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風塵三丐

影定人現,原來是三個年屆花甲的老叫花。

正是窮家幫三大長老——風塵三丐!

瘋丐褚良一看手下幫眾弓上弦、刀出鞘,全神戒備著,厲聲叱道:“還不退下!就憑你們這些身手,能擋得住當年名滿天下的天佛掌雷震遠雷大俠嗎?”

巷內幫眾,連屋頂上的弓弩手,一齊唯唯恭身退下。

瘋丐褚良又向雷大叔道:“屬下不認識你,多有冒犯,看在我們三個老叫花的分上,請多原諒!”

雷大叔收去狂傲之態,麵容一整,道:“以我們數十年的交情來說,還用得著客氣嗎?可是,你們窮家幫固然是行遍天下,吃遍天下,怎麽會跑到這鎮上來擺香堂呢?”

聾丐雙耳失聰,聽不到別人說話,他自己也不會講話,根本不開口。酒丐似是宿酒未醒,也很少說話。仍由瘋丐答道:“說起來話長,此地不是談話之所,走,到裏邊去再詳談!”

雷大叔又笑道:“我們幾人,行色倉促,還沒有吃午飯,你先想想看,你們窮家幫向來吃伸手飯,所謂‘狗叼來不喂狼’,你們會請我們這一群不速之客吃飯嗎?我看還是等我們在酒樓吃罷飯再來拜訪吧!”

說罷一拱手,轉身就走。

瘋丐一瞪眼,伸手位住雷大叔的手臂,道:“這是什麽話?我們一群要飯的雖窮,還請得起你們幾人一頓便飯。走!再要推辭可就不夠朋友啦!”

酒丐方弼酒氣噴人,揚聲大笑道:“好個雷瘋子!‘狼叼來不喂狗’,你給我們改成‘狗叼來不喂狼’,把我們窮要飯的都罵上了!”

說著從背後解下一個紅漆大葫蘆來,高舉在手中,道:“別看老叫花窮,身上從來不斷上好美酒!喏,這葫蘆中還有十斤貴州茅台,老叫花跟你雷瘋子拚三百杯!……”

說著又拔開塞子,在眾人麵前晃了晃,隻覺酒香撲鼻,當真是市麵上難得一見的好酒。

但當他在眾人麵前晃過,又拿在自己鼻端去聞酒味時,站在一邊的聾丐猛伸手把酒丐手臂抓住,連連擺手,又做了個愁眉苦臉、搖搖欲倒的樣子,那意思是阻止酒丐不要再喝了,再喝會醉倒的。

酒丐用手勢告訴聾丐,不是他要喝,是要請雷大叔喝。

聾丐連連點頭,立刻放手,又向雷大叔指手畫腳,繞脖子,瞪眼睛,比了半天手勢。

雷大叔可是一點不懂。由酒丐告訴雷大叔,那聾丐是說還有“叫花雞”來招待眾人。

雷大叔哈哈大笑,連連向聾丐點頭,道:“今天,是吃定你們了!”

眾人說說笑笑,又順著長巷走了十數丈遠,才在一個橫路拐彎,麵前豁然開朗,四野是一望無際的田疇,迎麵一所大院落,高門廣殿,像是廟宇,卻沒有神像,又像是家祠,可也沒供有宗主牌位。

廣大院落裏坐滿了叫花子,見到風塵三丐引了客人來,一齊起身讓路,恭立兩旁,狀甚尊敬。

走過甬路,進了一間敞軒大廳,大廳地下分兩行,坐了十數個年老叫花,大概都是窮家幫地位較高的長老了。大廳迎麵牆壁上懸掛著一幅一丈餘長的畫像,像中一個年老乞丐,鶉衣百結,鳩麵長眉,滿頭亂發如蝟,危然趺坐,但氣派卻頗為不凡。

畫上題著字,上款寫“開派鼻祖中州神丐黨朝宗”,下款是“窮家幫第二代弟子丹青妙手齊白石敬繪”。

果然不愧“丹青妙手”,這丈餘高的畫像栩栩如生。

畫像之前擺有香案,鮮花供果,香煙繚繞,氣氛甚是莊嚴。

在香案兩旁地下坐著的,赫然是風流不羈的安樂公子與倜儻不群的端方公子!

看樣子這武林兩大公子,竟坐的是首位。

展白微微一愕!

但等到展白眼光觸到端方公子下首,坐的是一個錦衣少女,正以脈脈含情的眼波望著他時,他不由更愕了!

不過,展白高出一般人的地方,就是他瞬即想到,看那端方公子與婉兒相當匹配,如果他兩人能互托終身,自己倒可減少許多情孽糾纏,因此那點酸意也就消失了……

端方公子也是一愕!他估不到展白會在此地現身。

倒是安樂公子比較爽朗,因為他胸懷大誌,時有廣攬天下群雄、稱霸武林的野心,在他眼中,展白是一個超眾的人才,早有拉攏之意,因此,一見展白立刻站起來,趕上前與展白握手,非常熱情地道:“想不到會是展兄!幸會!幸會!”

婉兒也站起來,向雷大叔見禮,然後與姐姐相見。

雷大叔似也頗感意外,想不到窮家幫為主之人,竟是兩個富家子弟!又想不到婉兒會先來這個地方。於是,向婉兒詫異地問道:“婉兒,你怎會在這裏?”

婉兒笑道:“侄女是被拉來做客的!”

說著,向展白斜瞟了一眼。展白再笨,此時也明白,婉兒是暗示他:她並不是與端方公子一起……

風塵三丐立刻為眾人一一引見,此時,雷大叔才想起來:數年之前,江湖傳言,窮家幫上代掌門青竹叟不知因何故,將門徒遍天下的窮家幫掌門職位傳給了端方公子!

看眼前情形,這傳言竟是真的了!

雷大叔想到此處,不由多打量了端方公子幾眼。

誰知端方公子坐在首位,心神不屬,雙眼左顧右盼,身軀不時移動一下,似是席不安位的樣子。

雖然生得俊美非凡,但顯然不是領袖群倫的氣派。

雷大叔暗歎:青竹叟,所傳非人!……

端方公子突然一皺眉,道:“我們請的人,怎麽還沒有到齊?”

風塵三丐及眾年老叫花一齊焦形於色,似是也很著急的樣子。瘋丐道:“屬下弟子請帖都送到了,而且也都得到對方回信,為什麽屆時不到?實在費解!”

酒丐此時已沒有半點醉態,滿臉莊重神情,道:“莫非出了什麽意外不成?”

安樂公子“哦”了一聲,經常不離手的破書用力一拍,道:“是不是送信的人走漏風聲,叫人家來了個先下手……”

安樂公子說至此處,端方公子急打眼色,安樂公子立刻住口不說了。

茹老鏢頭坐在雷大叔旁邊,見此情形,用手暗暗觸了雷大叔一下。

雷大叔已然警覺,道:“貴幫既是有事,我們告辭!”

說罷,向茹老鏢頭、太白雙逸、展白、慕容紅等人道:“咱們走!”

拂袖而起,便欲率眾離去!

婉兒也站起來,道:“雷大叔,侄女跟您一塊走!”

安樂公子見雷大叔眾人告辭要走,忙起身相攔道:“雷大俠!展兄!且請留步,等一下還有要事相商!”

風塵三丐也一齊挽留雷大叔,道:“無論如何請雷兄過了夜,明天再走!”

雷大叔的個性說走就走,任何人都挽留不住。酒丐突然一瞪眼,大聲道:“吃兩隻叫花雞,喝完了老叫花這一葫蘆茅台酒再走,總可以了吧!”

雷大叔道:“酒鬼叫花的盛情,雷某心領了,改日叨擾!”

說罷,大步向門外走去。

瘋丐飛身掠在雷大叔麵前,半真半假地厲目叱道:“雷瘋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三個老叫花?”

雷大叔昂然道:“單衝著你們三個老叫花,雷震遠兩肋插刀,若是皺一下眉,便不算好漢。可是,哼!”

雷大叔說至此處,從鼻孔重重哼了一聲,道:“若叫雷某坐冷板凳,看後生小子的臉色,隻為了吃你們三個老叫花兩杯酒,雷某可沒有那麽大的容量!”

此言一出,風塵三丐麵露難色,百忙中偷瞟了一眼穩坐頭把交椅、紋絲不動的端方公子,心知是端方公子的傲慢惹得雷大叔不悅。可是,端方公子乃是他們的掌門人,風塵三丐在幫中輩分雖高,卻也不敢指責掌門人的不對,因此,一時愕住!

端方公子高踞首座,始終未動,此時,突然發話道:“來者自來,去者自去!中原武林俠義道高手如雲,多幾個不多,少幾個不少,大家何必勉強人家!”

雷大叔驀然一轉身子,冷笑道:“請問閣下,不知何人可以代表中原武林俠義道?”

始終不曾開口的太白雙逸也冷冷地道:“看起來咱們倒要留下啦,見識見識中原武林俠義道都是些何許人物?也讓咱們開了眼!”

因為端方公子暗戀婉兒非止一日,但每次借機會與婉兒在一起,都是被展白拆開。這次,恰巧在他事業頂峰的時候邂逅婉兒,百般拉攏才把婉兒請了來,讓心上人看看自己的威風,再借機會向婉兒求婚,“英雄事業,美人眷屬”。想不到擺香堂的正式日子,武林帖約請的中原群雄未到,卻先來了雷大叔與展白等人。

而且,婉兒一見展白,那靈活的眼光馬上又從他身上轉移到展白身上去了。正在興頭上,這一盆冷水,一壇酸醋,可以說是潑了滿頭滿身!

安樂公子到底比端方公子富心機,見對方將要說僵,深恐結盟未結成,反而多樹強敵,立刻上前兩步,道:“諸位先不要作無謂的意氣之爭,實在這次兄弟與端方公子約會天下群雄,關係非常重大,也可說中原武林人士能否仍在中原立足,完全在此一舉!”

安樂公子既做了和事佬,又自抬高了身份,見眾人都在聚精會神地聽他說話,從心底泛起一絲得意,但仍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南海門此次大舉侵犯中原,誅除異己,已使中原武林成為屍山血海,這個想必諸位已有耳聞,甚至已有親朋好友被殺!我們武林四公子聯名約請七大門派及中原武林各地高手,主要的是要驅逐南海門,一來為死難的武林人士報仇,二來是重振中原武林聲威……”

安樂公子說至此處,端方公子突然幹咳了一聲,打斷安樂公子的話頭,插嘴道:“本公子以窮家幫掌門人地位,主持此事!”

這話狂傲已極,而且自吹自擂,顯得無知而幼稚。

安樂公子麵色倏地一變……就連風塵三丐,乃是窮家幫的長老,聽到端方公子如此說話,也均自麵色一怔!

安樂公子勉強堆下笑臉,道:“不錯!目前的確是端方公子主持籌劃此事,待中原武林各派高手到齊之後,當然還有一番重新調整……”

這話無異是把端方公子的話打了折扣!

端方公子怫然不悅,調頭對安樂公子道:“怎麽?雲錚兄!咱們不是說好了嗎?”

安樂公子一笑,道:“我們說的隻是目前,假如中原武林各派人手到齊,內中有聲望地位比司空兄高的,當然應該另作別論!”

雷大叔從這武林兩大公子的對話中已然聽出了端倪,見他們事情仍沒有眉目,卻已經有了權信之爭,不由哈哈大笑道:“這樣說來,這的確是難得一見的一次盛會,雷某人忝逢盛會,倒是真要觀望一番了!茹兄、太白二昆仲,意下如何?”

茹老鏢頭、太白雙逸同聲道:“盛會難逢,當然要開開眼界!”

雷大叔又轉頭對展白、慕容紅及婉兒道:“展賢侄,兩位賢侄女,你們的意見怎麽樣?”

展白、慕容紅、婉兒三人,在雷大叔麵前乃是晚輩,無異議地通過。

雷大叔又哈哈一笑,向風塵三丐道:“隻要貴幫不下逐客令就好了!”

風塵三丐正為自己幫中年輕掌門人的失常舉措、狂妄言辭而感到尷尬萬分,今見雷大叔如此一說,立刻借機轉變話題,道:“閑話少說!今天我們三個老叫花,請你雷瘋子吃一頓‘叫花大菜’!”

說著吩咐屬下準備。

茹老鏢頭在一旁,也哈哈笑道:“老朽走南闖北一輩子,川菜、粵菜都吃過了,可就是沒吃過‘叫花大菜’!這次不但開眼,而且也要大快朵頤了!”

太白雙逸之中的二逸死活人,死人眼一翻,道:“茹老頭!你別是餓瘋了吧?人家請的是天佛掌雷大俠,可沒有說請你!”

瘋丐褚良道:“你是死活人,還是活死人?老叫花對你們賢昆仲始終分不清楚!好了,別再雞蛋裏找骨頭了!請,當然是都請!豈能真拿你們二位當‘死人’看待!”

這一說,大家都笑了。

窮家幫門徒眾多,人多好辦事,就在眾人說笑之間,幫眾川流不息,擺桌椅,端飯菜,霎時之間,十數桌“叫花大菜”已經擺好!

這是擺在敞廳之內的,至於擺在廣大院落的還有多少桌,可就算不清了。

誰說叫花窮?光是這席麵,就是鍾鳴鼎食的豪富之家,也不過如此了。

雷大叔、茹老鏢頭及太白雙逸等人都是老江湖,奇聞異事見得太多了,還不怎麽為怪。

展白江湖行道甚淺,慕容紅、婉兒雖是武林世家的兒女,但是摘星手慕容涵治家頗嚴,平常把女兒關在深閨內院,大門不輕易讓離開一步,如今見這窮叫花能擺出如此席麵,就是以豪門自許的家中,也很少見過,不由均睜大了眼睛,看看這個,望望那個,處處感到新奇!

原來風塵三丐口中的這“叫花大菜”的確與眾不同!

每桌八碟八碗,無非是雞、鴨、魚、肉,這還不算出奇,最奇的是中間一個擦得淨亮的銅盤,盤中放著一個栲栳的泥坨坨,不知是何事物,而且,那黃泥巴一大堆,更不知如何吃法。

就在這擺設席麵的當兒,又有幾撥武林人士到會。

首先到會的是祥麟公子及有著江南第一美人之稱的金彩鳳,率領屬下高手十數人,其中金府雙鐵衛之一鐵翼飛鵬巴天赫,背上鐵翼隱然,鐵翼神衣雖然仍在,但左臂虛垂,顯然那條左臂已經廢了!

鐵背駝龍公孫楚麵色蒼白,有名的鐵背上紗布未除,顯然背上劍傷未愈。

第二撥人馬是淩風公子慕容承業,屬下也帶有五六名高手,其中長發披肩的老者,正是那淩風公子稱作“赫連三叔”,在金府以“彈指神功”傷了酒丐方弼一指的漠外神君赫連英!

天涯狂生趙九州也赫然同來,看他雙目神光四射,麵色紅潤,顯然海外三煞之中白發婆婆的“搜魂指”,並未能使他致命。

第三撥來的是經常穿著男裝的樊素鸞,隨行的隻有莽牛山金氏二義,至於她的三位兄長樊氏三劍卻未與之同來。

此外,陸續來的尚有“法華南宋”弟子五音能手蕭銅,七步追魂班桂。少林俗家弟子神拳打井步雲飛及少林寺羅漢堂首座虎目尊者,武當三道、崆峒四醜、蒼雙劍以及昆侖派的天山一鶴鍾明。

除了峨嵋派未見來人參加之外,七大門派均有高手與會。

高手雲集,顯見這一會實力不小。

酒過三巡,眾人都已有了七分醉意,這些江湖豪客,吃了酒便互相自吹自捧,如當年“過五關斬六將”的大話滿天飛,提起南海門為禍中原,更是個個摩拳擦掌,伸胳膊挽袖子,大有立即找南海門一拚高下的意思。

這其中,隻有展白心智比較清醒,因為他很少喝酒,南海門的武功,也數他知道得最清楚,心想:摩雲神手向衝天,血掌火龍姚炳焜,以及毒劍靈蛇俞化南,那等武功高手都死在南海門手下,以眼前這些人,除了極少數勉可自保外,其餘要想跟南海門一較高下,無非是以卵擊石,白白送死……

慕容紅、婉兒更是不吃酒,隻注意黃銅盤內那一堆黃泥,不知怎麽吃法。自己又不敢先動手,直等到看見桌邊別的人把黃泥敲開,裏邊露出肉香四溢的白雞肉來,才知道黃泥巴裏邊糊的是一隻整雞!

她二人也照著別人的樣子,把黃泥敲開,以筷子夾了一點放在嘴中,又香又軟,竟是以前從未吃過的美味。婉兒究竟還是個天真少女,不由脫口叫道:“哎呀,姐姐!這雞肉真是好吃極了!不知怎麽做的?”

瘋丐笑道:“姑娘,你多吃點吧!這叫叫花雞,除了我們窮要飯的,就是國內名廚也做不出來。”

酒丐見婉兒直撇嘴,似是不信,一仰脖子又幹了麵前一杯酒,酒氣噴人地對婉兒道:“姑娘,你別小瞧了這隻叫花雞,小要飯的討個十年八年的飯,如果不拜祖師還學不到。今天,老叫花向姑娘泄個底,告訴你怎麽做法,回到家中你也可以燒來吃!”

說著,他挽了挽袖子,做個手勢,道:“都說叫花不要本錢,事實上偷雞也要一把米,你拿著一把米,看見誰家的雞在門口尋食,四顧無人,你便把米托在手掌心裏讓雞來吃,可千萬說好了,不能把米撒在地上,把米撒在地上的都是笨賊,所謂‘偷雞不著蝕把米’,就是指那些笨賊說的……”

眾人哄起一陣笑聲!

酒丐忙道:“別笑!別笑!讓老叫花傳個女弟子!”

婉兒抿著嘴,強忍住不笑,聽他說下去。隻見酒丐接著道:“等到雞來吃米,你伸手抓住雞脖子,把雞頭往雞翅膀下一塞,保險一聲不叫,你夾著雞就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用黃泥在雞身上一糊,然後收集木柴林樹升火去烤,差不多頓飯時間,你敲開黃泥,就可以吃到跟這桌上一樣美味的‘叫花雞’了!”

婉兒睜大了眼睛道:“也不褪毛?”

酒丐道:“不褪毛!”

婉兒眼睛睜得更大了,道:“也不殺?”

酒丐道:“不殺!”

婉兒道:“不洗?”

酒丐道:“沒有時間!”

婉兒道:“那,雞肚子裏的東西?……”

酒丐道:“當然是烤在裏邊了!”

婉兒一撇嘴,叫道:“哎呀,髒死了!”

酒丐笑道:“怕髒的就沒有資格做叫花子了!……”

這一說,全大廳的人都哄然大笑起來。

端方公子忽然站了起來,大聲說道:“靜!靜!請大家靜一下!”

大家立刻收住笑聲,一齊望著他。端方公子眼睛故意望了望外邊。

此時,天色已黑,繁星在屋簷上向眾人眨眼。

院子裏一群叫花的酒席早就散了,眾多的叫花不知走向何處,隻門前有三兩個手執青竹杖的叫花,往返遊走著,似是警衛人員。大廳裏這十數桌酒席,卻已由天亮吃到天黑!

端方公子視線在門外一轉,立刻又拉回目光投在群雄身上,儼然以盟主身份發言道:“今天,本公子約請諸位大駕光臨,承蒙諸位賞光,大老遠地趕來興會,這實在是本人的光榮,也是敝派窮家幫全幫的光榮……”

突聽展白冷哼一聲,以手指在麵前酒杯中一沾,迅即屈指彈出!一道破空的尖嘯,在整座大廳內群雄一齊驚呼聲中,傳出一聲悶哼!緊跟著“砰”的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