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蕭朗

賀冠宇突然拉住我,脫口而出,“我不可以嗎?”

我愣了一會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不知道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樣。然而這個時候我有點懵,直到我此時的處境提醒了我,就甩開了他的手,望著他三秒,說,“賀冠宇你讀書讀傻了,你忘我和蕭朗?”而後抽抽嘴角,“我回去了,不用送了。”

“你和阿朗——”

“也就那樣了,看著辦吧。”我打斷他,反正我也要走了,而且現在所謂的愛都離我太遠,難不成我還得含著眼淚說為什麽是我麽?想了想我腦子有點卡,補了句,“唔……怎麽說,至少不後悔認識你。拜拜。”

賀冠宇就站在原地看著我走,他和蕭朗不一樣,從來就不是一個糾纏不休的人。

回到家後媽子說,“楓楓,你楊叔叔說接我們過去過年,你說怎麽樣?”

能怎麽樣,自然說好。

接著我找了找以前班上一些認識胖子的男生的電話,居然找到了那種花花綠綠的同學錄,我居然也有一份,有點意外。後來想起來是我當時玩得最好一女生,將全部填完的一本扔給我,說也看穿了我這個人,又說該留住是還是得留住。

然而究竟留住了什麽……歎口氣,不自覺的翻起了同學錄,反省了下自個,從前竟從未仔細閱讀過,入目一行行青澀的字,竟是不自覺揚起了嘴角——

“小楓姐!!祝你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小楓姐,一直覺得你是個遙不可及的人,哇塞,給你寫同學錄,怎麽也留個爪!”

“雖然這三年來我們的交談不超過三句,但你是我的偶像!加油!”

“頭發什麽時候留長啊,以後找到白馬王子記得請喝喜酒!”

“我曾經坐在你前一排的劉達明,要記得我哦!”

“風吹蘆葦兩頭擺,擺來擺去看過來,看到一個大帥哥,大帥哥啊大帥哥,我是大帥,記得哦!^--^”

“雁子過了留聲音,本子來了留腳印!”

……

便是突如其來的感慨了,這個小區,這個我長大的城市,這些我熟悉的不熟悉的人……終將告別。

其實我到底在煩惱什麽?呼——吐一口氣,甩了甩頭,給一些認識胖子的男生打電話。

通了,接了,聊了,掛了。陌生的寒暄之後,我突然有些慶幸,我還記得他們,而他們也沒忘了我。除去不在家的那些個,大多說和胖子沒聯係,隻有一個有他曾經的手機,但“您所撥打的號碼,已是空號……”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想我心中那條刺是,因為胖子打架後去了少管所,賀冠宇話裏透出的味道是,那事的導火線可能是我。我安慰自己說不定是蕭朗記憶錯誤,其實是那人侃胖子侃過頭,胖子才開打。後來又多少覺得自尋煩惱。

將自己摔進床鋪裏,想了想,年少輕狂,人畢竟得為自己做的事負責任,我也沒錯吧應該,告誡自己讓事情過去。

就隨手拿過桌麵上一本課本,詛咒了下為何偏偏是英文書,而後就認命的背起單詞來。背著背著告訴自己梅花香自苦寒來,我咋滴也是香山上一片紅彤彤的小楓葉,我靠,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

我要超越馮瑞嘉!

……

背著背著又有點迷糊,而後一邊迷糊的一邊想,超不了也算了,人家是全市第七。

背著背著腦子裏浮現一句話,蕭朗啊蕭朗,你又是何苦。

我們,又是何苦?笑了笑,還是好好生活吧!

**

照常回校上課。隻是發覺沒什麽事發生的日子什麽事都沒發生,唔,廢話。

反正聽了一天的課,看見賀冠宇挺光明正大的把筆記本給我,卻又僅僅是神色複雜的望望我,沒說話。

我瞅著林悅悅那家夥欲言又止許多次了,就故意沒理她。但多少又覺得有些遺憾,之前的話說重了吧,唔,談談?

想想其實我性格還是有可取之處的。聳聳肩,繼續沒理她。

認真聽課的話,時間還挺好打發,除了偶爾走神,眨個眼下課鈴就響了,然後同學們就一窩蜂的衝出教室……啊,青春!

蕭朗今天一整天挺沉默的,估計生理期來了。

放學時他沒執意送我出去,自然覺得不錯,隻是再想想蕭朗那家庭環境,多少覺得情有可原,事實他也沒對我做實質性的傷害,看著辦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沒料到還能見到它,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輛依舊神采奕奕的蕭朗的——單車。至少後座還很寬敞,磕得屁股不會太疼。

蕭朗自然在車上,一腳踏地,45°角看過去樣子也不錯,就是沒什麽表情,而後聽見他酷酷的說,“上車。”

我想起勞斯萊斯和單車的選擇,我要是可以選擇勞斯萊斯有多好,但也沒多想就坐了上去。

騎車上路,拐進了弄子裏,人不多,好說話。他也沒廢話,直接切入正題,“小宇昨天找過你?”

“唔。”我點了點頭,今天的風真大。

“和你說什麽了?”

也不知是不是湊巧,車身顛簸了一下,我一把揪住他衣衫穩住身子,也懶得再鬆開,想想開口,“你和胖子說什麽了?”今天風真冷。

“我讓他不要來找你,他就答應了。”蕭朗出乎意料的合作,繼續問,“你和他說什麽了?”

“胖子不可能聽你的。”我倏地跳下車,天冷的話腳冰冰的,震得有點痛,卻是咬咬牙挺起胸看著他,“不可能。”

我的話他從來隻聽一半,其實我並不是想表達什麽,隻是覺得不可能,像他那樣的男生。

蕭朗看著我突然笑了,“牧小楓,你和小宇絕對不可能一對,我發誓。”

“你隨意。”我有些不齒,“你到底和胖子說什麽了。”

蕭朗看著我,繼續躲避著,“我家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有些煩鬱的瞪著他,頓了好幾秒,突然大吼,“蕭朗你他媽的真沒種!我老頭十八歲拐了我媽子,沒到三十歲給了她一間破屋子,和一個女人私奔了!媽子就帶著我們兩孩子,一個人挨日子,我老頭組建了新家庭,現在兒子也七歲了,那又怎樣?那能怎樣!!我唯一幸運的是我跟著我媽子,讓她有所依靠,女人苦沒關係,隻要還有追求幸福的衝動。你媽她在你麵前哭得那麽慘,也隻有你這兔崽子一點人性都沒有,視而不見,你冷血估計也是有遺傳的,男人都是朝三暮四的家夥!”

“你閉嘴!”

“閉你個頭,想罵你很久了,狗屁東西,看著你我就滿肚子火!”

“我也看你不順眼很久了!”蕭朗就將車子一摔,人就朝我衝過來。

我靠,老娘豁出去了,和男生打架我還沒怕過!

那一掌過來,蕭朗並沒有留情,甚至沒有遲疑。

我覺得這一刻誰也沒有性別觀念了,就往旁邊閃了閃,一腳踹過去。他也避開,然後來揪我頭發,我比他矮很吃虧,我就攻下盤。

他躲了躲,也不能用手去抓我腳,就用腳想把我絆倒,我就躲開,兩人在原地轉圈圈,這個時候說什麽掃堂腿之類的都是放屁,我們的姿勢醜死了,還好弄子裏沒什麽人。

後來掙紮下再掙紮,兩個人就扭打成一團,男生畢竟力氣比女性大,鉗製住我手我掙不開,就張嘴去咬他手背。這點我申明下,雖然很幼稚,但那個環境真的是本能反應。

他吃痛大吼一聲,“牧小楓,你該死的!”

我不鬆口,他一拂,撞到我牙齒,重重的很痛,我心裏靠了一聲,後腳一蹬衝上去,他胸膛就硬生生被撞上,撞得頭痛,兩人也齊齊往後摔。

怎麽說,雖然是冬天,衣服穿得厚,但水泥地能不痛?隻是他墊底,先是聽到重重的一聲,而後發現我還好,壓在他身上,不太痛。趁他沒反應我就死命捶打,那個時候什麽想法都沒有,就想著要打倒他,而且不能吃虧。

我覺得我就跟那潑婦似的。覺得之前學的什麽跆拳道根本派不上用場,更甭提什麽側踢之類的,什麽都管不了,掐捏抓撕,無所不用其極。

打到我累,慢慢的我喘著粗氣看他,其實從摔倒開始他就完全處於被動,而且已經不掙紮了。

我很清楚,除了一開始那個我肯定能躲開的那下,他皆有手下留情。

多少敬他一條漢子,我瞪著他,剛想掙紮著爬起來,他卻是突然一把扯住我褲腳。

我靠,就又踢了他一腳,倒也留了力,偽踢。

但他不肯放手,還用力的扯,我踉蹌了一下,怕摔,就半蹲了一下,拉扯我褲腳,卻是被蕭朗起身一把摟住我,嚎聲大哭。

我一直覺得女生哭起來很難看,但男生放聲大哭,隻能說是恐怖。

我耳朵疼。

遲疑了片刻,我拍了拍他肩膀。尷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