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驚天逆轉
“近期發生在賀縣的這起連環殺人案,目前共發現三位受害人,分別是……”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會議室,會議桌旁坐著省廳和市局來的各位領導,身為刑警隊長的李正,正在向他們匯報案情。
李茵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又瞄了一眼身旁的空座位。高偉誠湊了過來,低聲問道:“路彥人呢?”
李茵搖搖頭:“我給他打了幾個電話,一直是忙音,無法接通。”
“神神秘秘的,昨天也沒見到他人吧?”高偉誠好奇地說道。
“也不知道他幹嗎去了。”李茵擔憂地回答道。
前天深夜,路彥突然打電話拜托她去調查一件事情,而且一定要秘密進行,不能告訴別人。李茵心存疑問,但還是照他說的做了,沒想到後來真的查到了一些東西。路彥知道消息之後,又神出鬼沒地失去了聯係。
“我們在犯罪嫌疑人孫某非法經營的地下診所裏,發現了受害人吳某的屍體……”李正講到了案件的關鍵部分,桌上的領導對他的發言紛紛點頭表示肯定,他的臉上不禁洋溢出自信的笑容。開會之前,李正跟領導們打招呼時,眾領導紛紛與李正握手,表示著稱讚和祝賀,讓他感覺很受用。
“他不會是回省廳了吧?”高偉誠打斷李茵的思緒,小聲問著。
“那他肯定要打招呼的啊!”李茵又看了看手表。不過說來也奇怪,她記得當初路彥說8月11日就要回省廳的,現在已經是8月12日上午了,難道他真的不辭而別了?
“奇怪……”高偉誠奇怪地嘀咕著。
“根據孫某死亡現場的種種跡象和證據,我們認定這是一起發生在密室裏的自殺行為。”李正朗聲說道,“我們在嫌疑人孫某隨身攜帶的行李包裏,發現了一個黑色電棍。經過比對,這個電棍與三名受害者身上電擊傷傷口的形狀完全吻合。自此,連環殺人案中,孫某犯罪的人證物證俱在,我們認定連環殺人案的凶手非孫某莫屬。”
投影儀上,放出了電棍的照片,眾人紛紛注目。
隨著李正的繼續發言,人們對這件案子的疑惑越來越少。不過還是有人提出了問題,一位市局的領導問道:“嫌疑人孫某的犯罪動機是什麽?”
李正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我們調查發現,孫某長期在地下診所秘密地給年輕女性做人流手術,而且免收費用。這不禁讓我們產生了疑問,他那麽忙的一個醫生,為什麽要做這種無償奉獻的事情呢?為什麽隻選擇年輕女性呢?這種奇怪行為的背後,是否還隱藏著別的條件或交易?果然,近日,有兩個高中女孩來我們賀縣公安局報警,舉報孫某曾經侵害並威脅過她們。孫某在給她們做手術時,都提出了發生性關係的要求,說以此代替醫藥費和手術費。在遭到拒絕後,孫明對她們進行了恐嚇,威脅要殺死她們再把她們的屍體扔到荒郊野外。兩個女孩都承認在被迫的情況下,遭到孫某的猥褻,但因為膽小怕事,直到今天才敢說出這件事情。這是她們報案時的筆錄。”
李正把筆錄遞給王局長,王局長和眾領導傳遞著看了起來。李正接著說道:“林依芸、陳怡和吳蟬她們三人屍體被發現時都是全身**的,其中,吳蟬的屍體有被性侵的痕跡。我們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林依芸、陳怡和吳蟬之前都曾是孫某的患者,都與其相識,所以我們可以認為,當初孫某對她們三人都提出過發生性關係這一類的要求,可能是因為她們被拒絕之後,孫某惱羞成怒,才在日後尋找機會把她們殺害了。”
李正的話音落地,眾人陷入沉思。雖然孫明已死,沒有辦法再拿到口供,但是他犯罪的人證、物證、動機俱在,這個連環殺人案的真相確實水落石出,可以結案了。
高偉誠接過李正的話補充說道:“我們在調查孫某的背景時發現,不管是他之前在省城工作還是後來在賀縣開診所,都與患者或者患者家屬發生過多起醫患衝突,我認為在他儒雅的外表下,隱藏著一種暴戾的……”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打斷了高偉誠的話,眾人的目光投向門口。李茵從座位上起身,上前打開了會議室的門。她吃驚地看到路彥走了進來,臉上掛滿了深深的疲憊,來不及更換的創可貼都被染得黑乎乎的。他的眼睛裏布滿血絲,頭發亂糟糟的,白襯衫沾著不少的泥和灰塵,手上拎著一個破舊的行李包。
“孫明不是死於畏罪自殺!他也不一定是連環殺人案的凶手!”
路彥的音量並不大,但無異於一道平地驚雷在會議室裏炸響了,一陣不安和**如漣漪一般在房間裏擴散開來。
李茵吃驚地看著路彥,她從來沒看過路彥神情如此嚴峻的樣子,往日裏那個有些不正經的人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樣。此時他挺著胸膛,直視前方,充滿血絲的雙眼裏像是燃燒著熊熊火焰。
王局長尷尬地站起來,對著眾人介紹路彥:“這位是省廳派來協助我們調查此案的路彥,在這個案件的調查偵破上也發揮了重大作用。”
省廳的人顯然對路彥早有了解,此時都沒有發話。王局長扶了下眼鏡,沉聲問道:“路彥,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這起連環殺人案的凶手是不是孫明還不能確定,所有指向孫明犯罪殺人的證據並不堅實,而且我現在也發現了這起連環殺人案新的嫌疑人。”
“什麽證據不堅實?吳蟬的屍體在孫明的地下診所裏被發現,凶手除了他還能是誰?”李正一臉尷尬地看著路彥。
“這是跟孫明診所門外同款的黃銅鎖,”路彥從背包裏拿出一把鎖和鐵絲,把鐵絲插進鎖裏一陣轉動,手中的鎖便應聲而開,“這種鎖的安全性能並不高,別人可以輕易打開孫明地下診所的門,把吳蟬的屍體放進去。”
“而且,我第一次進入孫明那個診所的時候,裏麵的料理台、手術台、病床等地方都蒙著厚厚的灰塵,可是診所的地麵偏偏又幹幹淨淨,簡直是一塵不染。出於什麽樣的目的,人們會隻打掃地麵而不管房間裏的其他東西呢?”路彥停頓了下,看著眾人思考的表情,“我想是為了消除留在地麵上的腳印一類的痕跡吧!如果孫明最近才把屍體藏到那兒,他根本沒有必要打掃地麵清除腳印!因為隻要藏在他診所裏的吳蟬屍體被發現,那他肯定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我覺得,把這個作為他人把屍體放進孫明診所的證據是不夠堅實的,萬一孫明就是那種隻喜歡打掃地麵,不喜歡打掃其他東西的人呢?或者那天屍體在地上留下了明顯的血跡,又或者是孫明沒有時間去打掃其他地方了呢?”高偉誠開口問道。
路彥點點頭:“你說的這種可能當然存在。但是,吳蟬屍體在孫明的地下診所裏被發現,並不能直接證明是孫明殺害了她。把在孫明診所裏發現屍體作為孫明犯罪殺人的證據,存在被人利用的漏洞,是不夠堅實的!”
會議室裏一陣**,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李正疑惑地開口問道:“可是如果孫明不是凶手,那他為什麽為躲避警方的追查而逃跑呢?”
“對啊!如果孫明不是凶手,那在他的包裏發現的電棍是怎麽回事?”高偉誠繼續追問著,“那可是個密室,不可能是別人放進去的吧?”
“關於孫明為什麽逃跑,我待會兒再解釋,我們先談談那個在他包裏發現的電棍。什麽人會蠢到在逃亡路上把自己行凶的凶器隨身攜帶呢?雖然那電棍與幾個受害者身上的傷痕相匹配,但是這不能證明孫明包裏的電棍就是行凶的凶器,因為市場上買這款電棍的人還有很多!現場並不是密室,也存在別人把電棍放到他包裏的可能。所以僅僅因為在孫明包裏發現電棍,就認為是孫明犯罪殺人,也是不夠嚴謹的!”
李正問道:“可是在現場發現的電棍上麵,隻檢測到孫明一個人的指紋!”
“也可能是別人擦掉了自己的指紋,再故意讓孫明把自己指紋留在上麵的。”
李正搖著頭:“你的說法太勉強了……”
辦公室的眾人紛紛點頭,人們小聲議論著,大部分人還是讚同李正的看法,認為路彥的說法實在太勉強了。
“根據現場的情況來看,孫明的死完全是自殺,別人不可能進得了那個房間,你說那黑色電棍是別人放置在那兒的,有什麽證據證明你的話?”王局長問道。
高偉誠補充道:“我們根據正常的辦案程序發現的證據,如果你非要給這些證據證偽,那也請你拿出證偽的證據!”
路彥提著包大步走到投影儀的前麵,他站在會議桌的前方,臉上映著投影儀的白光,迎著所有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我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孫明墜樓的那個房間並不是密室!”
辦公室裏陷入了死寂般的震驚中,眾人不敢置信地看著路彥。
“而且我可以斷定,有人進入孫明的臥室謀殺了他,並且這人是孫明的熟人。”
震驚的情緒在辦公室裏蔓延,人們還在思索和消化路彥所說的話。
李正尷尬地看著路彥:“不是密室?我們衝進去的時候,大門的門閂可是從裏麵被緊緊鎖住的啊!監控你也看到了,案發前沒有人進過孫明的房子!如果孫明是死於他殺,那凶手是怎麽進去的呢?”
“這個問題很好解釋,凶手其實是從孫明臥室的陽台上進去的!”
“什麽?”李正驚呼著,激動地說,“這不可能!他那個三樓臥室的陽台和二樓的窗外根本就沒安裝防盜窗,整個牆壁也很光滑,怎麽可能有人能爬上三樓的窗子?”
路彥舉起手中的一張照片:“在發現孫明的屍體後,我檢查過他臥室的陽台,在陽台上的窗子架上發現了這個金屬刮痕,我反複地問過孫明的情人嚴曉慧,她想不起來窗子上什麽時候有了這個刮痕。而這個刮痕很像攀爬工具的金屬抓手留下的,所以,我猜測會不會是凶手利用某種攀爬工具的金屬抓手扣住了孫明的窗子架,然後拉著繩子爬上陽台的?”
“這怎麽可能?”李正不敢置信地說,“你說的那種金屬抓手都比較重,凶手站在孫明臥室的樓下把它垂直向上扔去,怎麽可能讓它扣住孫明的窗子架呢?”
“垂直扔上去是不太可能,但是如果凶手是平行扔出這個金屬抓手的呢?”
“孫明的窗子可是在三樓!凶手對著他的窗子平行扔出去,難道凶手會飛?”李茵也瞪大眼睛。
路彥搖搖頭:“凶手當然不會飛。但是如果凶手爬上離窗戶不遠處的電線杆,再扔出這個金屬抓手呢?”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高偉誠目瞪口呆地說道:“可是……可是現場那些電線杆離孫明的窗戶都很遠,凶手怎麽可能扔得那麽準?”
“從電線杆扔過去當然不大可能,但是可以在正對著孫明窗戶的電線上,把金屬抓手扔出去。”
“電線?”會議室裏有人低呼道。
“對,就是電線,這個電線高度跟三樓的高度差不多,如果凶手順著電線杆爬上電線,再循著電線爬到正對孫明陽台窗戶的位置,扔出金屬抓手,就能扣住那個窗戶了。”
“可是,電線怎麽能承受人的體重呢?”一位市局的警官問道。
“如果使用工具,讓電線平均分擔體重的話,一個成年人是可以掛在電線上的。”路彥走到辦公桌的前方,把行李包裏的照片掏出來,展示給在場的眾人看,“我昨天返回到孫明的遇害現場,親身做了這個實驗。”
眾人看向照片,隻見路彥正掛在孫明房子外的電線上,背著工具,背後的靠包上一排鋼圈分別圈住了頭頂上的每一根電線。
“我拿我自己做的這個實驗證明,隻要用這些電線均分體重,一個成年人掛在這上麵是沒問題的。”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李茵驚異地打量著路彥,難怪他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原來是去金海縣的現場親身做這個實驗了。看著路彥白襯衫上的一道道灰塵,李茵第一次從內心對他感到一股欽佩。
“可是凶手這麽做,是不是太膽大了……”李正一臉的震撼。
“是的,凶手這麽做,得滿足兩個條件:第一,當時周邊沒有人,要不然他會被人發現。孫明所在的這棟樓在小區最後一棟,入住率極低,事發時又是深夜,給他的行為提供了完美的外部條件。第二,昨天我做這個實驗的時候發現,沒過多久雙臂就酸痛難以堅持,所以這個凶手必須身強體壯且上肢力量驚人,並受過一些專業的訓練!”
路彥的話音落地,會議室靜悄悄的,人們都在思索著路彥的話。
“不對!”李正想到一個問題,趕緊反駁道,“你照片上顯示的這個金屬刮痕是在窗架內側,但是據孫明的情人嚴曉慧交代,孫明房間的窗子一直是關著的,在窗子關閉的情況下,金屬抓手不可能抓到那個位置的啊!”
“所以當時窗戶一定是開著的。”路彥篤定地說道。
“可是窗子的鎖扣在裏麵,從外麵是不可能打開的!”李正針鋒相對。
路彥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又重新睜開眼:“為什麽不是孫明在裏麵主動打開窗子呢!”
人們一陣低呼,李正疑惑地追問:“什麽?孫明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主動打開窗子?”
“如果凶手是孫明的熟人,並且在行動之前打電話給孫明讓他打開窗子呢?”
“熟人?”
“我仔細回想過孫明的死亡現場,臥室和客廳各個房間都保持著幹淨整齊,家具都完好留在原來的位置,現場沒有打鬥過的痕跡,所以我認為,這個凶手能夠在大半夜進入孫明的屋內還不引起一點**,他極有可能是孫明認識的人。既然是熟人,事發時又是深夜,凶手前去孫明躲藏的地方去找他,顯然這個凶手對孫明的行蹤極其了解,了解程度遠超孫明的很多家人、朋友,所以我認為,凶手與孫明在案發前兩天就有過密切聯係,當然,這種聯係的工具首先懷疑的就是手機。”
“可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孫明的手機!”
“那是因為孫明的手機被凶手帶走了!”路彥語氣肯定地說道,“孫明在逃亡的這兩天裏,為了躲避警方的追查,肯定不會用自己的身份證注冊手機號碼。所以,這種情況下警方很難發現孫明的手機,凶手也會認為,在殺死孫明後再拿走他的手機,會讓警方查無可查。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聖燕小區六號樓安裝了室內分布係統,警方和通信公司能精準地定位那棟樓之前一段時間裏的所有通話記錄!”
路彥低頭,從自己的行李包裏找出一遝文件放在桌上:“這裏是通信公司提供的聖燕小區六號樓區域近期所有的通話記錄!這些天,我在這份通話記錄的基礎上,結合走訪調查,把六號樓實名注冊的住戶的通話記錄一一排除,最後隻剩下一個通話記錄無人認領。”
路彥拿起手中的文件,指著其中一條對眾人說道:“這條通話記錄的發生時間是在孫明遇害前半小時,通話雙方的號碼的身份注冊信息都不屬於六號樓的住戶,所以這條通話記錄隻能是發生在凶手和孫明之間的,而這個通話記錄裏兩個號碼所屬的雙方,也證實了我的所有推理。”
“那兩個號碼的注冊人,分別是誰?”市局的一位領導問道。
“通話記錄中有兩張電話卡:一張卡的注冊用戶叫李韋虎,另一張卡的注冊用戶叫薛力。李韋虎目前在賀縣的辰風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任職,名義上的職務是安全主管。薛力也曾在辰風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任職,職位是保安,跟李韋虎是上下級的關係,並且薛力一年前就已經死於車禍。”
辦公室裏安安靜靜的,都在等著路彥接下來說出更重要的內容。
“薛力的這張手機卡,在他死後一直有人在給它充錢,我認為就是這張卡插在孫明臨時使用的手機裏,李韋虎來尋找孫明之前,呼叫了這個號碼。那麽,為什麽孫明逃亡時用的手機卡會是辰風公司已故職員的手機號,還是一個死人的手機號?我隻能得出一個假設,是辰風公司裏有人給孫明提供了這張手機號碼與其保持聯係,而且在警方發現了孫明行蹤後要前去捉拿時,他們的人提前趕到,殺死了孫明。
“而李韋虎這個人,他身高一米九以上,身強體壯,完全符合我推理出的凶手的體形特征。我之前在孫明的久仁診所裏就見過他,我可以確認他和孫明早就相識。經過我這些天對他的背景調查,發現他曾長期在東南亞生活,在馬來西亞和泰國都接受過格鬥訓練,還跟東南亞的販毒組織有著似有似無的聯係,這麽一個背景複雜的人,很熟悉警方的查案手段,也有著強大的反偵查能力,他完全有能力在殺死孫明的同時,還製造出一個密室讓我們誤以為孫明隻是自殺!
“其實這樣一想,一切都好解釋了。孫明一個醫生,竟然在公安局裏就為自己被警方釋放後做好了調包準備?其實,隻是因為他身後一直站著李韋虎罷了。是李韋虎帶人策劃了他的逃亡,並在警方即將抓住他的時候,提前一步趕到孫明的藏身之處。
“正因為李韋虎和孫明早就相識,並且策劃了孫明的逃亡,所以我可以推論在那個晚上,李韋虎找了一個理由先通知孫明讓他在裏麵打開窗子,然後用那種常人想象不出的方式爬進了孫明屋內。我猜李韋虎是跟孫明說這次來是帶著他逃跑的,但實際上,當他到了陽台上時,就立馬把矮小的孫明扔到了樓下。”
李正緊皺著眉頭追問道:“可是痕檢師檢測後說,孫明的屍體和他的臥室裏都沒有發現可疑人物存在過的痕跡。”
“指紋的話,凶手戴著手套就不會留下。”路彥頓了頓,“如果凶手裹著特衛強防護服,那麽衣服纖維便不容易留下,攜帶著DNA信息的毛發和皮膚碎屑也不容易留下。值得一提的是,我們在洗衣機裏發現了原本應該在**的床單,他的情人嚴曉慧說她沒有洗床單,也沒有要求孫明洗這個床單。當我們衝進嚴曉慧家捉拿孫明時,都聽見了洗衣機運轉的聲音,誰會在自殺前洗床單?所以我的解釋就是,凶手在把孫明扔到樓下之後,又走進了他的臥室,為的就是把黑色電棍藏到孫明包裏,為了遮掩自己的腳印,他特地扯下孫明**厚厚的床單放在地上給自己墊腳,當然他不想床單上的痕跡被警方發現,於是隻好把它扔進洗衣機洗掉,這樣警方就發現不了他留下的任何痕跡了。”
李正和高偉誠的臉色都陰冷下來,李茵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歎道:“好一個近乎完美的犯罪!我們差點都被他騙過去了!”
“光一個手機號碼,把它當作證明李韋虎殺人的證據,還差點什麽吧?”市局一個領導托著下巴說道。
“這些都隻是我短時間裏找到的線索,隻要現在暫時不結案,接著李韋虎的嫌疑追查下去,遲早能發現更多他殺害孫明的證據!”
會議室的人紛紛點頭,李正疑惑地追問道:“你剛才說連環殺人案的凶手不是孫明,那連環殺人案的凶手是誰?也是李韋虎嗎?還有,他們辰風公司的人為什麽要殺孫明?”
“林依芸被害前,她的男朋友張霖曾在家裏收到一封來自凶手的信,我推測凶手寫信的目的是為了從他家裏引開他。”
路彥又從包裏拿出了一張照片,讓李茵傳給大家看:“就是照片上的這封信,省公安廳的鑒定中心鑒定後發現,這張紙是由印尼銀檀木製作而成的,特別貴,賀縣也沒有商店賣過這種紙。通過對生產商和經銷商的調查,我們發現,整個賀縣隻有一個單位買過這種紙,那就是辰風能源科技有限公司!”
路彥又拿出繩子的照片,說道:“這是第二個受害者陳怡的屍體被發現時,捆在她身上的繩子,經過省廳鑒定中心鑒定,這繩子是英國性玩具零售商Lovehoney生產的情趣用品,在中國市場上每一根售價高達五百多元,而且在賀縣根本買不到。我們花了很大精力,才在一家網店裏查到了一條IP地址屬於賀縣的購買記錄,一個叫作辰風嬴嬴的購買者一次性購買了十條這樣的繩子!而那個賬號的持有人,就是王辰貴!”
會議室裏的氣氛降至冰點,賀縣公安局的人都黑著臉說不出話來。經過路彥的調查,案子已經走到了他們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方向。
“王辰貴是何許人也?我發現,賀縣的辰風能源有限公司是隸屬於辰風集團的子公司。辰風集團是一個涉足能源、地產、外貿等多行業的大集團,總部設在深圳,幾年前就已經在港交所成功上市。王辰貴是辰風集團董事長王進辰的兒子,幾年前來到賀縣,開始擔任辰風能源科技有限公司的總經理。”路彥頓了頓,他想起剛來賀縣的那天,在街上看到的那滿大街的辰風廣告牌,“那個李韋虎也是同期跟著他來到賀縣任職的,名義上是辰風公司的安全主管,其實主要就是負責王辰貴個人的安全。”
“這麽昂貴的紙,當然隻有他們公司幾個高管才能使用,這樣嫌疑人的範圍就縮小了很多。”一番連續性發言讓路彥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的黑眼圈在投影儀白茫茫的光線下變得更明顯了,“什麽人會特地花五千塊買十根國外生產的繩子呢?很明顯,這個人既有錢,又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癖好!”
會議室裏一陣**,眾人議論紛紛,連環殺人案又出現新的嫌疑人了。
“可是這跟辰風公司的人殺孫明有什麽關係?”高偉誠疑惑不解。
路彥解釋道:“我認為辰風公司的王辰貴和李韋虎與這起連環殺人案有關。孫明很可能也知道一些內幕,王辰貴他們害怕孫明在公安局裏扛不住壓力會把他們的罪行供給警方,所以在孫明被帶到公安局問話時就聯係律師,想盡一切辦法把孫明弄出公安局。但他們還是擔心警方會再次接觸孫明,孫明也可能向警方交代他們的犯罪行為,所以他們在幫助孫明逃走之後,又搶先一步殺死了他。
“可是,隻殺死孫明對他們來說是不夠的,我有理由相信,警方在第一次注意到孫明的時候就已經被辰風公司的人察覺了,或許李韋虎在孫明人還在公安局的時候,就把吳蟬的屍體放進了孫明的秘密診所,這樣就完成了將連環殺人案凶手罪名推給孫明的第一步。
“李韋虎將孫明的死偽裝成自殺,然後把警方追查的凶器放到孫明的包裏,這就讓孫明成為連環殺人案凶手擁有了物證。”
“他們還製造出了一個動機。我推測,近日主動前來賀縣公安局舉報孫明性侵的那兩個女孩,十有八九是受到李韋虎和王辰貴的指使而說的假話!我這麽自信,是因為近日我托李茵秘密進行了一次調查走訪。也許是我們運氣好,竟然真有女孩向李茵承認自己在孫明那裏做過墮胎手術。那女孩得知我們懷疑孫明是強奸殺人的凶手時很氣憤,她說孫明是她的大恩人,對她沒有提過任何要求,還給她開了很多藥,告誡她很多手術後恢複身體要注意的事情。這是李茵對那個女孩做的筆錄,整個事情與舉報孫明的那兩個女孩所說的完全是矛盾的!”路彥把一份文件放到桌上。
眾人向李茵投去疑問的目光,李茵用力地點著頭。
“在他們這樣的安排下,孫明作為凶手的人證、物證和動機俱在,對王辰貴和李韋虎來說,讓死去的孫明背上連環殺人案凶手的罪名是最好不過了,死去的孫明沒有機會舉報他們,也不可能再跟警方解釋自己的無辜,這個案子以孫明為凶手順利結案,王辰貴和李韋虎順利地逃脫法律的製裁,如意算盤打得多好!”
路彥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了他前去傳喚孫明的那天,在孫明診所的休息室裏遇見的那兩個人的樣子,嘴角滲出一絲苦笑。
“而且,我也能作證王辰貴和李韋虎都是認識孫明的,並且他們關係還很不一般。我帶人去孫明的診所傳喚他的那一天,走進診所的休息室時,孫明身旁除了站著李韋虎,旁邊還坐著王辰貴。他們倆為了阻止我帶走孫明,還試圖抵抗我的傳喚,隻是那時候我並沒有意識到這一切……”路彥痛苦地閉上眼睛,“如果我當時能夠意識到這一切……孫明也許也不會死……”
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眾人長久無言。路彥睜開眼睛,義正詞嚴地說道:“孫明或許有很多錯,也有過違法行為,但他絕不應該就這樣死去!在如今這個太平盛世,一個知名醫生竟然被他們視為螻蟻肆意擺布,死後還要替他們承擔汙名,好讓他們逍遙法外!如此無法無天、肆意妄為,他們當法律何在?正義何在?沒有人能製造虛假的真相欺人,犯了罪就必須接受法律製裁!我也許會抓錯一個好人,但我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路彥鏗鏘的聲音落地,辦公室裏沉默得可怕,許久無人說話。突然,會議桌的另一端響起了掌聲,路彥看過去,會議桌那頭的李茵絲毫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正站起來對他激動地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