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屍跡

雨過天晴的第二天,碧空千洗,鄉野萬新。

吃過早飯,由村民和土族人及朝歌婉姨等組成的挖古大軍,開始陸續向村外坡地聚集了。

出發之前,牽著手的姐妹花輕踏朝露的來到了朝歌房前。小靈曲起嫩蔥一樣的小手敲了敲窗棱:“阿光大懶蟲該出發了!”

房內土守形已經來了,正和朝歌等人在合計著如何有效組織起眾多人手,否則七手八腳的亂挖一氣,偌大一座古村遺址必毀無疑。

梁庫老早就注意到了姐妹花往這邊走來,提前求大家不要出聲,成心想和姐妹花玩玩捉迷藏。眾人全當了耳邊風,該幹嘛還是幹嘛,隻是在真等姐妹花臨近時,不知道是眾人陷入沉思,還是最終決定給梁庫幾分麵子,竟不約而同的消了聲。

梁庫不禁大有點感激涕淩,可一聽到小靈連嬌帶嗔的喊著阿光,臉上頓時僵起一片愁容。心下酸溜溜的不免想起自從九鹿縣歸來的這幾日變化,小靈越發的對阿光蠻橫了,就算他梁庫再遲鈍也能強烈感覺的出這蠻橫背後的危險意味。

梁庫曾不止一次的暗暗檢討過,到底自己哪裏做的還不夠,導致心愛的小靈被並不見得比自己帥多少的阿光迷惑漸深。當然對這個所謂“帥”的衡量,梁庫向來是不以貌自取的。

難道是自己的不夠專一?總是徘徊在兩姐妹之間?但老實講,在梁庫的潛意識裏,總把兩姐妹當做一人的不同兩個可愛側麵的。如果硬要把她們分開,那簡直是暴什麽天物。

但麵臨著每況愈下的嚴峻現實,梁庫不得不開始進行深刻思考了。是堅決捍衛自己的完美感情主義?還是痛苦做出專一抉擇?

為此,梁庫自認理性客觀的把自己和阿光做了下優劣對比。論身高,差不多都是1米75,;

論長相,哦對了,這點好象對姐妹花並不重要;

論身價,哦也對了,在由如仙子般的姐妹花麵前提錢,好象有點惡俗;

那就論飯量,嘿嘿,就算你兩個阿光也不是我梁庫對手;

再論論氣質,恩,這點很重要,男人就是要有氣質!而且在這點上,梁庫向來對自己是有相當自戀情結的。就說他窮了十代人光榮曆史,幾乎囊括了所有勞動人民的優良品質,比如重情講義、吃苦耐勞、積極向上、心地善良、等等等等。

雖然現在有錢了,不但讓他沒有絲毫變質,反而在某些層麵得到了更高提升,就像現在維持整個團隊的運做,還不是他梁庫起到了不可忽略的作用。

再看看你阿光,別的就不提了,最讓梁庫看不順的就是那整天一副笑咪咪的樣子,別人說那是陽光,在梁庫看來那實在是有點陽光泛濫。再有就是無論對什麽都抱著一種淡薄無爭的樣子,年輕人怎麽可以這樣呢?世界是這樣的美好,生命是這樣的壯實,借用一句街頭聽來的福建民歌:愛拚才會贏!愛拚才會贏!

但梁庫卻並不知道,燦爛的阿光雖然年輕,生命卻並不壯實,因為那個家族奇病,讓他每活一時,都可能是最後一刻。真不知道梁庫有朝一日知道了真實情況,他又會以什麽樣的心情對待此事。因為我們愛拚的梁庫無論外表多麽如他所說的堅強,但卻有個致命弱點:心太軟。

麵對小靈的連嬌帶嗔,阿光雖然還是好象往常一樣慣有的微笑著,但卻笑後低了低頭並未響應。

梁庫就更加看不順眼了,他覺得這阿光實在是裝腔作勢,人家仙女一樣的小靈能接近你,那是多大的麵子,你阿光竟然扭扭捏捏的躲躲閃閃,這絕對是不可饒恕的!先不管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單隻你傷了小靈的心,那便是萬萬不可以的。

梁庫於是鼻子不鼻子臉不是臉的對著阿光吼:“喂!叫你那大懶蟲,沒聽見那?!”。

阿光不被察覺的微微一紅:“嗬嗬,我在,馬上就走。”

小靈聽了梁庫語氣卻真的嘟起了小嘴:“你這個壞庫子,要論大懶蟲呀,你可是這裏最大號的懶蟲了!”。

眾人笑聲之中,梁庫立時有想吐血的感覺,好人難做,有情的好人更難做。

小輕柔柔的接道:“嗬嗬,阿褲呀,你這麽粗聲粗氣的,晚上可要注意了,還不把人吵死呀!”。

小輕說著,茫茫中不自覺的向房內朝歌的位置尋了尋。

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婉姨的聲音:“嗬嗬,小輕妹妹不要擔心,我們的朝歌比誰睡的都好,可不像妹妹,好象總睡的不著。一晚上不知道要醒來幾次呢。”

表麵婉姨對小輕的笑語在外人聽來,滿是大姐對懷情小妹的有趣調侃,但卻讓朝歌心中一動,話外之音聽來,在似乎暗示著小輕昨夜曾醒來外出。

小輕俊臉桃紅中一羞,小聲回:“原來婉姨也醒來了,那可是我的不好了。”

一對一答,一笑一羞,竟都不留痕跡的把對方點了出來,朝歌暗暗吃驚,時至昨晚他想通了所有關節才發現,平日眾人的每個細節中,無不處處暗藏機峰。不過又一想到小輕對自己暗暗流露的點點關切,不由的心頭一柔,一時間眾人的真真假假、情情義義全都湧將過來,讓一向冷靜自持的朝歌,也不免稍稍的有點亂。

眾人出了朝歌的小院,前前後後的一大幫子人開始往村外的坡地走去。

不知道為什麽,梁庫今天走的頗快,一個人單單的走在前麵。扯著脖子四不像的模仿著福建話腔,大唱著他的“愛拚才會贏”。從後麵遠遠聽來,有點像是吼。

征集來的村民加上土族人,男女青壯熱熱鬧鬧的將近有二百人。他們被平均分成了四組,一組由朝歌帶領,從坡地的東麵挖起;二組由婉姨帶領從坡地南麵挖起;三組由阿光帶領,從坡地西麵挖起;四組由土守形帶領,從坡地北麵挖起。

深諳考古的姐妹花小輕小靈起統領作用,以免不按規則的亂挖,影響遺址的完整出土。

梁庫和老賭頭率領村裏的婦嫂女幼負責後勤工作,保證飯菜和漿水的及時運送等。這讓梁庫老大的不願意,憑什麽他梁庫就不可以加入重要的挖掘工作,感覺很不被重視的說。

牢騷歸牢騷,工作上還是不可以馬虎的。梁庫親自負責起對小靈小輕兩人的專門服務。

但這樣一來,該輪到老賭頭發牢騷了,因為這就意味著剩下的二百多號人的所有餐飲重擔,都落在了他一個孤寡單弱的老頭子肩上。

對古村遺址的全麵挖掘開始了。

偌大一塊坡地上,按四個方向匯聚了熱情高漲的二百多號人。鐵鍬大鎬、坡土飛揚,再伴著村人們勞作習慣式的嘻嘻哈哈說說笑笑,讓人立身其中,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渾身是勁感。

由於考古挖掘不同於農田翻地,越是深入越是需要仔細。還好事先幾乎所有地下遺跡所在都被朝歌打上了標記,再加上姐妹花的細心照應,兩天來,挖掘工作在快速而有順利的進行著。高處望去,整片坡地中,一座古村遺址正一點點的顯露眼前。

朝歌在帶領挖掘之餘,卻時刻沒有忘了對每個人的細致觀察。一言一語,一動一行,平靜自然的表麵下,是看不見的人心暗流。這個隱藏的人就像是個潛伏未發的病毒,如蛆俯骨的跟隨著每個人。

兩天來沒有發現絲毫變化,老賭頭卻越來越變得神經兮兮了。自從那晚人骨坑被迷後,好象落下了後遺症,總是神神鬼鬼的躲閃著什幺。但越是如此相反越是引人注意,而且當你以局外人看所有人的行動時,你就會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每個人的不經意行動中,卻都在圍繞著老賭頭轉。

而老賭頭也好象越發的喜歡上這種神經兮兮的生活了,竟然喜歡不管白天晚上,門前身後的抽冷子嚇梁庫。這讓梁庫頭痛不已,再三警告,如果再這樣,非打電話把他送進神經收容所不可。然後便看著搖搖晃晃不以為然走去的老賭頭,像一家之長似的痛心疾首:我為這個集體操盡了心,你能不能讓我省省心!

但讓朝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隨著挖掘的不斷進展,小村裏開始了更複雜的變化。

那是一天的中午,眾人回房小歇,順便再協調一下挖掘進展,老賭頭卻忽然再次失蹤了。

起初每個人都裝做不以為然的樣子,但也同樣在以各自的方式暗暗探尋著。在朝歌的暗示下,梁庫終於發覺好久沒看見神經兮兮的老賭頭了。第一反應就是嘿嘿偷笑,終於可以清淨一會了。

但轉念一想又有點不對,雖說這老賭頭越來越有點讓他頭痛,但要真讓他孤身寡老的一個人在外麵不知所蹤,這是梁庫萬萬做不到的。會不會真的被自己平日的過激言行給刺傷了心呢?

於是我們可愛的典型刀子嘴豆腐心的梁庫,第一個身先士卒的急急尋了出去。

雖然梁庫臨走前喊了一嗓子試圖號召大家一起尋,但一直等到梁庫走了好久,婉姨等人仍靜處不動。大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在外人看來這也沒什幺,畢竟老賭頭這麽大一人了,身體雖老卻也健康,雖有點神經兮兮,但明顯像是個人喜好式的惡作劇。

而作為局內人,在朝歌看來卻再有戲不過了,大家每個人都不肯邁出第一步,大概不外乎兩個原因:

其一,正如上所說,如果對於一個並不知情人骨坑被迷和背後存在個隱藏人來說,今天老賭頭的暫時性消失,很有可能不過是老賭頭的另一次惡作劇罷了;

其二,就算按人情角度看,隨梁庫一起出去尋找老賭頭也並沒什麽特別不可理解的地方,相反在一片各自猜疑中能顯出某種單純。但誰又能肯定老賭頭的此次失蹤是故意設下的一個局呢?就算不是局,如果誰第一個尋出後,其它人卻沒一個再出去,但老賭頭的確真的發生了什幺事,到時就算你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朝歌卻並不擔心老賭頭會出什麽事,因為他已經有七成把握認定這個隱身人就在麵前的這幾位之中。就算他的猜測有誤,老賭頭也應該不會出現什麽意外,因為從隱身人的手法動機看,似乎隻是想探底或是在等待著什幺東西。如果真要想加害的話,憑他的可怕術力,恐怕眼下沒幾個人可以單獨抵擋的了的。

朝歌正巧借著這次機會再次對每個人進行觀察,暗暗想來,這老賭頭的連連故做神經,倒像是頗有深意了。

外靜內洶的有趣對峙中,倒是土守形先做出了點實質性動作,他要在一邊的雷子出去幫梁庫找找。

少年雷子雖然對梁庫一向不見得有什幺好感,但即便有著敢與全天下人做怒的火暴脾氣,對老爹的話卻是從來不拗的,聽完便無聲的跨出門去了。

於是好不容易有了點變化的房內,又回到剛才的膠著狀態之中。

正當朝歌想設法牽動僵局的時候,梁庫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門也沒進,就扶在窗框上,大口喘氣語無倫次的說著:“找……找到了!出……出大事了!”。

還沒等表達完全,就又急三火四的跑去了。

按梁庫一貫愛誇張的脾性,這所說的大事,也頂多就一小事兒。但從剛才的誇張表情看,這誇張大事又似乎的確有點不同尋常。

眾人不禁麵麵相覷,真不曉得這所謂的大事究竟意味著什幺。

推開房門、走出院子、踏上村路,眾人的腳步越來越快,因為順著梁庫跑去的方向他們發現,那正是坡田古村遺址。

這次又是坡田遺址,又是老賭頭,雖然不說,在眾人心裏又一起的再次升起了那個疑問:究竟發生了什幺大事。

此時正當晌午,吃完飯小歇的村民們還沒返回,偌大的坡田遺址被曬的熱烘烘靜悄悄的,遠遠望去,四處從遺址中挖起的潮土在蒸蒸的往空中散發著濕氣。

朝歌向坡田四處望瞭望,因為整個坡田相當部分已經在大麵積發掘中被挖成了大大的四個平底坑址,坑底是古村遺址的房舍屋基和幾條縱橫交錯的古鄉路,坑外邊緣是高高堆起的坑土,所以一時還無法看得完全。等再接近些走到坡田邊,才忽然發現,就在東區的坑址旁的土堆上,一動不動的趴著三個人,正悄悄的探頭往前麵的坑底看些什幺。

從衣著和身形上,朝歌一眼就辨認出這三人正是梁庫、老賭頭、雷子,這下讓朝歌就更有點莫名其妙了。本以為是老賭頭出了大事,但照現在看來似乎又完全不像了。

朝歌等人順著坑與坑之間還未挖通的土梗向梁庫三人走近,雷子最先發覺後麵有人,回過頭就看到了正走過來的朝歌。接著梁庫也回過頭了,一看見人馬上就揮手示意眾人息聲蹲身,然後又再次用臉部的誇張肌肉表情向眾人證明,坑底似乎正發生著比恐怖還要恐怖的大事情。

這要是就梁庫一人,朝歌也不一定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但連一向不喜與人為伍的雷子、還有畢竟已經上了年歲的老賭頭也跟著趴在一旁,就未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於是朝歌眾人一同息了聲,彎著腰放輕腳步,一點點的來到梁庫三人身邊。順著一左一右梁庫和老賭頭極為神經質的手指方向,朝歌並沒看到什麽觸目驚心或是不可思意的事,而是在寬闊坑底的一個遠處角落裏看到了兩個人,兩個正赤手相搏的中年男人。

那兩個中年人一個肥胖,一個精瘦。胖子顯然占了上風,拳腳亂加中雖然不懂什麽所謂的功夫,但不時聽到碰碰的招呼到瘦子身上。距離不算近,聽起來卻仍聲聲在耳,而且一邊不停的逼迫著,一邊嘴裏不知道在喋喋不休的罵著什麽。

瘦子雖然被打的隻有招架之力,但很冷靜,時不時的抽冷子還上半拳兩腳,卻幾乎都招呼在胖子的要害上。而且在躲閃胖子的攻擊時,大多是往左側的一個方向躲。按理說這種有規律的躲閃,通常會被對方抓住時機給予重擊,奇怪的是,瘦子卻連連奏效,幾乎百試不失。

等打鬥中兩人偶爾轉過正麵時,人們才發現,原來那胖子的右眼深深凹成了一個黑洞,顯見是曾經受過嚴重外傷,而導致失去了一隻眼睛。所以也就理解了瘦子為什麽總是往左側躲,因為那正是對方容易產生盲點的地方。

所在眾人幾乎都是看慣風波險惡的主,麵對始料不及的突發事件,通常都先沉下心來冷靜思考。而這就更是朝歌的性格所長了,朝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兩個村民在打鬥,但仔細看到兩人的城市衣著和陌生麵孔,又馬上否定了這個推斷。

但這兩個城市中年男人又為什麽在這裏殊死相搏呢?要知道,在這個偏遠荒僻的小村,平時能偶爾路過幾個鄉裏人物,已經非常罕見難得了。要不是朝歌等人是為了拆解墳局而來,這小村的許多人幾乎近其一生也很難見到城裏人。

正不解間,梁庫悄悄的把頭湊了過來,事態嚴重的:“有沒有聽過一個古老傳說?”

朝歌在聽,眼睛仍聚精會神的盯著前方。

梁庫的聲音更小了:“聽說人要是橫死暴死的,死後不管過多少年多少代,在死的地方就會經常出現他們臨死前的最後一個場麵。”

梁庫邊說邊一直盯著朝歌的臉部表情,稍頓了頓:“他們會不會就是這底下埋著的……”。

朝歌不等梁庫說完便皺了鄒眉,看來梁庫的老毛病又犯了,凡事不是往極好處想,就是無限製的天馬行空。

梁庫一直在注意著朝歌神情變化,馬上理會到了朝歌心中活動,很快一轉:“我就知道這瞎說是胡扯,也不看看他們穿的什麽衣服,都是老賭頭在瞎猜。”

說著狠狠的向另一側的老賭頭無比蔑視的瞥了一眼,又接著更加的小聲:“據我推測,他們鐵定是盜墓賊,早盯上我們的古村挖掘了,趁我們吃飯不注意就過來混水摸魚。現在他們一定是挖到了什麽東西,然後分贓不均開始對鬥!”。

朝歌眉頭又是皺了一皺,但顯然這次是被梁庫說動了。因為朝歌曾聽爺爺牧三文不止一次講過,自古盜墓者大都是親族配合,否則很容易生出謀財害命的事端來。對照眼下情景,梁庫的猜測似乎有幾分道理。

老賭頭也一直注意著梁庫在對朝歌小聲嘀咕著什麽,但梁庫好象成心不讓老賭頭知道,這就更讓老賭頭著急了,神情看起來像是怕被搶了頭功似的,再被梁庫蔑視的瞥了一眼後就實在忍不住了,壓著嗓子急重聲明道:“是我發現的!”。

朝歌凝思便明白了此次事件的大概經過。一定是老賭頭不知如何無意中發現了坑底的那兩個人,然後是找出的梁庫發現了老賭頭,最後是沿著梁庫方向尋來的雷子。

梁庫沒再理老賭頭,而是手摸下頜望著還在殊死對拚的那兩個人,嘿嘿的裝出兩聲奸笑:“嘿嘿,所以在我的冷靜思考下決定,讓他們鬥個兩敗俱傷,然後我們再那個什麽漁翁得利!嘿嘿……寶物啊寶物……”。

老實講,梁庫的扮奸充笑實在效果不咋樣,反倒更像自娛自樂中的傻小子。

朝歌卻想的是,如果真是兩個盜墓毛賊的話,他們的行動又怎麽可能逃過感知敏銳的婉姨、姐妹花等人呢?或是另有什麽原因嗎?

一邊的土守形等人雖聽不到梁庫在說些什麽,但怕驚動了坑底人,所以都未出聲,凝神注視著坑中變化。阿光不時的悄聲給姐妹花講著一些她們無法感知到的細節。

此時坑中兩人的對鬥更加驚險了!

剛才還隻是死命徒手拚打,現在已經各自操起靠在坑壁上的大鎬和鐵鍬,更加你死我活的械鬥起來。

胖子力大勁猛,掄起來的大鎬每次都像砸樁子一樣的狠命砸在瘦子擋起的橫鍬上。而且邊砸著邊還是不停嘴的咒罵著什麽,乍一看就像是一位獨眼悍婦,正憤憤**的揮舞著大鎬謀殺人命。

瘦子眼看越來越支撐不住了,但遠遠感覺起來仍是絲毫沒有慌亂的跡象。這讓眾人擔心之餘不禁又對他另眼相看起來。

械鬥不同赤手,鐵鍬大鎬稍弄不好就會傷人性命,不管怎樣都應先製止再說。朝歌正想起身出聲,卻又忽然注意到兩人對鬥中一個不被注意的變化。就當胖子的大鎬再次轟然擊在瘦子橫鍬上的時候,瘦弱中年人招架不住的就地一倒,樣子七分自然,三分倒像是故意裝成。

而就在倒地的一刹那,瘦子借著仰倒雙肘後撐的姿勢,左手肘部迅速把身後的一塊像磚石類的東西暗移到身側。

因為此刻瘦子正好背對朝歌等人,對麵的碎嘴胖子絲毫沒有發現他的這個動作。從瘦子的冷靜表情和這個幾乎不被察覺的細微動作,朝歌馬上意識到,這看似瘦弱的中年人一定在有計劃的進行著什麽。於是本想出聲製止的念頭,又暫時收了起來。

坑底,獨眼悍婦看到瘦子不支倒地,眼中喜光爆射,不等他爬起來,便就更狠命的掄起兩頭長尖的大鎬向對方砸下。

剛才瘦子倒地的那個細微動作,除了朝歌,同樣也沒逃過土守形婉姨等的眼睛,姐妹花雖因距離稍遠而無法感知出這個細節,但有旁邊阿光的小聲解釋,也自然發覺出其中有異。

隻有梁庫驚心動魄的無比投入著,當看到胖子凶光爆射的把大鎬掄向倒地無助的瘦子時,實在忍不住的立起腰想要大聲喝止,卻被一邊的朝歌按住了。

眾目屏息之下,胖子手中掄起的大鐵鎬夾著風,由慢漸快的巨刨而來。

相比之下,倒在地上的瘦子就像支雛羊,在靜靜的看著撲壓而來的惡虎。

朝歌、土守形、婉姨、姐妹花早已經不自覺的掐起了掌訣,一旦瘦子不支,依地勢快速引發術力,可使凶狠的胖子瞬間癱瘓在地。

可就在大鎬掄下距離瘦子還剩半米的時候,瘦子不慌不急的舉起了手中的鐵鍬,但這次舉起的鋼鍬並未象剛才一樣去橫起抵擋,而是豎著舉起,被土層磨的鋒利刃亮的鋼鍬尖正巧對準了胖子緊握鎬把的手指。

這下情況驟變,如果胖子堅持把手中大鎬刨下的話,自己的手掌勢將被鋒利的鐵鍬尖齊齊切斷。但改變方向已經來不及,這幾乎用盡全身力量的一擊,再加上瘦子迎上來的鋼鍬,一來一迎間的電光火閃,根本不給胖子任何選擇,情急之下雙手一撒,大鐵鎬呼的一聲飛出,爆土激揚的砸在了距離瘦子隻有不到半米遠的地麵上。

大鎬飛出落地的一刹那,朝歌等人同時手中一緊,湧出一層濕汗。

胖子也反應極快,大鎬飛出之間,快速前撲一把掐住了瘦子的脖子。近身相搏,長鍬無用。本來幾乎已經力盡氣脫的瘦子,看起來隻能做些越來越有氣無力的反抗。

可就在朝歌等人想再次準備掐掌引發術力的時候,場中又有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看似越來越無力的瘦子,此時的左手卻慢慢摸向了剛才藏在身側的像磚石樣的東西。

朝歌立時明白了這瘦子一連串動作的意圖,他一定知道自己如果一直堅持械鬥下去的話必死無疑,於是先佯裝倒地,然後恰倒好處的逼飛胖子手中的大鎬再等胖子近身相搏時完全鬆了警惕,再利用胖子左邊瞎眼的盲點,拿起石磚竭盡全力對胖子進行致命一擊。

朝歌不禁心中一震,這瘦子不但心計陰深,而且更驚人的是在如此險惡相拚中還能做到如此冷靜,步步巧施環環相扣,給人感覺竟如同早設計好一般。

同時看出其中險惡的婉姨幾人也都齊齊的眉頭一皺,要知道剛才隻做招架而不還擊的瘦子,一直在有意的保存著實力,再加上此時全力集中的胖子如繃緊到極點的鋼弦,被瘦子這拚力一擊,腦漿迸裂崩潰無疑。

朝歌不敢遲疑,如再耽擱下去,恐怕兩人的身份意圖沒看出來,先是有死人的危險了。於是推動掌局準備引發術力了,而此時的梁庫也再也忍不住,挺起身要大聲喝止了。隻不過尚未看出其中門道的梁庫是在為瘦子擔心。

於是就在瘦子慢慢把握緊的磚石對著渾然不知的胖子左腦砸來的時候,朝歌、土守形、婉姨、姐妹花也同時推起了掌局,身無術力隻能靠聲音來提醒的梁庫、老賭頭、阿光一起張開了嘴。

就在千鈞一發、將發未發靜極而又驚駭的那一刹,忽然在眾人背後輕輕的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麽呀?”。

頓時如同已經高高揚起即將拍下的驚濤巨浪,瞬間被定格在半空,這一刻,整個世界被凝固在當下。

與此同時,坑底遠遠傳來一聲撕心慘叫!

連連突變中,眾人一時僵在當下,不知先看坑底還是轉身觀後。

就在極短的一瞬間,朝歌、婉姨最先轉回了身,於是他們就看到了站在身後的兩個陌生人,一個女人,一個男人。

女人麵容嬌美,一身少女般的鮮豔衣裝,雖眉角間已經略略顯出大概年近三十的少婦模樣,但聲音聽起來卻說不出的柔嫩婉轉,甚至有點獨具特色的嗲。此時正彎腰低頭,一臉好奇有趣的看著朝歌。樣子竟像極了少男少女時代一同窺探獵奇的有趣神態。

男人站在女人身後不遠的地方,看樣子大概已經四十往後了,此時正一臉愛意的看著少婦。

朝歌腦中飛閃,一時推測不出眼前身後到底在發生著什麽。

女人眼波流轉,看了看尚未反應過來的眾人又補了句:“你們在做什麽呀?我可以知道嗎?”。

朝歌沈了沉氣,卻不知如何回言,一邊的梁庫卻忽的站起來大叫:“別走!不許動!”。

這一喊,大家又顧不上身後的這對男女,一起轉過身向坑底望去。坑底的一胖一瘦可能察覺到了這邊有人,此時正一前一後、歪歪斜斜的往坑外逃去。剛才瘦子那一磚石正砸在胖子的左頭上,血順著左臉左肩灑了一身一地。

大概最後關頭,還是被胖子稍稍躲開了點,否則那一磚石打個正著,恐怕此時的胖子早已絕地不醒了。

梁庫扯著嗓子更加大了聲:“我是村……村派出所的!你們都給我站住!”。

盡管梁庫急中生智的這一喊有點漏洞百出,但很明顯對這一胖一瘦卻很有效,蹣跚飛步逃的更快了,轉眼就消失不見。

朝歌等人因為剛才被身後一男一女所驚,手中忘了推局,現在再想起來引發術力阻止胖瘦二人逃脫,恐怕已來不及了。

梁庫狠狠的把腳一跺,大有痛失寶物的惜恨之情。

老賭頭卻一臉風涼的裝作認真狀:“哦?村有派出所嗎?還真頭一回聽說,我得報報案。”

梁庫正有氣沒地方放,瞪著老賭頭,憤憤中噴出一腔口水:“你少廢話!不幫忙去追,還在這跟我裝蒜!”。

老賭頭把眼一翻:“身強體壯的,你怎麽不去追呀?那兩位可是亡命之徒,讓我去追,你想謀殺呀?!哎!現在的年輕人……”。

兩人鬥嘴間,朝歌已經站起來,轉過身再次看向了那嬌豔少婦。

女子此時已完全沒了剛才的好奇狀,取而代之的是滿臉驚恐,凝目坑地方向,嘴裏不斷的默念著:“好恐怖!好恐怖……”。

身後那中年男人急步走過來,一隻大手摟在了女子肩頭。女子順勢把頭依在男人懷裏,柔聲顫抖:“平哥,你沒看到,剛才那兩人,好恐怖哦……”。

被稱為平哥的中年男子,把女人摟的更緊了,不住柔聲安慰著:“別怕別怕。”

兩人樣子像極了一對恩愛夫妻,但從年齡上看,男子幾乎要大出女子近二十歲,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們可真是一對標準的老夫少妻了。

他們是誰?

為什麽突然出現在這裏?

與坑底突然出現的一胖一瘦會有什麽關聯嗎?

看著眾人的一致疑惑目光,中年男人微微一歉說了話:“對不起!柔妹沒打擾你們吧?”。

想來一定是兩人平日的習慣了互稱哥妹,與外人說話也不自覺的帶了出來。以至於在眾人聽來實在是有點不太適應的感覺,再加上剛才的諸多疑惑,眾人表情看起來就更加的不好形容了。

被稱為平哥的中年男人會過意來,不過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神情,隻又是補充道:“哦,我們是回鄉尋親探祖的,路過這裏,看到你們在這……這個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嗬嗬,所以就過來了。”

朝歌一聽到尋親探祖四個字心中不禁一動,從另一個角度看,恐怕在場的除了有些不太確定的老賭頭外,幾乎都可以算的上是來探根尋祖的。這位突然而至的中年人,到底是語帶雙關,還是自己多疑了呢?

此刻眾人也幾乎都如朝歌一個想法,神色不驚心裏卻齊齊一動。

少婦卻好象對眾人的古怪神色熟視無睹,眼波流動,在朝歌等人的衣著上一一劃過,像是發現了什麽,一掃剛才的恐懼狀,麵帶喜色嗲聲道:“呀!你們好象也不是本地人吧?!”。

說著話,少婦的頭依舊還偎在男人的懷裏,男人則一聽到少婦的嗲聲嗲氣便很舒服的微笑著。分明是一副愛女人愛到骨子裏的神態。

婉姨微微一笑接了話:“是呀,我們都差不多,也都是來尋根探祖的。”

婉姨說這話的時候,朝歌這邊的人,幾乎個個都在注意著這對夫婦的沒個細小變化。

少婦仍是一臉天真的樣子,頭從男人的懷裏抬起來驚喜道:“呀!那太好了!說不定我們還是親戚呢!”。

這兩句普普通通的對話,在眾人看來實在是虛虛實實中充滿了你來我往的相互刺探。這女人雖然是一天真懵懂的樣子,言語上卻處處給人以進為退的感覺。

婉姨索性順勢一迎:“是嗎?要真是那樣可真是難得。不知道妹妹的祖姓怎麽尊稱?”。

眼見兩人話鋒越對越激,少婦剛要再說,男人卻輕輕摟了摟女人接了話:“嗬嗬,要真是那樣當然好!隻是我們祖上都是窮人,早斷了家譜上的傳承,能不能確定在這附近還很渺茫。這次出來雖說是尋祖,但實在也是沒抱太大希望……”。

說到最後一句,中年男人神色稍稍一暗,像是被什麽觸到了心事。

剛還撒嬌著的少婦一聽到男人這句話,臉上神色也不被察覺的一淡,幽幽歎了口氣:“平哥,你就是想什麽都太悲觀了。隻要我們努力,肯定會有希望的!”。

男人轉而一笑,低聲對少婦道:“恩,柔妹說的對。我們走吧。”

說著兩人相依相偎著轉身離去,說也奇怪,明明是尋祖失落的淡淡情緒中,卻給朝歌眾人一種生離死別的絕望之情。

沒走幾步,少婦好象又想到了什麽,邊回頭望瞭望眾人和坑底,邊柔聲對男人疑問著什麽,更停住腳像是要走回來的樣子。卻被男人柔聲勸阻了,女人嬌了幾聲,最後還是依了男人一同遠去。

一直看著他們消失村野間,朝歌眾人才漸漸收回目光,卻都沒出聲,仍沉默著各自想著剛才的事。

梁庫最怕這種死氣沉沉的靜默了,他對這對老夫少妻並沒多大興趣,一直所牽腸掛肚的倒是剛才那一胖一瘦到底為了什麽寶物爭的你死我活,於是急急夥同老賭頭一起跑下坑向剛才兩人拚鬥的地方奔去。看來梁庫是認定有寶物了。

坑邊眾人仍沉默思索著,努力猜測著這對夫婦來曆的各種可能。婉姨忽然眉頭一展道:“剛才這對夫婦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眾人在沈思中一同抬起頭看向正微笑著的婉姨。

婉姨眼神劃過阿光和姐妹花,最後落在朝歌身上:“你們看,他們的出現是不是很像當初我和小輕、小靈剛剛進到牧家村時候的樣子?”。

當初因為大家都各自隱藏著身份,所以都盡力找出各自的借口和扮出一副表麵悠然的樣子。對照一下剛才這對夫婦,確實有七分相象。

小靈呀的一聲:“呀!我和婉姨想的一樣呢!他們很可能也是跟我們一樣散落各地的五行族和六甲旬的後裔。看他們剛才說來這探親尋祖的,不管是什麽意圖,都一定與墳局有關。你想呀,如果他們是無意說出的,那自然證明他們的確是跟我們一樣來的。如果他們為了試探我們而有意這樣說的,那就更證明他們是兩個家族的後裔了!你們說是不是?”。

小靈越說越來勁,越說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對。小輕也柔聲補道:“恩,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相信大家都留意到了剛才的一個細節。雖說我們在全神注意著坑底那兩人的拚鬥,但對於周遭風水地勢的相互受力卻是時刻敏感的,就是一隻飛鳥落下來,也都會因外力的加入而對原有的狀態產生幹擾。但兩個成人的如此接近卻讓我們絲毫沒有察覺出來。這大概隻有一種可能……”。

“他們身懷術力。”朝歌終於接話了:“因為隻有身懷術力的人才懂得如何減輕這種幹擾,或是催出另一種幹擾來麻痹正在全神注意著坑底的我們。”

朝歌所說似乎更印證了姐妹花和婉姨的推斷,但剛說完卻眉心一緊話峰忽轉:“但也正是因為這點,讓我更不好判定他們的來曆。”

朝歌並未去看眾人的疑惑神情,而是凝視著那對夫婦消失的方向緩緩接道:“因為五行族和六甲旬所習練的陣衍導引各異,從而導致了不同體貌性格特征。但從這對夫婦身上表現的卻並不明顯。”

五行族偏旺命局再加上過煞陣衍導引,常常壽短性暴。膚色與體貌都偏向各自五行所屬的特征,就像土守形的灰黃枯幹,金性婉姨的冷削慘白,六甲旬因為命局導引刑傷過偏,所以不是身殘就是身患奇病。

雖然隨著導引的工夫逐漸加深,兩族人的高手可以相應壓製些過激脾性,但體貌特征上卻是無法改變的,就像性格各異的土守形和婉姨。未習導引的土行族火暴少年雷子卻是個典型的代表例子了。

此時阿光接道:“說的對!按理說,既然身懷術力,那就一定會越來越明顯的體現出各自所屬五行的體貌特征來。但看這對夫婦即不像五行族的,也不像六甲旬。就算身患像我一樣的奇病,但看那已經四十有過的中年男人又完全沒有一點絕症奇病的跡象。這又是因為什麽呢?難道兩族的陣衍導引之中還有我們意想不到的奇變?”。

剛剛還有點興奮的姐妹花此刻靜了下去,婉姨也重新陷入沈思。

過了好一會從來少言寡語的土守形說話了:“能練出術力的人很多,應該不止我們兩族人。”

土守形的話從來就不多,但也從來都有分量。立時把僵住的眾人帶入到另一個全新思路中。

婉姨點頭道:“土師傅說的不錯,我們大都局限在兩族範圍內想事情了,卻忽略了另一種可能的存在,我們回頭想一想兩族人曾經遭受的那次災難性變故,如果那真的存在的話,除了兩族人外,完全有可能存在一個另外的勢力。”

其實這種思路並不是大家沒有想過,從第一眼看到人坑中被術力幾乎同一時間殺光的百骨的那一刹,幾乎所有人都曾猜測過這種可能。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對五行村的關注,再加上那個似乎知道很多內情的隱身人始終藏在身邊的兩族人中,所以眾人又漸漸的把思路拉回到了兩族人的範圍內。

從而再次證明了那句“當局者迷”的名言。

雖然土守形和婉姨的話,把眾人的思路打開了,但到底是不是當局者迷,判斷還為之尚早,而且更引發了一個直接麻煩:本來就迷亂如麻的兩族墳局,現在更加複雜了。

七猜八測、亂無頭緒之餘,眾人又想到了坑底的那一胖一瘦。

說話間,眾人已經來到了剛才發生殊死械鬥的地方。地上的一灘黑血雖已凝固,但散發出的血腥味卻仍陰魂不散的刺鼻著,再看到那半塊粘滿了人血頭皮的碎磚石,不免讓人又回起剛才兩人驚心動魄的殊死搏鬥。

要說起這兩人就更加的難以捉摸了,如何判斷他們的來曆呢?果真是趁人不備的盜墓者嗎?從穿著上看又有點不像,且職業盜墓者又大多是夜間作案,那大白天的潛入,是否認為是來尋找什麽東西的呢?

如果從他們的體貌性格上看,到有趣的發現,他們竟然很像五行族和六甲旬的人。一個是獨眼碎嘴婆娘般的肥胖,一個是心機陰重的瘦小。但如果他們是五行族和六甲旬的人又如何不用術力,而是以市井小民的死拚方式來打鬥呢?

那又用什麽可以解釋的清,兩個性格體征怪異的城裏中年人,如何在一個夏天的中午,跑到一個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小村土坑中,以市井小民的方式進行殊死相搏呢?

再加上那對表麵正常,卻充滿玄機的老夫少妻,真真讓本來就已經夠撲朔迷離的全局,更加迷離了。

不管局勢如何複雜,古村遺址的挖掘卻仍在順利進行著。此時的季節已經是晚夏入秋,雨水漸少、天高雲淡,從而可以讓挖掘工作連續進行。再有從各地被土守形招回來逐漸加入的土行族人,挖掘的進展就更加快了。

被招回來的土家人仍以中年人居多,而且也個個跟土守形似的,灰黃著臉皮隻顧幹活,不擅言笑。其中隻有一個叫土守人的,三十多歲年紀,雖然體貌特征也是與大家大眾相似,但性格卻爽朗喜笑,和梁庫茶餘飯後天南地北的聊的很是氣味投機。

這不免讓梁庫每每遇到悶悶抽煙的土守形,總要批鬥似的大加對比一番:你瞧瞧人家守人,也同樣是姓土的,怎麽區別這樣大。人活著圖個什麽?不就是一樂子嗎?老土,從今天起你得學會笑!來,像我這樣,笑一個……

隨著挖掘進展,四處趕回的土家人還在陸續的加入著。對於兩族人中惟獨土家人還保持著如此規模的完整,頗讓眾人驚奇不解。雖然心中有奇,嘴上卻不說。眾人不問,土守形也就悶悶的不做任何解釋。

反倒是在一次飯後休息閑聊時,梁庫偶然發現了這個問題,在問過土守人後才得到了解釋。

土守人雖然頗為年輕,但因為和土守形大概同屬守字輩,所以知道很多家族內情。據他說,其實土家族在清代中期也曾受過一次致命的變故。導致族人散落各地,但因為土行族擔負把有關墳局重要作用的七盤棋完好轉交給牧氏後人的重大使命。所以在民國初期又根據殘缺記憶零星返回故居,一直到現在。

雖然隨著時代變遷,不斷有族人遷徙各地,但卻始終相互聯係著,而且不管族人怎樣流動,土族人的首領卻始終必須留守牧家村。以前是土守望,現在就是土守形了。

這又不免引起梁庫的一頓狠批:你看我守人哥,說話又大方又得體又詳細,根本不像你這樣顧弄玄虛!

看來梁庫與土守人的關係越來越升華了,已經到了兄弟互稱的程度。

人多力量大!人多好辦事!

在考古大軍的逐漸壯大之下,整座埋了上百年的古村遺址終於完整出土了。

今天有點陰,連帶著村舍鄉屋也顯得鬱鬱沉沉的。

遺址四個方向的挖掘已經全部貫通,靜默在我們麵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平底土坑,坑底在最後一遍清理後,橫豎相交的古村街道和規律分布的房基輪廓清晰顯露出來。靜立其中,神回百年,灰暗的土質加上陰鬱的天氣,總給人一種重重的感覺。

雖然遺址中挖出的遺物並不多,大部分都是些古人生活常用的陶罐瓷具殘片,和一些紅色碎瓦地基磚石。

但細心專業的小輕、小靈卻從這些清代風格的生活用具和地基明磚碎瓦等相雜情況斷定,古村從建立到滅亡橫跨了明清兩大朝代。

這恰巧把阿光、婉姨同姐妹花家族間的記憶差距拉在了一起。假設這古村真的就是猜測中存在的五行村的話,那很可能意味著五行族和六甲旬都同牧家村的起源一樣——明代。

但為什麽六甲旬的記憶可以追溯到明代,而五行族的記憶卻隻停留在了清代,遭受了同樣的滅頂之災,但卻整整晚了百年之多,這其中又存在什麽可能性?

眾人各說不一猜測不停,朝歌幾乎把每個人的推斷都仔細的想了一遍,得出比較統一的看法是,之所以兩族人的記憶不同,很可能是六甲旬先遭受了一次致命的打擊,然後輪到五行族。

這樣的結論應該是最容易想到最表麵化的了,但其中卻存在一個很大的漏洞,那就是如果唇齒相依的兩族人其中一個遭受了滅頂之災,沒理由另一族的記憶裏卻毫無痕跡。

如此突兀的差距,除了真的存在一些不可知的原因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各自的家族敘述中有人隱瞞了重要東西。

靜聽著每個人的一言一語,留意著每個人一舉一動,沉悶如一的土守形,談吐機巧的婉姨,陽光而又淡泊的阿光,純真而又聰慧的小輕小靈……。他們每個人都背負著一段悲苦而有撲朔迷離的家史,雖然都是為了一個目的而來,卻又不動聲色的互相防範著。

他們真的隱瞞了什麽?還是朝歌僅僅的多慮猜測?再加上那深藏不露的隱身人,讓眼前的每個人看起來都朦朦朧朧的各揣詭異。

朝歌忽然又有了一種看大戲的感覺。

梁庫早聽煩了眾人對著那堆破瓦殘片進行的極其枯燥無味的推理猜測,挾持著老賭頭在巨大的坑底東悠悠西逛逛,無論是言語還是神情,都給人一種強烈的感覺——他很不爽。

的確,偌大個古村遺址,耗時費力的這麽一大通,卻隻挖出些破磚爛瓦來,怎麽能讓極端熱愛著挖古事業的梁庫爽起來呢?!

真是俗話說的好,希望越大失落也就越大的一塌糊塗。等逛完了一大圈再回到朝歌身邊時,竟然發現他們還在時而靜靜沉默、時而七嘴八舌中,梁庫就連不爽的心情也沒有了。

奇怪老賭頭卻表現的很感興趣的樣子,湊近眾人的討論圈,大家沉默的時候他沉默,大家議論的時候他議論,不知道是真聽懂還是假聽懂,不管是誰說出來的推測他都先要大大讚同一番。

這不免讓梁庫撇出一嘴角的不屑:“我說老賭頭,你要是不懂千萬別再那裝懂!噪音懂不懂?!”。

老賭頭立刻也撇回一副不屑神情,不過不是嘴角,而是整張嘴:“不懂?不懂才更要聽!哎!真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

對年輕人的失望,確切說應該是對年輕人梁庫的的失望,已經越來越成為老賭頭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梁庫早聽的麻木了,隻是撇了撇嘴,又去漫無目標的亂扔小土塊了。

又過了一會,眾人開始漸漸理出一條脈絡來:雖然這次挖掘沒有太多發現,但除了更加指向古村遺址就是推測的五行村之一外,更重要的是發現了村子橫跨了明、清兩個朝代,雖然還有很多解釋不清的地方,但從某種程度上,已經開始有把兩族散失的記憶漸漸穿起來的感覺。

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要根據遺址與牧家村和土行村的相對位置,依五行陣衍的分布規律,看能否找出其他的幾個村子。如果一旦按照陣衍的規律真的找出了其他的幾個村子,不但完全可以確定幾百年前真的有五行村的存在,而且也許能發現更多的失落線索。

一聽到又要有的挖,一邊的梁庫立時來了精神,不過又馬上擔心起來。讓他興奮的是,又有新的希望可以讓他期待了;擔心的是,一旦又和眼下的結果一樣,那豈不又空歡喜一場。

興奮並擔心著,一時讓梁庫百感交集中。直到發現眾人開始準備離去,才反應過來,站起身,下意識的拍了拍屁股上粘的碎土,魂不守舍的跟著眾人走。

可剛走了一步,就忽然覺得哪裏不對,順著眾人目光,梁庫很快發現了異樣,原來是老賭頭不知道為什麽,正一手指著梁庫剛才坐的那片磚地遺址,一手不懷好意的捂著嘴笑。

梁庫一時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麽,讓老賭頭這麽好笑,還以為他又在發神經,於是火道:“今天我心情不好,你是不是想惹我發火?!”。

梁庫的警告並沒對老賭頭起多大作用,通過多日的激烈鬥爭,這到不出梁庫意料。不過讓梁庫更加奇怪的是,看著眾人的神情,好象也怪怪的被老賭頭傳染了。

這讓梁庫不得不認真對待起來,他再仔細看了看那片磚地,才忽然發現就在自己剛剛坐的那幾塊青磚上有一灘陰影,看上去隱隱的有點像是汗漬,又有點像小孩子尿床後曬幹的痕跡。

再結合一下老賭頭此時的一副幸災樂禍狀,梁庫立刻耳根一熱,不自覺的轉頭看了看自己褲子的後屁股位置,好在除了有些殘餘的黏土渣,在隆起的廣闊部位上還是幹幹淨淨爽爽的,於是懊惱之餘又不免鬆了口氣,轉身把屁股朝向大家擺了擺:“大家看看,大家看看,那磚上的東西可不是我……出的!”。

連朝歌眼角裏也不免泛出一絲笑意,該怎麽說自己的這位兄弟好呢?!每每沉悶時刻,他都會出其不意的逗大家笑上一笑,七分認真中卻有三分是故意裝成。

梁庫自然少不了對老賭頭一頓狠批,一片輕鬆氣氛中,眾人又開始一起往坑外走。

此時天陰的更加嚴重了,雖然才下午兩點多鍾,但四周陰暗暗的卻如同黃昏,又在偶爾吹進來的微風中,充滿了雨前的潮潮濕氣。

眾人已經走出十幾步遠了,朝歌忽然發現人群裏不見了婉姨的身影,身邊每個人的細微變化,幾乎成了朝歌思維的一部分,一有異常,立時就會引起注意。

朝歌邊走邊在人群裏不動聲色的搜尋了一遍,當他向後掃視的時候,才忽然發現,婉姨正遠遠的獨立在剛才的那片青磚地旁凝神不動。

婉姨怎麽了?

朝歌停住了步,梁庫停住了步,眾人也漸漸的都停了下來。他們一同向遠處的婉姨望去。

當眾人又莫名的走回來的時候,婉姨沒抬頭一直凝視著那片磚地上濕跡樣的陰影靜靜的說了句:“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的確不是梁庫的痕跡。”

眾人莫名其妙的又一起低頭看去,他們這才驚然看到,剛剛被梁庫坐出來的那片痕跡,此刻正在慢慢擴大,而且這種擴大並不是很規律的向四周擴散,竟然是沿著某種形狀,漸漸的浮現出來。就像是一張落在水麵上的白紙,漸漸被濕透的樣子。

梁庫瞪大一雙眼睛:“難道那磚底下有水?”。

老賭頭也異常認真起來:“不像。陰過來的水跡沒這麽淡。”

朝歌已經站在了婉姨身側,近距離中他凝神注意著眼灘陰影很痕跡的變化,如老賭頭所說,那正漸漸擴大浮現的痕跡的確不像是水漬。

眾人紛紛驚奇中,立在人群中的小輕小靈,神色凝重中若有所思,稍傾小靈茫茫道:“那痕跡是不是遠看有形,近看卻淡?”。

婉姨應道:“是!雖然初看上去很像水漬濕氣,但仔細看卻完全不同。”

小輕又緊接到:“那痕跡是不是按著某個形狀若隱若現的浮透出來?”。

姐妹花眼睛先天早盲,雖然利用感覺和風能非常清楚的辯出一些東西,但此刻眼下磚地中的影子,就算是明眼人也很難完全辯的清是什麽,而此刻的姐妹花卻如何給人的感覺就像比親眼看到還清楚?

婉姨不禁緩緩抬起頭看向人群中神情濃重的兩姐妹,驚奇中隻應了句:“是。”

眾人也同婉姨一樣,驚奇不解的看向這對姐妹花。

巨靜中,小靈慢慢道:“那很可能就是考古記載中,非常罕見的屍跡!”。

考古學上的屍跡,並非指單純屍體,而是屍體留下久久不滅的痕跡。

那是宋紹興元年,在當時一個叫順縣的地方強盜很猖獗,連地方官都逃逸不見了。當時還尚存的一些官兵中有個叫陳望的起了歹心,聯絡射士張袞與強盜裏應外合。卻被軍校範旺發現了,並大加嗬斥:“今力不能討賊,更助爲虐,是無天地也!”。

不成想如此一來卻激怒了被聯絡的凶黨,竟把範旺的眼睛活活挖了出來,而且把殺死後的屍體暴於街市。範旺的妻子馬氏知道後,邊哭邊沿街泣血痛斥盜賊的暴行。強盜又過來把馬氏擄到一邊欲辱,馬氏剛烈不從,又被當街殺害。

強盜做賊心虛,殺完馬氏便把屍體消除了。卻有人忽然發現,馬氏的屍體雖然被移,但原地卻總有屍跡隱隱不沒。全城人驚異不以,紛紛爲設香火。

後被當政者聞知,贈承信郎,賜祠號忠節。

同是宋代關於屍跡在《南村輟耕錄》中又有這樣一段:福州鄭丞相府清風堂,石階上有臥屍跡,天陰雨時,跡尤顯。

眼下坑中遺址磚地上虛虛浮現的痕跡,正酷似古書所記載的那種屍跡。

在衆人的驚震之中,剛剛還坐在上麵的梁庫,冷冷的猛生出一身雞皮。

此時小輕小靈已經移步來到那屍跡旁,小輕的柔聲有點異常的重:“到現在爲止,考古界對這種屍跡仍無法完全解釋。但在記載和實例中發現,大多能形成這種屍跡,除了當時的天氣地理等諸多因素外,還有一個驚人的相似處……”。

小輕剛剛沈吟,小靈又緩緩接道:“那就是每個留下屍跡的人,大多都是含冤而死,或是怨氣衝天。”

屍跡一說頗爲詭異,當下把衆人聽的隻剩下了心跳聲。

朝歌的爺爺牧三文雖然是考古大隊的一分子,但大多挖的是豪門巨墓,很難遇到此種特殊事例。朝歌雖也曾隱隱的聽過此類傳說,但直到今天真正親身經曆,眼目中不禁泛起閃閃驚奇。

忽然有人驚呼,在不遠處的另一片遺址磚地上,又發現了一個正在隱隱形成中的屍跡。

接著巨驚中的衆人,又接連發現數處幽幽顯現的屍跡,看形狀,那臨死之人或卷曲、或半臥、或俯地,偌大的深坑遺址中,他們就像一具具死者冤魂,在被掩埋了上百年後的一個陰霾下午,又重現世間。

於是衆人的注意力被再次聚焦到剛剛發現百骨人坑時所産生的巨大疑問——到底是誰、爲了什麽,在一夜之間幾乎把整個村子殺的乾乾淨淨?

原本這個疑問早在挖掘人骨坑時,朝歌等人就已經對其進行了各種猜測。這個猜測首先是認定這個村子就是五行村爲前提的,從當時看來,能用術力在一夜之間把同樣具備深厚術力的火行村滅掉,一定是股可怕的勢力。

但同時讓人疑惑的有兩點:一是五行族各個都術力奇強,而且互有聯係。能在一夜間滅掉一族而不被其他族發現,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分布在四周的五個行村,都是被一次滅掉的。

可如此一來不禁讓人懷疑,能一次把五個村子同時滅掉的勢力又怎麽可能存在呢?

因爲術界含蓋雖然很大,但其中又懂術數又兼練導引氣功的人卻並不多,且各派行事低調門規又極嚴,雖各古術派高人濟濟,但大多都各自爲政,更過著閑雲野鶴似的生活。

退一萬步講,就算所有門派高人都匯聚一處,來對付龐大的護脈兩族之人。但從百骨人坑中被催斷骨頭的手法看,全是一種術力所爲。這便不太可能了。

無法解釋的疑點,讓人們又把精力全都放在了對古村遺址的挖掘上。因爲以上的一切推測的基礎,都建立在古村遺址就是火行村的基礎上的。但正是因爲以五行村爲前提,卻把思路限製死了。如果古村遺址不是五行村,那就容易解釋的多了。

現在通過無意間發現詭異的屍跡,讓這個本來已經進入死胡同的推測有了新的進展。因爲能産生屍跡的很高幾率,是因爲被殺之人怨氣衝天。

那什麽樣的情況下,讓人可以産生如此大的怨氣呢?

於是衆人開始就著屍跡對其進行了各種分析,怨氣的産生有很多種,但能産生如此程度的無非有幾類:一是彼此聚集了幾代人的仇恨,而眼看無力的被仇人滅族;一種是恩人被忘恩負義的小人所殺;一種是含冤而死。

還是以五行村爲假設基礎,上麵的幾類中,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雙方都有很深的淵源。

而針對現存的情況看,最有可能的就算是家族仇恨了。且從婉姨等族的漂泊經曆上看,這種可怕力量對他們的威脅一直延續很久,才導致他們世代在對身世諱莫如深時,才漸漸的強迫自己忘記了很多。但同樣又麵臨著一點,什麽樣的家族,才能具備如此可怕的龐大力量呢?

在姐妹花曾經對明清兩代的術數曆史研究中曾得出過結論,在當時的術界背景中,就算存在能一次把五行村全滅掉的一股大的驚人的術界勢力,但決不可能是具備同種術力的家族。

而且真有這麽個強大家族存在,但現在卻又爲什麽沒見到絲毫蹤跡呢?要說就隱藏在衆人之中卻有似乎不太可能,因爲身份可以隱藏冒假,但五行族和六甲旬獨特的陣衍術力卻是決沒可能冒充的。

再分析一下那個隱身人,隻要他是隱藏在衆人之中,就說明他也沒可能是外族人。

但無論看上去推論怎樣不合理,也都存在著意想不到的可能。因爲畢竟相隔幾百年,而且姐妹花對古代術界的研究隻能局限於偏類不全的各種雜史,所以幾百年前的術界究竟是什麽樣子,誰也不敢百分百的肯定。

大夥推測到這時,忽然想到了前幾天忽然出現的那四個神秘人。最初推測他們很可能也是兩族人的後裔,但現在看來卻又多了種可能。如果那個強大家族真的存在的話,會不會與那四個人有關。

這樣一來,在本來就已經多如亂麻的推測可能中,又多添了些假設。

就在衆說不一中,老賭頭忽然第一次發表了自己的獨立想法:“我看大家夥都在假設有這麽個大大的仇家。我倒是忽然想到種不一樣的可能。”

衆人不覺一停,老賭頭轉了轉頭,眨了眨眼:“會不會是女人被負心漢子害死,所以才導致有這麽強烈的怨氣呢?”。

這種猜測能從單身至今的老賭頭嘴裏說出來,的確還真把大夥給愣住了。但轉又一想,先不說老賭頭的這個猜測有多少合理性,但通常對男女之事比較有深刻體會的往往真還不是結婚之人,相反那些一直獨身之人,說不定更可能有著刻骨經曆。

老賭頭好不容易的一次獨立見解,卻遭到梁庫的猛烈抨擊:“你怎麽就斷定這叫什麽屍跡的是女人那?就算眼前這個是女人的,但周圍這幾個也都是女人?就算她們也都是女人,怎麽就那麽湊巧全都是被負心漢子害死的?我就不明白,您老怎麽就跟女人過不去呀!”。

老賭頭剛要辯駁,卻聽到婉姨道:“賭伯說的也不一定全沒道理。我雖然對屍跡了解不多,但聽剛才小輕小靈妹妹對屍跡成因的講解,卻忽然有了這麽個想法。這自古形成的屍跡,也許真是女人居多呢。因爲別看女人外表似乎很能逆來順受的樣子,可一旦生起怨氣來可就很難放的下,尤其是對負心的人。”

婉姨這麽一說,周圍凡是過來之人大多心裏暗暗點頭,說的不錯,無論多麽柔弱的女子,一旦生起怨來,真真可以是衝天了。

小靈笑道:“嗬嗬,婉姨說的很對呢。這自古形成的屍跡,的確大多跟女子有關。”

老賭頭有了這麽強有力的撐腰,對梁庫的語氣立刻加倍硬了起來:“怎麽樣?全是女人不行啊?說不定這村子和仇家是親家呢!”。

本來很凝重的氣氛被老賭頭和梁庫這麽一鬧,讓衆人哭笑不得。就連那剛才詭異森森的屍跡,好象也幾乎淡的不見了。

隻是朝歌卻沒忘了對異常細節的注意,這身份頗難以捉摸的老賭頭忽然說了這麽句話,是何用意?是故布迷陣,還是另有深意?

朝歌不經意的在衆人臉上一掃而過,正巧和婉姨的目光相對,看的出,笑目之下也如同朝歌般閃爍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