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冊 第一章 深陷宮中
康安八年,六月,耀日殿內氣氛凝重,左禦醫蹲坐在殿內的一處,低頭慢慢寫著什麽,而其他禦醫皆是一臉愁容。
珍珠簾子從雕花門框上垂落,泱莫辰斜靠在軟榻上,麵色蒼白,神色有些疲憊。他左邊坐著一臉焦急的花清語,路樂樂則一臉漠然地站在另一邊,卷密的睫毛遮住了那雙墨色的深瞳,看不出她眼底的神色。
而花清語探究的目光卻一直緊緊地鎖在路樂樂身上。
君上臨行前,聲音中透著前所未有的愉悅,卻並沒有說昨晚泱莫辰到底和路樂樂發生了什麽事。
可花清語到了寢殿,卻發現,泱莫辰一直昏睡,身體極度疲憊,麵色十分難看。到現在,他已在軟榻上躺了一上午了,連早朝都沒有去。
作為被選擇的人,泱莫辰以後的身體將屬於君上,對他的健康狀況,花清語亦是十分了然。非常健朗,並無大礙。
可是現在,禦醫竟然束手無策!
上午,泱莫辰也大發了一通脾氣,指責花清語不該在路樂樂的寢殿燃那個什麽白露香,因為大夫說,目前皇上的病症恐怕是對那白露香有些過敏。
這還是泱莫辰第一次對她發脾氣。此時,花清語的眼神又淩厲了一些,感受到她目光的路樂樂抬起頭來,睜著一雙無辜又清澈的大眼睛,問道:“姐姐,你怎麽了?”
“妹妹,聽說你精通醫術,針灸之術尤為精湛。對皇上的身體,你有什麽看法?”花清語臉上布滿溫和的笑容。
“姐姐,妹妹自小在你身邊長大,你也知道,妹妹對醫術不過是懂得皮毛,哪裏敢拿皇上龍體說事。”路樂樂迎上花清語冷厲的目光,唇邊勾起一絲淺笑,眼神看起來仍舊純真無邪,“不過,若依我看,皇上也不過是疲勞過度,加上可能真的對某種香味過敏,才造成頭暈目眩的。”
“香味?”
“香味?”花清語笑容凝滯。而此刻,泱莫辰也睜開眼,看向路樂樂。
“是啊。”路樂樂甜甜一笑,朝泱莫辰行了一個禮,“此時皇上醒了,倒不如臣妾為皇上施上幾針,如果皇上感覺四肢通暢,精神振作,就可尋得根源,再對症下藥便好。”
“準。”泱莫辰抬了抬手。花清語聞言站了起來,雙手收在袖中,目光幽深冷厲。
此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小看了這個女人。路樂樂完全不像當日哭哭啼啼嫁到正王府的那個女子了,此時,她仍是一張看似無邪的臉,眼眸亦純真,然而眼底卻深如深潭,令人看不清楚。
路樂樂拿出銀針,五指並攏,手腕稍微用力,銀針飛快精準地刺向幾個重要的穴位,甚至都不用調節位置和深度。那一刻,泱莫辰深深吸了一口氣,頓然睜開眼,覺得全身凝滯的血脈暢通無阻。
“皇上果然是對香味過敏啊。”路樂樂裝作無意地說道,隨即收好銀針,“看來,左禦醫果真醫術高明,竟然未施針就能看出症狀。”說罷,路樂樂回頭笑吟吟地看了一眼外麵的禦醫。其實在花清語來之前,她就故意用話提示了一籌莫展的左禦醫。
“那王妃說的香味是什麽味道?”泱莫辰問道。
“據說曼陀羅提煉的香精涎香混合在一起,就會使人疲憊不堪。我剛才在這屋子也聞到了那種香味,不知道……”路樂樂皺了皺鼻子,走到花清語的身前,微微驚訝,“哎呀,姐姐,您身上的應該是黑色曼陀羅吧?”
“曼陀羅?”泱莫辰微微一驚,回頭看向花清語,臉色冰冷如霜,薄唇也輕輕地抿了起來。
“皇上,是臣妾的。臣妾喜愛曼陀羅……”
“你先退下。”沒等花清語說完,泱莫辰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她下去。
花清語麵色當即蒼白,看了路樂樂一眼,欠身走了出去,走到門口還意味深長地看了路樂樂一眼。她不相信,這個女人說這麽一大套,就是為了趕她走!而且,她身上的香味,她怎麽可能聞得出來?
“皇上,其實您日夜操勞,不管是什麽香味,都會讓您覺得疲乏。如今臣妾幫您施了幾針,讓您的血脈暢通,不過要遠離刺鼻的香氣,不然會適得其反。”
突然來了精神,泱莫辰看起來心情也突然好了,看向路樂樂時,眼裏有多了一分讚許,但他嘴角的笑意卻又十分詭異,“王妃還真是神醫再世,不過幾針就解決了朕的疲乏痛苦,看來以後朕身邊還缺不了你了。”
他伸手要拉路樂樂,路樂樂卻巧妙地躲開了,“皇上,還是保持空氣通暢為好,而且臣妾身上還有白露香,恐怕對皇上不好。”
“哦……”他有些失落地收回手,靠在椅子上。此時,簾外走進來一個宮人。
“皇上,七王爺泱未然求見。”
“人在哪裏?”泱莫辰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目光瞟向路樂樂,卻發現她臉上出奇的淡漠。
“在菁華殿外。”
“哦,不過朕此刻有些疲乏,先讓他候著吧。”
“是。”那小宮人喏了一聲,低著頭慢慢退了出去。路樂樂悄然看去,突然覺得那個身影有些熟悉,正想看清些,就聽到耳邊傳來泱莫辰肆意的笑聲,
“據宮人說,朕那病秧子七弟從昨兒深夜等到現在,可見,他對王妃你的重視。”
袖中的手指用力地絞在一起,路樂樂的表情卻沒有一絲變化。聽到“泱未然”三個字,在瞬間的欣喜之後,心口猶如被人用鈍刀劃過。
欣喜的是,他終於趕回來了,而且徹夜在皇宮等著她,心裏頓時被甜蜜填滿。猶記得在擁擠的人群中,他捧著她的臉說:“無論你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
心痛的是,他不該來。明知道這裏是專門為他設置的陷阱,為何偏偏要趕來呢?
她多想告訴他,她一定會自己回去的。
“聽聞皇上身體抱恙,臣妾想,七王爺如此焦急地趕來,是抱著一顆赤誠之心來探望皇上的。”此時,泱莫辰這個渾蛋的眼神讓路樂樂覺得猶如鋒芒刺背。
“哦,何以見得?難道你不覺得,他是為你而來?”
“皇上為何覺得他是為臣妾而來?”路樂樂唇角一勾,“如果皇上非要這麽認定,那臣妾隻能認為,他來還是為了‘正王妃’三個字,而非‘花葬禮’。”
“朕不明白!”
“皇上明白!在大泱,很多人糊塗,但是唯有皇上心明如鏡。當初您一道聖旨將臣妾以罪妃之名賜給泱未然,並指明若半年內臣妾沒有子嗣,將被杖斃於集市。”她一字一頓,語氣輕緩,聽不出任何情緒,“那個時候,皇上就知道,泱未然不僅不喜歡女人,還對我這種女人厭惡至極。而昨日,您也看到了,我身上的守宮砂仍在,有的不過是他憎惡我的痕跡。”
聽到此,半躺在榻上的泱莫辰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眯著眼眸,細細打量著眼前越加陌生的女子。以前的花葬禮,嘴巴乖巧,讓他忍不住捧在手心裏以至於一次次地縱容她。而此時的女子,眉宇間有一種淡然,語氣不卑不亢,言語邏輯清晰,讓人覺得她比以前更加吸引人,讓人忍不住為她的冷靜而讚歎。
“那你說,他為何而來?”
“剛才臣妾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路樂樂頷首一笑,盡量不讓泱莫辰看出她的心思,極力同他迂回。
“既然這樣,那朕就看看,泱未然的赤誠之心到底是如何的。”
“那臣妾是不是該告退了?臣妾身上的百露香一時散不去,皇上此時筋脈暢通,若再聞到這個味道,以後會對這種香味更加敏感。此時皇上還是應該好生休息的。”
“唔……” 泱莫辰果真下意識地扶著額頭,“那你先下去吧。”
路樂樂俯身行禮,由宮人帶著她出了大殿。此時,若泱莫辰再不放她走,她敢保證,以後他一見到她就會頭疼,甚至看到女人就頭疼。
此刻,烈日當空,走在花草濃鬱的長廊上,仍舊可以感覺到熱氣撲麵而來。而泱莫辰所在的大殿,為了顯示出帝王高貴的氣質,位置居高。所以,他微微側頭便可看見,白玉砌成的院子中,站著一抹纖長的淡藍色影子。
那一瞬,心口再次被什麽猛地撞擊,路樂樂的步子也下意識地慢了些,卻又不敢直視那個人。
而遠處的那個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慌忙上前幾步,又停在原地。
他們彼此的距離,隻能依稀看清對方的影子和輪廓,然而,不知為何,路樂樂卻能知道那雙碧藍色眸子,像是隔著千山萬水看來,遙遠而真切。
等回到自己的生花殿,屋子裏就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路樂樂覺得整個人快要虛脫了,她將頭埋在手臂間,幾乎要哭出來了。
她隱隱覺得,泱莫辰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她。
天氣酷暑難耐,泱莫辰既不讓泱未然退下,也不召見他,明顯在故意為難他。
原本她已想好對策,卻在看到泱未然的瞬間,心亂了。
迷糊中,路樂樂突然感覺有一雙冰涼的手正輕柔地放在自己的肩上,而另外一隻手則溫柔地理順著她的頭發,這種感覺如此熟悉。
路樂樂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回身站起來,在看清身前的人時,險些尖叫!她連忙捂住唇,甚至咬著自己的手,以免引來宮女的注意。
墨色的頭發,用白玉簪子懶散地挽起,露出清美秀麗的輪廓,還是昨晚那張白玉麵具,擋住了半張臉,隻露出那妖嬈的唇瓣和那雙好看明朗的眼睛。
“你……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啊?”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她的唇都在哆嗦。
那雙比白玉還好看的雙手仍舊是刺骨的冰涼,然而卻輕柔地捧起她的臉,用寵溺的口氣道:“難道你忘記了,無論你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嗎?”他聲音幹淨卻充滿了**。
心裏的震驚和喜悅瞬間化成淚水,從眼眶中滾落,在進王府之後,她就發誓不哭,羞辱的時候不哭,挨打的時候不哭,每次都將淚水強忍著,而此時,不知為何,再次聽到這句讓她淪陷愛上他的話時,她卻抑製不住地哭了。
白玉麵具下的那雙眸子頓然一閃,有一絲驚慌溢過,他摸著她滾燙的淚水,用小孩子惹大人生氣後自知理虧的討好語氣問:“這是在為我哭嗎?”
滾燙的淚水,從指尖淌過,卻流進了他心底。
“嗯。”被對方如此深切地注視,路樂樂臉不由一紅,覺得自己格外不爭氣,想要躲開對方越見灼熱的目光,然而卻感覺眼前的陰影壓了下來。
他冰涼且妖嬈的唇,竟然落在了她眼眸處,細細舔吻她的淚水,一點點的,像是品嚐某種絕美的食物。
他的唇明明是冰涼的,然而吻過的地方,卻留下一抹紅霞,猶如燃燒的煙花,讓她全身一陣戰栗。
與此同時,他柔軟的唇緩緩下移,最後覆蓋在她的唇上,她微微一愣,便聽到他邪氣地說:“昨晚,你還欠我一個吻呢。”
話音一落,他靈活的舌便撬開她的唇齒,擒住了她,容不得她絲毫掙紮,雙臂用力地將她圈住,而那吻也由先前的溫柔變得霸道起來,攻城略地,而且極具挑逗,還有一種像是壓迫在他心間的貪婪,恨不得將她都吞下去似的。
這個吻,和那晚替泱未然逼毒時的完全不一樣,呼吸同樣被掠奪,心跳卻急劇加速,而她亦沒有反抗,反而猶如溺水一樣沉溺——這個吻讓她深切地覺得,一千年的時間,不過恍惚一刹那。
知道他不會放過她,她微微踮起腳尖生澀地回應著他,這換來了對方更霸道的深吻。
時間恍然停止,甚至她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遍地盛開的西番蓮,猶如酴醾的火蔓延著整個大地,一片旖旎絢爛,美不勝收。而有一個人,跌跌撞撞而來,青絲飛舞,白袍如雪……然後用歡快且得意的語氣道:“誰說我看不到,我就說了,無論你到哪裏,我都找得到你。”
手下意識地攀著他的背,不知為何,她竟然也害怕失去他。
好半晌,感覺到缺氧的她呼吸不順暢,對方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她,眸子卻依舊深深地絞著她。
“你怎麽進來的啊?”看著緊閉的門窗,她突然疑惑地問道。
“噓!偷偷進來的。”他紅唇揚起孩童般得意的笑容。
“這樣很危險的,在宮裏到處是泱莫辰的人。”
“不要怕,我會帶你出去的。”他手指仍舊留戀在她唇上,那一聲不要怕,也是讓她微微一震——這口氣,為何聽起來那麽像小雞少爺呢?
“未……”剛要開口,他冰涼的手指壓住她的唇,阻止她說下去。
“不要叫這個名字,我不喜歡。”說著,他又執起她的手,低頭仔細地看著,像是在檢驗一件稀世珍寶似的,半晌,突然頭再度一低,他竟然含住了她的手指,咬了起來。
“嗯……”她剛想叫疼,他卻邪惡地鬆開,咬住另一隻手指,與此同時,又攬著她的腰肢將她抱到梳妝桌上,好像這個姿勢更方便吃她的手一樣。
輕微的疼痛從指間傳來,看著他細長的睫毛,路樂樂心輕輕一顫。
“我終於知道為何第一次看見你,會做出那樣讓自己都不敢麵對的舉動。”他一邊咬著她的手指,一邊自顧地低喃,說了一些她聽不懂的詞匯。
“也在此時,我才深知,喜歡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深。原本以為誓言是對你的內疚,是告誡自己要對你負責,不得負心於你……然而現在看來,並非是這樣。”
說完這一切,他抬起頭,默默注視著她,眼神迷戀。
“原本以為我是一個冷漠至極的人,甚至看著你離開前,我也是這樣認為,而現在,一切都不是。”他雙手摟住她的腰,與她額頭抵在一起,鼻嗅著她的味道,“此時,竟然有一種想將你吃掉的衝動。”
如此火辣的話,讓她臉緋紅,閉上眼,根本就不敢看他。
門口突然響起宮女的稟告聲,“娘娘,洗浴的水已經備好了。”
她一慌,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而他卻絲毫不在意,抱住她身子一閃,躲在了屏風後麵,將她抵在雕花床架上,
“嗯,知、知道了。你們下去吧。”她的聲音顫抖了起來。
“是。”宮女喏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快出去吧,你這樣來很危險的。”她擔憂地說道,手指摸上了他的麵具,“我又不是沒見過你,你戴什麽麵具。”
“咦……”他微微偏頭,“我是怕他們看見啊。所以就戴了。”
“可是,你不是在殿外嗎?泱莫辰那個渾蛋不是讓你候著嗎?你還是快些離去,免得他突然召見你。”
“不要趕我走,我隻想抱抱你,一會兒就離開。”他用央求的口氣說道。即便靈力再強大,在白天,也是他極其虛弱的時候,平時也不敢貿然出行。
也隻有此時此刻,君上的結界才會展開。
“可是,你抱了我好久了。”她低下頭,小聲說道,臉比先前還紅。
注意到她的羞澀,他身子微微一僵,覺得腹部灼熱,就如剛才她生澀回應他時,他覺得全身冰涼的血液竟然在翻騰涓湧。
根本就招架不住,麵對她僅存的理智瞬間崩塌,他低下頭再度覆蓋上了她的唇,眼底有從未見過的欲望,這種情況,就如當時在客棧,麵對她會起反應,他責怪懊惱。
然而此時,他不會,理應的,她就屬於他。
因為,她是汮兮……他告訴自己,眼前的不是路樂樂,是汮兮。
空氣有欲望的味道在燃燒,他鋪天蓋的吻,席卷而來。當他冰涼的手探進她衣服,觸摸到自己滾燙的皮膚時,她身子一顫,忙止住他,想要慌忙避開。
這個……她還沒有做好準備!沒有做好獻身的準備!
更何況這裏是哪裏啊,是別人的眼皮底下,大有一種**的恐慌,而且,她心裏也是昨天才接受他。
然而他眼底漾起漂亮的金色,根本就難以控製,像餓慌了的孩子,呼吸比她還慌亂,模糊中,她不小心瞥見他的臉亦是通紅。
在他的手有些慌裏慌張地褪去她衣衫時,她突然忍不住想問,莫非你也是第一次?
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容她問如此大煞風景的話,因為她要做更大煞風景的事情。
不知道何時他將她放在**,欺身負壓而上,腦中是一片絢麗的空白,手探向她後背,然而那一刻——他手猛地停住。
那粒朱砂,那粒在背部心口位置的朱砂猶如一盆冷水一樣澆在他頭頂,讓他頓時驚醒,與此同時,身下的女子一口咬住了他手臂,疼得他微微蹙眉。
感到他停下了所有的動作,路樂樂鬆開牙齒,看向他,發現他眼中有一抹痛楚和掙紮。此時,她不由一慌,這泱小受畢竟是一病秧子,身子薄弱得很,她這一咬,會不會咬疼了他,然後又傷了他的自尊?
撩開起他的長袖,她抽了一口涼氣!果真咬得太厲害了,那兩排小小的牙印,竟然都滲出了血絲。
“那個……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解釋道,看見他懊惱地坐起來,衣衫發絲淩亂,微微低下頭,臉上紅裏透著慘白,一副被人**過的模樣。
“我還真不是故意的。”她歎了一口氣,打算再作解釋,然而對上對方那雙眸子,她生生咽了下去。
那目光,此刻竟然帶著點敵意和憤怒。
“算了!”她擺擺手,“你就當我是故意的。”其實吧,她就是故意的。
但是她心裏也懊惱不已,明明又不是她的錯,雖然她的行為會讓他有可能永久不舉——然而,他也該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是什麽時候啊。
“對不起。”耳邊響起一個輕柔的聲音,路樂樂一驚,已經被他攬在懷裏,墨色的發絲拂過她的麵頰,那熟悉的墨香不再了,看來許真是氣了。
“我剛才唐突了。”他垂下眸子,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又小心翼翼將她的衣服穿好,最後,手落在她心口時,他麵色一沉,長歎了一口氣。
“你還是快些離開……待會兒讓人發現了。”
“不要怕。”他揉了揉她的頭發,微微一笑,雖然看起來有些苦澀,然而轉身還算瀟灑,身形如燕,躍出窗戶,即刻消失不見,速度快得讓路樂樂咂舌。
整理好衣服,路樂樂才走到鏡子麵前,看著自己仍舊緋紅的臉,嘴角不由揚起了一絲笑容。
“娘娘,可沐浴好?”門口又傳來了宮女的聲音。
“沒有。”
“女婢給您送東西。”
“進來吧。”路樂樂飛快地將有些淩亂的頭發弄好,然後坐直,看著走進來的宮女。
宮女頷著首,手上端著長長的托盤,上麵用精致的籃子盛滿了各色的花瓣,路路樂樂猜那估計是沐浴用的撒花。
不錯,在這裏還可以做SPA。
以為那宮女就要走開,然而,卻見她將門關好,端著盤子走了過來。
“輕歌。”等看清宮女的麵容時,路樂樂不由驚呼。
“娘娘。”
“輕歌,你怎麽來了?怪不得我剛才覺得聲音熟悉啊。”路樂樂激動地上前將輕歌抱住,“這裏很危險,你怎麽也來了?哦,小雞,小雞少爺呢?他可有哭鬧?”
“小雞少爺一直都很聽話,昨晚很早就睡了,今天奴婢來的時候,他還沒有起床。”
“啊?”路樂樂臉上有一些失落,忍不住罵道:“真是沒有良心的家夥。”以前她給小雞做暖床的,好了,暖床都被抓了,他竟然還好吃好住。
此時,她的手握成拳頭,恨不得回家揍他一頓。沒見過這麽忘恩負義的東西。
“輕歌,你是怎麽來的啊?”
“我是易容進來的,以前輕歌在宮裏待過,對這裏還算熟悉。”
“你回去告訴泱未然,剛才他走得匆忙,我正打算告訴他,讓他不要管我,我自己能想辦法的。而且千萬不要被泱莫辰威脅了。”
“剛才……”輕歌愣了愣,沒有多想,將藏在盤下的一樣東西拿出來說:“娘娘,奴婢不易久留,這個是王爺讓女婢帶來的,說,夜裏這裏有一張詭異的結界,希望你能用劍將它斬開,而且,如果有人要欺負你,你也可以防身。”
“這不是未然防身的劍嗎?他給了我,他怎麽辦?”看著手裏突然變輕了劍,路樂樂眼裏有一絲疑惑。這把劍明明很重啊。
“王爺讓你不要擔心他,他一切也自然有安排。現在娘娘你先將劍藏起來,奴婢也要先離開了。”輕歌收拾好東西,轉身就走,卻又返回來,拉住路樂樂的手說:“娘娘,您相信輕歌嗎?”
“信!”路樂樂堅定地點點頭。
“如果您信輕歌,就千萬不要相信花清語。如果她要做什麽對你不利的事情,這把劍也能幫你。
“輕歌,她到底是誰?”
“奴婢……”
“語貴妃……”門口突然傳來其他宮女的通報聲,路樂樂將劍藏在桌子下麵,而輕歌也端著盤子低著頭,慢慢走出去。
門口處,金釵搖晃相互撞擊的脆耳聲響伴著一道華麗的紫色倩影走了進來,花清語仍舊是一臉笑意,和初見時一模一樣,然而眼底卻寒冷如冰。
走進房間,她微微停住,目光掃了一眼從身邊走過的宮女裝扮的輕歌,才將目光落在路樂樂身上。
身後的門,輕輕地關上,偌大的屋子裏,就剩下兩人相視而立。
“姐姐。”路樂樂禮貌地頷首行禮。
“妹妹,行如此大禮,和姐姐見外起來了。”花清語走上前,握著路樂樂的手腕將她扶起來。
“唔。”手腕被花清語捏著的地方一陣劇痛,路樂樂身子下意識地往下一壓,整個人因為劇烈的疼痛跌坐在地上,手腕幾乎快要碎了。
路樂樂抬起頭,手在顫抖,殷紅的血絲竟然沿著手腕溢出,甚至詭異地看不到傷口。她望向花清語,在對上她冷毒的目光時,心裏不由一驚,剛才那力道,竟然生生想將她手腕捏斷,這絕不是一個平常女子做的事情。
“怎麽了妹妹?大夏天的坐在地上,身子會著涼哦。”花清語以俯瞰的姿態瞧著路樂樂,臉上笑顏如花,聲音卻是沒有一絲溫度。
“你不是花清語,是嗎?”路樂樂深吸了一口氣,花葬禮和花清語都出自書香名門,生於閨中,哪懂武功之事。
“你也不是花葬禮,對嗎?”
聽到路樂樂的質問,花清語臉上笑容沒變,反而更俯下身子,伸出塗著鮮紅蔻丹的手,一把捏著路樂樂的下顎,冷聲道:“路樂樂,你原來的真名叫路樂樂是嗎?”
“你怎麽知道?你到底是誰?”
路樂樂渾身一個激靈,盯著花清語的臉想在她眉眼中找到一絲訊息。
“嗬嗬嗬……我是誰?你當然不記得我是誰!”奈何橋邊,一碗孟婆湯將前世的記憶都化成了灰燼,神樂她在過奈何橋的時候,甚至回頭又討要了一碗,不給自己留下一點退路,還要求到畜生界,不要為人。
在花清語成為掌燈人的很久前,神樂就已經死了,同時南疆關於她一切,不論是月重宮和皇室都沒有隻字片語的記載,甚至神樂這個名字,都從未在南疆出現過。
若不是瞧見有個女人不願意喝孟婆湯,旁邊有人譏笑談到了很久之前有個女子喝了兩碗甚至不願投胎做人的事情,她花清語也不會根據線索背著君上找到此時的路樂樂。
“你可知道,是我將你帶到這裏來的?”
“你?!”
“當然,是我將你從那個世界帶來這裏的,你是不是該感謝我?”
那雙杏眼猶如毒蛇芯子,落在路樂樂臉上,讓她不由得發毛。
“我為什麽要感謝你?我根本就不想來這裏,我想回去!”路樂樂別過頭,躲開她強製的手指,此時自己垂在地上的手腕仍在流血,襯著血絲的肌膚,看起來觸目驚心。
“想回去,你當然可以回去啊!”看到她倔強的神情,花清語蹲下身子,照舊掰過她的臉,與她眼眸平視,“隻要你殺了某個人,自然可以回去,回到你原來的家人和朋友身邊。”花清語的聲音充滿了**,身上的芬芳越加濃鬱。
“殺了誰?”
“鬼姬。”
“鬼姬?”寒意從心底猛地躥起來,直達四肢百骸,就連血液也在聽聞這名字之後,幾乎瞬間凝結了。
又是那個變態?為什麽到哪裏都要和他扯上關係,甚至連花清語都和他有淵源。
難不成自己和那人前世有仇?到哪裏都甩不開。
“是的,殺了他,你就能重新回去。他不是吸食過你的血嗎?難道你不恨他?”她幽幽地說道,語調輕緩,猶如催眠師在平複病人焦躁的情緒。
“姐姐,你是不是很恨他?”路樂樂一笑,“而且我為何要殺他,將我帶到這個鬼地方來的人你,而不是他!如果要回去,我是不是該殺了你?”說罷,路樂樂飛快地抬起手,指尖的銀針閃電般掠起,向花清語的手腕處飛出。
從花清語進來的那一刻,路樂樂就聞到她身上的香味又有些改變,迷粉的氣息比先前還濃烈,而且,輕歌也一再叮囑她千萬不要相信花清語。
雖然不知道花清語和鬼姬到底有什麽仇,將她牽扯進去,可讓她作為一個殺人的武器,想都不要想。
鬼姬是什麽人?她可不想和他扯上任何關係。
就在銀針飛出的片刻,花清語似乎也沒有料到藥效對路樂樂竟然失去了作用,以至於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銀針已經劃過她的皮膚,如紅絲的鮮血溢出——三枚銀針,三條傷口,看起來有些猙獰。
然而不過一秒,那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地愈合起來了。
這個狀況,讓路樂樂登時驚恐地睜大了眼。這個情景讓她不由想起歐美一些恐怖片,壞蛋每次被殺死的時候,身體都會慢慢複原,過程血腥令人作嘔,而且力量還會一次比一次強大。
此時眼前笑顏如花眼神如蛇蠍的女子……
路樂樂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心裏一陣哀嚎,她到底都遇到了些什麽怪人啊。
“嘎!”雖然傷口愈合了,然而花清語卻惱羞成怒了起來,她掐住路樂樂的脖子,“你想傷我?你知不知道,我手指稍微用力,就會把你捏得粉碎。”
“咳咳咳……”路樂樂當然不是她的對手,受傷的手腕根本連抬起來都困難,幾乎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呼吸被掐斷,她蒼白的臉慢慢變紫,然而就在那一刻,花清語卻突然輕笑了幾聲,放開了她。
“你以為我要殺你?”她指甲從她臉上劃過,落在了她受傷的手腕處,用力往下一摁,疼得路樂樂連連抽氣,冷汗盈盈,然而無論怎樣,她都不吭一聲。
“你比我想象的要倔強啊。放心,我不會殺你,但是,你應該知道,你是由我帶來的,忤逆我,隻會讓你生不如死,甚至你死了,我會如你所願,讓你投胎為畜生。”
花清語笑嘻嘻地說道,然後從旁邊拿來兩張絲絹,低頭將路樂樂的手腕包紮起來。
路樂樂下意識地躲開,警惕憤恨地看著眼前的女子,此時眼中多了一絲輕蔑,真是搞笑,難道她以為這就能威脅到自己了?
“難道你想拖著這雙殘廢的手跑去見泱未然?想讓他看看你在宮裏的樣子嗎?”其實,她隻是不想現在驚擾了泱莫辰,剛才出手,不過是因為這個不聽話的女人上午離間了她和泱莫辰,而且,花清語明白,這個女人一定是對泱莫辰做了什麽手腳。
這是君上的身體,她必須保證他的一切。
“泱未然?”聽到這個名字,路樂樂的眼神閃了一下,拿過絲巾,自己忍痛包紮了起來,然後放下衣服遮住傷口站起身。
花清語滿意地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到門口,不忘回頭看向路樂樂說:“時候不早了,皇上還在那裏等你。當然,你若真的想要回去,便隻能殺了鬼姬,終有一日你會明白,自己到底會有多恨他的。
路樂樂回頭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有些空洞的大眼睛,蒼白的臉,毫無血色的唇。如果這樣去見泱未然,他一定會擔心的吧。
手伸向梳妝台上的胭脂,卻發現幾乎拿不穩,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胭脂盒打開,指尖顫抖地點了些胭脂塗在唇上和臉上,片刻之後,鏡中的女子變得有生氣了起來。
由宮人領著進了大殿,泱莫辰一身紫色衣衫,神態愜意地坐在茶幾前,上麵放了好些精致的小菜。看到路樂樂,便示意她坐在身邊,臉上笑容複雜。
“皇上不該好好休息嗎?”路樂樂輕聲地問道。
“是啊,但是,朕覺得無論如何也該召見泱未然了,在外麵候了一天,朕擔心他身子承受不住。”
路樂樂低頭,眼眸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看向門口。
片刻之後,便聽到了宮人的傳報聲。
那一聲七王爺,讓路樂樂下意識地揪住自己的衣服,掩飾著劇烈的心跳和慌亂。
廣袖長衫,青絲如墨,依舊是用上午看到的那根白玉簪子綰起來,幾縷落在肩頭,讓他本就清美秀致的臉看起來更為出眾,幹淨清澈的藍色眸子,線條優美的鼻翼和淡色的薄唇——果然不愧為大泱的第一美男,那張完美的臉讓她旁邊候著的幾位小宮女都忍不住抬眼偷看。
“臣弟泱未然參見皇兄。”泱未然的聲音非常幹淨,聽起來猶如他的人一樣溫和,此時目光卻擔憂地看向路樂樂。
“七弟,如果朕沒有記錯,這應該是你回大泱第一次主動進宮吧?”說著,讓他坐在左下角早就準備好的茶幾之前。
“臣聽聞皇兄身體抱恙,前來探望。”
“無礙!幸得禮兒在此,她醫術高明可謂神醫,不過幾下便去了朕的不適,朕打算封她為大泱第一位女醫官。”說著泱莫辰便轉頭看向路樂樂,順勢還牽著她的手,路樂樂借機斟酒躲開了他,然而因為傷痛,手裏的碧玉酒壺竟然握不穩。
看到這裏,泱未然眼眸一閃,注意到路樂樂手腕處的絲絹,修長的玉指也握緊了酒杯。
“皇上過譽了,臣妾不過是略懂罷了,不足為讚,其實都是禦醫的功勞。”如果封她為醫官,就是另一種冠冕堂皇將她留在了宮裏的理由了。
“禮兒,是不相信你自己的能力,還是不相信朕的眼光?”泱莫辰的聲音低沉了下來,眼眸犀利,直直地盯著路樂樂。
“皇上誤會了,禮兒如此說,是真的沒有能力擔當神醫這個讚揚。”
“禮兒如此沒有自信?”泱莫辰嘴角一勾,看向泱未然,“倒不如這樣。前些日子西域進貢了一種毒蛇,據說將它泡製成酒不僅能解百毒,甚至還能百毒不侵,然而,時間把握要求非常精準,如不準,就會成為烈性毒酒,中毒之人輕則會慢慢喪失記憶、變瞎,而重則就會……當場殞命。我相信禮兒有能力一眼辨出它此時到底是毒酒還是藥酒。為了證明朕的眼光,就由朕來試酒。”話落時,一個小宮人已經端了兩杯酒進來。
“皇兄,萬萬不可,您是九五之尊,這酒還是由臣弟來代勞吧。”泱未然阻止道,同時深深地望了路樂樂一眼。
路樂樂臉色蒼白,恍然明了這是泱莫辰給泱未然設置的鴻門宴。
不管從哪方麵,他都不會放過泱未然,當年將他作為質子送出大泱,恐怕就是擔心這個唯一的弟弟會對自己的皇位造成威脅。如今,自己喜歡的女子,卻又偏偏喜歡他……
是啊,自己怎麽如此大意呢,上回泱未然從宮裏回來,就已然中毒。而得知他毒性被她祛除,泱莫辰怎麽會善罷甘休。
這一次,他是要當著她的麵殺了泱未然。
路樂樂看向泱未然,四目相對,那湛藍色的眸子裏有著深深的眷戀和悲戚,然而他還是對她微微一笑,明媚得如破碎的陽光。
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頭,路樂樂覺得心口到喉嚨都痛得發緊,生生咬著唇不讓眼淚湧出來,甚至逼著自己也笑出來。然而,這一刻,她竟然有些害怕看泱未然那張宛若碧玉般溫和的容顏,真怕,此時一見,將是永別。
她更害怕的是他那看破生死些許淡漠些許惆悵的眼神。
“皇上,禮兒身體不佳,若是不才,沒有將酒辨認出來,那臣弟今日就帶她回府。”泱未然起身,唇角勾起淺笑,走到小宮人前,看了一眼那盤子上的酒,目光直直地落在路樂樂身上。
“禮兒,你且看看。朕可是相信你的醫術,定然能一眼辨清。”泱莫辰身子往後一仰,笑著靠在宮人遞上來的椅背上,眼底卻有一絲嘲弄。
路樂樂臉色慘白。
不管她能不能認出來,泱莫辰最終都是贏家。
她將毒酒認出來,那就會被泱莫辰以女醫的名義留在宮中。
如果他沒有認出來,那泱未然喝下的那杯必然是毒酒。
路樂樂起身,泱莫辰的話猶如帶毒的針繼續刺來,“禮兒,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情。”
“臣妾知道。”路樂樂有些憤怒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到宮人前,麵對著泱未然。
兩人隔得如此之近,他的目光灼熱而深切,那雙猶如深海般寧靜而深邃的藍眸中似有千言萬語,然而此時,彼此相看,便盡數化成了眼底的暗湧,誰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鼻息間他身上獨有的墨香傳來,讓她微微一驚,剛才為何在生花殿沒有聞到。
“王妃,請。”宮奴尖銳的聲音驚了路樂樂的思緒。
路樂樂低下頭,看著那幾杯琉璃色的酒,太陽穴不由一疼。
幾隻精致的杯子,裏麵的**顏色幾乎無異,然而氣味卻是各不相同,路樂樂深思了片刻指著最中間那隻杯子,道:“皇上,臣妾看來,除了中間這隻乃桂花純釀,其他都是您說的西域貢酒吧。”
“哦?”泱莫辰眉當即挑了挑眉,甚至坐直了身子,眼神複雜地看向路樂樂,“禮兒,你確定?”
“臣妾萬分肯定。”路樂樂堅定地答道,即便是自己被囚在宮中,也不能再讓泱未然因她而受到傷害。
“既然禮兒這麽肯定,那七弟……”
“臣弟明白。”泱未然笑了笑,隨即又看了路樂樂一眼,伸手拿起杯子。
“慢著!”在泱未然執起杯子的瞬間,路樂樂突然拉住他的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背,看向泱未然,“皇上,在我夫君喝這杯酒之前,臣妾可否說幾句話?”
“你夫君?”泱莫辰眸光一斂,冷冷地重複著這三個字,“你要說什麽?”
而此時,被她緊緊握著的泱未然身形也是微微一僵,看著路樂樂的深藍色眼底溢彩流光,似乎根本就沒有料到路樂樂此時會說出這句話。
“若花葬禮有幸成為女醫,妾身萬分榮幸,會盡此生最大的力保證皇上的龍體安康。然,我終究是一個婦人,遵三從四德,若有一日,我夫君倘有不幸,作為其妻子,必當跟隨而去。”說罷,路樂樂抬頭望向泱未然,對他微微一笑。
她言下之意非常明了,她可以成為女醫館,被囚在宮裏,但是,半年後一旦泱未然有什麽事,那她必將不離不棄,也如現在,他生,她便生,他死,她也死。
“臣妾還有話。”反正此時話都已經說開,泱莫辰無論如何都要置泱未然於死地,那她也沒有必要周旋迂回,“不知道皇上可曾聽過一首詩?”
“何詩?”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