第四十三章 感覺
禮拜四下午回到宿舍就瓶子一人。她第一句話就說賀冠宇來找過我,來了兩次,沒找著人就走了。
他找我?記憶突然回來那段時間他每天在我樓下等我十五分鍾那事,不曉得為什麽有點糾結,想想其實那天馮瑞嘉無端提及他那事多少有點宣告主權的味道,隻是那會我沒看出來。
那麽賀冠宇這次又怎麽了?其實我一直沒把他說追我那事放心上,多少覺得他隻是在和蕭朗鬥氣。而這次問題的關鍵是他也知道我的手機號碼,真有事找我沒理由不用手機而親自上門。不禁又覺得他有點煩,婆婆媽媽的不幹不脆,還老摸不著心思。
回頭告訴瓶子沒事,然後想了想就告訴瓶子我和蕭朗正式好上了。
瓶子沒有我想象中的震驚,她一副早知道的樣子,說見了蕭朗幾麵就曉得那家夥是勢在必得,然後經驗老到的晃了晃腦袋,說,“牧小楓,頭兩晚我還以為你報複李晴,後來發現你連續幾個晚上聊完了都甜甜蜜蜜的讓人想掐死你,我知道你淪陷了。”
“誰甜蜜了?”卻是直覺性的否認,而且,誰淪陷了?談戀愛也分階段,了不起就是個初級。
瓶子聳聳肩,“說你吧你還不承認,其實你早對他有感覺了。”
“沒有的事!”我自己的感覺我最清楚,不可能。
瓶子突然詭異的笑了笑,“蕭朗說你們之前就認識是吧,那我問你,你生日前一段日子是不是就和蕭朗見過麵?”
遲疑了會,突然有些不解瓶子的用意,點點頭,“這又怎麽了?”
“那段時間你常常會看著手機發一小會呆,某天半夜醒來,你手機屏幕的光映得宿舍陰陰深深的,差點沒嚇死我!
“那是——”好吧我承認有時會看看蕭朗的號碼,但那一天是半夜突然收到陌生號碼短信,我睡得迷糊就拿來和蕭朗的號碼對比一下,看看是不是他……
“你其實在等他電話吧!”瓶子打斷我的話,哼哼了兩聲,來勁了,“那段時間你特別敏感,有時在宿舍樓下看見個什麽男生,會多瞧一眼,有時從外邊回來會問有沒有人找你。之前我以為和賀冠宇有關,雖然他之前每天等你的時候不見你魂不守舍,但說不定人一消失你就覺得心裏空****的,但後來蕭朗出現那晚在電話裏說是你男朋友你並沒有馬上掛電話或者冷嘲熱諷一番,還跟著他一整晚夜不歸宿,我就把事都連起來了。”
“我們隻是去爬山。”夜不歸宿,嘖,瞧她說得跟什麽似的。
瓶子在一旁就得意了,“你問問自己吧,誰能和你在電話裏聊個把小時你還不嫌悶的?李晴在旁邊猛暗示你還特冷靜的說‘我舍友要用電話,掛了’,然後若無其事的和他繼續水了半小時……”然後瓶子估計想到李晴跳腳的樣子,還樂了,“李晴也算是吃癟了,誰叫她以前老刺激我們孤家寡人!”瓶子對李晴素有不滿。
隻是……我有那麽囧嗎?不可能,堅決不可能!最多就是從以前開始對蕭朗有一點點的在意,然後看著瓶子,“反正你不懂。”
“行行行,”瓶子把我當孩子來應付,擺擺手,“再讓我猜猜,這些日子你請假,他也一起?”
“……”我就遲疑了一小會,接著決定睜著眼睛說瞎話,“沒有。”
瓶子眼裏透露著你我心知肚明的說法,然後突然話鋒一變,“那個小楓……人家賀冠宇也不差,你既然名花有主了就把話說清楚,果斷點,總不能老吊著人家,這樣做人不厚道。”
我走到桌子旁坐下,放下包打開電腦,瓶子的話算是讓我聽明白了,其他人大概都這麽看,沉默了會,抬頭看她,“我會處理的。”
瓶子走過來拍了拍我肩,瞅著我電腦屏幕,“幹什麽呢?”
“下載點東西。”蕭朗將那flash發到了我郵箱。卻因想到賀冠宇心裏多少有點不愉快,說實話我真沒弄明白他什麽心思。
**
晚上蕭朗又過來找我,說是一起吃飯。我心想瓶子在**嗷嗷待哺,瞅她可憐就出去給她帶回來點吃的。
其實我不覺得兩個人戀愛就非得黏在一起,所以也不打算因為和蕭朗正式跨出一步而做任何生活上的改變,但出了宿舍樓看著蕭朗雙手插在外衣的口袋裏,微微聳起肩,似乎欲抵擋傍晚時的寒風,那模樣還是禁不住讓我呼吸微微有些緊促。唔……賞心悅目。
見我出來,他小跑步走了過來,自然而然的攏了攏我的外衣,無視周遭注視的目光,然後將手臂往我前麵一伸,溫溫一笑。我頓了頓,便是明白他的示意,直到他又伸了伸,才輕輕的挽住他。
也是能察覺到他肢體有些許的緊繃,我微側頭想看看他的側臉,然而抬頭時恰好對上雙眸,套用句特小言的話,恰似流水柔情。匆匆收回視線,挽著他胳膊的手收了收,他卻順勢握住我手掌,一同放入他的口袋中,聽到他輕輕籲了口氣。
走在A大校園內,我忍不住心想,我和他,會不會也成為校園內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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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冷空氣來襲,M市突然變了天。淩晨的時候下了點雨,天氣陰霾。早上一二節的課,起了個早,在陽台上洗刷的時候,水龍頭裏的水冰涼冰涼的直滲肌膚,冷得人直打哆嗦。縮著脖子走下樓,往外一看,發現又飄了起雨。
前些日子蕭朗每天騎自行車送我上下學,今兒個這天氣……不曉得他來沒來。
撐起傘站在樓下,四周望了望,沒瞧見蕭朗的身影,心裏一咯噔,多少有些負麵情緒。又想著他會不會在路上耽擱了,就摸出手機看了看,沒新信息。吹了陣東西南北風,瓶子也下來了,劈頭就是一句,“還沒走呢?等你家蕭朗?”然後嘿嘿一笑,“那我先去飯堂了啊,回頭見。”
看著瓶子背影我心裏有點糾結,發現女人吧,也就這毛病,一邊想著天這麽冷他來了受罪,一邊還是覺得他其實可以站樓下給我這麽個驚喜。再一想囧了,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戀愛症狀?好吧,又自我批評一番,我早就不該再懷疑這個問題。隻是天知道,自從和蕭朗攤上談戀愛這關係,我就是心裏不踏實。
一看瓶子已經走遠了,心裏直冒火,老娘不等了!
其實我學習還挺自覺,估計從初中開始養成的良好習慣,隻是請了幾天假,課落下了,注意力也不集中,就老控製不住的想著蕭朗。一直到中午瓶子也看出點不對勁,問你家蕭朗呢,我才沒忍住打了個電話過去,結果電話響了老久沒人接。
這才著了急,然而除了他手機以及他C大學生的身份,其餘的他在M市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才發現其實我對他關心並不夠,深吸兩口氣穩住情緒,手機沒多久終於閃爍著蕭朗的名字,我心情很複雜的接起來,“喂……”
“親愛的……”他的聲音啞啞的,有點剛睡醒的味道,聽著就很沒精神。然後他咳了聲,隱約聽到他倒水的聲音,估計是喝了口水,接著說,“剛爬起來,我頭暈……”話中盡是委屈。
我靠,牧小楓你真沒骨氣,就他這麽一句話,你就沒轍了,連帶語氣也軟了些,“你怎麽了?”
“不舒服……”他聲音一直有氣無力的,然後他想到了什麽,“你早上有課吧……你是不是等了我?鬧鍾沒鬧起來。”
“……”我歎了口氣,“你是不是病了?”昨晚不還好好的?
“咳咳……”他輕咳兩聲應景,再開口全然一副撒嬌的味道,“牧小楓你過來陪陪我……”
“你也不怕傳染我?”沒好氣的哼了聲,“在哪?”
“……”他先是沉默,估計是有點介意我前半句話,然後聽見他沙啞中別有磁性的聲音,“可是我想見你怎麽辦……”
臉頰微微有些發燙,抬頭剛好瞥見瓶子一張八卦的臉,瞪了她一眼,“我剛不問了你在哪了?少囉嗦!”
“牧小楓你真好……耶?外邊下雨了……”聽見到些動靜,又聽到他倒抽一口氣,“呼——真冷!”
“怎麽了?”我蹙眉。
“我剛剛把窗戶打開了……”
“蕭朗!”我沒忍住吼,“你給我安分點,少廢話,報地址!”
蕭朗和我宿舍那個一樣,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我知道那地方大概位置,去的途中給他買了點粥,又買了些藥,本來還想對照地址找找樓號,已經瞥見蕭朗在那公寓下站著。
我心裏責罵了聲,還是加快了步伐。隻見他腳上拖著雙毛拖鞋,單薄的睡褲,外邊一件厚大衣已是全部禦寒工具,臉頰紅撲撲的。我生平第一次想用蘋果來形容男生,要不是還氣他這麽冷的天穿這麽少跑出來,倒真有咬一口的衝動。
呃,我什麽也沒說。他迎上來接過我手上的東西,抱怨了一句,“你動作真慢。”
“你一直在下邊等我?”覺得難以置信,他已是擺擺手,“沒那麽傻,我從窗戶邊望,剛好瞥見你了,才下的樓。”
那還好點。又覺得他臉紅得很不自然,便抬手摸了摸他額頭,燙得驚人,估計有點發燒。誰知我還沒責怪他,他已經握住我的手,惡人先告狀,“你手真涼,”接著捂了捂,“真的是!你不知道降溫了麽?”完了還瞪我一眼。
靠一下,先生,你才是不知道降溫的那個好不好!但不免俗這招對我有用,心裏暖烘烘的,就沒出聲。說實在的因為鄙人身體好,覺得感冒發個燒的也沒啥,年輕人吧,有資本,所以這理論就直接套蕭朗身上了,倒也沒太擔心,呃,我是不是太沒良心了……
他租的那小套房在三樓,開門進屋——死家夥一個人住兩房一廳的房子,家電齊全,典型就一資產階級腐敗份子,拖出去槍斃了!客廳裏看起來好像匆匆清理過,但感覺還是亂糟糟的,客廳裏架著畫板,旁邊隔一水桶,作畫的工具箱就地擱著,靠牆邊還有疊油畫。
我看他把粥隔茶幾上,就從包裏翻出從宿舍拿的體溫計遞給他,“量體溫,邊量邊吃。”
他應了聲,照我說的做了。我便又接話,“隨便買的,你看看還想吃什麽,晚上我再給你買。”
說完了就到他房間裏逛逛,一大堆衣服卷一卷全扔**了,雙人大床,藍色大格子床套,被子一角拖地,書桌上電腦還開著,旁邊的書櫃裏滿櫃子……呃,漫畫。邋遢的家夥,才順手把被子揪**。牆上有一大塊白色黑板,用磁石粘著幾幅線稿在上邊。窗戶旁有個衣櫃,窗戶的角度往外邊望,恰好能看到我來的方向。
就隨意看了看他粘在白板上的稿子,看得出是廣告創意,突然想起老家那幾個人叫他老板,唔,那大概是個廣告公司吧,蕭朗是老板?不大像。
卻是瞥見幾張畫紙的空隙間寫著些字,一時有些好奇,就把幾張畫稿拿開,一看我就囧了。大概用黑色油性筆潦草寫著幾句“給你全天然的嗬護”“楓葉寄情寫我心”“放下矜持,繳械從狼”等惡心巴拉的話,我大概知道“從良”到“從狼”的演變過程,瞧著這些個龍飛鳳舞的字,囧囧有神之餘不明所以的有些感動。
而此時蕭朗大概是沒聽到我動靜,在客廳裏嚷嚷了句,“親愛的,這東西什麽時候拿下來?”
“再等等。”我應了話,突然揚唇笑了笑,便打算再把畫紙粘回去,又不經意看見另外一行字——
暮色催人歸,小橋流水,殘映楓紅留人醉。
但凡人都有這麽個習慣,看到和某個和自己名字一樣的字都特別敏感,所以一看見個“楓”字,還研讀中,蕭朗突然捧著那碗粥站在門口,一看見我站在白板前,他就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還來了精神,一個箭步衝到我麵前,瞪我一眼。
然後明明還夾著溫度計,把粥往我手裏一擱,搶過我手中的畫,用磁石把那些字都遮掩得密密實實的,還叫嚷著,“壞家夥,壞家夥!”
我頓覺好笑,“怕我看見就擦幹淨點,遮起來有啥勁。”
“死女人!”蕭朗回頭瞪我。
敢罵我?我哼了聲,然後涼涼的重複我剛才看到的,“給你全天然的嗬護。”嘖,這八成是衛生巾廣告。
“喂!”蕭朗臉更紅了。
嘖,明明一個厚臉皮的家夥,這回倒是一副害羞的樣子,肯定是裝的!不過還蠻有趣,我笑笑,繼續,“楓葉寄情寫我心……”說完了自己先寒,就哼了聲,“放下矜持,繳械從狼!”
蕭朗的臉已分不清是發燒還是害羞,跟抹了胭脂似的,然後大吼,“牧小楓!你死定了!”
“慢!”打住他,走兩步把粥放電腦桌上,挑眉抱胸搖搖頭,把他從頭鄙視到腳,“孱弱之軀,不屑為之。”
蕭朗當即衝了上來,小樣,誰怕誰!剛想迎上去,想起他還夾著溫度計,才沒和他計較,閃開了。然後嚴肅了臉,小踢了他一下,“去,床 上躺著去!”一點自覺都沒有。
“吃飽了躺著,你當我是豬啊!”卻是看了看我,然後伸手拉著我一同倒在他那堆臭衣服上。嘖,這家夥外表光鮮,說穿了也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蕭朗估計被衣服疙得有些不舒服,從身下扯出兩件鹹菜般的外套往旁邊扔,就摟著我肩膀,讓我躺他手臂上。
我掙紮了下,然後推推他,“把溫度計拿來看看。”
他乖乖的遞給我,有點小燒,應該不嚴重。他又咳了聲,“就是喉嚨有點癢,沒什麽大事。”
“你該不會是睡姿不佳,著涼了吧。”
“不可能!”他突然扯了被子過來蓋著,然後沉默了會,“那些話,我就寫著好玩的,我沒那麽幼稚……”
“嗯。”應了話,然後一想不對啊,他真不怕把感冒傳染給我?沒良心的家夥!然後又爬了起來,我要是也倒了就沒人照顧他了,便認命的去客廳拿藥給他吃。出了客廳我回頭又問了句,“瓶子說當時看你對我是勢在必得,這個真麽?”
蕭朗看了我一眼,然後就把眼睛閉上了,嘟囔了句,“死女人!”用被子捂住了頭,裏邊傳來悶悶的聲音,“這個會假麽!”
摸了摸胸口,撲通撲通。那好吧,至少喂他吃藥更加心甘情願點。
**
把青菜裝碟的時候,我感慨了一下——我靠,我就是賢妻良母的珍貴材料啊
蕭朗吃了點藥又睡了,在家裏做慣了,隨便給他收拾了下屋子,又瞅著哪件衣服不順眼給扔洗衣機裏了。抬頭一看時間已經三點,他家門鑰匙就擱進門的鞋櫃上,拿了鑰匙在附近超市買了點青菜加小米,掏自己的腰包。不得不說蕭朗家的米桶是空的,長這麽大我還沒見過空的米桶,神奇了。
倒是各種口味的方便麵堆滿了廚房的儲物櫃,無怪乎這家夥老找我吃飯。煤氣罐估計也就提供火候給他煮麵條的。
炒了盤青菜,然後小火煮著粥,一瞅五點多了,便進房打算叫醒他起來吃,一進房我算是知道他為什麽會發燒了,這家夥睡姿奇差,原本出門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兩小時功夫,現在胳膊加肚皮就大咧咧的橫在被窩上邊……以後誰嫁他誰倒黴。
但天還冷著,我怕他感冒加重,喊了句蕭朗,沒反應。走近搖了搖,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雙星眸迷蒙,突然笑笑雙手摟我脖子上,將我往下拉。被拉他身邊躺下,燙燙的臉在我臉頰上摩挲了兩下,然後伸了個懶腰,開了口,“好香。”
我頓時漲紅了臉,因為連帶著他的動作,讓我不曉得他說我還是說我煮的粥,想了想做人不能太妄自菲薄,就當他是前者滿足下我幾乎逝去的少女情懷。接著也不管他是不是有病在身,直接往他腦門一拍,“起來洗漱!”
他雙手往下一移圈住我身子,頭還壓我胸口上抵了,然後說了句,“牧小楓你的胸呢?”
我就近抓起枕頭往他臉上捂,靠!沒聽過物以稀為貴,胸以小為尊麽?他掙紮了幾下,一雙手擱我腰間撓癢癢,我奮起反抗,他便突然捧著我的臉,抬高頭在我鼻尖輕啄了下,頗為親昵的問,“煮了些什麽?”
“我煮來喂豬的,你有興趣?
“嘖,牧小楓你真不可愛。”他輕輕的摟著我,“你知道三隻小豬代表什麽嗎?”
“什麽?”
他笑,“愛,智慧與勇氣,果然是世上無敵的東西啊。”視線專注的看著我
然後呢?所以狼輸了?不對,我什麽時候給過他愛,智慧與勇氣?也不對,我什麽時候成豬了?瞪了他一眼,搓了搓手臂,“行了,腦子燒壞了不好辦。”
蕭朗也沒攔我,卻輕輕都開口,“牧小楓,你喜歡我嗎?”
“……”我一時也不曉得怎麽回答,也沒有看他,喜歡……的吧。但這種話我怎麽說得出口?
蕭朗也沒有逼我,而是又輕聲接了,“我喜歡你,很久了……”
“嗯。”我點頭,忽略多少有些澎湃的心情,“那個,我去看看粥。”便幾乎從**一躍而起,廚房裏小火慢慢燉,是很香。嘴角慢慢上揚,這就是戀愛啊。
周末一連兩天我都來他房子裏陪著他,從我宿舍樓走過來,加快腳程也需要三十多分鍾,騎自行車大概折半吧。蕭朗當天就退燒了,感冒也正以火箭的速度康複著,總之我在他屋子裏基本上感覺不到他是個病號,除了他跟我撒嬌說頭暈的時候。
這兩天依舊陰雨天氣,空氣裏都是濕濕的,陽台囤積了好幾天的衣服,我笑他活該。電視機櫃上邊卻平白堆了很多DVD,全是電影合輯,國內的國外的,心想他大概在我回宿舍之後買的。
選片的時候我選喜劇,他選愛情,瞥一眼那封麵不對勁,原來是情愛。我退一步選警匪,他要看迪士尼,後來十來張合輯排一排隨便抽,一瞧是恐怖的,午夜凶鈴一到四,達成共識,覺得刺激。
我陪隔壁宿舍的也看過不少,但堪稱經典的午夜凶鈴卻一直錯過,反正陰天房子也矮不采光,蕭朗把兩間臥房的門都關上,氛圍還挺好的。
但明明沒啥的鏡頭,蕭朗動不動就吼“我好怕”,然後光明正大的吃我豆腐。以為什麽都解決的時候貞子從電視機裏爬出來,爬著爬著我就緊張了,一根弦繃得老緊,其實劇情我知道,但貞子眼睛流出綠色的**時,摸摸心髒還是被嚇到,蕭朗將我往他胸口一帶,特爺們的說了句,“別怕……”
然後把頭埋我頸窩處,裝鴕鳥。
晚餐還是我給他弄,其實我也沒啥手藝,頂多就是做出來的東西能吃,蕭朗就在旁邊切蔥,蛋打碗裏還有殼,死家夥那把手伸進去捏出來,我靠一下,碗裏蛋黃形狀那叫一個藝術。
他那叫幫倒忙,趕人去客廳,他就拿一張畫紙,下邊墊塊板,坐在廚房門口對照我開始畫畫。沒多會就捧一張完成品拿我麵前來獻寶,然後搖搖頭說,“牧小楓,一畫才發現你也算古典美女啊!”完了很欠扁的加一句,“小樣,看把你美的。”
吃完了蕭朗送我回宿舍,這家夥現在已經是龍精虎猛的,還真沒看出來他曾經病過,半路上蕭朗思前想後,突然開口,“親愛的,我一個人交兩份租,要不,你看看搬過來幫我分擔一半?”
呃,合租……同居不更加直截了當?但我們還沒進展到那一步,白了他一眼,“美吧你。”估計他也就想找個免費女傭。
他便跟在旁邊解釋了一大堆,說是公寓反正空著也是空著,了不起就不讓我給錢,也好培養下感情。但我知道,相見容易相處難,這事肯定不能答應他。一直走到我宿舍樓下,他才看著我笑笑說,“你考慮下吧。”
**
小日子晃悠下,又過去了好幾天,天氣也回溫了。心裏還有點惦念著賀冠宇來找過我的事,但主動打給他又怕他誤會什麽,而且……我和蕭朗正式確立關係這事,好像還沒告訴他。
這天晚上,蕭朗陪著我在圖書館自習,那家夥四級還沒過。八點多的時候接了個電話,說是認識的一兄弟過生日,讓他也過去。蕭朗說牧小楓你我都明朗化了,你跟我出去見見人吧
想了想也沒啥事,稀裏糊塗就跟著去了。地點在市中心一家卡拉OK,去學校精品店買了個精致的打火機,再打個車過去已經九點多。
站在包廂門口隱約聽到裏邊傳來的歌聲,還想著那女生唱得挺不錯,結果一推開門馮瑞嘉拿著麥克風……
我條件反射往包廂內一望——啊哈,這個世界真的很小,賀冠宇也在那坐著。然後我就囧了。
不曉得是不是我和馮瑞嘉對上那瞬間電流太強勁,包廂內氛圍有片刻停滯,然後坐在點歌機旁的一戴眼鏡的男生看見蕭朗笑笑,“你來了啊!”
一聽那口音我算是明白了,所謂兄弟其實就同鄉。
進門時蕭朗把我手牽上了,然後迎上去另一隻手往那眼鏡男身上重重一拍,“生日快樂!”接著抓著我手往他胸前抬了抬,展示了下,“牧小楓,女朋友。”先是順手將禮物遞給壽星,接著貌似不經意的掃了眼賀冠宇。
昏暗中隱隱察覺賀冠宇麵容緊繃,有些壓抑。
那馮瑞嘉的歌唱到一半,主旋律在包廂裏遊離浪**,我一時有些不自在,便收回視線,笑著朝眼鏡男輕輕點頭,打招呼,“你好。生日快樂。”
馮瑞嘉就下去了,坐在賀冠宇旁邊。然後兩個人就抬頭看著我們,動作還挺整齊。
“謝謝啊。”眼鏡男顯然沒察覺到流轉在我們四個周遭的氣流有何不妥,比了比坐在包廂裏的其他人,一個一個介紹過去,兩男一女。估計包廂裏燈光太昏暗,愣是沒看清賀冠宇的表情,直到眼鏡男說這是小嘉, 馮瑞嘉才輕輕的睨了我一眼,回答,“認識的。”
“認識的?”眼鏡男還樂了,然後看向蕭朗說,“你們先坐,招呼好你女朋友啊!”接著就拿起麥克風,又看了眼馮瑞嘉,“小嘉,你歌還沒完呢!”
馮瑞嘉笑笑擺手拒絕,又望了望我們,輕輕瞥了眼賀冠宇的表情,才問到,“什麽時候開始的?”
蕭朗聳聳肩,“老早。”然後補了句,“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
我聽見了,他說的是“你們”。賀冠宇突然就拿起旁邊一瓶酒大大的灌了口,明明茶幾上還擺著很多小酒杯。老實說賀冠宇長的就是優等生的臉,最佳的形象應該是冷靜自持,所以那啤酒瓶倒是有點突兀了。馮瑞嘉怎麽也一美女坐在旁邊,看到賀冠宇的舉措笑容已經沒有了,那感覺就是怪異。
蕭朗反正拖著我的手沒放,然後就近坐下了,和賀冠宇馮瑞嘉剛好占據沙發各一邊。眼鏡男很快按了下一首,一男一女拿了麥克風對唱,震耳欲聾的音響聲很快的淹沒了包廂內的一切雜音。
我拉了拉蕭朗,在他耳邊問,“你知道他們在這?”
蕭朗握著我的手緊了緊,也附在我耳邊,“我猜中了故事的開頭,卻沒猜中結局。我不知道你掛名小妹也來了。”
“嘖,那他在,你把我叫來,就不怕尷尬?
“他對你還有想法,吾欲斬之而後快!”迅速嚴正了臉,然後又笑了笑,“不過馮瑞嘉也在我就放心了,還不成氣候!”
“瞧你那小樣,”我暗自踢了他一腳,“不夠火候。”又想到了什麽,“不過我記得你之前和他是孟不離焦,公不離婆的,現在覺得你挺狼心狗肺的。”
說起來真白癡,因為太吵,他附耳道來,我附耳去說,說完這話他片刻的沉默,突然變了說話的調調,“我以前老怕你喜歡上他。你不覺得我一直在試探你?”
“沒看出來……”我失笑。姑且算我倆嬉笑了一會吧,大概聽別人唱了幾首歌,賀冠宇突然起身朝我走來,定在我麵前吸了口氣,“你想唱什麽歌?”連話吐出來濃濃的酒氣。
我蹙了蹙眉,蕭朗笑笑開了口,“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
賀冠宇卻是故意忽略了蕭朗,又問了次,“你想唱什麽歌?”
蕭朗斂了斂笑,“她今天不唱歌。”
“我沒問你!”賀冠宇語氣已經有點強硬,原本清亮的雙眸略帶陰兀的盯著我,“你不是來唱歌的嗎?我幫你點!”
“……”此時的賀冠宇,從神態到說話的語氣渾身都不對勁,直覺他喝醉了。便搖了搖頭,誰知賀冠宇竟是伸手來拉扯我。
蕭朗倏地拍開他的手,然後將我往他身後攬了攬,站起來和賀冠宇麵對麵,蓄勢待發。旁邊的人趕緊上前,今晚的壽星也是察覺賀冠宇異樣的舉措,將音樂按了暫停,躋身在他二人之間,然後拍了拍蕭朗,“兄弟,今晚我的場子,給個麵子。”
蕭朗停頓了下才揚起笑容,“人也來過了,禮物也送到了,我們先走了。”
“行……”眼鏡男話音未落,賀冠宇徒升幾個音階,看著我們插話,“你們是真開始了吧。”
蕭朗緩慢卻堅定的點了點頭,賀冠宇瞪著蕭朗突然一笑,帶著譏諷,“她回去,你屁顛屁顛就跟去了 ?”
蕭朗頓了頓,恢複嬉皮笑臉的模樣,“我樂意。”
賀冠宇往旁邊一嗤,“我不樂意!”然後意圖將我從沙發上拉起來。
蕭朗自然不示弱,穩穩站在我麵前,眼看又要揮拳頭,三個男生趕緊上前,吵鬧中我瞥見馮瑞嘉的眼神一直未離開我,有種隱晦的情緒。一對上眼我立即瞥開,掃了眼茶幾上堆放著用以鎮酒的冰塊鐵桶,桌麵旁還有隻看起來很貴的瓶子,估計裏邊空空如也,看來賀冠宇是真的喝醉了。
也來不及多想,我繞到茶幾旁,然後拿起那桶冰塊,從後邊拉扯開賀冠宇的衣領就往下倒。
老天作證,其實冰塊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候。眼見賀冠宇猛的一個激靈,驚呼兩聲,幾乎跳離原地,但至少人看起來是清醒多了,回頭難以置信的瞪著我。
而旁邊幾個人看著我目瞪口呆,老娘才懶得理,直接白賀冠宇一眼,並未產生過多的內疚,然後冷著張臉問他,“你他媽的到底看中我哪一點?還是你僅僅是想滿足和蕭朗競爭的邪惡趣味?”其實我當真沒弄懂這個問題,因為由始至終我沒對賀冠宇有過好臉色,我有一大把的缺點,長得也不是頂美,不至於構成讓他對我念念不忘的理由。
旁邊的人總算反應過來,趕上去幫賀冠宇。
看著眼前有些慌亂的舉措,現在回想起來,賀冠宇從前有些舉止看起來的確是有些曖昧,但他從來就不說清楚,甚至我再想想以前對他的印象還算不錯,但我卻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告訴自己和他根本不可能,發現我還挺有先見之明。
馮瑞嘉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我麵前,但言辭還算冷靜,聲音並不大,“這些年你修養一點也沒提升。”而後她看了眼被幫忙中的賀冠宇,唔,那眼神叫什麽來著……怒其不爭?卻也迎上去,幫他去清理那些冰塊。
但下一秒賀冠宇卻是推開馮瑞嘉,似乎有點排斥的皺著眉,再次把視線落在我身上,笑得有些蒼涼,他說,“你還是這麽討厭我……”
“……”我說了不至於討厭,但我瞟了眼蕭朗,奇怪的是那家夥並沒有偷笑,靜靜的看著我,也似乎在想著什麽,我**嘴角,看著賀冠宇,“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但我現在的確是蕭朗的女朋友。”
“你之前說過你他媽的一點也不愛他!”賀冠宇突然就吼了起來,馮瑞嘉依舊冷靜的挽住他的手臂,說,“你醉了。”然後對著旁邊一個男生說,“大蝦,能不能幫我送他回去?”
“滾開!”賀冠宇突然倏地一揮手,衝著馮瑞嘉吼,然後徒然爆發,“你老纏著我幹什麽!”
我看見馮瑞嘉眼眶刷的就紅了,顯然受到了打擊,也許是燈光的效果,她臉色略顯蒼白,但表情卻沒有太大的變化,過了會她堅定的重複,“你醉了……”
賀冠宇現在這模樣隻能說已被酒精衝昏了頭腦,他又看著我,“牧小楓你說,我有哪裏比不上蕭朗!你說!你是不是因為她所以不理我?”手又指著馮瑞嘉。
馮瑞嘉一直在深呼吸,淚水已經在眼眶裏打轉,另外那個女生已經忍不住大吼,“賀冠宇你死沒良心的,你幹嗎衝嘉嘉發脾氣?”
賀冠宇也不理會,然後猛的揪住蕭朗的衣襟,將他拉近自己,“你之前不是說看到牧小楓就煩嗎?什麽時候有這麽大的轉變?還有,你說,我們還是不是兄弟,啊?”
蕭朗從剛才一直保持沉默,眼睛也未離開賀冠宇,過了會開口,表情帶著凝重,“這恐怕要問你。”
“哈哈哈……”仿佛聽到可笑的事,賀冠宇突然哼笑起來,隨之他放開蕭朗,又看看我,頗有張牙舞爪的感覺,“某一天開始你們兩個就突然把我排擠在外,你們有時說的話我不懂,你們什麽都不告訴我!”
這時候馮瑞嘉終於忍不住,聲音略微顫抖,“賀冠宇!你真不是男人。”然後她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包,恨恨的瞪了我一眼,便衝了出去。她真都恨我……
之前幫腔的那個女生尾隨其後,我不禁同情起馮瑞嘉來,然後蕭朗拍拍眼鏡男說了句,“對不起……”便走到我麵前,輕輕摸了摸我的頭說,“抱歉,你先回去好嗎?”
我點了點頭,蕭朗才轉身將賀冠宇的手臂架在脖子上,默默的說了句,“我送你回去。”
賀冠宇似乎想擺開他,然而蕭朗猛的將他往沙發上一甩,“你閉嘴!”他約摸是覺得累來,才攤在沙發上乖乖的不再掙紮,看著這畫麵我頗為感慨。
沒料到事情竟然發展到這份上,我看了蕭朗一眼就轉身出去,那啥,我今天到底是來幹什麽的?活該找罪!還有馮瑞嘉那個眼神叫遷怒吧,管她!
回宿舍洗了個澡,已經很晚了,正打算睡覺,手機又響了。他聲音裏有種疲倦,張口就說,“對不起,我沒想到他會喝醉。”
“嗯……”據說情緒也是可以傳染的,連帶我也覺得疲憊。
“你是不是在怪我?”
“你今晚過生日那個朋友,肯定特別鬱悶。”
“改明兒請他吃飯,”蕭朗這才笑笑,然後沉默了會他問,“牧小楓,咱倆雖說是好上了,但你會不會覺得特別不踏實?”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這麽想,但我們總共也就兩個人……歎了口氣,“蕭朗,你對我到底是什麽想法?”
“重逢後,我隻有一個想法,我想成為你身邊那個人。”
“為什麽?”我頓了頓,“以前我覺得你對我挺沒好感,後來又覺得你應該恨我……”我想起那天談話賀冠宇用的詞。
蕭朗在那邊沉默了會,“你知道嗎?你離開之後,我常常沒事的時候就想你在幹什麽,挺不由自主的,也許碰巧是你剛好在那個時間離開吧,我甚至很任性的覺得你欠了我……說起來好笑,生活中明明沒有了你,但看見些什麽事,會突發奇想,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有段時間我不停的設想我們見麵的場景,常常在心裏重複要和你說的話,然後慢慢的變成習慣……”他打住,語帶抱怨,“喂,你還在聽嗎?”
“嗯……”我靜靜聽著他說。
“其實我想馮瑞嘉應該有你家聯絡方式,也找過女生問她,她說你搬來了M市。其實你離開的理由很充分……我隻是覺得,你應該和我說一聲。我在想我們之間到底算什麽,在我把我所有的心事都告訴你之後,你甚至連一句再見都沒有留給我……”
我躺在**,輕輕換了個姿勢,“我隻是不知道你家電話。”走的那幾天,你又剛好沒打給我。
“……”蕭朗在那邊沒了動靜,接著他開了口,“你不是故意不告訴我?”
“嗯。”
“也不是覺得沒必要告訴我?”
“嗯。”
“真好。”他舒了口氣,“那你為什麽沒有我家電話?”
“我家當時沒裝來電顯示。”
“……”稍停片刻,“我總算明白為什麽你會成為我唯一和她打過架的女人。”
“打架?”我哼了哼,笑,“你那叫挨打。”
“嗯?”我已是犯困了,電話那端的聲音輕輕柔柔,我迷糊的想,也許一開始我是被這樣的聲音所吸引。
“我很生氣,你不該在我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出現,所以我裝看不到你……結果你這壞女人,居然也當看不見我。”
“唔,”我打了個哈欠,驅除點睡意,“賀冠宇怎麽樣了?”
“我把他送到他宿舍樓下,他喝醉了。”
“嗯……”發現周公深情的向我招手,又絮叨,“你說馮瑞嘉是不是很受傷?”
“走的路都是自己選的。”
“那你說馮瑞嘉是不是特恨我?”
“這個嘛……你說賀冠宇是不是特恨我?”
“……”我輕笑,晃了晃頭稍微提了點神,“我看像。”
“我看也像。”
我又打了個哈欠,“那我睡了。”
“這麽早就睡?”頗有微辭,“你還沒說你對我的感覺……”
“我……”哈欠連連,睡意如山倒,“蕭朗……我真的困了,明天再聊。”便不等他說話,“那拜了。”按下了通話鍵。
竟是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