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教練的心聲
等到申寒完完全全站在林璟麵前時，她撲過去抱住了他，事實上也隻有緊緊抱住他，她才能無視自己已軟成兩根麵條的腿，不至於跟在學校演講台上一樣，眾目睽睽之下跪在他麵前。
林璟渾身發抖，將頭深深埋在他的胸前，感受著他的心跳。此刻，她深刻明白了什麽叫失而複得，什麽叫淚如雨下。
申寒低頭看著她，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也微微有些顫抖。要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那樣的高度，那樣短暫的時間，幸虧他站的位置不錯，加上有心理準備，掉下去的時候瞬間蹦出了車子，盡量讓身體擦著崖壁落下，很幸運的是，他在千鈞一發之際攀住了一塊凸起的岩石。隻是在麵臨死亡之際，他腦海中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遠在國外的家人，也不是尚武親如手足的師兄弟，而是時不時衝著他傻笑、眉眼彎起的恬靜少女，要是就這麽掉下去，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啊。
“我沒事，別哭了。”申寒聲音沙啞道。
此刻天空飄起了雨，空氣變得潮濕甚至帶著幾分涼意，已經有遊客走到有微弱信號的地方報了警，大家聚集在一起，對剛剛的死裏逃生心有餘悸。
林璟被申寒攙扶著挪到公路旁坐下，始終緊緊握著他的手，生怕一旦鬆開他又會掉下去，她雙唇輕輕顫抖了好幾次，卻什麽話都沒能說出口。
“幸好……幸好大家都沒事。馬上會有人來救咱們了。”魏晨光走到人群之中，聲音帶著顫抖，“這也多虧了咱們的林導和這位兄弟，咱們給他們鼓鼓掌好不好！”
不少人哭著拍響了巴掌，林璟慘白的臉色也有所緩和，她這個導遊終於有點存在感了。
“教練，謝謝你……”良久後，林璟終於對申寒說出了這句話。她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向他道謝了，隻不過這次是救命之恩。
申寒凝視她良久：“幸好我在。”
是啊，幸好他在。
救援人員很快趕來，勘查現場，將所有人員轉移。
救援人員表示不可思議，很難想象，這樣嚴重的一場事故，竟然無一人死亡，隻是有一壯年男子眼眶被砸腫，一位老人扭到腳而已。
林璟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狀態回到楓城的。在申寒的陪同下去醫院例行檢查身體，做筆錄，被各種身份的人詢問，整個身體仿佛行屍走肉，再看申寒，他僅僅簡單處理了下擦傷，神情坦然淡定，宛如那場事故的旁觀者。
作為本次出行的導遊，林璟自然責任重大，海程假期旅行社程老板很快帶人趕來，幾乎一見麵就握住了林璟的手熱淚盈眶。雖然旅行社安排不合理路線要負很大責任，但是沒有出現重大傷亡，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很多遊客向媒體還原了那場事故的現場情況，導遊的出色指揮和英勇救人的事跡很快傳開。
林璟拒絕了所有需要拋頭露麵出風頭的采訪，這次成功處置意外事故的最大功臣不是她，而是申寒。並且經曆了一次生死後，此時此刻她隻想回家，回到父母身邊。
因為事故的原因，這趟團算是以失敗告終，善後工作由公司來處理，林璟的主要任務便是好好休息調理心態。她是一名導遊，這次的驚魂之旅不能成為她的陰影，而是要成為她的閱曆和經驗，如果再有下次，她也一定要像申寒一樣果斷做出抉擇，不過，最好還是不要有下次了。
從事故發生到現在，林璟手機上已經有幾十上百個未接電話和短信，從父母到室友，再到同學和師兄師姐，甚至有些隻有幾麵之緣的人，都在關心著她。
受到驚嚇的林璟，被林降龍和楊芸命令待在家裏好好休息。然而到了周末的跆拳道課時間，她還是帶著道服偷偷溜了出去。
因為她知道申寒一定會來上課的，她很想見到他。
尚武的師兄師姐見到來上課的林璟都趕緊噓寒問暖。
“林璟，聽說你是這次事件的大功臣，那麽危險的情況下，你居然還敢跑回去扶老人。”李蟬對她一頓猛誇。
林璟看了一眼申寒，回想當時的情境，如果當時申寒不在車上，她會怎麽做呢？是不是因為有他在車上，她才有了那樣的勇氣和大家共渡難關呢？
“集合，準備上課。”申寒的聲音還是那樣沉穩。
“禮儀，廉恥，忍耐，克己，百折不屈！”
訓練照常進行，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盯在申寒臉上，輕微的擦傷絲毫沒有影響他俊逸的容貌，踢腿出拳仍然帶著果斷與淩厲，那樣結實有力的手掌，在攀著崖壁的時候，發抖了嗎？
轉眼，教師節即將來臨。
比起導員，申寒教給她的東西更多。林璟特意去商場挑了一塊腕表準備送給他。
那天是周二，申寒是有中級班課程的，而她也正好沒課，索性簡單吃過晚飯之後來到了尚武門口，坐在街對麵新開的奶茶店裏等著他下課。
天色漸晚，路燈接連亮起，尚武的招牌是那樣巨大，壯觀又醒目。
看了看時間，下課時間已到，再抬頭，已經有穿著道服的孩子蹦蹦跳跳地從門口出來，走向等候自己的家長，也有三三兩兩的孩子結伴而行前往附近的零食店，臉上洋溢著無憂無慮的天真。
然後，她看到了申寒。申寒尚未換下道服，隻是在外麵披了一件深色外套。他永遠那樣惹人注目，哪怕隻是站在門口，便能吸引來往的諸多目光。
林璟起身正要出門，忽然瞳孔放大，停下腳步。因為申寒身後緊跟著走出一個人，一個漂亮又熟悉的少女——許久不見的關梓妤。
她出落得更有氣質，渾身散發著藝術女神的氣息，此刻二人站在一處，正麵對麵交談著什麽。因為申寒背對著林璟，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卻見到關梓妤低頭淺笑了一下，隨後低下頭攏了攏頭發。
他們在說什麽？這一對在路人眼中應該是很幸福很般配的吧。
林璟頓時有種如墜冰窟的感覺，她沒有再看下去，也沒有走過去打招呼，而是拎著禮物默默離開。這樣的二人是不希望有人打擾的。她突然有點討厭自己，討厭自己為什麽一直不放棄。
申寒對關梓妤突如其來的告白一點都不感到意外，甚至早有察覺，從她一開始的頻頻示好，他就有所預感。如果她不是林璟的朋友，他也斷然不會幫她在楓城安頓下來，給她接近自己的機會。這次她也知道了前幾天發生的危險事故，便跑來看他，甚至剛剛在道館還令同事們誤會了他們的關係。
今天他鄭重地拒絕了她的好意，並且告訴她以後不要再來。
“申教練，你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關梓妤一臉失落。
“是的。”申寒點頭，回答得很幹脆。
“原來是這樣……申教練，謝謝你對我的幫助，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說完，她便轉身離開。
申寒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同時自嘲地笑了笑。他敢在外人麵前承認，為什麽不敢向自己的心承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