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秘的敵人

看了那封信,於文奧又陷入了迷惑,他居然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的,而且這個人他相當熟悉。

聽他說知道是誰,陸成林和高德建都一愣,高德建把車停下,說:“誰啊?

不會是我大舅吧?”

陸成林對所有事物都默然以對的眼神裏也出現了一絲隱隱的期待,於文奧輕聲說:“這封信是鄭孝胥寫的。”

高德建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一臉的茫然,於文奧接著說:“鄭孝胥你們可能不認識,但是有一個跟他有關係的人,你們一定熟得很——末代皇帝溥儀,你們知道這家夥有多厲害了吧?他是末代皇帝溥儀的心腹,後來滿洲國的國務總理,而且是有名的書法家,現在他的一幅字可以賣到一百多萬。”

這個鄭孝胥是近代著名的政治家和書法家,一生忠於清室,清亡後他四處奔走,想輔助溥儀成中興之主,後來與日本人合謀,將暫居天津的溥儀送到東北。

1932年偽滿洲國建立後,他出任偽國務總理,滿洲國的國歌和建國宣言都出自他的手筆。

同時這位聞名一時的大漢奸,還是一個更加有名的書法家。他的楷書堪稱一絕,他曾不無炫耀地說,當年在上海居住時,每年他寫字留下的次品都能給他帶來兩萬金的收入,這還不算他寫的字帖。

直到今天,他的字仍是古玩字畫市場上的搶手貨,他那一手絕妙的楷書,於文奧是怎麽也不會看錯的,那這麽一個身份複雜、地位特殊的人寫的信,怎麽會出現在那座宅子的地下室呢?

於文奧看了一遍信的內容,才知道了些蛛絲馬跡。

這是在上海幽居的鄭孝胥,給一位姓羅的朋友寫的信,在信裏他極力鼓吹這位朋友,出來共同輔助遠在天津的溥儀,他在信裏說“……自古中華之主,必借兵力,今則海內方亂,久不能安,其亂源何在?一言以蔽之,國不可一日無君王,華夏千載皆仰賴賢君聖主,統禦寰宇,萬民樂安;方今,狂徒宵小借西洋之政體,以為中用,有違我華夏千百年之帝王傳統,其亂豈能抑哉?今日,皇上欲圖中興,我輩隻可感念涕零,敢不盡之以犬馬?我期盼賢兄慎思之,當以漢時開國之張、韓自勉爾。隻待吾兄與眾門徒來……”

信裏的語氣態度隻有他這種愚忠清室的遺老才能寫得出,加上字體肯定是他無疑。從信裏看,這個姓羅的人好像很厲害,有眾多的部眾,鄭孝胥企圖讓他率眾做溥儀複辟的幫手,還許以開國之臣相**。

於文奧突然想到宅子裏看到的那塊木牌上,有“默奚悉德曰羅漆俠”幾個字,說不定這個羅漆俠就是鄭孝胥信裏寫的那個姓羅的,而且這封信和那塊木牌同樣都是在宅子裏發現的,這樣一來可能性就更大了。

剛剛牽扯出了中國唯一的女皇帝武則天,現在又遇到最後一個皇帝溥儀,於文奧簡直百思不得其解:“操你爹我的,等有時間了我非把這事兒寫出來,沒準是我的成名作呢!”

陸成林低頭沉思,不發一語。

回到家裏以後,高德建聽說居然有一群身份不明的外國人來抄於文奧的家,頓時驚呼連連。

“你也沒非禮外國老娘們呀,他們怎麽會對付你?不過,老表你放心,有我呢,明天我就讓道上的兄弟幫你出氣。”高德建義憤填膺地說。

以後的幾天裏,那些外國人再也沒有出現,於文奧甚至有些失望,他們不出來也就沒有查明他們身份的線索,這個謎團不知道到什麽時候才能解開。

他一直在醫院裏照顧於受承,陸成林隻來看過於受承一次,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話,甚至幾乎沒有說話,來時問了一句:沒事吧;走時,留下一句:我走了。

說完這六個字,然後他就整天窩在家裏研究從宅子裏帶出的那些東西,好像比於文奧還要關心。

高德建倒是出奇地殷勤,幾乎每天都屁顛屁顛跑到醫院,可是他連問候於受承的話都懶得說,隻是和一位長相清秀,但是明顯有些單純過頭的小護士聊得火熱。兩人已經到了差不多談婚論嫁的階段了,女方甚至問高德建什麽時候去見見她的父母。

高德建嚇得要死,心想,我這輩子都不打算結婚,怎麽可能吊死在你這棵樹上?他馬上岔開話題說,於受承是他親舅舅,既然是自家人,以後讓她多多關照。那護士滿口答應,以後果然對於受承格外殷勤。

高德建向於文奧炫耀:“看到沒有,我的魅力已經滲透到白衣天使這一畝三分地了。我剛來醫院時,那小妮子就給我拋媚眼,作為一個男人,我要對她負責!”然後臉上就出現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

“看來這個小護士的人生已經走到盡頭了。”於文奧歎了口氣。

於受承已經可以下床,並有力氣做出一些驚人的舉動,但是他的精神狀況一直很差,總是回憶起自己當年的英雄事跡,雖然隻有他自己認為可以用“英雄”

這兩個字。他會對查房的護士胡謅說,自己當年還打過日本人。

“你們這些小輩兒知道個啥?想當年我道行深的時候……不對,我現在的道行也很深,你信不信?不信我可以從樓上跳下去,然後自己一點事兒沒有地走回來。好好好,我知道你不信,我馬上給你示範一下……”說著跳下床,跑到窗前,開窗子就要往下跳,嚇得護士一個勁兒叫:“老伯我信我信,您厲害您道行深,您先回去行嗎?我求求您,可把我嚇死了!”

於受承不無遺憾,說:“這位小姑娘,你不看我的功夫會遺憾終生的,唉!”搖搖頭,回到**。那護士趕緊把窗子鎖上,然後逃難似的躲了出去。

於受承忽然想起什麽,又把人叫回來,問:“這位大姐,你剛剛叫我老伯?

我老嗎?想當年我年輕得很啊,你怎麽可以叫我老伯呢?這樣說是盼我快點老呢,還是別有用心,你說!”

一聲“大姐”已經把那個護士給震住了,害怕於受承一會兒說不定會用自殺的方式來抗議“老伯”的稱呼,給他跪下的心都有了,帶著哭腔說:“您是我爹,我親爹,行吧?我求求您饒了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於受承思索了一下,疑惑地說:“我是你親爹,真的嗎?我怎麽不記得我有一個女兒呢?不行,你要給我說清楚,我什麽時候生的你,你媽是誰?”

他說得很認真,很認真,看護士想走,一把抓住護士的手,說:“你給我說清楚,放心,你真是我女兒的話,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這些年你肯定受苦了!”說完眼角居然溢出了淚花。

女護士這次真的哭了,而且哭得很大聲:“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救命啊……救命!”

於文奧和高德建出去吸煙回來,看到於受承跟一個護士拉拉扯扯,而且護士在掙脫。高德建驚訝不已,臉上露出一副敬佩的神色,把拇指一豎,說:“大舅,你太高了,實在是高啊,老當益壯、寶刀不老,有時間我得好好跟你討教一下!”

於文奧過去,分開了正在抹眼淚的父親和正在流眼淚的護士,想解釋一下於受承腦子有點毛病,那護士根本不聽,一得自由兔子一樣跑了。

於受承伸手拍了於文奧一下,斥責說:“混小子,剛剛那是你妹妹,她怎麽跑了?是不是不能原諒我當年拋棄她?你快去把她給我叫回來……哎,我當年拋棄了什麽人嗎?好像沒有呀,我隻跟你媽好來著,難道你媽背著我在外邊生了一個女兒?好好好,我要把這事情搞清楚,居然敢給我弄一個綠帽子。你媽呢?讓她來,我要跟她離婚!”他越說越氣。

於文奧簡直哭笑不得,沒好氣地說:“行了行了,您老家人就給我省省心吧,我媽不是早死了嗎?你聽錯了,剛剛那護士沒說你,沒你的事兒。”

於受承顯然還是不太相信,嘴裏一直念念叨叨的。

高德建說:“一會兒我得跟我那個護士媳婦說說,不讓她再進大舅的病房,萬一弄出個醜聞來就不好了。”

於文奧踢了他一腳,說:“滾一邊兒去!”

一天深夜,多日閉門不出的陸成林忽然來到醫院,一進來就在於受承的病房裏四處翻找,於文奧問他找什麽,他也不回答。過了一會兒,他神色凝重地走到正在熟睡的於受承身邊,把他從**拉下來,於文奧剛要攔,就見他抓起**的枕頭,用力一撕成兩半兒。

從揚起的毛絮裏找到了一個手指蓋大小的東西,往桌上一個水杯裏倒上水,把那東西放到裏麵,他才有了一點如釋重負的感覺,說:“這是竊聽器,有人監視我們。我剛剛在樓下見到他們接頭了,從今以後我在這裏看著。”

說完,他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然後像一尊石像一動不動,凝視著前方。

於受承一點反應都沒有,好像還在夢中,繼續爬到**睡覺。

居然有人在這裏放了竊聽器,怎麽和007似的?於文奧驚訝不已,到底是什麽人跟自己過不去?

陸成林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著他的問題。

事情是這樣的:一連兩天,陸成林都發現家附近徘徊著一些陌生人,這些人既不上班,也不去別的地方,隻是不停地在於文奧家附近來回遊**。陸成林馬上知道他們的身份不簡單。今天趁著天黑,他看到一個盯梢的人離開了,就悄悄從後門出來,跟上他。沒想到那人直接來到醫院,而且正是於受承住的地方,並且跟一個醫院裏的人到角落裏聊了很久。他悄悄靠近,聽到了一些他們的談話內容,知道了於受承房間裏居然被人放置了竊聽器。等那個人離開之後,他來到於受承的病房,真的找到了竊聽器。

這一夜,陸成林就坐在椅子上眯了一小會兒。

第二天,高德建來了醫院,見到他有點驚訝,不過看到他的臉色,一句調侃的話到了嘴邊兒又咽了回去。

不久,護士進來查房,正好是高德建的相好,兩人眼睛一對上,都報以頗有含義的一笑,於文奧看著直惡心。

陸成林盯了護士一會兒,不鹹不淡地問:“他們給了你多少錢?”

那護士以為他在跟別人說話,沒有在意,繼續手裏的工作,臉上掛著甜甜的微笑,關切地問於受承有沒有不舒服,感覺怎麽樣等等。

陸成林再次加重語氣冷冷地問:“竊聽器是不是你放的?”

這下護士聽出他是在跟自己說話,但臉上依然是單純之極、毫無心機的微笑,問:“你說什麽,什麽器?”

陸成林噌地站起來,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語氣冰冷地讓人渾身發寒,淡淡地重複說:“竊聽器是不是你放的?”隨著這一句話,他粗壯的手臂在慢慢加力,護士被掐著脖子,一張清逸的小臉憋得通紅,那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看了不由自主得生出憐憫。

於文奧和高德建都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你幹什麽?她是我的女朋友。”高德建站起來,大聲警告。

陸成林絲毫不為所動,聲音僵直而冰冷地說:“是不是你?”

女護士被掐得喘不過氣來,艱難地吐出一個“是”字,陸成林放開她,但是依舊神色嚴峻,用一雙冷酷的眼睛看著她,緩緩地說:“馬上聯係給你錢的人。”

護士捂著被掐變色的脖子,咳嗽了幾聲,難受地說:“他們沒有給我聯係方式,隻是給我打過一個電話,不知道那個號碼現在還用不用。”

陸成林說:“撥過去。”

護士不敢反抗,乖乖掏出手機,在通話記錄裏找到了那個號碼,撥了回去。

陸成林奪過手機,放在耳朵上,幾下嘟嘟的聲音過後,電話被接通了,對方卻不說話,所有人都屏息凝氣,努力捕捉著手機另一端傳出的細微聲音。過了幾十秒,對方還是沒有說話,陸成林先開口了:“我不管你們是誰,有什麽目的,我警告你們,不要跟我過不去,不然我會讓你們死得很慘!”

稍停了停,手機一端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