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有沒有想過要談戀愛

“你有沒有想過要談戀愛?”

莊穆聽到丘桃桃這個問題,詫異地抬起頭。

什麽意思?

丘桃桃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莊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運轉過大腦,在一瞬間推演出了無數種可能性、無數種結局,在一瞬間加強腦力分析這句話背後所蘊含的意思,最後悲哀地懺悔,當初高中語文老師講解閱讀理解和題目隱含意思的時候,他怎麽沒有好好聽講,而是選擇在下麵做數學作業。

於是,莊穆做了第一個錯誤決定,他呆呆地問了一句:“啊?”

於是,丘桃桃耐心地重複了一遍:“你有沒有想過談戀愛?”

莊穆緊接著做了第二個錯誤決定,條件反射地回答:“沒有。”

在之後將近三個月的時間裏,莊穆無數次想要發明一種回到過去的時間機器,敲暈此時此刻說“沒有”的自己。

丘桃桃聽了莊穆的回答,沒有再說其他的。

她淡淡一笑,說:“也是,感覺你不像是會談戀愛、會喜歡人的樣子。”

“我一點也不喜歡丘桃桃。”

之前在飯店和廖阿姨吃飯的時候,莊穆說出的這一句鏗鏘有力的話,此時此刻重新落回到丘桃桃耳朵裏,並且以螺旋回**的方式不斷在腦海中回響敲打著、糾正著,打壓著丘桃桃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聽到廖阿姨問,莊穆對她是什麽感覺,她覺得不太好意思,落荒而逃。

等冷靜下來,回到包間的時候,卻聽到莊穆堅定而理智的聲音。

他說:“我一點也不喜歡丘桃桃。”

為什麽會條件反射地說沒有想要談戀愛呢,為什麽呢?

說了就說了,為什麽現在老覺得後悔呢?

到底是在後悔什麽?

莊穆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實驗室裏,手裏拿著手術刀,切開豬的心髒的時候,因為心不在焉切錯了一根血管,鮮血如注,瞬間噴出來,濺了他一身。

“我的天啊!莊穆你在搞什麽呀?”鄭良帛在一旁驚訝地問。

胡教授也沒有想到,說:“怎麽了,今天狀態不太好嗎?”

莊穆怔怔的,一副才反應過來的樣子。看著眼前的狀況,他歎了一口氣,說:“抱歉。”

平時誰要是犯了這種低級錯誤,胡教授一定會爆炸的,但估計是沒想到犯低級錯誤的人會是莊穆,胡教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散發著人性光輝地說:“那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鄭良帛瞬間回頭,控訴地看著胡教授。

胡教授這才察覺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哎,剛才莊穆是不是犯錯了?欸,他是不是讓人回去休息了?

但是莊穆已經動作很迅速地收拾完東西,走出了教室。

胡教授也不好再把人叫回來,重新訓一頓。

嘖。

心情太不好了。

於是,胡教授心情很不好地把鄭良帛瞪了回去,說:“看什麽看!做你自己的去!”

鄭良帛:“?”

他委屈巴巴地把頭轉回到自己正在做的模擬手術當中。

莊穆恍惚地下樓,在實驗樓下的自動販賣機裏買了一罐可樂。

這是他從來不會喝的東西—碳酸飲料,垃圾食品,甜度超標,沒有營養價值,容易發胖。

他曾經覺得喝這類東西的人,簡直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些什麽。但是現在他剛好真的不知道自己腦子裏在想什麽,於是想著那就買一罐可樂吧,以毒攻毒,負負說不定就得正了。

單手把可樂罐頭打開,莊穆喝了一大口下去。

甜得膩人。

—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了嗎?

莊穆捫心自問。

—不知道。

下課鈴響。

學生們紛紛從教室裏走出來。

莊穆以前不喜歡這樣人多的時刻,所以總是避開,但是現在他不想移動。

他隻想坐在椅子上好好地……

他也不知道要幹嗎,好好地發呆,好好地後悔?

他不知道。

人們離他越來越近。

今天的人群格外躁動。

同學A:“你們看見了嗎?微博炸了!微博熱搜你們看到了嗎?”

同學B:“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天哪,鹿晗真是絕了!”

同學C:“我的鹿晗怎麽能跟關曉彤在一起?!”

同學A:“啊啊啊,我心碎了!稀碎!”

人群逐漸走遠。

莊穆睜開眼睛。

又有一對明星公布戀情了。

最近戀情是紮堆了嗎?上天開始撒桃花了,怎麽桃花一朵朵地綻開呢?

莊穆正在思索這個問題,一個女生怯怯地走上來。

莊穆察覺到她的注視,眼神示意她要做什麽。

那個女生手緊緊攥著衣角,緊張地問:“那個莊穆同學,我喜歡你很久了……你看鹿晗和關曉彤都在一起了,我們能在一起嗎?”

“不能。”莊穆一點都沒有猶豫。

那女生的臉瞬間垮下去,五官皺在一起,一副很傷心很委屈的樣子。

但是,莊穆心底毫無波瀾。

他收起書包準備離開。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曾經丘桃桃也在他麵前皺著一張臉,很委屈、很可憐的樣子。而他當時,心裏並不像現在這樣無動於衷。

等等!

莊穆突然發現了什麽。

如果此時此刻是丘桃桃站在他麵前,緊張地用手攥著衣角,緊張地問他能不能在一起。

莊穆問自己,你會是什麽反應?

答案不言而喻。

莊穆突然明白了,為什麽他會對自己說出的那一聲“沒有”感到如此的後悔。

如果是別的女生這麽問他,他也會說“沒有”,但是之後他絕對不會再想起這件事情。

更不會像現在這樣,已經影響他的情緒,影響他做手術,他甚至中途離開課堂出來靜靜。

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自從遇到了丘桃桃,他身上就發生了太多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

這不是喜歡是什麽?

這不是喜歡還能是什麽!

他從來沒有這麽激動。

甚至算得上是一路小跑回家的,因為想到家裏有丘桃桃在等著他,因為想到丘桃桃會像往常一樣坐在陽台露台上看著書,因為這些,他心裏猛地泛起一陣柔軟。

他像一個冒失的毛頭小子衝回家裏,裏麵卻空空****的,沒有人。

就像一盆冷水,對著他的頭,直直地澆下來。

狂跳的心髒也在這一瞬間立馬回歸平靜。

他把鑰匙放到鞋櫃上的鑰匙筐裏,彎下腰換鞋。

莊穆走到丘桃桃經常坐的露台邊,上麵擺著一本齊奧朗的《眼淚與聖徒》。

他把書合起來,看到裏麵掉出一張寫著字的紙:

“青春期是一個過渡階段,把童年的天堂和失敗的煉獄連接起來。失敗迫使我們驟然清醒。失敗的人通曉一切,哪怕他是個文盲……我總是熱愛眼淚、天真和虛無主義;愛那些無所不知的人,也愛無知而後福的人;愛失敗者和孩童。”

可咋整。

看不明白。

這段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丘桃桃要專門把這段話寫出來,這段話說得很好嗎?到底是什麽意思?丘桃桃把它抄一遍是因為得到了某種共鳴嗎?

為什麽會愛失敗者?那我怎麽辦?現在變成失敗者還來得及嗎?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連成功也變得不討人喜歡了?怎麽樣才能讓丘桃桃也喜歡我呢?

莊穆愁眉不展地把字條重新塞進書裏麵。

太難了。

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因為發現了他對丘桃桃的心思,於是不由自主地開始想他和她之間的聯係—然後才猛地察覺,其實他和丘桃桃之間真的隔了很遠的距離。

兩個人專業不一樣,看待世界的出發點不一樣,平時的生活習慣也不一樣,性格更不一樣。

他轉頭看著自己的書包—

嗯,雖然拿到的時候就覺得不太靠譜,但是也沒辦法了,死馬當活馬醫,隻能寄希望於那個東西了。

丘桃桃在小區樓下瞎逛。

莊穆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選的小區地段不錯,離學校近,小區綠化也做得很好。一些老頭兒、老太太很愜意地牽著繩子遛狗,鳥聲從遠遠的地方傳來,隱隱約約能聞到好一陣桂花香。

因為想靜一靜,丘桃桃沒有帶手機,所以不知道此時此刻,莊穆正在家裏幹著急。

打丘桃桃電話一直沒人接,莊穆以為她又遇到什麽不測,正打算報警的時候,門口傳來掏鑰匙的聲音。莊穆一個箭步衝上去,沒等丘桃桃拿鑰匙打開門,門就從屋子裏麵打開了。

“莊穆?”丘桃桃愣在原地,看著莊穆一臉焦急,“這是怎麽了?”

“我回來看見你不在,以為你……”

丘桃桃露出一個笑,打趣道:“喲,擔心我啊?”

莊穆特別真誠地點了點頭:“擔心。”

丘桃桃沒想到莊穆會這麽正經而認真地回答,她愣了愣,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

“喵—”一聲微弱的貓叫,雖然微弱,但莊穆還是聽見了。

他警惕地看向丘桃桃身後:“什麽聲音?”

“嘿嘿!”丘桃桃一臉討好地看著莊穆,“我看樓下有一隻好可憐的貓,本來一開始隻是打算給它喂一根火腿腸的,結果喂了之後,它就跟著我了,我走哪兒它跟哪兒……”

莊穆已經猜得差不多了。

“所以,你就心軟,把它帶回來了?”

丘桃桃撓撓頭:“沒有帶回來,它自己跟著我回來的。”

莊穆不說話,他伸手牽過丘桃桃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把她從門外拉回屋裏。

丘桃桃身後的貓貓也打算跟著一起進來。

莊穆看也不看,直接把門關上。

“嘭—”

貓貓低下頭,拿毛茸茸的前爪子蹭蹭自己的鼻子。

喵唔—被撞到了。

丘桃桃回頭看著緊閉的門。

“有沒有夾到它?”

“沒有。”莊穆徑直拉著丘桃桃往洗手間走。

“幹嗎啊?”

“摸了貓要洗手,知道嗎?”

莊穆一邊說著,一邊推開洗手間的門。他擰開水龍頭,然後小心翼翼地把丘桃桃的手拉到水龍頭下麵,手打濕之後,他伸手按了一泵洗手液,兩隻手包住丘桃桃的手,細細地給她洗手。

十指纏繞,洗手液很滑,四隻手以一種纏綿曖昧的姿勢糾纏在一起。

丘桃桃怔怔地偏頭看莊穆。

莊穆皺著眉,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不要走神。”莊穆的聲音在丘桃桃耳邊炸開,“學著點,怎麽正確地洗手。”

丘桃桃迷迷糊糊地說:“哦……”

“先兩隻手的手指並攏,掌心相對,搓手掌;然後一隻手的手指放入另一隻手的指縫,相互搓洗,這是洗指縫;接下來四指完全並攏,放入另一隻手的掌心搓洗,然後交換;接著是洗大拇指,一隻手握著另一隻手的大拇指,進行搓洗,然後交換;還有就是洗指尖,五指並攏,放入另一隻手的掌心,搓洗,然後交換……”

這真的不是什麽讓人怦然心動的場景。

被人抱在懷裏,手把手教著怎麽洗手。

而且那人還真的是很認真地教,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規範標準得宛如教學片。

但是……丘桃桃抿抿嘴,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某個香甜的雲海。

軟綿綿的,蓬鬆的,沒有邊際的,就這麽縹緲浩瀚地包圍住了自己。

“……最後一步是洗手腕。一隻手握住另一隻手的手腕,進行搓洗,然後交換。”

洗手液的泡泡香香的,很軟,白花花地在兩人手指間包裹纏繞。莊穆輕輕地握住丘桃桃的手腕,大拇指按住手腕處脈搏的位置,靜止了三秒。

他笑了一下,溫熱的氣息噴在丘桃桃的脖頸。

“丘桃桃,你的心跳好快啊。”

莊穆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帶著並不鋒利但又足夠黏人的鉤子,細細軟軟地撓著丘桃桃的心髒,全身像過電一樣,酥麻得不行。

莊穆看見丘桃桃白白嫩嫩的細脖頸逐漸變得粉紅起來,齊耳短發細細碎碎地落到臉頰前,紅得幾乎透明的耳朵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展示在莊穆麵前。

莊穆低沉一笑,邪魅**至極。

《戀愛必勝法則》第一條:一定要有幽默感!

一個男人隻有具備了足夠的幽默感,才能緩解女孩兒的壓力,給女孩兒帶來更多的快樂。女孩兒心情好了,那麽離戀愛勝利也就不遠了。

現在丘桃桃看起來很緊張、心跳很快,莊穆在心底滿意地點點頭,進展很順利,這樣就可以獻出他事先準備好的笑話了!

真是蒼天有眼,希波克拉底保佑,沒想到才剛開始,計劃就如此成功!

莊穆難掩激動地開口:“一個女人問另一個女人,結婚這麽久了,你對你老公還有心跳加速的感覺嗎?女人回答說,有啊,他每次一問我錢都花哪兒去了的時候,我心跳可快了!”

“……”

“???”

丘桃桃:這是什麽神鬼操作?

莊穆想象中如雷的爆笑聲並沒有傳來,嗯,可能是丘桃桃還需要反應一段時間吧。

沒事,要給她機會,要給她時間,一個家裏有一個人腦子聰明就好了。

莊穆體貼地等著丘桃桃反應過來這是個精心準備的、命題式的笑話。

而半分鍾過去了,丘桃桃還是一臉被雷劈的表情,愣在原地。

莊穆想了想,體貼地提醒丘桃桃:“這是個笑話。”

丘桃桃還是一臉被雷劈的表情。

莊穆想了想,再次體貼地提醒丘桃桃:“這個笑話是年度百大經典笑話第二十九名。好多人聽這個笑話都聽哭了。”

丘桃桃僵硬地轉過頭,一言難盡地看著莊穆:“我看你也挺像個笑話。白金鑽石72K級別的。”

首戰失敗。

莊穆回到臥室,看著剩下的幾條戀愛必勝法則和相關的闡釋—默默合上了書。

果然病急亂投醫是沒用的,還是要清醒一點。現在想想,簡直不能原諒剛才愚蠢的自己,懷疑寫這本書的作者是在故意整人。

晚上七點。

那隻流浪貓又準時在門口等著。

根據時間表,莊穆現在肯定在書房學習。

丘桃桃偷偷從冰箱裏拿了一根火腿腸,躡手躡腳地打開門,把火腿腸掰成小塊,喂給流浪貓。

本來一切進行得好好的,隻是身後的門在丘桃桃沒有絲毫準備的情況下,突然打開了。

丘桃桃轉身,看見莊穆抱著手,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麵前。

屋子裏的燈光從身後打過來。

丘桃桃來不及欣賞此時此刻莊穆充滿偶像劇意味的站位,她可憐兮兮地說:“沒有把貓帶回來,隻是給它吃點東西。”

莊穆皺著眉:“難怪這隻貓要一直在門邊守著。原來你一直偷偷喂,我說怎麽這麽有毅力,不肯走。”

丘桃桃摸了摸貓貓的後頸,輕輕捏了捏,貓貓仰起頭“喵”了一聲。

“你低頭皺眉的時候,很像我小時候養的一隻加菲貓。”莊穆看著一人一貓的互動,低聲說,“我爸媽經常不在家,陪著我的就是那隻加菲,後來它老了,不怎麽愛動,整天就盤成一團坐在沙發上。隻有我放學回家的時候,才‘喵’一聲。有一天晚上,它很反常,特別依賴我,非得在我枕頭上睡覺,我有一點點潔癖,不太喜歡貓毛黏在自己枕頭上,所以就把它關在了門外。第二天醒來,我打開門,看到它就蜷在我門口睡著,我摸了摸它,但是它沒有反應,後來我把它抱起來,它都沒有醒過來。”

“它……死了?”丘桃桃問。

“嗯。”莊穆淡淡地回答,“當時就想著,以後還是不要養貓了。”

“對不起。”丘桃桃誠懇地道歉,“我不知道發生了這些,一會兒我把這隻貓貓領下去。等我的手好了,回學校了,沒人喂它了,貓貓自己會走的。”

莊穆聽到“等我回學校”幾個字,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

他手撐著下巴想了一會兒,突然蹲下身子,和丘桃桃並排蹲在一起。

“真的很喜歡這隻貓嗎?”

“喜歡。”丘桃桃點頭。

於是,莊穆第一次伸手摸了摸貓貓的頭。

“那怎麽不給它起名字?”

丘桃桃搖搖頭:“不能起名字,起名字就會有感情。既然我不能永久地養著它,那還是不要建立太深的羈絆。不然到時候我舍不得走了,可怎麽辦……”

莊穆眉毛微微一挑。

他也捏了捏貓貓軟乎乎的脖子:“雖然當時想著還是不要養貓了,但是仔細想想,這隻貓這麽執著地守在我門口,很像我死去的那隻加菲—”他頓了頓,“今天晚上還是不能讓它進屋,明天去醫院裏做一個係統的檢查,洗幹淨了,然後再抱進家裏來。”

丘桃桃驚喜地瞪大眼睛,看著莊穆,然後一把抱住莊穆的脖子,開心地把頭埋在他胸前:“謝謝你!”

夜色沉靜,與之前不同,今晚莊穆和丘桃桃都沒有在客廳。

他們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丘桃桃把自己蒙在被子裏,剛剛她居然直接上手抱了莊穆。

剛才表現得,應該不是很明顯吧?應該不會一眼就被看出來自己是故意去抱他的吧?

看起來應該挺像是因為太開心了,所以才順手去抱他的吧?

電視裏不都是這麽演的嗎?

嗯,應該挺自然的。

再說了,莊穆應該也不會在意這麽多吧……

他腦子裏才不會想這些事情。

丘桃桃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那邊房間裏,莊穆倒確實沒有丘桃桃想象得那麽錯亂。

他沉靜地坐在書桌前,很認真地看著桌子上的實驗數據和猜測,隻是時間過了很久,卻還是那一頁。

丘桃桃抱自己了。

這個實驗數據是記的什麽來著?啊,怎麽想都想不出來,丘桃桃抱自己了。

莊穆站起身子,走到窗邊。

“呼啦—”他打開窗戶。

風爭先恐後地湧進來。

莊穆腦子裏什麽都沒有,隻有丘桃桃撲進自己懷裏的時候,他聞到丘桃桃頭發的味道—

好油。

真的該洗頭了。

丘桃桃一大早就起來了,很開心地蹦過去拍莊穆的門。

“莊穆!莊穆!起床!起床!帶貓貓去寵物醫院了!”

莊穆昨晚上由於太過於憤怒自己被那麽一本破書騙,很晚才睡,現在又一大早被吵醒。

他氣壓十分低地打開門。

黑眼圈很嚴重,紅血絲布滿眼珠,他就這樣盯著丘桃桃。

丘桃桃眨眨眼:“我現在再讓你回去睡,是不是已經遲了?你是不是會打我?”

莊穆平靜地看著她,說:“怎麽會呢?”

聲音是如此低沉、如此溫和。

丘桃桃直接打了個冷戰。

她彎著腰往後退,手往前送這位大爺:“回去吧,您繼續睡。”

丘桃桃回到自己臥室,陳雙念也還在睡覺。陳雙念得知丘桃桃撿了一隻貓回來,立馬連夜從江北校區趕來莊穆家裏要看貓貓,順帶看一下最近肩膀受傷的丘桃桃。

可惜昨晚上貓貓就在眼前,陳雙念也就抱著擼了一會兒,眼睛倒一直靈敏地在她和莊穆之間來回轉。

這人根本就是項莊舞劍,還看貓貓看她,根本就是來看她和莊穆的八卦的。

丘桃桃翻了個白眼,無奈地搖搖頭。

把掉到地上的被子給陳雙念蓋好,丘桃桃趴在自己臥室的窗台上,一邊等莊穆睡醒,一邊看著窗外蕭瑟的秋景。

淅淅瀝瀝,天上慢慢下起了小雨,丘桃桃伸手接了一掌心的雨。

其實她最喜歡的天氣是暴雨天。

不是陰雨綿綿,也不是現在這樣小雨淅淅瀝瀝,更不是太陽雨,是暴雨天,傾盆大雨,全世界都在流淚,海洋倒灌入陸地一樣的暴雨天。

這讓她覺得世界非常安靜,但是又不是很空曠。

正在漫無目的地想些有的沒的時,陳雙念的手機響了。

丘桃桃看陳雙念絲毫沒有要醒的意思,於是幫她接了起來。

入耳的是一個慵懶的少年的聲音。

丘桃桃立馬想到這應該就是陳雙念那位年級大佬。

“你好,陳雙念還在睡覺,麻煩過段時間再打過來,好嗎?”

少年沉默了半秒,然後禮貌地說:“好的,謝謝。”

丘桃桃覺得這個人其實挺講道理的,不像陳雙念講的那樣。

緊接著,一條微信消息就發了過來。

丘桃桃發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看的,但是那個時候她還沒放下手機,微信消息就這麽蹦到了她的眼前。而她不僅不瞎,視力還挺好。

於是,她就看到了那位年級大佬發來的消息:

“陳雙念你最好趕緊給我回電話,不然我弄死你。”

丘桃桃:“……”

這麽“殘暴”的嗎?

想了想,要死不能死在自己這裏。丘桃桃當機立斷,把陳雙念給叫醒了。

“快點快點起床,你那位說要弄死你!”

陳雙念眼睛都沒睜一下,嘟囔著說:“他也不是第一次想要弄死我了,弄死就弄死吧,睡覺最重要。”

外麵雨越下越大,丘桃桃覺得再等下去,今天可能就不能帶貓貓去寵物醫院了。

她心一橫,學著陳雙念的勁兒,弄死就弄死吧,真弄死了再說!

丘桃桃毅然決然地跑到莊穆門前,哐哐砸門。

隻是沒想到門好像沒有關緊,她一巴掌拍下去,門瞬間就開了。

然後,她就看到莊穆光著身子站在她麵前。

丘桃桃瞠目結舌。

劃過腦海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肌肉,緊實,肌理分明,分布得恰到好處。

因為正在穿T恤的緣故,莊穆腹部繃緊,露出隱隱的六塊腹肌。牛仔褲鬆鬆垮垮地套在胯上,光著腳,整個人慵懶得仿佛文藝複興時期的美男子畫像。

這是丘桃桃從來沒見過的莊穆。

不是那麽嚴謹的,不是那麽理性克製的,也不是昨晚上覺得很可愛的莊穆。

是純粹的好看、性感、吸引人的莊穆。

莊穆把T恤從頭上扯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丘桃桃一臉癡呆地盯著自己。

“你,敲門了嗎?”莊穆不確定地問。

丘桃桃見莊穆耳朵裏塞著耳機,於是麵不改色地撒謊:“我敲了。敲了好久,你沒應,所以我就進來了。”

莊穆很抱歉地說:“哦,不好意思,我早上有聽廣播的習慣,所以戴著耳機,沒聽見敲門聲。”

丘桃桃手背在身後,狠狠地掐自己的手背。

“沒關係。我就是來叫你起床的。”

然後,她冷靜地關上門,走出去,回到自己的臥室。

關上臥室門,丘桃桃原地站立了三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陳雙念不是被別的什麽東西給叫醒的,而是被枕頭旁隱隱約約傳來的尖叫聲給嚇醒的。

陳雙念猛地坐起來,又因為宿醉的原因,刺刺的頭痛迅速傳來,她又躺下去,就看見丘桃桃趴在自己身邊,臉埋在枕頭裏,耳朵都憋紅了。

“你這是什麽情況?”

丘桃桃興奮地抬起臉,手抓住陳雙念,緊緊捏著:“莊穆身材太好了!”

聽了丘桃桃講完剛剛發生的事情,陳雙念倒是沒有發表別的意見,隻是頗為得意地說,我家那位有八塊腹肌。

丘桃桃抓起枕頭,一巴掌拍在陳雙念的臉上。

“我今天就來教教你什麽叫‘低調’!你別忘了你現在躺在誰的**,你別忘了你現在在誰的家裏。”

兩個人嘻嘻笑笑,鬧了一會兒莊穆就過來敲門了。

丘桃桃打開門,整個臉因為剛才鬧騰了的緣故,粉紅的、熱氣騰騰的,像嬌豔欲滴的水蜜桃。

莊穆愣了愣,不自然地移開目光,說:“早飯好了。”

丘桃桃坐到餐桌前,掀開蓋子一看,是土豆泥。

她眼睛一亮,之前她讓莊穆給自己拌土豆泥,他明明說不拌的!啊啊啊,意外驚喜!

陳雙念看到之後,卻十分不敢相信:“誰大清早吃土豆泥呀,也不怕把自己給噎死。”

莊穆聽見這話,從廚房裏走出來,端出三杯豆漿,說:“噎不死的。”

莊穆又從廚房裏出來,拿了一個小號一點的勺子,勺柄上還有一個金黃色的海綿寶寶。

他遞給丘桃桃:“你別糟蹋一雙筷子了,一會兒我洗著還挺累,你用這個。”

陳雙念那會兒說錯話了,現在一句話不敢吱,乖巧地坐在椅子上。

莊穆把煎蛋切成小塊,放到丘桃桃勺子上,示意她吃下去。

丘桃桃很順手地吃了下去。

陳雙念看得那叫一個開了眼了。

就這架勢,丘桃桃是從哪兒總結出來,說莊穆不喜歡她的?

一頓早飯吃得陳雙念生無可戀。

這兩人確定不是情侶嗎?相處也太自然了吧!

陳雙念坐在回校的校車上,給自己家那位打電話:“今天狗糧吃得飽飽的。”

她把所見所聞給重複了一遍。

“他們倆就差一個催化劑了。”電話那頭的人聲音還是懶洋洋的,“誰去放把火,兩人立馬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