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戀開出最美的花
許念園在社交軟件上的昵稱叫冰糖葫蘆，頭像也是一串紅豔豔、嬌豔欲滴的糖葫蘆。
不愛紅裝愛女裝：“糖果是好糖果，就是不知道神秘人是不是正經神秘人了，這年頭送個糖果都要玩噱頭嗎？”
狗頭拿來：“樓上，這叫情趣懂不懂，神秘人翻譯過來就是‘親愛的’而親愛的等於男朋友，這年頭，也隻有男朋友會把女朋友當小孩兒了。”
黑咖啡不加糖：“你們都讓開，這道難題我來解，你們看到糖果了嗎，紅色居多，心形居多，這代表什麽，這是告白啊。”
我是毛毛蟲不是貓貓蟲：“啊，我的女神要被豬拱了嗎，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我要上門挑戰。”
……
許念園沒想到自己心血**發的一條動態，居然會掀起一陣議論的狂潮。她暗搓搓地將手指落在刪除鍵上，不知道現在刪除還來不來得及。
下一刻，一條私信進來了：“糖果好吃嗎？”
看清是楚翼淮發來的私信，許念園手指微微一顫，險些將手機摔地上。穩住後，她手忙腳亂地回複：“好、好吃。”
“我還以為你光顧著拍照，忘記吃了。”“叮”的一聲，信息又進來。
許念園麵色爆紅，想解釋，卻也無從辯駁，隻好轉移話題：“徐教授不是找你有事嗎，你怎麽有空和我說話？”
“那我不說了，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待會兒我去宿舍樓下等你。”那端發了這條私信後，果然沒再回應了。
許念園盯著那條私信看了半天，最後還是沒舍得刪除這條動態。
為什麽要刪除呢，這可是楚神給她的，獨一份的“寵愛”。
那端，楚翼淮默默收起手機，抬頭看著滔滔不絕的徐教授，等他說完後，楚翼淮才開口：“徐教授，如果我能考上，我會履行諾言，進入您的項目組，但是我也不會放棄我的研究。”
徐教授已年過六旬，兩鬢斑白，許是天天待在辦公室研究天文物理，氣質沉斂溫和。他慈祥地看著楚翼淮：“項目組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剛剛看過你的試卷，你完全沒問題。關於你的研究，我也有所耳聞，不過人的精力有限，你不能保證一個人同時做兩件事。”
關鍵，這兩件事都需要付出大量的精力。
“徐教授，您放心，我會安排好時間。”楚翼淮笑容溫和，但神色堅定，儼然一副不容拒絕的模樣。
徐教授心底暗暗歎口氣，他從楚翼淮進校便開始關注他，一直想拉楚翼淮進項目，雖然蔣臨也很優秀，但他太墨守成規，科學雖然需要嚴謹，但也需要靈動，而楚翼淮就像不可掌握，神秘的暗物質一樣，總會給人驚喜，如果他們能團結合作，那麽無論對項目還是對他們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從教授辦公室出來，已華燈初上，楚翼淮走到女生宿舍樓下，抬眼望去，許念園穿著一襲簡單的小白裙，正慢慢地走向他。
“等很久了嗎？”許念園不自在地拉了拉裙擺，“她們非要我穿。”
“很好看。”楚翼淮笑笑，“我們走吧，再晚就隻能啃盤子了。”
兩人到了約好的餐廳，沒想到蔣臨也到了。蔣臨是學生會會長，氣質沉穩內斂，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比起溫潤如玉的楚翼淮，他身上似乎多了一層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和冷漠。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動物，比起對她莫名敵意的蘇謹微，她似乎更怕蔣臨。
感受到許念園忐忑不安的情緒，楚翼淮主動拉著許念園來到他們麵前。
許念園垂眸看著被他緊緊握住的時候，那些緊張不翼而飛，她深吸口氣，向他們問好：“學長學姐好。”
蘇謹微掃了一眼他們交握的手，原本溫和的眸子微微有些淩厲，她收回目光，神色頗淡地應了一聲。
四人坐好，開始點餐。蘇謹微選的是一家高級餐廳，菜單是全英文，她狀似無意地將菜單遞給許念園：“這裏園園最小，你先點，想吃什麽盡管吃。”
菜單製作大氣，卻也厚重，許念園十分費力才堪堪拿住，她翻開掃了一眼，看清上麵的價格後，細眉皺了皺——太貴了。
許念園家中殷實，許父許母也從未苛待過他們唯一的女兒，但許念園並不像一般女孩兒那樣，喜歡攀比和虛榮，她更喜歡將錢花在刀刃上，並不喜歡浪費一分一毫。
這頓飯，並不見得能吃得飽，但他們的荷包一定是要癟的。
“怎麽了？”蘇謹微溫柔地問，突然，她不好意思一笑，“我忘了這裏的菜單是全英文的，你才剛上大學，可能認不全菜名。”
“我認得全。”
“她認得全。”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響起。許念園愣怔了一下，望向一旁的楚翼淮，男神臉上有種老父親似的驕傲：“園園的英文很好。”
“是嗎，”蘇謹微勾了勾嘴角，眼底意味不明，“那我多慮了。”
點個菜都這麽血雨腥風？許念園有些坐臥針氈，她寧願在食堂吃一碗麵，也不想坐在這裏，說著不合心意的話，噙著毫無真情實感的笑。她看向一旁的楚翼淮，他也是神色淡然。
而蔣臨，從頭至尾一言不發，像看戲一般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末了，他收回目光，笑著對一旁的蘇謹微說：“名師出高徒，你別小看人家。”
此話一出，蘇謹微俏臉僵硬，但也無話可說。許念園默想，他怎麽會知道自己是男神教過的？或者，他隻是一個比喻？
不過，當她抬頭，不經意對上蔣臨的目光，他朝她淡淡一笑，眼底藏著不明的意味，她忙低下頭做沉默狀。他們的“互動”被楚翼淮看得一清二楚，向來雲淡風輕的眉眼染上了一層陰鬱。
蘇謹微點了紅酒。
許念園沒喝過酒，好奇地盯著酒瓶。蘇謹微笑了笑，親自倒了一杯遞給她：“喝吧。”
聞言，許念園禮貌一笑，正欲伸手接過，斜刺裏伸來一隻手，徑直奪過高腳杯。楚翼淮開口，嗓音較之前低沉了不少：“她還小，不能喝酒。”
紅酒的醇香一點一滴鑽入許念園的鼻翼，她並不在乎紅酒的味道，可聽到他說的那句“她還小”，心忽然沉了沉。
難道在他心中，她隻是一個小朋友？明明她已經成年了，已經可以行使公民權，已經是一個大人了。
“我可以喝。”她弱弱道，“我不是小孩兒了。”
難得地，楚翼淮不予苟同地看了她一眼，平日裏他都縱容她，但今天並不。
被楚翼淮警告似的“瞪”了一眼，許念園立馬投降。
“翼淮，學妹已經成年了，喝杯紅酒沒什麽關係吧？”蘇謹微笑道，“你不用這麽緊張，不要老把她當孩子看。”
今晚不知道為什麽，楚翼淮偏鑽了牛角尖，蹙了蹙眉頭，薄唇微抿，向來春風拂麵的臉龐，多了幾分嚴肅，一臉較真道：“我沒有把園園當成小孩子看待，事實上，她比很多同齡人懂事聰明。”
蘇謹微麵上維持的笑容逐漸龜裂，她尷尬地笑了笑：“隻是開個玩笑，你怎麽這麽較真。”
餐桌上氣氛劍拔弩張，許念園頗為緊張地搓著放在膝蓋上的手。她今晚的心情十分複雜，既因為楚翼淮維護自己而開心，又疑惑他怎麽突然變成了刺蝟，咄咄逼人。
這不像他的性格。
蔣臨看了蘇謹微一眼，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微微一笑：“她不能喝酒，你總能喝吧，就當作慶祝我們三人即將在一起學習。”說著，他仰頭喝了一口，旋即看向楚翼淮，靜等楚翼淮的反應。
楚翼淮推托不得，隻能喝下。他第一次喝酒，並不適應，沒多久麵頰便浮上一層淺淺的粉霞。
吃完飯，蔣臨去結賬。許念園看了一眼趴在桌上安靜“睡覺”的楚翼淮，起身追了上去。
蔣臨正欲結賬，手臂被人輕輕扯了扯，他低頭，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怎麽了？”
許念園小臉一派嚴肅：“我們AA。”
聽到AA，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蔣臨愣了愣，旋即嗬嗬一笑，他轉身，將位置讓給下一個結賬的人，居高臨下地看著許念園：“今晚我請客。”
“無功不受祿。”許念園依舊堅持自己的主張，掏出錢遞給蔣臨，“這是我和楚翼淮的那一份。”說著，轉身就走。
蔣臨低頭看著硬塞到手裏的錢，再看看小兔一般跑遠的許念園，原本淡漠的眸子浮現一絲淺淺的笑意。
許念園回來的時候，看到蘇謹微正在扶起楚翼淮，可不知道是她力氣太小，還是楚翼淮太沉了，她試了好幾次都不得章法，最後懊惱地歎了口氣。
看到許念園回來了，蘇謹微原本溫柔的眸子霎時變得警覺無比，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許念園，裝作不經意道：“翼淮好像睡著了。”
這不是肉眼可見的事情嗎？
許念園嘴角微抽，但她很快遞給蘇謹微一個禮貌的微笑：“嗯，但也不能在這裏睡覺，我現在叫醒他。”
她剛走到楚翼淮麵前，蘇謹微的聲音緩緩傳來：“你真以為自己很了解楚翼淮嗎？
許念園回頭，不解地看著蘇謹微。
蘇謹微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卻不含半點笑意：“許念園，你年紀還小，而楚翼淮已經大三了，不久後，他就要進入徐教授的項目，和我們一起研究學習，你們的距離隻會越拉越遠，而終有一天，他也會明白這一點，不再關照你、護著你，而你也不能一味地尋求他的庇護，既然你是成年人了，就該想想自己該走什麽樣的路，而不是拖他的後腿。”
許念園垂眸，一聲不吭。這讓蘇謹微心中多了幾分勝算，她打算乘勝追擊：“所以，你該……”
“你喜歡楚翼淮對不對？”許念園抬頭，突然問道。
她的問題讓蘇謹微愣了三秒，蘇謹微毫不猶豫地承認：“是，我喜歡他，從一開始就是。”
不可否認，聽到蘇謹微毫不猶豫地承認喜歡楚翼淮，許念園的心隱隱作痛，像那裏被人開了一個口子，還沒來得及縫上線，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往她傷疤上撒鹽。
“所以，你別耽誤他。”蘇謹微補刀。
許念園低聲道：“如果他也喜歡你，我會……祝福你們，但如果他不喜歡你，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你……”蘇謹微惱羞成怒，但礙於在公共場合，她並沒有失了風度，隻是冷冷一笑，“你說這麽多，你又算他什麽人呢？”
許念園沉默。
這時，一直趴著的楚翼淮突然坐直身體，嚇了兩人一跳，還沒等她們反應過來，楚翼淮一臉嚴肅地對蘇謹微道：“不準你欺負園園。”
蘇謹微：“……”
“她很好很好。”楚翼淮“警告”蘇謹微後，軟綿綿地看著許念園。
他剛睡醒，眼中浮著一層水霧，眼睛濕漉漉地看著許念園，臉頰飛著兩團紅雲，嘴唇潤潤的，他輕輕眨了眨眼，委委屈屈道：“許念園，我口渴。”
許念園愣了片刻，忙倒了一杯水，遞到他嘴邊。
清甜的水就在眼前，楚翼淮黑黝黝的腦袋湊過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許念園手背上，她輕輕顫了顫，險些沒拿穩杯子。
喝完了水，楚翼淮直勾勾地看著許念園，傻乎乎一笑：“園園，我們回家吧。”
一聽“家”這個字，許念園的心猛地一顫，似有什麽東西衝破心間，但下一刻，楚翼淮晃了晃，身體沒穩住，雙手抱住她的腰，撒嬌似的將腦袋埋在她身上。
蘇謹微看到這一幕，不甘心地起身，想將他們分開，結果還沒動，楚翼淮倏地抬頭，目光不善地看著她。
蘇謹微被楚翼淮的眼神看得發慌，卻還是故作鎮定：“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
楚翼淮雖然喝醉了，但立場依舊十分堅定，他看了一眼蘇謹微，抗拒地撇撇嘴：“有園園就可以了，你是誰，離我們遠點。”
結賬回來的蔣臨，看到平日裏雲淡風輕、鎮定自若的楚翼淮像個“智障兒童”一樣抱著許念園不放，眉眼沉了沉。
蔣臨幾步走到他們麵前，結束了這場鬧劇，他看向一臉尷尬的蘇謹微：“他這樣子沒法回學校，這樣吧，我在這附近租了一套房，去我那兒吧。”說完，他看向許念園，“我先送你回去。”
許念園不可能丟下喝醉酒的楚翼淮，首先，這位蔣臨學長是敵是友還不好說，萬一他趁著楚翼淮喝醉的時候欺負楚翼淮怎麽辦？
何況，還有一個對楚翼淮虎視眈眈的蘇謹微。許念園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守護男神的清白。
“我和你們一起去吧。”許念園說道。
蘇謹微皺了皺眉：“我和蔣臨就可以了。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免得你室友擔心。”
話音剛落，楚翼淮緊緊抱著許念園，嘴裏嘟嘟囔囔：“她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最終，蔣臨還是開車，將他們送到了自己家中。
安頓好楚翼淮後，蔣臨走到客廳，看著翹首以盼的蘇謹微，沉聲說道：“我送你回去。”
蘇謹微坐著沒動。
“怎麽？”蔣臨側了側頭，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你還要繼續待在這裏看他們秀恩愛？刀子補得還不夠？”
蘇謹微平日在外人眼中，就是連生氣都優雅得體的那一類人，可現在，她卻失去了冷靜的外皮，變得咄咄逼人：“蔣臨，你為什麽總是要和我對著幹，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蔣臨嗬嗬一笑，坐在了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微微傾身靠近她，眸底含著三分意味不明：“蘇謹微，你是一個聰明人，為什麽這時候喜歡自欺欺人了？從楚翼淮進校開始，你就對他死纏爛打，可他正視過你嗎？要不是你主動上前，他根本不認識你，他的眼底心底隻有一個人，那就是……”
“別說了。”蘇謹微起身，眸光發亮，顯然是被激怒了，“我都等了他這麽久了，還怕一個許念園。”
蔣臨苦笑著搖搖頭：“你認為時間很重要嗎？”
“重不重要，不是你說了算。”蘇謹微走到他身邊，抬眸看著他，“蔣臨，其實楚翼淮不是讓我最棘手的，而是你。你到底想怎麽樣，你似乎把楚翼淮當成敵人，又沒對他趕盡殺絕，我不懂你心裏怎麽想的？”
蔣臨垂眸，目光在她疑惑的麵龐上停留了一瞬，接著收回，淡淡道：“你不懂我心裏怎麽想，那是最好不過。放心，我不會傷害他，我隻是……”
隻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強有力的對手，想激勵自己前行罷了。
在遇到楚翼淮之前，蔣臨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子，可認識楚翼淮後，他終於體會到被人當頭棒喝的感覺，是那種他無論怎麽努力，都追趕不上對方的無力感。
即便他比楚翼淮高了一屆，卻不能代表什麽，他最崇拜的徐教授，一心想拉楚翼淮進項目，為此，不惜出了項目甄選考試的方法，而蘇謹微，他最欣賞的一個女孩兒，視線也是停留在楚翼淮身上。似乎楚翼淮一出現，自己身上的光環就被盡數剝奪了。
站在光環下的人，哪裏能體會站在陰影處，他的不甘和落差。他想贏楚翼淮，哪怕隻有一次，也能證明他不比楚翼淮差。
“我走了。”蘇謹微看了一眼緊閉的門，聲音溢滿失落，“不管你想和楚翼淮比什麽，請你光明正大一點，別使小手段。”
蔣臨愣住，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在你心底，我就是卑鄙無恥，隻會放冷箭的小人？”
蘇謹微嘴唇嚅動了下，最終什麽話也沒說，轉身離開。蔣臨頓了頓，提步跟了上去。
門很快開啟又合上，室內歸於寂靜。又過了一會兒，許念園打開門，無奈地看著坐在地上的楚翼淮，他正歪著腦袋，眼巴巴地看著她：“我想聽故事。”
許念園撫額，她從來不知道男神喝醉酒居然是這麽一個……軟萌又愛撒嬌的模樣，他的雲淡風輕呢？他的溫和有禮呢？他的從容瀟灑呢？
許念園對上楚翼淮濕漉漉且無辜可憐的眼神，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她好像沒什麽哄孩子的經驗。
“我要聽故事。”楚翼淮喝醉酒，把握不住平衡，坐著和不倒翁一樣，搖搖晃晃。
許念園生怕他摔倒，雙手扶著他，好聲好氣哄著：“好好好，你想聽什麽故事？”
“我想聽……宇宙的起源。”
楚翼淮笑得十分孩子氣，嘴角的梨窩若隱若現。許念園被他的笑容“迷惑”了片刻，回過神來之後哭笑不得。
男神果然是男神，聽的睡前故事也是如此與眾不同。
“好，我給你講宇宙的起源。”許念園輕聲道，“大約一百三十七億年前……”
“不對。”楚翼淮搖搖頭，打斷她的話。
許念園剛起了個頭，聞言不解：“哪裏不對？”
楚翼淮俯身，慢慢靠近她。
他身上的酒味和檸檬氣息混雜在一起，無孔不入地鑽入許念園的鼻息中，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一動不動地看著他靠向自己。
心，不安地跳動，呼吸也已經亂了，即便不去測臉上的溫度，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燙得可以煎雞蛋。可始作俑者楚翼淮全然不覺得自己擾亂了別人平靜的心海，而是繼續湊近。
許念園覺得心底掀起了狂風巨浪，一陣高過一陣的巨浪，快要打得她呼吸不能，她好不容易掙脫出來，卻對上了他湊近的眉眼。
近距離下，她發現他的睫毛又長又翹，根根分明，隨著他眨眼的動作，睫毛輕顫。
好想摸摸啊！她這樣想著，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還未觸碰到他的睫毛，手上一緊，手腕已經被他握住。他的手又大又熱，許念園身體一顫，對上了他的眼睛。
如泉水浸染過的黑眸，此時此刻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楚翼淮……”她啞聲開口，“你還要繼續聽故事嗎？”
“我們去看星星吧。”他突然拉起許念園，卻因為喝醉酒的緣故，走路橫衝直撞，一腦袋撞到門框上。
聽著這一道極響亮的聲音，許念園嚇了一跳：“你沒事吧？”
楚翼淮揉著被撞痛的地方，眼淚汪汪道：“疼。”
“我看看。”許念園著急又心疼，踮著腳要去檢查他的傷，他倒是也配合，彎下腰，乖乖地一動不動地由著她檢查。
額頭紅了一片，許念園抿了抿唇，有些苦惱：“我不知道蔣學長的藥箱放在哪兒，還要等他回來才行，我先給你拿冰塊敷敷。”
“吹吹就好了。”楚翼淮抓住她的手臂，一臉認真道。
“什麽？”
楚翼淮湊過去，說話之間，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麵容上，濕潤的薄唇近在眼前，她差點緊張成鬥雞眼，她下意識地往後退，結果腳踩到異物，整個人不受控製往前倒。
楚翼淮被她一腦袋杵著往後退了幾步，脊背抵在牆壁上，一低頭，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正埋在他的胸膛上。
“對不起對不起。”許念園忙退開，小心翼翼地問，“你沒事吧？”
“許念園。”他開口。
“怎、怎麽？”她緊張。
“我想……吐。”話音剛落，楚翼淮沒頭蒼蠅一般捂著嘴，衝向洗手間，腳程慢一步的許念園，隻能聽到他源源不斷的嘔吐聲。
十分鍾後，兩人坐在陽台的藤椅上。夜風襲來，天上的星子若隱若現，沉默片刻，許念園問道：“你……好多了嗎？”
“嗯。”楚翼淮紅著臉，沉默地點點頭。剛才他被許念園一撞，吐過之後，再被夜風一吹，酒已經醒得差不多了。
他雖然喝醉了，但記憶力始終沒有褪稍減，想起自己喝醉時候的“瘋言瘋語”，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許念園。
他是不是……欺負了人家小姑娘啊？
現在道歉挽救還來不來得及？
氣氛有些膠著，許念園抿了抿唇，再次打破尷尬：“那……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不、不用了，我不渴。”
“哦。”
兩人繼續抬頭望天，做沉默狀。許念園一本正經地數著天上的星星，一顆兩顆三顆……
突然，溫熱的呼吸近在耳邊，她猛地轉頭，嚇了楚翼淮一跳，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最終還是楚翼淮打破尷尬：“今晚的事情……”
許念園知道他想說什麽，她用手在嘴上比畫了下，做了一個拉鏈的動作，一臉嚴肅地保證：“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楚翼淮哭笑不得：“我不是說這件事，其實……”
“嗯？”許念園歪著頭，疑惑地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星空下，那張清雋的麵龐如玉，背後月輝灑落，不知道為什麽，許念園突然想到詩經上的那句話。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其實……其實我……”楚翼淮閉了閉眼，深呼吸，正要開口，外邊傳來開門聲，兩人皆如做賊一般彈開，齊刷刷看向門口。
蔣臨手裏拿著鑰匙，正彎腰換拖鞋，看到他們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淡淡道：“看我幹什麽？”
楚翼淮率先反應過來：“不好意思，今晚麻煩你了。”
“麻煩算不上。”蔣臨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許念園，“反正照顧你的人也不是我，我隻是提供住的地方，明天一早自行離開，不包早餐。”
說著，他直接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又恢複了那副清冷傲慢的樣子。
“我、我也去睡覺了。”許念園低著頭準備遁走。
楚翼淮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接到她疑惑的眼神，他說：“記得鎖門。”
許念園“嗯”了一聲，紅著臉，低著頭落荒而逃。
楚翼淮看著她的身影消失，這才收回目光。他也沒回房間，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前方。昏暗的客廳，隻有他清淺的呼吸聲。
徐徐的腳步聲傳來，不一會兒，穿著睡袍的蔣臨坐到他麵前：“我家裏似乎有三個房間。”
“我不困。”楚翼淮說道。
“是不困，還是不放心我？”蔣臨一針見血地戳破他那點小心思，“你怕我對許念園做什麽嗎？”
楚翼淮低著頭沉默。
“你喜歡她。”蔣臨簡明扼要指出，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聞言，楚翼淮抬頭看他，觸上他平靜卻篤定的眼神，楚翼淮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既然喜歡，就別輕易放手。”蔣臨開口，“至於其他，你沒必要看，也沒必要聽。”
“蔣學長。”楚翼淮叫住欲起身離開的蔣臨，“我知道你也在研究動能裝置。”
聽到這話，蔣臨高大的脊背驀地一僵，回頭的時候，犀利的目光幾乎要刺穿楚翼淮，他不卑不亢地直視他。
良久，蔣臨微微一笑：“怎麽，隻允許你研究，不許我發明？”
“我不是這意思。”楚翼淮嘴唇嚅動了下。大約一年前，他無意中經過實驗室，看到蔣臨在研究動能裝置，可是……
“還是那句老話，我不比你差。”蔣臨留下一句話，揚長而去。
那端，許念園進了房間，睡在陌生的**，卻沒半分睡意，她隻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便浮現楚翼淮欲言又止的模樣，以及他喝醉酒後可愛軟萌的幀幀畫麵。
睡不著，許念園發了一條動態：“睡不著怎麽辦？”配圖是一隻撓頭的兔斯基。
沒多久，評論已經刷開了。
許念園打開一看，一個叫“萌萌站起來”的ID說道：“據老夫夜觀天下，掐指一算，這麽晚不睡覺的，隻有一個理由——戀愛了。”
隻愛紅裝不愛女裝：“戀愛千萬條，安全第一條，交往不規範，粉絲兩行淚。”
喝粥隻喝八寶粥：“禿頭少女千千萬，熬夜占一半，為了以後少禿頭，早點睡吧。”
神秘人觀察者一號：“大大該不會是在想上次送糖的神秘人吧。”
好奇八寶：“什麽神秘人？”
神秘人觀察者一號：“你們村剛通網嗎，自己翻記錄，大大肯定是戀愛了，隻是我現在極好奇男主角是誰。”
晴天寶寶：“大大這麽優秀，我聽說她已經考上清華大學了，那她的男朋友肯定也極其優秀。”
朝天椒的辣：“樓上說得有理，麻煩下次咱簡單點，發照片，猜謎使人禿頭。”
接下來，一堆“臣附議”。
許念園哭笑不得，剛剛小鹿亂撞的心，因為這些評論平緩了一些，可是又有新的煩惱湧上心頭。
她沒有男朋友，可是她好像戀愛了，而戀愛的對象不是別人，就是楚翼淮，她的男神。
如果他知道了，會不會被自己嚇到？會不會從此不理自己？會不會指著自己的腦門說：“我把你當愛徒你居然想和我談戀愛？”
“這麽晚還不睡？”一條私信進來，和上次一樣，楚翼淮發了一個小熊打哈欠的表情，“很晚了，小孩子要早點睡覺。”
許念園莫名覺得“小孩子”三個字有些刺眼，她悶悶地回複：“我不是小孩子了。”
那端，楚翼淮微愣，修長的手指落在手機屏幕上，思慮了幾秒後，淡淡一笑：“好，你不是小孩子，你已經是成年人了，我說錯了，向你道歉。不過成年人也要早點睡覺，是不是。”
這哄孩子的語氣……
不可否認，她的確被捋順了毛，輕快地回複了一個表情包，想了想，又發了一句：“晚安。”
“晚安。”
晚安，男神。
晚安，小姑娘。
徐教授項目的甄選考試結果很快出來了，蔣臨、蘇謹微、楚翼淮通過了考試，順利進入項目組。
開完一個簡短的會議，楚翼淮正準備離開，蔣臨叫住他。一旁的蘇謹微見他們有話要說，雖然好奇，但也識趣地離開了。
“學長，你叫我留下來有什麽事？”楚翼淮問。
蔣臨手指輕敲桌麵：“雖然你考試成績比我高了兩分，但我不會就此認輸，動能裝置我會比你先做出來，我也不怕你告訴教授。”
“你誤會了。”楚翼淮搖搖頭，“我不會多嘴告訴教授。事實上，他早就知道我在研究動能裝置，隻要做好分內事，分出餘下精力搞其他發明研究，我想教授會支持我們的。”
楚翼淮剛走到門口，便收到許念園的信息：“你開完會了嗎，來念風咖啡廳，我有東西要送你。”
“嗯，好。”楚翼淮收了手機，“稍等我一會兒。”
念風咖啡廳主營咖啡、簡餐，但也提供DIY，許多人在這裏做蛋糕、巧克力。
他剛推門而入，服務員小姐姐笑盈盈地迎了上來：“楚先生是嗎，許念園小姐已經在裏麵等你了。”
楚翼淮在服務員小姐姐的引領下進了包間，小姐姐微笑著離開，他不疑有他地推開門，“砰”的一聲，禮花撒了他一身，還沒反應過來，許念園捧著草莓奶油蛋糕，一步步走到他麵前，歪著頭，咧嘴露出一排小白牙，笑得乖巧又可愛：“生日快樂。”
“楚神，生日快樂！”
門後麵突然跳出三個人，每個人頭上都戴著滑稽的生日帽，一臉期待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