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說個秘密,我在想你

我掐指一算,你命裏缺我

01

兩人全程都沒再說話。

尹南箋是驚魂未定,一眨不眨地盯著車窗上的一團灰。

趙北笙是秉持為身邊人負責的原則,做一個全神貫注認真開車的五星好評司機。

“學姐,你宿舍到了。”趙北笙冷不丁地開口。

尹南箋這才回神:“哦哦,到了,那我下車了,你開車……小心點。”說完開門,一腳踏出去正準備起身,被趙北笙又給輕輕拽了回來。

她正不解地轉頭,趙北笙已經傾身過來,極快地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

尹南箋捂著額頭滿眼驚恐,他又笑,笑得還要命的好看。

“晚安,南箋。”

晚安……

所以,這算是晚安吻?

尹南箋的耳朵紅得能滴血,她喃喃地應了句“好”,心不在焉地從車上慢吞吞地挪下去,卻差點一腳踏空。

夜色朦朧,明眸泛出的如水溫柔在那道身影消失在宿舍樓後漸漸殆盡,趙北笙指尖輕輕敲擊著窗邊,解了襯衫領口的第一顆扣子。

他隨意地翻開手機。

果不其然,十幾個未接來電和一條剛剛發來的短信。

“北笙,你不接我電話,我就去找你了。”

毫不猶豫地將短信刪幹淨,他搖下車窗,將手中的那串粉色手鏈隨意丟進幾乎滿了的垃圾桶裏。不遠處,垃圾車放著音樂慢慢地駛來。

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眼鏡戴上,清冷的目光望向前方,重新啟動汽車絕塵而去。

一個小時後,蕭餘裹著浴巾站在趙北笙家門口不停地拋媚眼。

不複中午回來時的狼狽,洗澡換衣美美睡了一覺,蕭餘現在精神足得能去樓下小酒吧和姑娘們一同舉杯敬自由。

“小北笙你終於回來了。你和女朋友風花雪月好不快活,卻獨留我一人守這空房……哎喲喂,你這臉臭得,半路上遇見鬼打牆了?”

這花花公子又開始莫名發瘋,此刻眼神幽怨得能一口吞了趙北笙。

趙北笙沒接話,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他,自顧自繞過去。

“喂,小北笙,兄弟,無良奸商,賞個臉回頭看看我唄。”

“你怎麽還在這兒?”

趙北笙沒回頭,卻真的賞臉冒了一個問句。

蕭餘摸出他從浴室翻來的護手霜一邊抹在手上一邊輕快地說:“我昨晚中了邪,先是被偷了錢包,後又被一個矮子偷了手機,我追了那死矮子三條街還是追丟了,回到機場,又發現行李箱被個女孩子卷跑了。”

於是他兩袖清風,灰溜溜地過來找趙北笙求包養。

“沒報警?”

蕭餘歎氣,一臉“這世界太複雜而我太單純”的表情:“隨便找了個派出所報了警,但我估計沒戲。我現在開始懷疑這是一群團體作案,那小姑娘看起來年年輕輕、斯斯文文……也不怎麽斯文,居然也是個小偷。”

“行李箱裏沒裝文件吧?”

蕭餘不說話。

寂靜片刻,趙北笙終於回頭看他,像是在看一個傻子:“裝了?”

對方立刻不樂意了,嚷嚷:“我的電腦也在呢,裏麵還有我嘔心瀝血才攢下來的那麽一丟丟的存稿!可值錢了我告訴你!”

他話鋒一轉,拍了拍胸脯:“不過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這箱子質量可好了,連榔頭都砸不開,天皇老子都別想給我把裏麵的東西掏出來。”

“所以,你現在是沒錢,沒手機,也沒身份證順帶還弄丟了文件和電腦的無有效身份者。”

蕭餘心理素質極好,又是一個媚眼拋過去:“不不不,身份證我通常是揣兜裏的。不過小北笙,我現在貌似無家可歸了欸,你必須收留我。我告訴你,我在這個城市就你一個頂好的好朋友。”

趙北笙:“肖晨也在……”

“肖晨家亂得連餐桌上的碗裏都是過夜的襪子,我可不想睡覺睡著睡著被老鼠給啃了臉。”對於住處十分挑剔的蕭某滿臉寫著拒絕。

“蕭餘。”

覺得不是對方先瘋就是自己先瘋的趙北笙指了指門外:“忘記說了,剛剛有個長得特漂亮的小姐姐等在樓梯口,說是找你有重要的事情。”

“你不早說。”蕭餘表情頓時亮了,立馬出門往樓梯口望去,隻見外麵空空如也,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哪兒呢哪兒呢?”他疑惑地轉身,麵前的門毫不留情地關上,差點撞上他的鼻子,將他隔絕在燈火通明的屋子之外。

蕭餘:“……”

02

“寶貝,你終於回來了,快讓我瞅瞅!”

剛回到宿舍,桃子就如惡狼撲食般奔赴過來,將尹南箋裏裏外外給仔細打量一番。

“放心放心,我啥事沒有,連一根頭發都沒掉。”尹南箋把桃子的臉給扒拉開,“趙北笙刹車及時,沒撞上。”

“嘖,你們這對熱戀中的小情侶,知不知道現在市裏一月會出多少交通事故!”

尹南箋搖頭:“我覺得不太對勁,說不上來,就覺得那開車的女人給我一種是故意撞上來的感覺。”

而且,那女人說的那四個字:我回來了。

到底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對趙北笙說的?

桃子嗤笑:“寶貝,你當拍電視劇呢。你不認識她,她不認識你,她幹嗎故意撞你們的車?估計就是夜間疲勞駕駛,你別想太多。”

“但願如此吧。”

桃子這才幽幽地抬眼,斷句斷得分外有節奏:“差點忘了,解釋一下,昨天,是怎麽回事啊?”

“好的呢,您先坐,小的給您倒杯熱茶再慢慢道來。”

尹南箋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熱茶,隻得遞上一杯礦泉水,搬了個凳子坐在對麵。桃子蹺起二郎腿,握著LED化妝燈十分有氛圍地在尹南箋的身上晃來晃去。

跟審犯人似的……

自動過濾掉那些撩來撩去的對話和動作,尹南箋把能說的基本上全盤托出。

勉強接受這個理由的桃子忍不住多一句嘴:“你說你平時在宿舍裏死活嚷嚷著失眠睡不著,怎麽一去人家家裏,二話不說就睡得跟頭豬一樣?”

“我哪裏知道,可能是累著了吧。”尹南箋兩手一攤一臉無辜,順勢把LED燈奪過去開始照她,“你,昨晚也沒回宿舍吧,老實交代發生了什麽。”

“我在派出所坐到大半夜!”桃子憤憤道,“警察說這事沒法查,而且那鴨子就留了個打不開的破行李箱,卷了我的身家性命跑路跑到現在也沒個消息。”

“行李箱呢?”

桃子手一指:“我帶回來了。想著明天找個榔頭,砸開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賣錢的玩意兒。”

尹南箋樂了,仔細瞧了瞧,忍不住感歎:“喲,這個行李箱還不便宜。”她伸出四根手指,“至少這個數起。”

“我去!看不出啊,這破玩意兒這麽值錢?”桃子眼中放光,伸手撫摸了幾下,“那裏麵的東西應該更值錢啊,不如我現在就去隔壁宿舍借個榔頭?”

“借你個頭。”尹南箋連忙把她拉開,蹲下扒著密碼鎖看了又看,“我有辦法。”

為了防止購買者忘記密碼,通常普通的商務行李箱都設了個暗扣,用手電筒從外往裏照過去,四位數密碼的相應位置會有一個很小很小的開口。

二十分鍾後,尹南箋成功搞開了行李箱。

“我去。”桃子把腦袋湊過去,“南箋,我宣布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偶像。”

她好奇地在裏麵挑挑揀揀起來,其實這行李箱裏的東西種類不多,一堆花花綠綠的衣服和一個MacBook air。

“說實話,桃子,我覺得這裏麵的東西都不便宜,他真的是故意卷走你那二百五十塊零八毛?”尹南箋瞧了眼那些衣服的牌子,瞬間倒吸一口氣。

“我怎麽知道那鴨子在想什麽……”桃子十分嫌棄地將那一堆色彩鮮豔得快要閃瞎她狗眼的衣服撥開。

尹南箋建議:“咱們找找有沒有什麽證明身份的東西,例如身份證之類的。”

桃子掀開箱子裏的最後一件衣服,裏麵露出份文件夾出來。

“這是什麽?”

她打開來看,第一頁紙上寫了兩個大字:華裳。

“看不出,這還是個有點文化的鴨子。”桃子隨意翻了翻,“喲,寫得倒是頭頭是道,連這公司近十年的財務報表都列得整整齊齊……等一下,我去,這也太清楚了,都快把對方的家底給扒出來了,這鴨子到底什麽來路啊……”

“華裳是做珠寶品牌設計與代銷售生意的。”尹南箋記得自己看過這家上市公司的分析。

華裳大部分產業主要集中於代理,缺少自創品牌與設計,所以在本市這個行業裏隻得屈居第二。

桃子攬著尹南箋的肩膀:“寶貝,你知道‘弄色’嗎?”

尹南箋點頭:“甩了華裳的本市第一。”

“那你知道‘弄色’姓趙嗎?”

“……”

“我現在巴結你還來得及嗎?”

“去你的。”尹南箋將桃子的臉捏了捏,“我又不是圖他家的錢。”

桃子笑嘻嘻地躲開。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一個連六級都沒過的大學生,就想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順帶混吃等死,我可不想卷入商業紛爭之中。”

她把文件一丟,啪地關了箱子。

“寶貝,馬上放寒假了,咱反正也不待在宿舍裏,這破玩意兒就丟這兒吧。”

“成!”尹南箋十分爽快地答應。

“行吧,我睡覺去了,昨晚被這事鬧得一晚上沒睡。”

桃子在吃喝玩樂睡上的效率奇高,沒幾分鍾就躺在**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尹南箋順手關了宿舍的燈,獨獨留下桌上一盞小燈。

她看著手腕上的鐲子突然想到了什麽,立馬打開手機百度。

一分鍾後,尹南箋偷偷瞥了眼熟睡中的桃子,捂著嘴趴在桌上憋笑。

關於喜歡你的感覺,是記得放學路上等著你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是偷摸躲在班級門口搜尋你的身影,是想把奶油蛋糕上最甜蜜的草莓都留給你。

春天咿咿呀呀對寒冬說:“喂,你該麻利點哪兒涼快哪兒待著了。”

尹南箋悄悄地關了燈,在上床睡覺前把手機那一頁一連截了個圖。

櫻草的花語——

除你之外別無他愛。

03

當代優秀大學生的日常畫風之一。

第一天:我要好好聽講天天向上,我要對得起爸媽交的學費,我要每天進步一點點,每天告訴自己我愛學習學習愛我。

第二天:學個頭。

如果尹南箋要寫關於“我的一天”的話,這段時間的畫風大概是這樣的。

早上:今天也是元氣滿滿。

中午:哈哈哈哈哈。

下午:哈哈哈哈哈。

晚上:人間不值得。

因為晚上要熬夜背重點。

經過苦苦掙紮、要死要活的一周之後,尹南箋和桃子終於脫離苦海,考完了所有該考的科目。

“我考完了。”桃子躺在**,目光呆滯,盯著白晃晃的天花板發呆。

“你在一個小時裏已經重複三遍了。”尹南箋一邊收拾衣櫃一邊提醒她。

桃子冷哼一句:“你聽錯了,我說的是,我靠,完了。”

尹南箋:“……”

桃子突然一個激靈坐起來,摸出手機:“不行,我周年年不能坐以待斃,得趕在改試卷之前和西方經濟學老師聯絡聯絡感情。”

她前腳剛出宿舍門,唐圓後腳就叼了一根棒棒糖過來串門,看尹南箋忙上忙下的,笑道:“南箋,我記得你和桃子一樣是本地人啊,那麽著急收拾東西做什麽?”

“反正剛考完也沒事幹,想著收拾完了早點回家。”

“真好,我還得趕明天大半夜的便宜飛機。”唐圓歎氣,“你也別收了,門口新開了一家料理店,聽說味道還不錯,別人給我了幾張打折券,咱們一起?”

“打折啊,那走唄。”

尹南箋痛快地答應。

大概是考試全部結束的緣故,校園此刻沒剩下幾個學生。

“我聽說佟沐之被人爆出了挺多醜聞,這次連考試都沒參加,好像是休學了。”

尹南箋點頭。

唐圓笑:“偏偏是在他難為我們的這個節骨眼上被爆出聊天記錄,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趙北笙的傑作?”

“啊?”尹南箋看著唐圓,“你為什麽這麽想?”

“都說趙北笙計算機挺厲害,代表學校拿過市裏的獎項,他又是你男朋友,難保不想幫你出一口惡氣。”

“應該不是。”尹南箋一口否決。

“為什麽不是?”

“他沒有時間。”

唐圓不解了:“你怎麽就知道他沒有時間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和他在一起,我……”尹南箋說到一半才發覺不妙,立馬打住。

完了,她想,這是什麽狼虎之詞。

果不其然,唐圓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哦,你倆那天晚上一直在一起啊。”

“不是你想的那樣!”

“別解釋別解釋。唉,想想也是,趙小男神那麽純良一人,也不會做這些殺人不見血的事情。”唐圓眼珠子骨碌一轉,“順便問一句,趙小男神的身材好嗎?”

“要死啊你,我哪裏知……”

她頓住,突然想起那天夜裏趙北笙雙手抵住她時,從浴巾衣領處露出的一大片春光。

她以為他該是瘦弱、纖細的,但其實仔細一回憶,貌似是隱隱約約看到了腹肌……

“我去,你這表情……果然身材很好是不是!”

“胡說八道。”

尹南箋這話明顯氣勢不足,隻得用擅長的武力取勝。

兩人打打鬧鬧的,尹南箋不經意間偏頭,看到不遠處一晃而過一個熟悉的背影,似是在打量她,但再一仔細看去,已經空無一人。

“看什麽呢?”

唐圓順著尹南箋的目光看去,隻看見幾棵葉子掉光了的樹蕭瑟地杵在那裏。

“沒什麽,以為是熟人,大概是我看錯了。”

尹南箋收回目光。

燙著大波浪的漂亮女人哼著輕快的歌曲。

純黑色的奔馳停在路口,她蹬著高跟鞋,打開車門坐進去,衝身旁的男人甜甜一笑。

“北笙,開心嗎,我們又見麵了。”

司機有些抱歉地瞧了眼趙北笙,沈小姐他真的不敢攔啊……

趙北笙極淡地瞥了她一眼:“為什麽你也在?”

“我為什麽不能在?”

沈藍依無視趙北笙話裏的冷漠,故意靠得近,搭著他的肩膀,曖昧地說:“沈家和趙家是世交,‘華裳’和‘弄色’是生意場上並肩作戰的公司,再者說我們又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這親上加親的,趙北笙你躲什麽?”

“沈小姐,你大概是弄錯了,和你親上加親的,不是我。”他語氣十分生疏,明擺著不想開口回答。

“以前不是,現在是了。”沈藍依美眸中流露出一絲複雜之意,“長輩皆誇趙北笙溫潤而雅,待人熱情和氣,怎麽到我這兒,就變成刻薄冷漠了?”

“如果沈小姐不喜歡,就請離我這刻薄冷漠之人遠一點,我感激不盡。”

“你還是小的時候稍微可愛一點。”沈藍依盯著他,“喂,我剛剛看到你家小女朋友了。”

趙北笙微微頓一下,沒說話。

“果然我一提到她,你表情都變了。她就這麽好,比我都好?”

趙北笙側目,默默看著那隻往他胸口伸去的手,毫不猶豫地對司機說了一句:“停車。”

司機雖不解卻還是照辦,車挺穩的一刹那,趙北笙立刻開門下車。

“你幹什麽去?”沈藍雙手依扒在窗口,瞥眉道。

“打車。”趙北笙頭也不回,“車內空間太小,看您實在是伸展不開手腳,就不打攪了。”

沈藍依:“……”

今天恰逢趙老爺子的八十大壽,趙家家大業大,自然是要好好操辦一番,而老爺子大手一揮,宣布一切從簡,不準送禮不準匯款,就請家裏人和朋友在老宅裏聚一聚,吃頓家常飯。

沈澤一手搭在車窗,一手扶著方向盤十分不耐煩地盯著前方排得長長的隊伍。

綠燈熄滅前的最後幾秒,他瞅準了準備起步,腳剛踏在油門上,不遠處突然駛來一輛陳舊的大眾出租車攔了路,一個刹車橫在前麵加速衝了過去。

下一秒,紅燈順應亮起。

沈澤:“……”

他咬牙,想罵又罵不出,一個用力打在方向盤上,等綠燈再次亮起時才起步,開了沒幾分鍾發現那輛氣勢洶洶的大眾和他居然還是一條路。

冤家路窄。

“哥,到哪兒了?”

藍牙耳機裏,自家妹妹明顯也不太愉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馬上到。”沈澤目光緊鎖前方十米左右的那輛十分執著擋在自己麵前的出租車,“有什麽話趕緊說,我在開車。”

“你幫我留意一下我家北笙是不是在哪個路口站著,你要是看到了就順帶把他捎上。”

“你不是去接他去了嗎?”

沈藍依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冷意:“跑了。”

沈澤一路駛入別墅區門口,看著那輛破舊出租車被保安攔下,他冷眼等著裏麵的人灰溜溜地從裏麵滾下來,卻看到保安居然十分和藹地笑了,隨之站在一邊恭敬地讓行。

沈澤:“……”

他黑著臉跟著那輛車,今天打死他也得瞅清楚,究竟是哪位有頭有臉的主人雇的這麽一輛拉風出租車。

而讓他驚訝的是,這車和他的目的地一致,筆直地停在趙家大門口。

隻見車門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個高挺筆直的帥小夥,嘴角帶著淺笑。

“趙北笙。”

沈澤幾乎是將這個名字咬碎了再念出來。

這個透著窮酸味的落難小少爺。

沈澤露出輕蔑的笑容,難怪。

他故意將車停在趙北笙身旁搖下車窗:“我說誰這麽不長眼呢擋在我麵前。你放著好好的車不坐,非要自己打車,讓有心人看見了,還說趙家的人連個上點檔次的好車都坐不起。”

趙北笙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衣領,瞧了眼對方嶄新的酷炫小跑車,點頭:“出租車比不上你的,但好歹……也比你早到,你說是吧。”

沈澤一時語塞,隻得瞪著眼看他。

趙宅今天熱鬧極了,趙老爺子坐在沙發上和朋友聊著,他頭發花白,精神氣兒卻十分好,聲音也是洪亮有勁。

沈藍依早到了,此刻端上茶水溫溫柔柔地遞給老爺子以及其他人,帶著笑臉陪著說話。

在長輩麵前,她做人滴水不露、百依百順,從小就頗為受寵。

“喲,北笙回來了,都長成大小夥子了。”一五十多歲的男人笑著說,“我上一次見你時還剛讀高一,轉眼間都上大學了。”

“沈叔叔好。”趙北笙禮貌道。

那五十多歲的男人是沈淮,華裳的執行總裁。

“北笙,哎喲,我的大孫子,快來快來。”作為壽星的趙老爺子今天心情特別好,“自從上了大學,就沒回來幾次看我這糟老頭了。”

肖梓薇在國外回不來,特派趙北笙作為代表過來。

一個打扮明豔的女人捂嘴笑:“趙老您這話說得,外人要是聽了去,像是北笙對您有多差似的。”

趙老爺子戲感十足,立刻護犢子般道:“我家寶貝大孫子,誰敢多說一句!”

趙北笙見怪不怪,無奈地將趙老爺子麵前的一塊蛋糕連著托盤一起端走,對方手疾眼快地搶了去,寶貝似的護在懷中:“做什麽呢?”

“爺爺,醫生再三叮囑過一周最多吃一次,您說說,您光今天都吃幾塊了。”

“欸,最後一塊最後一塊。今天我生日,這個家我說了算。”趙老爺子撇嘴,一個拐杖將趙北笙趕去對麵沙發坐著。

正好沈澤進屋,簡單地和趙老爺子打了個招呼就坐在沈藍依身邊。

“接到人了?”沈藍依依舊保持著甜膩的微笑,用隻有兩人才聽得到的音量小聲問。

沈澤沒好氣道:“他?也配坐我的車?”

沈藍依抬眼瞧了瞧四周沒人注意她,立刻收住笑,淡淡瞥了沈澤一眼:“你就算看不起他,他也是趙家現如今名正言順的唯一繼承人,論身價,你比不上他。還有,哥哥,以後別說這種話,我不愛聽。”

“咱們北笙也不小了,不打算談個戀愛?”沈淮看了眼自家女兒,故意打趣道。

“爸,北笙他才大二。”沈藍依搶先回答。

趙北笙正欲開口解釋,趙老爺子已經迫不及待地先他一步:“誰說我們北笙單身的?”

趙老爺子勝負欲極強,此刻吹胡子瞪眼,忍不住說:“我們北笙早就有女朋友啦,女娃娃長得賊好看賊靚麗,我可聽說他們相處得又恩愛又親密的。”

不同於其他家長如何如何杜絕自家孩子早早戀愛的苗頭,趙老爺子過去有事沒事就暗搓搓地問趙北笙有沒有喜歡的姑娘,而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之後,他就嘴巴一撇,十分不高興地背著手走人。

趙老爺子自知年紀大了活不了幾年,老伴和兒子皆不幸先逝,身邊寂寞,卻又極其喜愛小孩子,總盼著趙北笙這個唯一的孫子早早結婚,給他弄出個重孫玩玩。

可惜他這孫子,長得好學習好品行好,身後一大群小姑娘追著偏偏卻視而不見,跟個清心寡欲的和尚似的,混得連個緋聞女友都沒有。

如今好不容易談戀愛了,他自然笑得合不攏嘴。

趙北笙笑意不減:“您這是打哪兒聽說的?”

“咳咳,就碰到你們學校一熟人……人家順便告訴我的。哎喲,你別管這麽多!”

趙老爺子闖**江湖多年向來理不直氣也壯,隨意打發完孫子後打開手機翻出相冊,調出幾張已經默認為是孫媳婦的照片,“啪嗒”一聲放在桌上供人傳閱。

“瞧瞧,都瞧瞧。”

有尹南箋單獨一個人的,有尹南箋和趙北笙站在一起的,兩人四目相對,含情脈脈,絕佳的光線打在臉上,隨便一拍都跟大片似的。

趙北笙隨意瞥了眼。

一部手機在底下七八個人手裏傳來傳去,看過的人紛紛稱讚這姑娘長得像明星似的漂亮,和趙北笙登對極了。

“那是那是,我們北笙有福氣,這一看就是個好姑娘。”

趙老爺子此刻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滿目春光地轉頭對趙北笙說:“啥時候把我孫媳婦帶來給你爺爺瞧瞧?”

“下次一定帶給您看,不過您可別嚇著人家。”

“你這小沒良心的,我這糟老頭向來和藹得很。”趙老爺子得意道。

趙北笙沒問自家爺爺是從哪裏弄來的這些連自己都不曾見過的照片。

他自然是了解這老頑童似的爺爺。看這些照片的高清程度,就知道必是某高配置相機各方位拍照後,精心挑選的幾張最上相的。

“我去一下洗手間。”沈藍依丟下這句話,臉色不太好地上樓。

“藍依在美國待了一年多,也沒打算找個對象?”趙老爺子樂嗬嗬地問。

沈淮也笑:“這丫頭別說,有主意得很,沒準哪一天就給我冒出一個非嫁不可的男人出來。”這話著,他還特意將目光投向趙北笙身上,意有所指。

趙老爺子假裝沒聽懂:“那敢情好。我這手上未婚配的女娃沒有,才貌並肩的帥小夥倒是不少,藍依要是想認識認識,我這做幹爺爺的自然是要幫一把。”

沈淮連忙婉謝了他的好意:“畢竟是女孩,我還想留著我這貼心小棉襖多幾天呢。”

趙北笙看了眼時間,起身往院子外走。

“欸欸,去哪兒去哪兒?馬上吃飯了。”趙老爺子戳了戳拐杖,不高興地說。

趙北笙回頭,神情自若:“和我女朋友打電話。”

趙老爺子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催促道:“那還不趕緊去,臭小子剛杵這兒半天是想用腦電波聯絡感情嗎?”

趙北笙失笑。

馬上就是過年,別墅外早早就掛上了極其喜慶的紅燈籠,一個樹上掛兩個,紅彤彤地連在道路兩側,寓意成雙成對,團團圓圓。

電話接通。

“學姐,寒期第一天愉快嗎?”

“不愉快,一點都不愉快。我在搗鼓我的晚飯。”尹南箋有氣無力道,“我今天提著行李箱背著書包,累死累活地回到家裏,結果一開門我爸我媽手牽手正準備出門吃燭光晚餐,看見我的第一句就是問你怎麽跑回來了?我要哭了,他們實在太過分了,根本就忘記我今天回家。”

“辛苦了。” 趙北笙的語氣十分真誠,“不過真沒想到學姐還會做飯,真想嚐一嚐你的手藝,一定很不錯。”

尹南箋哈哈大笑:“為你的健康著想還是算了,我就煮方便麵是能下得去嘴的。去年我表姐來我家玩,我特意下了次廚,結果吃完後我和她莫名其妙雙雙過敏連夜掛急診。”

“倒是勾起我的好奇心了,效果這麽好?”

“效果喜人,保證一口就立地成佛。”

“學姐,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講講講。”

“我剛看了眼廚房,今晚的晚餐有香辣蟹、拔絲蘋果、烤花攬桂魚、冬菇燒蹄筋……”

尹南箋:“……”

“嗯,還有餐前甜點,什麽奶油草莓蛋糕之類的。”

她看了眼手裏略顯淒涼的方便麵,默默地咽了咽口水:“趙北笙,你故意的。”

“學姐要是想吃,我下次帶學姐回來吃,保證模樣、味道分毫不差。”

尹南箋警覺地反問:“等會兒,去你哪個家?”

“從小長大的家。”趙北笙的語氣**漾出一絲溫柔,“我爺爺,特別喜歡你,也特別想見你。”

尹南箋頓了好一會兒:“你爺爺怎麽知道我們在談戀愛?”

“哦,那天撞見我們練書法的刑主任和我爺爺認識,估計是他偷偷地告狀了。”

尹南箋欲哭無淚:“那怎麽辦啊?”

“學姐……”他咬字特意將前後分開,語調委屈,“你是不是覺得和我談戀愛,很丟人,很見不得光?”

“開什麽國際玩笑……”

尹南箋迅速否認,和澤遠男神談戀愛要是丟人的話,那天下情侶都該成片死光了。

“那就跟我回家吧,我爺爺人挺好的,到時候我們商量個時間,學姐你看下周的話……”

“喂,喂,你說什麽我沒聽清。”尹南箋演得跟真的似的,“太可惜了,我這裏信號不太好,那我先掛了,你好好享用你家大餐不用回電話了。”說完就火急火燎地掛了電話。

聽著那頭的忙音,想到尹南箋此刻一定是拍著胸口,得意地想自己臨場發揮真是無比出色,趙北笙的心情就沒由來地好了一些。

不過下次若真的要想把學姐騙回家裏,似乎得花費很大一番功夫。

“啪嗒”一聲。

有一顆不算小的鵝卵石從天而降,骨碌碌滾在趙北笙的腳邊。

收起所有笑意,他抬頭看向二樓陽台上的沈藍依,後者一隻手還攥著好幾顆石頭,慢條斯理道:“北笙,你和你的小女朋友打電話打太久了,我有點吃醋。”

她鬆手,將剩餘幾顆鵝卵石全部砸下去,趙北笙卻絲毫不躲避,仰頭看著漫天石子砸在自己周圍。

“沒意思,你怎麽不躲?”沈藍依拍了拍手。

趙北笙似笑非笑:“你不敢砸我身上。”

無論是要維持在別人麵前的單純善良,還是顧忌和趙家萬縷千絲的生意利益,她都不會真的下手,落下一個吃力不討好的罪證。

“唉,我可能就是迷上了你這一切都盡在掌握的樣子。”沈藍依撐著腦袋苦惱道,“不過有件事情我真的很好奇,你那小女朋友知道你的過去嗎?又或者我換句話說,你那小女朋友願意接受一個真正的、無所保留的趙北笙嗎?”

他的表情慢慢地冷了下來。

“對不起,我說錯了。”沈藍依一副認真道歉的樣子,“話說回來,我是不是不該叫你‘趙北笙’?其實我還是覺得你之前的名字更好聽一點。”

“你調查我?”

沈藍依驀地笑了:“我是關心你。我離開你太久了,總想知道關於你的一切。北笙,尹南箋不適合你,而且我也知道,你接近她是為了……”

“沈藍依。”趙北笙打斷她,語調清冷,表情寡淡,“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互不打擾,互不相欠,這樣不好嗎?”

“如果我說,不好呢。”沈藍依十分有興致地打量他與平日截然不同的神色,“我就想把你留在我身邊,甚至也想把你從別人手裏搶過來。”

“哦,這應該算是威脅吧。”

“你說算就算嘍。”

她語調慵懶,以前就喜歡逗這人開心,喜歡看他顧忌著長輩,隱忍卻又不甘的神色。

最深得我心,卻又最不識抬舉。

趙北笙彎腰撿起地上的一顆鵝卵石,嘴角勾出一絲瘮人笑意,揚起手毫不猶豫地衝陽台上的人砸去。

“你……”

石子擦著沈藍依的左臉而過,筆直地撞在後麵的牆上又掉落在地板上,沈藍依下意識捂住臉頰,眉間染了些許怒意:“趙北笙!”

“我向來倡導男女平等。”他拍了拍手裏的灰塵,麵容一絲不染,散發出一股子冰冷的肅殺之氣——

“你動她一下試試。”

04

佟咚咚女士還是記得自家還有個廚藝奇差且嗷嗷待哺的親生閨女的,回家的時候特意帶上了打包好的飯菜,還冒著熱氣和香味。

“媽,你也就這時候背後閃著無人可比的耀眼光芒。”尹南箋大快朵頤地吃著。

“說得跟我和你爸虐待了你一樣。”

佟咚咚坐在桌前看自家女兒難民似的吃相,翻了個白眼,又伸手在她麵前炫耀:“怎麽樣,好看嗎?”

尹南箋從飯碗裏探出頭,看到那又是鑲鑽又是貓眼的指甲,還沒開口說話,一身腱子肉的尹父尹子健同誌握著拖把十分狗腿且自豪道:“我家老婆,做啥樣的指甲都好看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這評價的恭維程度不亞於自己小時侯過年求紅包時,絞盡腦汁說出來的好話。尹南箋決定不理這對無時無刻不在秀恩愛的夫妻,低下頭繼續啃雞腿。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佟咚咚咬牙道,“你表姐周簌簌,前幾天從國外回來還捎來了一個‘海歸’,小夥子長得那叫一個一表人才,我和他們聊天時,都沒好意思說你。我就奇怪了,你莫不是是想順應晚婚晚育的政策,假以時日混成大齡剩女?”

頭頂上喋喋不休的吐槽接踵而至,尹南箋默默將求救的目光投向尹子健同誌。

護女心切的尹子健立刻把拖把一丟,十分有氣勢地維護:“老婆,話不能這麽說,孩子還小……”

佟咚咚一個眼神甩過去。

尹子健一頓,立刻彎腰撿起拖把,瞬間化身沒有任何立場的狗腿子:“嗯,嗯,老婆說的是,不小了不小了。“

尹南箋:“……”

“媽。”

佟咚咚鼻子一哼傲嬌道:“幹嗎?”

“假如……假如我們大學裏有一個長得又帥,學習又好,人緣人品俱佳,做飯還特好吃的人突然要死要活地想要追你家可愛的女兒。”尹南箋衝佟咚咚使勁挑眉,“你要是知道了,是不是特別開心?”

佟咚咚聽完此等癡心妄想後沒有絲毫表示,隻是伸手覆在尹南箋的額頭上:“奇怪,沒發燒啊。”

“過分了,過分了。”尹南箋又好氣又好笑,“幾個意思啊?是不是我親媽?”

“我隻是單純地友情提醒我女兒,做人要實事求是,不能白日做夢。”

尹南箋扶額:“我是你親生的不?”

“要看出生證明嗎?”佟咚咚冷哼,“其實我也不求你男朋友多帥多有錢,就心地善良,還對你好就行。”

佟咚咚喜歡的男孩子,獨立自強,目標明確,無關家世和房車。

“別煽情,我還不知道你?你就是喜歡那種高冷的霸道總裁。”尹南箋咬著牙道。當初佟咚咚女士天天熬夜追幾十集的瑪麗蘇電視劇,熬得一雙眼睛通紅。

佟咚咚發現了,於是解釋:“我偷偷告訴你,別看你爸現在這麽忠犬這麽百依百順,當時上大學的時候,高冷得要死哦。”她壓低聲音,語氣雖嫌棄,眼底卻是藏不住的得意。

尹南箋歪著頭看著自家老爸笑眯眯地把泡好的枸杞花茶遞給她媽,然後開始想象年輕時的尹子健同誌高冷的臉。

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不對啊。”佟咚咚喝了一大口茶後智商終於在線,此刻狐疑地看向自家女兒,“你明明平時閉口不談感情,現在突然問我這個問題……莫不是談戀愛了?”

尹南箋咳了一聲。

這直覺,準得真是沒誰了。

尹南箋背後冒著冷汗,訕笑:“怎麽可能,我這學期忙得要死,哪裏有時間談戀愛啊。”

佟咚咚女士要是知道自己真的和趙北笙這樣的極品在一起,定會掐著自己的脖子用生活費威脅自己明天就把趙北笙帶回來交流感情。尹南箋想。

“真的?”佟咚咚似是不信。

“我發誓。”尹南箋伸出四根手指,“若有半句假話,立刻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佟咚咚這才作罷。

尹南箋鬆了口氣,垂眸剛往嘴裏塞一塊紅燒肉,遠在沙發上充電的手機就來了電話,《哆啦A夢》的主題曲放得特別歡快。

想了想,這個點趙北笙鐵定坐在滿漢全席前酣暢淋漓,沒工夫打電話過來,於是她也沒多顧忌什麽,坦然地喊了聲:“老健,幫我拿一下手機。”

她爸“哎”了一聲,屁顛屁顛跑去拿手機過來給她。

尹南箋塞了口米飯,解鎖後隨意瞅了眼來電顯示:

男朋友[愛心][愛心][愛心]。

“咳咳咳咳……”

尹南箋隻是瞧了眼,立馬被嗆出了眼淚,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水一口氣灌下去。

“誰打的電話,反應這麽大?”佟咚咚看她那樣,沒忍住問道。

“快遞小哥。”尹南箋胡說八道的功夫日益見長。

“來個快遞也把你激動成這樣?”

尹南箋默默地轉身去了房間:“花的錢太多,肉疼。”

佟咚咚:“……”

尹南箋關上房門,背靠在門上接通後故意大聲念了句:“小哥辛苦了,快遞放樓下就行十分感謝!”

電話那頭的人默了幾秒,發出低沉輕柔的笑聲。

估摸著剛剛的音量足夠被自家父母聽見,尹南箋立馬鎖好門躲進被子裏衝那頭悶聲道:“我剛剛說的話請自動忽略,不是和你說的。”

趙北笙卻偏偏順著她的話調侃:“親,拿到快遞記得給五星好評哦。”

尹南箋訕笑:“你這個點不好好吃飯給我打電話,不會是又想向我炫耀你的晚飯吧。”

“那倒沒有那麽絕情,我剛吃完。”

“嗯。”

冬日的傍晚,路邊偶爾走過稀稀落落的行人,趙北笙坐在駕駛位上,手裏把玩著一個點綴著哆啦A夢的錢包。

“學姐,你上次去我那兒把錢包落下了。”

經過趙北笙提醒,她才發現自己確實很久沒見著自己的錢包了。

現如今微信支付寶覆蓋所有商戶,尹南箋上了大學之後幾乎就沒用過現金,錢包對她而言就是裝裝學生證什麽的,這麽一丟也一直沒發現。

她心想,要不先放趙北笙那兒吧。

趙北笙似是知道她要說的話,搶先一步開口:“你家在哪兒?”他特意將語調放慢,“我現在挺閑的,幫你送過來?”

“不用不用,太麻煩了。”

尹南箋心想自己哪裏來的熊心豹子膽,能讓趙小男神大晚上特意跑半個城區給她送錢包。

“沒事,順路,你發個定位給我。”趙北笙又說。

“你都不知道我住哪裏怎麽就順路了……”

尹南箋還想著推托,趙北笙突然冒一句:“南箋,你不用怕麻煩我。”

“啊?”

“你能麻煩我,我很開心。”他語調輕快,“而且,幾天沒見你,我好像有點想你了。”

他又強調一遍:“我想你了,學姐。”

……

一個小時後,尹家夫婦看著女兒尹南箋打扮得花枝招展從臥室裏走出來,驚得連手裏的水果都差點沒握住。

佟咚咚和尹子健對視一眼。

尹子健看了眼時間,又盯著女兒,那眼神幾乎要在她身上戳出兩個洞出來。

“閨女,你這大晚上的要去哪兒啊?”尹子健還是沒忍住問。

尹南箋轉身看向虎視眈眈的自家爸媽,扯出一個微笑,試了試小高跟鞋,好像有一點擠。

她第一反應就是腳肥了。

穿起來有點疼,她心裏一邊滴血一邊打開門:“拿快遞。”

“……”

“拿快遞你那麽著急做什麽?”

“到付,趕著去送錢。”

“……”

“啪嗒”一聲,人已經消失在門口。

良久,尹子健才歎了口氣:“孩子他媽,我覺得我要失去我家閨女了。”

“孩子她爸,我頭一次覺得你說得挺對的。”

05

時間掐得十分準,尹南箋前腳剛踏出小區大門,老遠就看見趙北笙開車過來。

他順路買了兩杯咖啡,打開車門給了尹南箋一杯。

嗯,還有免費的咖啡喝。尹南箋笑了一下,喝口突然覺得味道不對,她舔舔嘴角,竟然是甜的。

趙北笙解釋:“你的這杯是牛奶。”

“為什麽給我牛奶?”

“女孩子,喝牛奶美容。”他漫不經心地說。

尹南箋今天特意化了點淡妝,穿上了漂亮的外套和六厘米的皮靴。

她還心心念念著當初那些被偷拍的照片,趙北笙高清鏡頭一張臉無死角沒在怕的,自己在他身邊入鏡,堪稱大型車禍現場。

吃飯?不行不行,太晚了。

打遊戲?趙北笙長得也不像是喜歡打遊戲的人……

“對麵有個公園,逛逛?”她斟酌一番,想出一個最穩妥的出來。

“好。”

好……個頭。

尹南箋到地才發覺這個點公園裏空無一人,蕭瑟的寒風呼呼地刮著,帶起一片片衰敗的落葉,要多淒涼有多淒涼。

兩人往那黑漆漆的地方一站,莫名有種拍鬼片的既視感。

“咳,沒有人呢,哈哈哈!”尹南箋有些尷尬地打破沉寂的局麵。

趙北笙盯著樹梢上的某一處,不緊不慢道:“有人啊,有個人站在那兒,學姐沒看見嗎?”

尹南箋迅速溜到他身後,露出一個驚恐的表情:“哪兒呢?哪兒呢?”

“別急,我指給你看。”

趙北笙順勢伸手將她往懷裏一攬,看著在自己懷裏蹭來蹭去的女朋友,十分愉悅道:“往右數第三棵樹上麵,看見了嗎?”

尹南箋順著那方向一看。

那樹上杵著一塊藍色牌子,上麵畫著一個Q版警察叔叔還有幾個大字:請勿縱火。

尹南箋:“……”

“學弟。”

“嗯?”

“一定要和‘爸爸’對著幹嗎?”

之後兩人順著小石子路走了好久,趙北笙也盯著尹南箋腳上的鞋看了好久。

“是不是覺得我今天很特別?特別好看?”尹南箋沾沾自喜,向男朋友討要讚美。

平日裏素麵朝天慣了,她今天難得化一個全妝。

剛剛時間寶貴,她甚至不惜在手機上敲活追小說追得走火入魔的桃子尋求穿搭意見。不過意見沒幾個,要不是月黑風高夜,桃子幾乎就打算直接帶著刀子殺到她家裏把她就地正法。

男朋友卻皺了眉,拉著她去前麵的花壇邊。

“趙北笙?”

尹南箋莫名其妙地坐上花壇,見他半跪著就要解她的靴子,她連忙抬腳雙手抱住,一副你先說清楚再動手的既視感。

“閉嘴,然後坐好。”他瞥了她一眼。

明明是不冷不淡的語氣,尹南箋卻聽出一點怒意。

可他生氣什麽?

尹南箋盯著他發呆。

趙北笙轉動她腳脖子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腳跟破了,隱隱冒了點血。

果然是胖了,被寒風吹了吹更加疼痛的尹南箋把腳默默往鞋子裏縮了縮。

“以後別穿不合腳的鞋。還有,不舒服要說,別忍著。”

“哦……”尹南箋自覺丟人,此刻乖乖挨訓。

她把腳重新伸進鞋裏正準備起身,趙北笙卻突然覆上她的手。

她問:“你幹嗎?”

“背你。”

下一秒,他轉身半蹲下,將尹南箋整個背起來。

她滾燙的臉貼著他雪白的脖頸。

“你這說的是實話嗎?”明明之前有事沒事就喊她小胖子。

“句句屬實。”他背對著她,露出濃密的黑色短發,“其實今天約學姐出來,除了要還錢包,還有一個原因。”

尹南箋摟著他的脖子身子微微前傾。

“這段時間要處理一些私事,會很忙,過年前大概都沒什麽時間和學姐見麵了。”

“哦?”尹南箋故意意味深長道,“你要背著我去見哪個小妖精?”

趙北笙偏頭和她對視,雙眸幽深。

“你說呢,我命裏缺誰就去見誰唄。”

“嗯哼,我掐指一算,你命裏缺我。”

趙北笙失笑。

尹南箋默默往上挪了挪。

“我問你個事。趙北笙你老實告訴我,這銀手鐲上的櫻草……不會是真鑽石吧?”

“嗯,不然學姐以為是玻璃?”

“……”

打擾了。

她有眼不識泰山,真的以為是玻璃。

昨天晚上還拿它砸過核桃,怪不得砸起來如此得心應手。

趙北笙抬眼看了眼天:“行了,一會兒就把你送回去,看這天應該是快要下雨了。”

尹南箋心裏一沉:“欸,你別蒙我,大冬天的下什麽雨?”

“騙你做什麽。”趙北笙臨走前特意看了天氣預報,“最近天氣反常,沒準還會打雷。”

“打雷?”

尹南箋默默念了一遍。

她在她媽麵前發的什麽誓來著……

“學弟,那什麽,我們現在就回去吧。”

“怎麽了,有急事?”

“也沒什麽特別急的事。”尹南箋憂心忡忡地盯著頭頂上漆黑的天空,“主要怕一個不小心被雷給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