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木蓮關上門,屋子裏紅燭搖曳,迎麵撲來濃重的血腥味,讓她不由得蹙緊了眉。繞過精致的屏風便看見他一身血衣地躺在**,三千青絲汗瀅瀅地沾在他蒼白的臉上。

心劇烈一抽,眼淚便沿著她的眼角滑落,端起旁邊準備好的熱水,她側身坐在他身邊,動作輕柔地替他解開衣衫。

手剛觸及到他的身子,那細長的眉毛便擰了起來,原來那衣衫粘在了他的傷口上。也不知道費了多大勁,反正,等將他全身的衣服都脫完的時候,她自己都出了一身汗,連外衫都脫了一件。

屋子光線不是很亮,為了好生給他檢查傷口以及包紮,木蓮起身又點了一盞燈,等放到床頭的時候,木蓮再也忍不住,心疼得將他抱在了懷裏。

這原本潔白如雪,完美無瑕的身子,現在已經布滿了斑駁的傷痕,那些未幹的血跡襯著那瓷器般的肌膚,顯得格外刺眼。

用毛巾蘸著溫熱的水,將他身體上的血漬一一擦幹,又拿起之前準備好的藥材用紗布將他纏好,這一係列動作,她都做得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等清洗到他腰部以下的時候,木蓮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雪亮的燈光,映照出她臉上異樣的酡紅。

雖然那次他們洞中有一次經曆,可是那樣的情況下,她也是極其害羞,以至於,她也沒有仔細看過他的身子。而此刻,他全身**,裹著紗布,竟有一種病態之美,而腰部以下,光潔**,沒有傷痕,皮膚如雪如凝,雙腿修長,仔細看去,別說在他腿上找出男人所特有的腿毛,就連毛孔她都看不見,觸手抹去,十分滑嫩。

這家夥,到底是用什麽保養的,這臉蛋魅惑眾生不說,就連這身子……木蓮漲紅著臉,吞了吞口水,目光在他身上又掃了一遍,落在了他雙腿之間,不由得感歎,這身子骨,估計是男人見了也忍不住春心**漾吧。

正當木蓮看得渾身燥熱,並打算用毛巾替他繼續清洗身子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一道異樣的目光在盯著自己,別頭看去,那昏睡的家夥竟不知何時醒了。

正睜著一雙無邪又純真的漂亮眸子,好奇地瞧著木蓮,修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在燈光下閃動出的影子顯得格外嬌媚誘人。

尤物啊,尤物啊,都要死不活了,還能這番地勾人。哎,木蓮既尷尬又無奈地笑了笑,忙低下頭,又繼續手上的工作,硬著頭皮替他清洗,心裏卻在低罵,為什麽每次都會被他逮個正著。上次是打算偷吻他的手,這次是**裸偷窺他整個人身子啊。

手裏的動作也是極為輕柔,雖然沒有受傷,她還是控製了力道,悠然,聽到耳邊傳一個聲音。

“你……你是誰?”

手裏的毛巾跌落在地,木蓮怔怔地回頭看向床頭的人,他清澈的眼中有一絲恐慌和不知所措,還有些許陌生。

“你是誰?”他噘起小嘴,委屈地問道,隨即伸手扯過旁邊的被子,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

木蓮愣了幾秒,起身抱住他的頭,撥開他的發絲,檢查了起來:“有人打你頭了?”果真,他後腦勺有一個凹凸的地方,剛摸上去,他就凝眉哼了起來。

看來他幾次跌在地上都給摔到了腦袋,莫不是……對上他茫然的眼睛,木蓮心頓時一沉,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腦震**,將她給忘記了。

手顫抖地摸向他的臉,他卻突然閃開,抱著被子不顧身上的傷口,躲到了床的內側,眨著淚光閃閃的眼睛瞧著木蓮,指責道:“你到底是何許人。竟然將我看光。你……”

他眼一紅,淚水就啪嗒啪嗒落了下來,側身趴在被子上嚶嚶抽泣起來,那模樣,甚讓人心疼。

靠。真的把她給忘記了。木蓮爬上去,扳過他的肩頭,柔聲笑道:“我是你姐姐,你還記得嗎?”

“不是,你不是。我沒有姐姐。”他抬手推開她,又哭泣了起來,“奴家的身子就這樣讓你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的女人給毀了。你得給我一個交代。”

木蓮像被人雷劈一樣,呆坐在原處。

他記得他沒有姐姐,卻說她是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女人,難道,這又是傳說中的選擇性失憶。

哈……這又是演的哪出戲,這種概率可是比中彩票還低啊。

“你愣著作甚?怎麽不說話?”見木蓮傻坐在那裏,一臉呆滯,他支起身子,伸出纖纖玉手,戳了戳她,含淚問道,“你還沒有給我交代呢?你憑什麽白看了人家的身子?憑什麽?還有,你到底是誰?”

他手指纖長,戳得她很痛。轉眸,打量著他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絕色臉蛋兒,木蓮深吸了一口氣,將他一把拉住道:“我告訴你啊,我不是第一次看光你的身子了。”

懷裏的人,當即傻住,巴巴地望著她,眼淚流得更厲害了……

“我啊,把你看光了,摸光了,吃光了。至於我是誰。”手指曖昧地勾畫著他的臉龐,她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我是你娘子,知道嗎?”

“娘子。”眼淚戛然止住,清澈無邪的眸子望向別處,像是在思索,半晌,他兀自低喃。

“木蓮……”

他靠在她懷裏,安靜地垂下睫毛,眼神有些恍惚,妖嬈的唇瓣吐出這兩個極不清晰的字。

“木蓮……”

“你記得我了?”木蓮欣喜地抬起他的下顎,急忙問道。

那漂亮的眸子閃了閃,恍惚地看著木蓮,搖了搖頭。

“你不記得我。那怎麽記得那個名字。我就是木蓮,是你娘子啊。”

“娘子。木蓮。”他眨了眨眼睛,凝視了木蓮片刻,清澈的眸子突然掠過一抹溢彩的光芒,眼淚頓時收住,嘴角揚起一抹俏皮的笑容。

那白玉般的手指,也玩味的抹上了她的額頭,落在柳眉處,沿著鼻梁滑落,輕柔地勾畫著她的唇形,最後落在了她的傷疤上。

“你真的是我的娘子。”聲音帶著孩子般的幹淨,眼神有驚喜,也有些疑惑。

“嗯。”心裏一疼,木蓮看到他這副半癡傻的樣子,強擠出一個笑容,拿起旁邊一件幹淨的衣服替他披上。

“嗬嗬嗬……”他的目光仍舊落在她的臉上,仔細地瞧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也許是在腦中找那一份熟悉之感。待他的手指在她臉上遊走一圈又落在她的唇上時,他突然支起身子,輕輕地在她唇上親了一下,隨即又閃開,像一隻偷腥的貓,咯咯笑道:“我記得木蓮,我記得木蓮。木蓮是我的娘子。”

替他穿衣服的動作停滯了一下,木蓮的眼角一酸,側頭抬手悄悄地把淚水擦去,轉頭又對他笑道:“是啊,我是木蓮,是你的娘子。乖,別動,讓我給你穿衣服。”

“嗯。”他點了點頭,果真乖乖地坐好,展開雙臂,配合著木蓮。

“你現在頭痛嗎?”一邊替他穿戴,木蓮試著詢問。

“一點點。”

“那你除了記得木蓮是你娘子,你還記得什麽嗎?你記得我的容貌嗎?”

“嗯。”他蹙眉,想了半刻,又搖了搖頭。

“呃。你什麽都不記得,那我說我是你娘子,你就不怕我騙你。”

“不怕。”他揚起嘴角,眉間有一抹自信,“因為你將我看光了,那你就是我娘子。所以,你就是那個木蓮。”

“嘖。”木蓮眼角一抽,低頭將他裏衣係好,“這是什麽邏輯。看光了你就是你的娘子,如果很多人看光了你,那你豈不是很多娘子。”

“我的娘子就一個。”他搶答道,眼眸溫柔似水。

心輕輕地一顫,似甜蜜的痛楚,木蓮小心地扶著他,將他好生地安置在**。現在的他,還沒有辦法下床。

拿來梳子,將他頭發展開,一點點梳著,木蓮這才發現他發質輕柔,黝黑光亮,而且,剛才明明沾了汗水,可聞上去,還是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淡然香氣。

“嗯……那你記不記得你自己是誰?”這個問題,是隔在兩人之間的痛,信不信任,坦白與否,再次搬了出來。

“我是娘子的相公。”他甜甜一笑,飛快地答道。

這叫回答嗎?“那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嗎?”

“名字。”他微微一愣,語氣有些驚愕,“是啊,我叫什麽名字。”

忘記了嗎?木蓮看著他,他眼眸一如既往地純潔無邪,清澈的瞳孔,都能清晰地折射出自己的影子,而且在這雙眸子裏,她看不到任何撒謊的信息。

或許忘記了更好,忘記那血腥的擂台,忘記了那詭異的台莊,忘記了他們過去的不開心,也忘記了他的過去。

隻要他是無害的,像他眼神一樣無辜純潔,那他們便重新開始……

輕柔地撫摸著他的頭,朝他寵溺一笑,道:“你叫小妖精。”

“小妖精。為什麽叫小妖精?”

“因為你迷人,因為你勾魂,因為你有一張顛倒眾生的臉蛋兒。”她笑,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粉臉。

“真的嗎?”他揚起眉毛,笑得很開心,“那娘子喜歡我嗎?”

“嗯。”她點了點頭,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喜歡了。

“那娘子喜歡我什麽?”他笑問,媚眼如絲,直勾勾地讓人心動。

“喜歡你漂亮,喜歡你勾人啊。”喜歡,沒有理由,就是因為他是讓她疼,讓她忍不住保護,讓她失去理智,讓她願與天下為敵的小妖精。

但前提是,他是小妖精,不是其他任何人。

“不要。”他突然翻身,扯過被子,蒙住自己的頭,纖瘦的雙肩輕輕地**,“原來,你隻是喜歡我漂亮。你隻是喜歡我臉蛋兒。”

“呃。”看著他的背影,木蓮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家夥,失憶了倒還是如此敏感。

“來,過來。”

“不。我討厭娘子。娘子你隻喜歡我的臉蛋兒,你一定是看到我的臉蛋兒,才獸性大發,強脫了我的衣服,毀了我的清白。”

哎,自作孽,她無言以對,以後說話得小心點了。不過,她對他似乎沒有獸性大發的時候啊

“哼。你如今毀了我清白,奪了我身子,若有一天,我變醜了,你豈不是要嫌棄我,拋棄我。”他一個人控訴得很有勁,說到激動處,還掀開被子,抬起淚汪汪的眼委屈地瞪著她。

她真是哭笑不得,伸出手,替他擦去眼角的淚水,道:“我這麽醜你都沒有嫌棄我,我怎麽會嫌棄你。而且,以前我就答應過,永生不得棄了你,你若是不知道,有些事情我會慢慢告訴你。現在你好好養傷,知道嗎?”

也在這時,門口有人敲門,隨即響起白衣的聲音。

“白衣,進來吧。”木蓮喊道。

**的人一聽,有人進來,好似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翻身起來,像一隻貓一樣,偎在木蓮的懷裏。

白衣端著煎好的藥推門而入,一抬頭便看見那個像妖孽一樣的人板著臉偎在那個女子的懷裏,見他進來,非但沒有避嫌,反而靠得更緊。

執藥的手輕微地顫了一下,他走過去,將藥放好。

“白衣,辛苦你了,怎麽是你煎藥?”木蓮笑了笑,有些尷尬,身上那隻柔軟的小貓,死死地纏著她,她也不敢亂動,生怕碰到他的傷口。

“沒事的。山莊那邊鬧得厲害,還有很多人因為下午的事在鬧呢。所以也不敢讓那邊過來人。”

木蓮微微蹙眉,明白白衣的話,那些所謂的武林門派自然是不甘心就這樣放他們的。

“柳綠她們回來了嗎?”

“還沒有。”白衣淡淡的答道,目光落在小妖精身上,兩人目光對峙,那妖孽突然噘嘴瞪了白衣一眼,然後在木蓮耳邊噌道,“娘子,他是誰?好討厭。”

“嗯……他是白衣。”

“白衣。我管他是白衣還是黑衣,我不喜歡他。娘子,你讓他出去嘛。”他仰起臉,央求道。

“別這麽沒有禮貌。”木蓮小聲嗬斥,“今天若不是白衣和展青,你還躺在**呢,人家現在又給你送藥過來,怎麽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能這樣對人家,知道嗎?”

“不,我就不。我就不喜歡他。”他不停地往她懷裏蹭,倒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怎麽了。”白衣疑惑地問道。

“他失憶了。”

“失憶?”

“嗯。”木蓮微微起身,將藥端過來。

“哼。”白衣冷冷一笑,將小妖精打量了一番,眸子裏閃過一絲寒光,“你確定他失憶了。”

“在擂台上的時候,給傷著腦袋了,意識還有些模糊。”

“哦。待會兒那位易容的大夫就回來了,到時候也替他看看吧,說不定一見麵就醫治好了呢。”到這裏,白衣突然停頓了一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小妖精,道,“聽說那大夫來曆不小,以前和顏門有過交道,說不定,還認識顏緋色。”

待他話剛說完,小妖精臉色突然一白,揚起手就推開木蓮,翻身躲進被子裏,像見了鬼似的全身不停地發抖。

“你怎麽了?”木蓮放下藥,想要去拉他,卻被他躲開,蜷縮著的身子不停地往床腳挪。

“我不是,我不是。”他揪扯自己的頭發,嘴裏不停地念道,“顏緋色,不是。我不是……我不是顏緋色,我是小妖精。”

漂亮的鳳眼充滿恐懼和無助,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落下,半晌他看向木蓮,像是想起了什麽:“娘子,娘子,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木蓮翻身上床,將他緊緊地抱住,道:“我知道你不是。”

“好多人。他們在看我……他們打我。娘子,我怕。”躲在她懷裏,他顫抖的身體寒冷似冰,摸上去,都讓人戰栗。

或許顏門這個詞,對他刺激太大了。一整晚,他都不敢入睡,躲來躲去,以至於本就包紮好的傷口再度裂開,到最後,不得不讓白衣點了他的睡穴,才讓他安靜下來。

這一鬧,就到了半夜。

天空異常明朗,唯有一輪月牙掛在天邊。

木蓮揉著酸痛的肩膀推門出來,看見白衣還立在門口,麵色沉穩,眉間隱隱露出些擔憂之色。

“你剛才是在試探他。”木蓮問,口氣有些不悅。

“你真的相信他失憶了。”

“難道你也和那些所謂的武林門派一樣認定了他就是顏緋色。是的,以前我們是懷疑,就是因為他也活著從台莊出來了,那又能證明什麽?大胡子他們不也是出來了嗎?而且,如果他真的是顏緋色,那些人能傷害到他嗎?”

“舒……木蓮,你在欺騙你自己。”白衣打斷道。

“我沒有欺騙我自己。除非,你能拿出證據,那我就相信,若拿不出,他永遠都是清白的。”

“哎。”白衣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天空。

“不過怎麽說,今天要謝謝你們了。若不是你們,我也不知道要發生什麽事。”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樣。”

“怎麽樣。”木蓮苦笑,“現在他的身份也暴露了,我也不該隱瞞。我也正打算麻煩你,幫我一件事。幫我寫一份信給子軒……”

“你打算帶他離開。”白衣驚問。

“嗯。”木蓮走到院子裏,伸手折斷一枝蠟梅,放在手心裏,“我打算就此帶他離開這裏。燕子軒和你們之間,以及顏緋色的事情,我不會再插手,也沒有能力再插手了。我會寫一封信給子軒,對於你們的幫助,我木蓮永生難忘,但現在,我隻想和他平平淡淡地過日子了。”

白衣靠在樹幹上,俊美的臉上浮起一絲痛楚,隨即歎了一口氣道:“木蓮,很多事情並非你想象得這麽簡單。你知道我這次來找你的真正原因嗎?你知道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你知道為什麽我會和展青在一起嗎?”

“白衣……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木蓮眉角不安地跳動了一下,這的確是她第一眼看到白衣的疑惑。在之前白衣還是奉燕子愈的命令來捉拿她,可一轉眼,卻來幫助她。

白衣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神色比先前還凝重了幾分,低聲道:“我那日,的確是奉皇上的使命要帶你回京。後麵因為私自放了你,為了免其他人受責罰,在回京之前我遣散了他們,並私下安排了他們的家人。待一切安排好回宮的時候,我發現,皇上有些不一樣。”

“不一樣?”木蓮眼皮不安地跳動了一下。

“是的。當日我回去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說到這裏。白衣突然頓了一下,捂著胸口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本就白皙的臉頰,更加蒼白,隱隱間透著些讓人擔憂的病態。

“我隱隱發現,皇上好像被什麽控製了,神情舉止有些反常,到後麵才知道,在我出京的時候,顏門潛伏在京城的勢力已經將皇宮控製。從另外一方麵說,皇上和顏門達成協議,鏟除燕子軒,顏門答應幫住皇上穩固江山。”

“根本就不可能!”木蓮下意識地拽緊手裏的梅枝,想起在皎兒死的那晚,顏緋色說他要看著燕氏滅亡,看著燕氏血流成河,“他根本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勢力潛伏到京城,遍及全國,我想他早就窺視這個燕氏江山了。”

“是的。而且,我覺得這個協議,是皇上被控製的情況下所達成的,因為他的舉止完全不似平日,而且不允許我們近身。更讓人擔憂的是,在圍剿燕子軒的同時,皇上還處死了其他親王以及有聲望的大臣,總之,現在朝廷皇宮是一片混亂。”

這顏緋色到底要做什麽。如果僅僅是為了得到江山,沒有必要殺盡燕氏藩王,難道,他真的要滅除姓燕的。

按照他的勢力,若要奪取江山並非難事,可是為何要這番大費周章。

蹙眉,她感覺,顏緋色和燕氏之間應該還另有問題。

“那你為何不守在燕子愈身邊幫他,而出來了。”

“因為,他們開始朝我下手。之後我出了京城,遇到了一同出來的慧心大師,後麵……就是這樣了。”那麽片刻,白衣逃避了些問題。

“可是為何來找我?”這是木蓮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你也知道,現在我身上隻有一份可能有財寶的地圖,但是,這似乎和什麽大師說道念及蒼生問題無關。若這個真的重要,今日便可交給展青,讓他帶回去。”

“木蓮……”白衣打斷木蓮,“這不是地圖的事情,而是關於你和顏緋色和燕子軒三人的事情。慧心大事沒有多說,隻說要親自見你,總之事關重大。”

顏緋色……木蓮身子不自然地晃了一下,她無法知道為何慧心大師會將她和顏緋色的事情扯到一起。畢竟,知道這事的人隻有燕子軒,而燕子軒也不至於將這種事說出去吧。

而就她本人來說,她並不想見慧心大師,她怕他勸她回去,她怕他說她並非這裏的人,不該留戀不該貪戀。

木蓮仰起頭,看向白衣,擠出一個苦笑:“白衣,說實話,我真的不想去。我太累了,這幾個月,我覺得我自己就像行屍走肉一樣,為別人而活。現在,我好不容易覺得要做一些自己的事了,你們又要將我拉扯進去。現在的我,隻想帶著他離開。”

白衣看著眼前的女子,頭發簡單地束起,係著一條銀色的綢帶,幾縷發絲分落在臉頰處,風過,拂過清秀的麵頰,那雙染滿傲氣的清澈眸子,此刻透著讓人心疼的憔悴。

心微微一顫,白衣抬起手,伸向她的額頭,將那幾縷垂下的發絲,輕輕地攏在她耳後,柔聲道:“我知道。”

這突來的動作,讓木蓮驚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頭發已經被他攏好,鼻息間傳來他淡淡的藥香味。

“砰。”身後突然傳來東西破碎的聲音,隨即又是劈裏啪啦的……

木蓮回頭,當即嚇了一跳,那妖精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一手扶著柱子一手拿著個花瓶,正往地上扔。

而那張漂亮的臉上,早就沾滿了淚水,墨色的發絲也貼在臉上,那雙淚汪汪的眼睛聚集了無限的憤怒和仇恨,好似要射出千萬把刀子一樣,狠狠地剮在木蓮和白衣的身上。

“你怎麽醒了。”木蓮慌忙跑過去,將他搖搖欲墜的身子扶住,卻被用力地推開。

“無須管我。”他輕笑一聲,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樣滑落,“你去找他吧,我早就看出來了。”

“你看出什麽了。你現在還不可以下床的,趕緊進去。”木蓮也不顧他的掙紮,將輕飄飄的他抱起就往裏麵走。

一進屋,他又掙紮著站了起來,扶著桌子,揚手就開始砸東西,茶杯啊,花瓶啊,字畫啊,就連桌子也不能幸免。不到一會兒,這個原本好好的房間,就像經曆了一場浩劫一樣。

木蓮站在旁邊,拉不住,也喊不住,他就像一個瘋子一樣,眼中溢滿了讓人害怕的陰斂,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的敵人,都要被他撕碎。

待這些都砸完之後,他靠在床頭,低頭捂著胸口,吃力地喘著氣。

“你剛才是誤會了。”木蓮繞開那些亂七八糟的碎渣,走到他麵前。

“嗬嗬……誤會。”他抬起頭,冷笑著看著木蓮,鳳眼中閃過一絲冷冽和絕望,薄唇勾起一絲淡然的血跡,“什麽誤會。剛才那親昵的動作也叫誤會。你喜歡他是嗎?”

“你胡說什麽。”木蓮厲聲嗬斥。

“我剛才明明什麽都看見了?你還要隱瞞我?你明明就是喜歡他,是嗎?”他揚起細長的眉,密長的睫毛還沾著淚水,這麽一瞬,他眼中的怒氣散去,取而代之的更多是委屈和傷心。

“我喜歡誰?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木蓮將他冰涼的手擒在手心,低頭說道,心裏頓時一酸,隨即將抱在懷裏。

“可是,我還聽到你說要和他走,去什麽地方?”頭枕在她肩頭,他抽噎著,手指緊緊地反握著她道,“娘子,不要和他們走,不要和他們走!”

“我不會和他們走的!等你傷好了,我們就離開,像我們之前說的那樣,去天涯海角!”她笑了笑,隨即將他哄上床,替他蓋好被子,坐在他身邊道,“去打魚,過清閑的日子。”

“真的?”他眨了眨眼睛,聲音還在哽咽。

“嗯!但是,你要好好養傷,還有,不可以像今天這樣亂發脾氣,亂砸東西!”伸手拂開他臉上的頭發,她也假裝嚴肅地說道,蔥白的手指順帶勾起他眼角的淚水。

“娘子,我現在就好了,我們走吧!”他掀開被子就坐了起來,拉著木蓮作勢要走。

“你瘋了,你身上的傷口還沒有好呢!”木蓮忙拉住他,又將他抱回**,“而且,現在天都還沒有亮,守了你一夜,你不困,我還困呢!”

他恍然醒悟,乖乖地往裏麵挪了挪,一手枕著腦袋,一手拍著床,道:“那娘子你也快些上來休息。”

她微微一笑,和衣躺在他身邊,身下的被褥帶著他的味道和溫度,而他也溫順地躺在她身邊,手俏皮地玩弄著他的發絲,安靜得完全就看不出剛才的暴戾。

“娘子,唱一首歌好嗎?”

“嗯!”她有些犯困,微微動了一下眼皮,嘟道,“我困,要不你唱歌我聽吧!”

“好啊。”烏黑的青絲在他白玉般的手指繞成一個奇怪的結,他臉上浮起一抹嬌媚的笑容,輕聲唱道:

海麵一輪明月

將清輝無限蔓延

那是誰的思念在天的岸邊

刻畫下了織夢的語言

劍斬斷誓言

看鏡中歲月

聽誰的歌聲

吟唱著滄海桑田

風卷過雪的荒原

淚碎成一夢珠簾

聽劍唱歌看雪飄落

夜雨闌珊笛聲卻寂寞

夢中,他們並排坐在海邊礁石上,一輪明月高掛在天空,清輝綿延在整個海麵之上,神秘的海麵**漾著無數的星光,璀璨迷離……

木蓮慢慢地睜開眼,動了動身體,卻發現那妖精全身就像藤蔓一樣纏在他身上,腦袋靠在她胸前,發絲散落她一身。陽光灑進屋子,落在他卷翹的睫毛上,那微啟的紅唇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白皙的臉上透著嬰兒般的粉紅。

輕輕地掀開被子,木蓮目光一怔,落在裹著他傷口的紗布上,手顫顫地摸向那紗布,她眼中有一絲震驚和疑惑……

“娘子?”耳邊傳來他像貓一樣的慵懶的聲音。

“醒了?”木蓮淡淡一笑,收回手,目光卻仍舊無法從紗布上移開。

“嗯!”他勾起妖嬈的唇瓣,如絲的媚眼微微揚起,“為夫夢到我們去了海邊,娘子給我生了好多好多好多小妖精!”

“你……你美吧!”木蓮輕輕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笑問,“你昨晚是不是出去了?”

“嗯?沒有啊?昨晚,一直和娘子在**。嗬嗬嗬。”說著,他咯咯一笑,清脆悅耳。

“那你身上的傷像是另外包紮了?”如果她沒有聞錯,還有一種怪異的藥香。

“娘子,你一定是記錯了。”他坐起來,精神甚好,“娘子,我們快起床吧!你昨晚說,待我傷好了,便可以離開了。我現在好了很多了。”

“你傷得不輕,不是說好就好的!”

“真的好了!”他不依,為了證明給木蓮看,幹脆自己下了床,走了好幾圈。

“好,我幫你更衣!”木蓮將他拉到床邊,眸子裏**起一絲漣漪,卻隻是一瞬。

“今日我將你頭發綰起來好嗎?”將一半墨色頭發往頭頂一攏,再用木簪固定,而另一半則自然地散落,自然而飄逸。

“白色的衣服還是紅色的衣服?”將他頭發梳好,木蓮又拿來兩套衣服,一套是大紅色的袍子,顏色豔麗,花紋獨特,另一套則是通體全白的錦袍。

“娘子替為夫選了便是。”他仰起頭,乖巧地說道。

“穿白色的吧,以前你就喜歡白色的!”

“哦?”他蹙眉,似有懷疑,瞧了一眼那白袍,道,“那娘子喜歡什麽顏色?”

“白色。”

“甚好,白色幹淨!那就白色!”

小心翼翼地將腰帶替他係好之後,木蓮後退了幾步,托著下巴認真打量起身穿白衣的他,頓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之色。

不同於往日嫵媚風情的他。此刻的男子,身著一件通體白色的衣衫,顯得身材修長有致,那墨色的頭發高高隆起,額前幾縷發絲自然垂落,掃過那秀致的眉,斜揚的鳳眼,修長的睫毛,如墨暈染的瞳孔,微挑的漂亮薄唇,映著那溫和的陽光,倒像極了從雲端走出的男子,飄逸如仙,又像一塊幹淨得不染纖塵的美玉,清和而雅致。

“娘子,為夫是不是很俊美?”他唇瓣妖嬈,眉目含笑,讓人看來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流恣意,讓人怦然心動。

這便是身著男裝的他?!

木蓮呆滯地看著眼前的男子,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身著紅色的衣衫斜靠在花滿樓的圍欄上,臉上揚起不可一世的笑容,卻用慵懶無比的口氣說:“我的俊美,隻有我娘子才能看到,其他人沒有資格!”

此刻的他,妖媚之氣沒有銳減,卻多了一份兒讓人心跳加速的俊美,含笑的眉目,勾起的妖嬈唇瓣……是一如既往地顛倒眾生。

失神之際,木蓮方才覺得他在靠近,那冰涼的手指撫過她微熱的臉龐,滑落在她下巴處,輕輕一勾,抬起了她的下顎。這曖昧又讓人亂了氣息的動作讓木蓮害怕得閉上眼,一瞬間,他柔軟的唇貼了下來,隨即是輕柔的試探,捕捉,香氣席卷,芬芳彌漫,讓她覺得暈眩。

不對!這香味是越發濃烈了起來,木蓮忙掙脫開,便對上了他盛滿情欲的眸子,剛才那香氣,就是他**時獨有的味道。

“娘子,為什麽不親親?”他將她拉住,不滿地噘起了粉紅的唇瓣。

“你不是受傷了嗎?”

“無礙,無礙……”他連忙說道,拉住她,又想繼續剛才的動作。

“還無礙?你昨天差點都死了!”

“可是,為夫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他這一說,木蓮似乎又想起什麽東西,轉身拿起包袱,道:“我們去找展青!”

“展青?展青是誰啊?”

“我現在去將一樣東西交給他,然後我們離開!”

“什麽東西?”他任由她拉住,小聲地問道。

步子猛然頓住,木蓮回頭,看著他,清澈的眸子裏**開一絲波瀾:“我以為你會說,好啊,我們現在就離開!而不是問我,那是什麽東西!”

他的眉不經意地蹙了一下,隨即笑道:“娘子,為夫隻是好奇罷了!”

“知道有一句話叫好奇害死貓嗎?”她抬手理了他臉上的發絲,笑道,“我不希望你好奇,懂嗎?

“嗯!”他微愣,隨即點了點頭,眸子無邪如初。

推開門,溫和的陽光傾瀉進來,木蓮帶著他出了房間,剛到轉角便迎麵對上走過來的幾個人。

走到前頭是身穿青色衣服的展青,麵目俊朗如斯,濃眉星眸。而他身後則跟著一個粉衣女子,梳著雙額綰鬟,戴著白玉蘭花,耳垂珍珠珠子,一身華貴,仔細看去,便是昨日擂台上的那個錢大小姐。

執手站在拐角處,木蓮下意識地握緊小妖精的手,而他,亦反握著她。

他們倆都是一身素白的衣衫,他妖魅,她清麗,執手相依,陽光落下,在他們身後綻開,絢麗無比,清風攬過,撩起他們的衣衫和相互交織的發絲……

展青看著眼前的人,又看了看他們相互牽著的手,低頭苦澀地笑了一下。

事實上,他自己早就該猜到這一切了!

“夫……”剛開口,便注意到木蓮另一隻手上的包袱,“您這個是……”

“我剛好要找你!”木蓮坦然一笑,回頭對小妖精說道,“你先坐在這兒等我,我和展青說一些話!”

“嗯!”他極為乖巧,朝她甜甜一笑,靠坐在那圍欄上。

“哦,還是先介紹一下,這位是錢小姐,得知桃公子昨日受傷,特帶了雪玉膏來看望公子的病情的!”

“這樣啊?”木蓮看向那錢小姐,正發現,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妖精,眼中露出癡迷,驚歎之色。這樣的情景,早就是她預料之中的了,身著女裝勾人萬千,這身著男裝豈不是更是迷死上千閨中女子了,這便是他小妖精。此時,木蓮還真有些得意自己給他取一個如此貼切的名字。

“既然是這樣,那我便代我相公謝謝錢小姐了!”

“相公……”話一落,展青和那錢小姐當即愣住,怔怔地看著木蓮。木蓮側頭,見小妖精驚愕地望著她,四目相對,他眼中溢滿流光溢彩,絢爛無比……

此刻,她這樣做,是已經決定麵對一切,即便是受到指責,她願意承擔。

“那你先陪錢小姐說一會兒話!”木蓮將包袱遞給他,隨即跟著展青走到了院子中間。

冬日的梅花綻開得甚好,處處飄香……

“夫人……”

“展護衛,以後不要叫我夫人或者是王妃了!叫我木蓮便可,蓮花的蓮。”木蓮笑了笑,目光落在那圍欄上的白衣人身上,而他,亦目光溫柔地看著她。

“可是夫人……”

“我不是舒景,舒景在入王府那天已經死了。這個事情我已經向子軒解釋過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自然知道對不起子軒,對不起他的安排,但是,我不能欺騙他一輩子。”說著,木蓮從懷裏掏出一塊玉和一張地圖,遞給展青,“我也沒有資格拿著這兩樣東西,因為我不能去南嶺了!”

“我們先不去南嶺了……”展青平淡地答道,沒有去接木蓮遞過來的東西。

“我知道,但是我的意思也是,不會去見慧心大師!你們和顏緋色之間的事情,我無心插手,也沒有能力插手!你將這兩樣東西交給王爺,替我告訴他,我木蓮,這一輩子都欠他的,若有機會,我一定以命報答!”

“夫人……木蓮姑娘,若你覺得欠我們王爺的,那就請您去見慧心大師!無須你以命報答,隻需要您救我們王爺一命!”

而院子裏的兩個人正低聲交談,神色嚴肅,偶爾的,那女子會擰緊眉毛像是在思考,偶爾,她會回頭看著欄杆處的男子,對他抱以溫柔的一笑。而這男子,也會回一個微笑,溫暖而滿足,那個時候,他漂亮的臉蛋展開,像一朵綻放在陽光下無比嬌豔的花,美到了極致。

錢家大小姐站在他身後,凝視著眼前這個男子,握著雪玉膏的手心不知不覺地沁出了汗水。

這個男子,初次見他的時候,是在昨日的擂台上,他款款而來,一身紅衣,靡麗旖旎,站在台上,手持長劍,寒風卷起他的墨發以及那紅色的袍子,頃刻間,天地失色。

而此時,他一身白衣,芳華絕代……

“桃公子?”這是來之前,她在展青那裏聽來的名字。

白衣男子似沒有聽到,正一瞬不瞬地望著院子裏的白衣女子。

“桃公子,不知道你傷勢好了嗎?”錢小姐上前走了一步,輕聲詢問道。

他睫毛顫了顫,卻仍舊沒有抬頭,似乎身邊的一切都和他無關,而他眼中隻有前麵的風景,也許是風景中的那個人。

“桃公子……”錢小姐又喚了一聲,聲音喊到一半,突然止住了,因為她突然看到他坐直了身子,半眯著眼眸看著院子的人,眉間閃過一絲讓她戰栗的冷冽。那幽深的瞳孔逐漸變暗,像是夜空中幽深的海麵,看似波瀾不驚,下麵卻是暗潮卷湧。

這完全就不像先前笑容溫和,眼眸純真的男子,此刻的他,身上散發著一種殺氣,讓人心生懼怕。

這突然間,讓她想起在擂台上,他低頭擦拭著長劍的一幕,笑容溫和,卻氣勢淩人,或者,這才是真正的他。

正當錢小姐被嚇得怔住的時候,他臉上再度恢複了先前的溫柔,眼眸清澈似水,既純潔也無邪,像極了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甚至讓人忍不住上前將他抱住好好地疼惜一番。

“娘子……”他雀躍地走過去,伸手將她拉住,柔聲地喚道,“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木蓮臉上略顯尷尬,小聲道,“我們是要走,但是現在要去另外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他笑容凝注,噘起粉嫩的唇,質問道。

“嗯……我待會兒告訴你!”

“不要,就要現在說!”

木蓮看了看站在旁邊的錢小姐,尷尬一笑,抵著頭在小妖精耳邊說:“我們隻是去見一個人,見了就走!”

“見人?!不行!”他猛地甩開木蓮,後退了一步,憤恨地瞪著木蓮,漂亮的鳳眼閃著晶瑩的淚水。卻因為氣急,胸口頓時傳來尖銳的疼痛,慌忙捂著,呼吸難耐,連帶剛愈合的傷口似乎都裂開了:“你是不是又要反悔?”

“哼!”他冷冷一笑,目光掃過展青,眼底閃過一絲寒光,隨即,轉身,捂著胸口朝屋子走去。

“不好意思,他身子未痊愈,情緒不是很穩定。錢小姐,還是先謝謝你的關心了!”

“這個……桃公子應該需要!”錢小姐將那雪玉膏遞給木蓮。

木蓮感激著接過,又對展青歉意一笑,轉身飛快地追上小妖精,扶著他進了屋子。

“怎麽心疾又犯了嗎?是不是又想起什麽?”小心翼翼地扶著他,木蓮心裏輕微地哆嗦了一下。

“嗬嗬嗬嗬……”揚手拂開她,他捂著胸口靠在窗前,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我不過是脫口而出一個又字?這個說明什麽?你告訴我,說明,出現這樣的事,應該不是第一次,是嗎?你不是第一次騙我!娘子……”

“小妖精,你聽我說。我們這次真是隻是去見一個人,他不過是有些話要親自告訴我。說完,我們便離開。”

“什麽人?值得你失信於我?”

“你不認識的一個人,故人而已!”

“故人?什麽故人?”

木蓮歎了一口氣,臉上有些無奈,有時候,她真的在他麵前發現自己的一切堅持都不頂用。比如,剛才他那個又,明明寓指他的失憶可疑,可是,待他說了一番話之後,她反而卻內疚了起來。

總的來說,她對他毫無抵抗力。

“是原來普陀寺的慧心大師!”

“慧心大師?”他柳眉突然挑了起來,嘴角的苦笑突然劃開,逐漸變冷,扭頭看向窗外,子夜般漆黑的瞳孔閃過一絲陰冷的碧綠。

“娘子,你真打算要去見他?”深吸了一口氣,他氣息穩住,胸口不再那麽疼了,隻是全身的血液卻在慢慢地騰燒,血腥的味道在他周身彌漫。

“不過是見麵而已!”

“那為夫陪你一起去吧!”回頭看向木蓮,他臉上恢複了溫和的淺笑,瞳孔如墨暈染。

整個下午,木蓮都陪著小妖精,還順帶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奇怪的是,那傷口竟一夜結痂,好得非常快,展青也一直守在門口,寸步不離。隻是奇怪的是,一整天都沒有見到白衣和柳綠柳意,還有那要來替小妖精看病的大夫也沒有來。

不安,在心頭彌漫,直到月上樹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