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要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

鄭良帛瑟瑟縮縮地站在胡教授麵前,不敢抬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你說什麽?莊穆走了?就這麽走了?課呢?實驗呢?就這麽走了?理由呢?請假理由呢?”

鄭良帛咽了一下口水,閉上眼睛,視死如歸的樣子:“他說,他要去接受傷的小貓回家。”

“啥玩意兒???”胡教授不可置信,懷疑自己精神錯亂了。

“真的……”鄭良帛要哭了,“他真的這麽說的,原話就是這個,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這是啥玩意兒,貓受傷了去找獸醫啊!關他什麽事兒了?唉,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胡教授氣得語無倫次,咆哮著喊,“讓他趕緊給我滾回來!鄭良帛你看著點兒他的實驗!!!馬上就要進醫院實習了,這幹的什麽狗屁事兒!”

回到學校。

陳雙念給了丘桃桃一個熱情的擁抱。

“朋友,都過去了!你看,光明就在你的前方!”陳雙念用誇張的朗誦腔調說道。

丘桃桃也很激動,十分配合,兩隻眼睛深情地望著陳雙念,說道:“月明星稀夜深沉!”

“寂寞無聊誦詩經!”

“仰天長嘯海麵闊!”

“好似鴛鴦在河濱!”

“在!河!濱!”丘桃桃深情二重唱之後,還沒來得及說別的,身後的莊穆受不了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們倆怎麽總是能刷新我對正常人類的認知?”莊穆把書包還給丘桃桃,抬起她的手,把書包給她背好,“趕緊回去學習,快期末考試了吧?”

一提這個,丘桃桃立馬耷拉下臉,一副難受得要死的神情:“我感覺我這學期真的是凶多吉少。前半學期在江南養傷,後半學期在參與費爾南多的課題,現在一下子期末考試,我腦子裏居然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這學期到底學了啥。”

陳雙念提起這個話題也是悲從中來:“你說我這學期,既沒有養傷休息,也沒有參與課題,怎麽一下子就期末考試了,我腦子居然也是一片空白—我這學期到底是幹了些什麽啊?”

兩個人就差抱頭痛哭。

問了莊穆的考試安排,發現醫學院不愧是醫學院,果然變態。

考試開始的時間比她們早,結束得也比她們晚。

丘桃桃誠心誠意地對莊穆鞠了個躬:“白衣天使,您辛苦了!”

鬧騰騰的一天過完了。

丘桃桃躺在**,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閉上眼睛醞釀了三個小時的睡眠,結果越醞釀越精神,她索性睜開眼睛,瞪著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瞪著黑暗太久的原因,眼角一圈一圈散著暈,像是進了什麽時空隧道。

她翻了個身。

“睡不著?”下鋪陳雙念問丘桃桃。

丘桃桃屏住呼吸,裝作沒聽見。

“行了,這時候就別想著不給我添麻煩這些有的沒的了。”陳雙念歎一口氣,“在一起開開心心玩啊鬧啊的當然是朋友,但是能一起分享不好情緒的才是真正的朋友。你要真把我當朋友了,就別憋著不出聲了。”

丘桃桃動了動,臉埋在枕頭裏,悶悶地道:“沒見過你這樣上趕著找麻煩的。”

“沒見過你這樣故作堅強獨自落淚淒涼的。”

兩個人沉默一兩秒,同時笑了出來。

“我有點想外公。”丘桃桃把手伸出床,往下垂著。

“那就想吧。”陳雙念伸手握住丘桃桃的手,“趁現在感情濃烈趕緊想,過幾年可能淡了就不想了。”

丘桃桃:“你這嘴,其實也不太有資格說莊穆不會說話。”

死豬不怕開水燙,越到考試我越浪。

丘桃桃深深地理解了這句在朋友圈廣為流傳的話是什麽意思。

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丘桃桃明明應該開始複習這學期學了什麽,但是就學了兩天,就覺得好累—其實還有幾天才考試,那時候再來複習也可以吧?

所以,莊穆一說這兩天要開始考試了,老師可能會將這學期學習的內容全部過一遍的時候,丘桃桃眼睛立馬就亮了,說老早就好奇醫學生每天學什麽了,開開心心地去了江南醫學院。

“你不是要考試了嗎?”莊穆問丘桃桃。

“沒事兒,我先來醫學院感受一下生命的脈動,回去再加倍努力!”丘桃桃振振有詞。

到了教室之後,胡教授的眼神怎麽看怎麽奇怪。

課間休息的時候,莊穆去給丘桃桃買薯片去了。胡教授手裏捧著保溫杯,優哉遊哉地轉悠到丘桃桃麵前,涼涼地開口:“受傷的小貓回來了啊?”

丘桃桃不解:“啊?”

胡教授給丘桃桃講了莊穆沒跟任何人請假就直接動身去找丘桃桃的事。

“我真是看不懂你們這一代年輕人,天天花裏胡哨的。”胡教授搖搖頭,一副被肉麻壞了的樣子,“接人就接人,搞什麽‘接受傷的小貓回家’,我真是,我這兒還有顆被忽略的受傷的心靈呢,怎麽沒人安慰撫恤我一下?”

看著丘桃桃被臊得滿臉通紅,胡教授滿意地笑了,他又優哉遊哉地去了鄭良帛的桌子邊,語重心長地問鄭良帛怎麽還沒交女朋友,是不是根本沒有女生喜歡他。

鄭良帛氣得不行,說尊嚴被胡教授踐踏了。

胡教授禍禍完一圈之後,才心滿意足地回到講台。

莊穆踩著上課鈴聲回來的。

“你怎麽才到啊?”丘桃桃撕開薯片,“胡教授太可怕了,剛剛—”

“我知道。”莊穆心有餘悸,“他最近心情不好,喜歡拿學生開涮。”就他翹課去接丘桃桃這事兒,已經被胡教授拿來開涮開了有五回了。

“為什麽心情不好啊?”丘桃桃給莊穆喂了一片薯片。

“不知道。”莊穆皺著眉,吃下薯片,“少吃點兒,薯片油炸就算了,還鹹,典型的易胖沒營養零食。”

丘桃桃笑著答應,應得可快了,但是手依舊沒停,還是一片一片往嘴裏喂薯片。

半天下來,丘桃桃課沒聽進去多少,薯片倒是正兒八經地吃了三包。

莊穆下課回頭一看,發現買的三包薯片全被吃了,都愣了,問丘桃桃怎麽吃這麽快。丘桃桃還挺謙虛,說從小到大練出來的。

他算是知道了,丘桃桃這個人是真的一點自製力也沒有,有多少吃多少,期末複習也是,明明前不久還在跟陳雙念說自己一學期什麽都沒學到,還在擔憂考試怎麽辦,轉頭就來醫學院浪費時間了。不會安排自己的時間,不會控製自己的懶惰。

丘桃桃如果知道僅僅因為自己連吃了三包薯片,就讓莊穆想了這麽多,並且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給她也做了一份時間計劃表並且嚴格監督她照著實施,然後從此每次不管給她買什麽零食,都隻買一包,有的還是一小包的話,她今天就算是掐斷自己的大腿,也要忍著不把三包薯片吃完。

課上完了,兩個人去吃飯。

途中,丘桃桃看到一個醫學老師手裏拎著一個骷髏頭走得步步生風,倒吸了一口涼氣。

“給你們學醫的講鬼故事,是不是一點效果都沒有?”丘桃桃抬頭問莊穆。

“分情況。”莊穆認真地說,“單純靠惡心取勝的恐怖故事,沒什麽效果;但是靈異的事情,還挺有效果的。”

“靈異的?有什麽靈異的事情?”丘桃桃很好奇。

“你確定要聽?”莊穆挑眉。

“算了,不確定。”丘桃桃想了想,“我怕現在聽了,晚上不敢回江北。”

莊穆覺得這個問題不大,說可以在他那兒睡。丘桃桃想起走的時候陳雙念囑咐自己所有男人都是狼,一定不要掉以輕心。

她看了一眼莊穆,怎麽看怎麽正經。

應該不是……那種人吧?

莊穆接收到丘桃桃的目光,無師自通地看明白了丘桃桃是什麽意思。

他挑眉,推了推眼鏡,戲謔地看著丘桃桃:“隨意流露的熱情和過早的親昵,這些絕對不是真正愛情的表現。這話是馬克思說的,原話忘了,大概意思是這個。你放心,我們這才到哪兒,什麽也不會發生的。”

嗯……怎麽說呢。

這話真的一點都沒錯。

但是丘桃桃怎麽聽怎麽覺得莊穆的話讓她想打人。

“你說話就說話,你剛才笑個什麽勁兒?”丘桃桃找到主要問題了,問莊穆,“你這一笑,就顯得我不太—不太對了。”

“有嗎?”莊穆又推了推眼鏡,努力擰著眉,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點,“我沒笑啊。”

“你笑了,你現在也在笑,你嘴都翹成那樣兒了。”丘桃桃耳朵發熱,跳起來去打莊穆,“你嘲笑我!”

莊穆終究沒忍住,大笑出聲。他伸手按住亂動的丘桃桃,開口的聲音裏也全是笑意:“小小年紀,懂的、想的還挺多。”

文學院的最終考試安排終於下來了。

隨著年度大戲—期末考試—的陸續推進,陳雙念對於上課爆發出了絕美的熱愛,每天提前二十分鍾就拎著書包走了。丘桃桃都被她嚇著了,問她去哪兒。陳雙念一臉慷慨激昂,對著初升的太陽,做作地伸手:“去上課!去接受知識的澆灌!”

“這都快考試了,你現在去接受澆灌還來得及嗎?”

“主要還有考試重點的澆灌。”陳雙念嘿嘿一笑,“不跟你說了,我得走了。我去占個前排的好位置,要不坐後邊聽不清老師說啥。”

丘桃桃天天跟著莊穆在醫學院晃,腦神經口訣“一嗅二視三動眼,四滑五叉六外展,七麵八聽九舌咽,迷副舌下順序連”記得可熟了,回到文學院,對著先秦兩漢的古代文學,還有必背的《離騷》《詩經》,內心隻有一個感受:

悲涼。

自作孽。

是我活該。

她現在算是切身理解了一把文學院流傳至今的古話:學習漢語言文學,就是前幾個月讓你泡腳,然後在最後兩周,讓你把泡腳水一次性喝下去。

平時特別輕鬆,也不怎麽點名,愛聽不聽的老教授們,劃重點也走這種隨意風格:

“都是重點,大家學的都是文學史上有一席之地的人和作品。一千個讀者一千個哈姆·雷特,答題的時候大家自由一點,主觀性的東西不會用客觀的判斷去框定。”

丘桃桃聽得直咬筆。

這段話真是又溫情脈脈,又屁用沒有。

但非得說最讓丘桃桃害怕的還是語言類的科目。

比如《現代漢語》。

陳雙念天真地舉手問:“老師,《現代漢語》有重點嗎?”

中年教授嗬嗬一笑,揉了揉自己軟軟的肚子:“這學期講的都是重點。”

……

陳雙念回到宿舍後,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丘桃桃:“你知道這學期《現代漢語》講了什麽嗎?”

丘桃桃眨眨眼,反問陳雙念:“你問我?”

陳雙念當場萬念俱灰。

“我這學期到底在幹什麽啊……”她痛苦地揪自己的頭發,“我明明覺得剛開學!”

最後,兩人灰頭土臉地去找班裏的學習委員借了各科筆記和書,分工去宿舍樓上的複印社複印。複印社門前排隊的人超級多,遠遠望去以為是到了熱門景點,丘桃桃一邊排隊,一邊跟莊穆發消息說下學期一定要好好聽課,一定要自己有筆記自己知道重點,現在的情勢太被動了。

莊穆很早就告訴丘桃桃不要把事情堆到最後一天來完成,他又在那兒說亞裏士多德。

“亞裏士多德說了,人生由習慣和行為組成。你看,你現在的人生就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混亂,現在知道被動了,之前不是每天很閑嗎……”

丘桃桃覺得頭都大了。

不是高嶺之花嗎?

不是理性機器嗎?

怎麽這麽囉唆啊!

當晚,丘桃桃就買了金嗓子喉片同城給莊穆寄過去。莊穆收到之後哭笑不得,罵丘桃桃是沒良心的小白眼狼。

語氣之寵溺,語氣之無奈,讓跟莊穆一起留在圖書館複習的鄭良帛打了三個哆嗦。

丘桃桃發現大學考試就應該在考前最後一個晚上背,因為是最後一晚上才開始背,一想到明天早上就要考試,注意力立馬高度集中,學習效率相比平時根本就是直線飆升。再加上因為時間短,背得很緊湊,趁熱打鐵上考場,反倒是因為還處在“短時間記憶階段”而記得一清二楚。

那些提前複習的人,指不定還猛地就忘了。

考完總體感覺是很順利的。

丘桃桃有些得意地跟莊穆發消息說:“別看我是最後才開始複習的,但是感覺效果還不錯。”

莊穆也沒說別的,給丘桃桃發了一篇關於“熬夜”的科普文章。

丘桃桃看完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有種自己下一秒就會猝死的感覺。

“我錯了,大哥,我真的錯了。我從今天開始再也不熬夜了。”丘桃桃求饒。

回到宿舍之後,陳雙念說考完了現在就不準再交流考了什麽了怎麽答的了,接下來一切聽天由命。

“現在說別的也沒用了,”陳雙念深呼吸一口氣,走到窗前,雙手合十,誠心祈禱,“能不能過,就看我和老師們的師生情了。”

“放心,我覺得我們老師挺好的,平時分應該不會太低。”丘桃桃安慰陳雙念,“你要這麽想,你掛科了,學院得再安排老師去監督補考,不僅如此,老師還得再批改一次卷子—誰沒事兒給自己增加工作量啊?看誰掛得多又不是老師們的KPI。”

陳雙念點點頭,拍了拍丘桃桃的肩膀:“聯係實際,又加以適當的美化,幽默風趣旁征博引。安慰人的方式不錯。”

說完,她又感慨一句:“奇怪。高中的時候明明還是一個學霸,平時時間也很緊湊,感覺挺有自製力的一個人,為什麽到了大學就變得這麽鬆懈呢?”

丘桃桃說:“考驗一個人真實的自製力,從來都是發生在沒人管的時候。”

陳雙念對丘桃桃豎大拇指:“你這有時候說句人話,還挺讓人反思的。”

“滾蛋!”

考完試該回家了。

學校裏也沒什麽人了。

丘桃桃卻一點沒提這回事兒,她知道下學期莊穆要去醫院實習了,這次假期肯定不會回家,所以送了陳雙念回家,她就去了莊穆在江南租的房子。

對此,莊穆也沒多問她為什麽不回家,就跟什麽也沒發生似的,照舊跟她相處。

他其實知道丘桃桃有問題—情緒轉變太快了,明明葬禮時她整個人喪得跟水泥似的,一回來立馬跟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在機場和陳雙念見麵時,她還在那兒對詩,你一句我一句,一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後來又緊鑼密鼓地準備期末考試,日子過得風風火火。要不是親眼所見她的消沉,莊穆還真以為那個迷霧沉沉的縣城裏沮喪低落的丘桃桃是一個夢。

可是—現在的丘桃桃看起來就還是那個活力滿滿,想一出是一出的丘桃桃。

這不對啊。

胡教授看莊穆一直魂不守舍的,問發生了什麽。

莊穆就挑著重點大概給胡教授講了一下自己的困惑。

“首先,你必須得知道,女生本來就是善變的生物。”胡教授手把手給莊穆傳授經驗,“其次,你必須得知道,成長就是慢慢學會把話有選擇地壓在心底。”

莊穆恍然大悟。

胡教授在手機上戳半天,最後挑著一段話給莊穆看:

你要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

不準情緒化

不準偷偷想念

不準回頭看

莊穆看完,茫然地看向胡教授:“然後呢?”

“你知道這是誰寫的嗎?”胡教授神神秘秘的。

“不知道。”

“村上春樹寫的!”胡教授說,“當年我就是用這段小詩讓你師母立馬哭著答應我的。”

“為什麽啊?”莊穆很不解。

“你傻啊,”胡教授扼腕歎息自己的得意門生怎麽這麽遲鈍,“哪個女孩子希望長大啊?如果可以的話,所有女孩子都想不諳世事一輩子,男人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就是守護女孩子的任性和少女心!”

莊穆如獲至寶。

回家時,莊穆見丘桃桃照舊癱在沙發上看劇。

他先去洗手間把手給洗了,然後坐到丘桃桃身邊。

“回來了?”丘桃桃眼睛不離電視,“《延禧攻略》,哈哈哈,笑死我了這部劇,你要跟著一起看嗎?”

莊穆搖搖頭:“不看。”

他扳過丘桃桃的肩,直直地盯著她:“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快樂。”

丘桃桃呼吸一滯。

“啊?”丘桃桃試圖理解莊穆的腦回路,“路上聽到了五月天的歌?”

“不是。”莊穆搖頭,依舊認真,一字一頓按照胡教授教的開始背,“我知道,成長就是慢慢學會把話有選擇地壓在心底。但是,我想說,你可以不用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你可以回頭望,你可以情緒化,你也可以偷偷想念。”

丘桃桃:“……”

怎麽說呢。

丘桃桃:“呃……雖然不知道你怎麽突然開始說這個,但是,嗯,謝謝?我很感動?”

“但是你看著倒是一點都不感動。”莊穆麵無表情地說,“你真的應該去照照鏡子,你現在臉上的表情就寫著兩個字—驚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丘桃桃沒忍住,捂住肚子狂笑,一邊笑一邊問莊穆怎麽突然想起來這句話。

莊穆整理一下語言,也不跟著胡教授教的背了,就認認真真地跟丘桃桃說自己的心裏話:“我知道你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麽兩樣,但其實你不太開心,我也大概能猜到你為什麽不想回家。我想對你說,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就算不理解也不認同,但是我會陪著你。所以你不必在我麵前偽裝,因為我向你保證,不管你對我展露出什麽樣子,我絕對不會討厭你。”

本來丘桃桃一開始還笑眯眯的,玩笑似的聽莊穆講,聽到後麵慢慢就也認真了。

麵對愛人的保證,女生們都隻想問一句:“真的嗎?”

丘桃桃也不例外。

莊穆點點頭,認真地說:“真的。”

別的男生說真的,也許丘桃桃還會懷疑,會想也就是說得好聽,但是莊穆說真的,那麽就一定是真的,因為莊穆這個人不解風情、刻板,但與此同時,他也最講究客觀、理性、誠實。

他說的保證就一定會保證,他說的保證就一定會實現。

丘桃桃紅著眼睛,凶巴巴地威脅莊穆:“你說你永遠不會討厭我,永遠就是直到死,不管我怎麽無理取鬧,怎麽不懂事兒,怎麽不會做人,怎麽失敗了,怎麽丟臉了,直到死,你都不準討厭我,聽到沒有!”

莊穆嘴角淺淺地漫上一抹笑,輕輕把丘桃桃擁進懷裏。

“直到死,一天都不會少。絕對不討厭你,不然我就躺那兒讓你剁。”

丘桃桃說既然你讓我放肆一點,那我就開始了。

她開始翻舊賬,從那句“我一點也不喜歡丘桃桃”,到他居然忘記了小時候的事情,通通盤問了一遍。

莊穆也十分配合,老實交代:“我承認那時候確實是遷怒,把我對我媽的怒火遷到你身上了。大概類似於‘你想讓我跟她在一起,我偏不’的想法。”

“繼續。”丘桃桃抱著手,揚揚下巴。

“小時候的事情我是真的記得,你的丸子姐姐時不時就跑來跟我回憶一下小時候,我能忘嗎?”莊穆繼續坦白,“隻是沒把你跟小時候那個老跟在我屁股後麵打轉的小屁孩聯係在一起而已—小時候你可聽話了,哪像現在動不動就跟我杠上……再說了,你小名不是叫‘皮蛋’嗎?我對你的記憶就是皮蛋—”

“什麽皮蛋!皮皮!!!”丘桃桃炸了,“我小名是‘皮皮’!是你們自己給我取外號取成‘皮蛋’的!你才是皮蛋!你全家都是皮蛋!鹵蛋!茶葉蛋!”

莊穆又笑了,低低的笑聲,就像水波一樣,胸膛一陣陣顫動。丘桃桃頭埋在莊穆的胸膛上,覺得有些暈。

“你還說是你先喜歡我。”丘桃桃繼續數莊穆的罪狀。

“網上說的如果女生告白的話,男生應該回答‘是我先喜歡你的’。這個回答是有問題嗎?”莊穆這下是真的不懂,他疑惑地問丘桃桃。

“倒也沒錯……”丘桃桃抿嘴笑了一下,然後又說,“但以後還是少看一些網上的帖子和攻略。嗯,《戀愛必勝法則》也少看一點。”

莊穆背一僵:“你怎麽知道?”

“你那書櫃我都快看差不多了,所以就算你把它放在最角落,還是被我瞧見了。”

“嘖。”莊穆小聲說,“好沒麵子啊。”

因為丘桃桃說約會的時候不應該問都不問直接把她帶去那個什麽石永康教授的講座,畢竟她對那個一點興趣也沒有。莊穆再一想,胡教授能為了師母忍受吵鬧,“珍惜”不就是相互適應和妥協嗎?

那麽,丘桃桃對這些講座不感興趣,她對什麽感興趣呢?

就很巧,他打開電腦,發現界麵居然是晉江文學城,再一看,是丘桃桃在上麵寫小說。

小說內容到處都是邏輯漏洞,人物形象千奇百怪,看得莊穆腦殼疼。

丘桃桃就喜歡這種的啊?

莊穆一邊嫌棄,一邊悄咪咪地做了讀書筆記,還細細地給讀書筆記標了號,分別對應哪種情況下該做什麽樣的反應。

隆冬。

超級冷,哈口氣就出來一團白色的霧。

丘桃桃在家裏待得無聊,說想出去吃烤串。

莊穆正要說話,丘桃桃就先開口:“我知道,垃圾食品,不健康,不衛生,但是垃圾食品是我生命的必需品,我也沒有經常吃,再說了,都叫‘垃圾食品’了,誰還考慮健康和衛生問題啊?”

“什麽話都讓你說完了。”莊穆無奈地歎一口氣,“走吧。”

要不說夜市是一個神奇的存在呢。

不論春夏秋冬,它都昂首堅強地屹立在街頭。

塑料布下,長長的一條街。人聲喧囂,小推車的一角掛著燈,照得菜品和肉好看鮮豔,鐵板上熱氣騰騰,老板手腳麻利地翻炒著,不遠處又傳來板栗和烤紅薯的香味。丘桃桃深呼吸一口氣,幸福地感慨:“這才是冬天的味道啊!”

她在這邊等著自己的鐵板魷魚,眼睛又巴巴地看著隔壁的狼牙土豆,等東西拿到手裏了,又馬不停蹄跑向另一個攤位。莊穆跟在後麵,心想今晚上可以說是放假以來丘桃桃最忙,手腳最利索的一次了。

他們吃完夜宵,時間也有點晚了。

丘桃桃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矜貴地說接下來可以打車往回走了。

莊穆卻搖搖頭,眼睛亮閃閃的。

丘桃桃一看莊穆眼睛亮閃閃的,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之前莊穆照著《戀愛必勝法則》行動的時候,眼睛就像現在這樣。

老天保佑,不要出什麽幺蛾子。

丘桃桃默默祈求上蒼。

上蒼沒理丘桃桃。

隻見莊穆眼睛亮閃閃地提議:“我們散步回去吧!”

大冬天的。

零下十幾度。

在街上散步。

丘桃桃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說服自己,沒事兒,就當飯後消食了。冷的話—走著路的,應該不會很冷吧?

嗯,應該沒事兒。

丘桃桃給自己做完了思想建設,就點頭答應了:“好,我們散散步吧。”

丘桃桃想走路邊—那邊冰被清理過,好走一點,莊穆非得讓丘桃桃走裏麵。

“我知道!”莊穆一副自己按時超量完成作業的驕傲神情,“男女生一起走的時候,男生應該讓女生走在路的裏側!”

“行吧……”丘桃桃沉默了一下,我也就不打擊你的積極性了。

丘桃桃在路的裏側走著,沒走三步,就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

那可真是實打實地摔啊。

不僅直接屁股著地摔到了地上,還往前滑了半米。

莊穆手忙腳亂地扶起丘桃桃,問丘桃桃沒事兒吧。

丘桃桃摔得都蒙了,剛剛吃進去的夜宵,差點兒原樣吐出來。

那一刻,丘桃桃的嗓子裏蹦出了很多髒話,但她看著莊穆慌裏慌張外加心急上火的樣子,最後死死抿著嘴唇,把滿腔髒話憋了回去。

“我覺得我尾椎骨裂了,要是以後我殘廢了,你還喜歡我嗎?”丘桃桃一邊揉屁股,一邊挑著無關緊要的話問莊穆。

誰知道莊穆認認真真地承諾:“還會喜歡的,會一直喜歡下去。”

那樣子就像在答高考卷子。

丘桃桃在心底偷偷歎一口氣,無奈莊穆怎麽這麽憨,連活躍氣氛的玩笑話和認真講的話都分不清,但是又不知道怎麽搞的,無奈底下又悄悄蔓開了蜜一樣的東西。

她嘴角壓都壓不下去。

丘桃桃想:我終於有一天也掉進了所謂的“甜言蜜語”裏麵。諾言就像是金閃閃的海上泡沫,因為女人對未來無比愚蠢和盲目的期待,才為這脆弱泡沫鍍上耀眼光澤。

丘桃桃從來不信這一套的,但是—但是管它是不是真的,至少此時此刻她特別特別願意相信。

莊穆把丘桃桃背起來,在路邊攔出租車。

丘桃桃在莊穆背上安生了一會兒,沒三分鍾就開始不自在,主要表現為不停地問莊穆自己重不重。莊穆每一次都耐心地回答“不重”,但是丘桃桃就覺得莊穆是在騙她。

“我其實就是今天衣服穿得厚,等到了夏天我會輕一點。”

“真的不重。”莊穆說,“你這樣不斷地問,讓我有種被懷疑男性尊嚴的感覺。我雖然老是待在實驗室裏,但是每周還是有定時鍛煉的,還是背得起女朋友的。”

“哎呀。”丘桃桃不好意思地說,“你也知道,我來自仙界,在陸地上陡然談戀愛了,是沒有什麽安全感。”

莊穆憋著笑:“來自仙界,什麽仙,浪味仙嗎?”

丘桃桃氣得不行,兩隻手繞住莊穆的脖子,說:“我掐死你!”

“你還掐死我,你放心,我死了一定還是最先來找你。”莊穆就跟哄小孩兒玩似的,心情很好地逗丘桃桃。

“那我立馬找法師把你給收了!”

莊穆哈哈大笑。

丘桃桃在莊穆背上,看到他的眼睛笑得眯起來,伸手摸了一下他的眼角,臭不要臉地說:“我覺得我是你生命裏溫暖的春暉吧?”

“嗯?”莊穆愣了。

“你看,因為我你都開心成什麽樣兒了啊。”丘桃桃搖頭晃腦的,“人生啊,遇到愛,遇到理解都不稀奇,重要的是遇到開心。”

出租車到了,莊穆把丘桃桃小心地放進車裏,然後從另一邊上車。

“我可真是太開心了。”他無奈地揉了一把丘桃桃的頭發。

除夕夜的時候,丘桃桃要對著窗外的零點煙火許願。

莊穆對此嗤之以鼻,說根本沒有科學依據。

丘桃桃把莊穆拉到身邊,用他能聽到的聲音許願道:“新的一年,希望我能收到一束好看的黃水仙;希望我的男朋友身體健康,實習順利。新的一年,希望我們都能成為自己喜歡的人。”

許完願了,丘桃桃也不睜眼,依舊閉著眼睛,轉身朝向莊穆。

“希望麵前這個人能親一下我。”丘桃桃微微紅著臉,眼睛緊緊地閉著,破罐子破摔似的把這話說出來。

煙火還在繼續。

剛才為了更好地觀看城市上空的煙花,所以屋裏隻開了一盞落地燈,不太明亮的空間裏,莊穆看見丘桃桃的臉在窗外一簇一簇煙花的照耀下,半明半暗。

丘桃桃等了好久,一開始本來挺羞澀的,後來越等越蒙,這人是在幹嗎?

怎麽還不親?

是沒聽見她說了什麽嗎?

不能啊,剛才她專門挑煙花雨落下的空隙說的,她都聽見自己說啥了。

那這人是在幹嗎?

現在睜開眼睛,是不是又有點尷尬?

丘桃桃耐心地繼續等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莊穆的靠近。

……

她半睜開左眼,看見一個黑黢黢的攝像頭對著自己。

“你幹嗎?”丘桃桃沉默了半秒,誠心誠意地問莊穆。

“拍照,記錄下這心動一刻!”莊穆很激動。

“那您拍完了嗎?”

“沒有,沒有光。煙花一會兒亮一會兒不亮,老是抓不準恰到好處的時機。”莊穆很苦惱。

“那不如就別拍了?”丘桃桃循循善誘。

“那怎麽行!”莊穆憋著笑,“我有預感你明天會因為這個舉動羞憤而死,我得留下證據。以後你再不愛惜自己身子,找一堆歪理去吃垃圾食品,或者拖遝著不去做該做的事兒的時候,我就用這照片威脅你。”

嘿,我真是撞見閻羅殿裏的煞星鬼夜叉犬了。

“啊啊啊—莊穆,你這無恥的卑鄙小人!我跟你拚了!”忍無可忍,丘桃桃跟成精的金絲猴似的,蹦起來就要打莊穆。

莊穆輕輕鬆鬆製伏丘桃桃,單手握住丘桃桃的兩隻手,笑著靠近她:“這次真的來了。”

距離越來越近。

丘桃桃的心跳越來越快。

距離超級近了,隻有半根小拇指的距離了。

丘桃桃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蹦出來了。

她羞澀地閉上眼,微微噘起唇—

“嗡嗡嗡—”

手機響了。

是鄭良帛打來的,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動:“莊穆,新年快樂!希望我們明年也是好朋友!”

莊穆微笑著,咬牙切齒地說:“估計是不太可能了。”

“嗯?”鄭良帛震驚,“為什麽?我做錯什麽了?!”

莊穆麵無表情地掛掉電話。

與此同時,丘桃桃也接到陳雙念的電話。陳雙念似乎正在吃什麽東西,聲音模糊不清,但聽得出來情緒很高漲:“桃桃,新年快樂!希望明年我能瘦能發財!”

丘桃桃樂了,哪有打電話來自己祝福自己的,但她喜歡死這樣的陳雙念了:“嗯,希望明年陳雙念暴富暴瘦!”

“明年丘桃桃也暴富暴瘦!”

“好!”

煙花早就落幕了,新年的鍾聲也過去了。

新的一年,真的開始了。

“去年的不快樂都飛走吧,我永遠愛新的一年。”丘桃桃把手放進莊穆的衣服口袋裏,抬起頭對他笑。

莊穆低頭,親了一下丘桃桃眼尾的那顆小痣,就像親吻一尾小小靈活的魚。

“桃桃,新年快樂。”

新學期開始,莊穆去醫院實習了,肉眼可見地忙起來。

丘桃桃便也不去打擾莊穆,她發現寫小說挺好玩的,現在生活最大的樂趣就是看讀者評論。陳雙念的那位年級大佬進入高考衝刺階段,每天陳雙念比他還緊張,早上跟著一起好早就起床,陪著一起背單詞。

大家在各自的生活軌道上前進著,時間不知不覺走了幾圈,春天像什麽膽怯的小耗子,隻出來露了幾麵,就溜走了,然後就是漫長的春夏交替時間。

天氣不穩定,一會兒涼快,一會兒炎熱,折騰得人早上穿毛線外套,中午穿短袖,晚上穿棉服。

“這就是傳說中穿棉服的和穿短袖的互相覺得對方是神經病的季節。”陳雙念總結,然後又問丘桃桃,“你最近跟莊穆聯係了嗎?”

丘桃桃說:“沒呢。他那一手術就是十幾個小時,我真是怎麽想怎麽覺得他還是把有限的時間拿去上廁所和睡覺吃飯比較好。”

陳雙念點頭:“倒也是。但是他忙,沒時間給你發消息,你不能也跟著不發。你們現在這情況,就是看起來沒有異地,結果比我和我那位還要生疏。”

丘桃桃覺得陳雙念說得有道理,所以拿起手機給莊穆發了一條消息,問他吃飯沒有,發完又覺得這是廢話,所以接著又發了一條“再忙也要記得吃飯哦”。發完又覺得那個“哦”字太肉麻了,她又發了一條過去:給我吃飯!

嗯,可以。這一條比較順眼。

差不多黃昏的時候,莊穆做完手術出來,看到這曲折的消息,挑眉,他倒是真的想知道前兩條發了什麽。

“手術做完了。你撤回了什麽消息?”莊穆給丘桃桃打了個電話。

丘桃桃選擇性忽略他的問題,隻是說:“辛苦了,趕緊回去吃飯睡覺吧。”

“現在還不能回家啊!”手機那邊突然傳來另一個聲音。

丘桃桃覺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但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桃桃,求你了,把莊穆借給我們一個晚上吧,你都不知道護士站的小姑娘們長得多好看,我們已經說好了一起出去吃烤肉,但是你也知道,有莊穆在,她們才可能真的去……”

丘桃桃想起來了,是之前學校宿舍停水,於是跟著鄭良帛跑莊穆家裏洗澡,後來一起在莊穆家吃過螃蟹的張成。

“莊穆已經有主了,我們一去就把這點說出來,絕對不給別人可乘之機。你就當扶貧工作的精準展開,把莊穆借給我們撐撐場麵—”

“好呀。”丘桃桃微微笑著。

莊穆把手機從張成手裏拿回來:“跟你說了不可能的吧。”

張成直接忽視莊穆臉上“我有人管著”的得意表情:“桃桃同意了。”

莊穆皺皺眉,怎麽回事,怎麽占有欲這麽淡薄?如果丘桃桃跟陌生異性一起出去吃飯,他估計會當場炸掉的。

莊穆跟丘桃桃說:“我真的可以不去,我也不想去。”

“沒事,去吧,放鬆放鬆。”丘桃桃說道,“地址給我,我也挺需要放鬆的。”

莊穆笑了。

他十分開心地把地址發給丘桃桃,然後收起手機,推了推眼鏡,走到張成身邊:“一會兒還有人要來。”

“男的女的?”

“女的。”

“來來來!歡迎歡迎!”張成很興奮,“來者都是客!”

但是隨著走進烤肉店的那個人越來越近,越看越眼熟,張成腦門兒上的黑線也越來越多。

他十分受不了地看著莊穆:“你們倆真是夠了,太膩歪了吧。”

莊穆推了推眼鏡,一副無奈得不行的樣子,攤了攤手:“那怎麽辦呢?”

那邊丘桃桃這麽貿然地過來也覺得有些心虛,她邊走邊給莊穆發消息:“怎麽樣,你現在遠遠望著,覺得我好看嗎?”

莊穆回答:“好看極了。”然後又加了一句,“我特別想你。”

丘桃桃笑眯了眼,一顆心就像浸在糖水裏。

張成沒等丘桃桃走近,先十分自覺地給丘桃桃讓了個座:“來來,莊穆的身邊有位置,烤肉店的黃金海岸。”

“欸,你都把我整嬌羞了。”丘桃桃做作地捧住臉,“大庭廣眾的,影響多不好啊。”

“少來。”張成麵無表情地說,“你都笑成一朵牡丹花了。”

張成委委屈屈地把手機舉到莊穆麵前,說:“你看!”

莊穆麵不改色,手裏一點也沒停下烤肉:“你活該。”

一群人哈哈大笑。

有個齊劉海短頭發的姑娘好奇地問丘桃桃叫什麽名字,說道:“好厲害,居然是莊穆的女朋友。”

丘桃桃回顧一下也覺得自己挺厲害的:“是啊,想想這一路走來,也是風風雨雨。”

她這老成的語氣把莊穆逗笑了,他給烤肉掀了個麵兒,琢磨它到底熟沒有,琢磨半天也看不太出來,又漫不經心地問丘桃桃:“怎麽就風風雨雨了?有那麽嚴重?”

“那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時候說話的殺傷力啊,”丘桃桃說,“也就是我對你愛意深厚,不然早就不理你了。”

莊穆把烤肉夾起來,伸到丘桃桃麵前。

丘桃桃看了一眼莊穆,唉,這個人也是,都多大了,還搞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喂東西的舉動,真是讓我害羞。

丘桃桃嬌羞地低下頭,行吧,我好歹也是看了這麽多年言情小說的人,我就配合一把你這遲到的少男心。

她一口叼住了那片肉,嚼了嚼,味道有些怪,但好歹是莊穆烤的,她咽了下去。

這串動作倒是行雲流水,把張成和對麵的小護士看得目瞪口呆。

丘桃桃把頭發別到耳朵後麵,不太好意思地說:“哎呀,我知道這個時候你們該出來說一句什麽莊穆從來不跟別人共用餐具的話了,但是—唉,我知道,我都懂。我對莊穆來說就是特殊的。”說完還對著大家眨了眨眼睛。

圍觀群眾卻還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過了好久,張成才顫顫巍巍地開口說:“你剛才吃烤肉的時候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嗎?”

丘桃桃愣了愣:“這麽說感覺……好像有點滑,有點腥。”

張成呆呆地點頭:“對呀,那一片沒有烤熟。”

“……”

沒有烤熟。

丘桃桃僵硬地轉過頭看莊穆。

他一臉無辜。

丘桃桃問:“那片肉沒有烤熟,是嗎?”

莊穆還是很無辜,說:“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你都不知道它熟沒有,你就喂給我吃?”

“不是啊,我那會兒遞到你麵前,是第一次烤肉不知道火候,想問問你那片肉烤熟沒有,誰知道你一口就吃下去了。”

“……”

“莊穆我跟你拚了!!!”

遲早要被莊穆這個鐵精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