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不止一點喜歡你

1.

“所以,事情就是這麽一回事,我哪知道你們沒人理解我啊。”

“怪不得,我說呢你為什麽踢人,但是你真的是太笨了,你就不能事先和我們商量好嗎?算了,還有機會,我有一個想法,你仔細聽著……”

自尤迢把事情搞砸後,兩個各自為好友操心的人又聚到了一起。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竇薑算是想明白了,這兩人隻要不在一起就怎麽都不好,隻有在一起了才會迎來各自的晴天。

正巧,她家是做服裝買賣的,為了在課餘時間賺點錢,竇薑思來想去後便在網上開了間淘寶店賣衣服,貨源直接有了保障。隻是,店鋪要上新,需要模特,尤其是那種隨便都可以當衣架子的人。

白鯉無論是從外形條件還是名氣上來看都很適合,而男模特嘛……

一想到即將上新的情侶裝,竇薑就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所謂一箭雙雕,不僅可以省錢,還可以……

回頭,她就慫恿尤迢出馬了。

排練室裏,一山和小偉來得稍晚些。

但排練沒多久,就又提前結束了,主要是白鯉有事告假。

她明顯有急事在身,連告假的原因都沒來得及說明,一個電話就被那頭的人叫走了,走得火急火燎,卻也不忘和大家道歉。

方沅作為隊長沒說什麽,一個點頭就放人了,白鯉的心急他看在眼裏。

沒過多久,幾公裏外,竇薑站在醫院門口,看著手機上的短信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一切照計劃進行。

她轉頭一看,小白正心急如焚地從另一頭飛奔而來。

“啊啊啊!豆漿,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傷到哪兒了?傷了筋還是斷了骨了?”白鯉神情焦急地在她身上摸索來摸索去。

竇薑連忙抓緊來人的手,大手一攬,把人帶進了懷裏,徑直往醫院邊上的小吃店裏走。

“我沒事!”

“你不是說你出了事故,傷得很重嗎?”白鯉一路急得鞋帶都掉了。

竇姑娘卻“義憤填膺”地捶了捶胸口:“是啊!我站了很久的CP宣告沒戲了,我的心太受傷了,難過得都心律不齊了,這不是重大事故是什麽?我一定要來醫院旁這家我最喜歡的店吃點東西補補心!”

所以,自己這是被耍了?白鯉氣得啞口無言,衝著始作俑者就是一腳:“你有病!”

“罪人”笑得沒心沒肺:“欸,你別走啊!對對對,你說得沒錯,我是有病啊,我真的有病,所以你帶我去看病唄,醫院就在這兒,你去哪兒呀……”

事實證明,騙什麽都不要騙平時好脾氣的小姑娘。一旦真和你急起來,一條街的小吃都不夠賠償她的精神損失費!

為了求得白鯉的原諒,竇薑同學足足哄了她一個下午,外加犧牲了錢包裏的兩張大鈔,方才被赦免,而接下來幾天戶外拍攝的工錢才是重頭戲。竇薑同學深感自己接下來幾天都隻能喝豆漿了。

“明天還得早起去拍照,早點回去吧。”她第N次催逗留在外浪的白鯉。

白鯉表示心情不太好,要多吃幾根冰激淩。

“吃完這一桶我就回去。對了,你還沒告訴我明天來拍攝的那個男生呢!”

說到這個……

竇薑撓了撓頭,挑唇一笑:“放心吧,是你喜歡的類型。”

隔天早上,竇薑聯係好攝影師,載著一車衣服到拍攝的公園。

白鯉坐在車後座上昏昏欲睡,還沒來得及做一個美夢,竇薑就和她說到了。

白鯉下車就急著找廁所,因為是第一次來這裏,自己沿路問沿路找,等解決完已經有一會兒了。

但原路返回時,被告知搭檔還沒到。

白鯉倒是很寬心,先化妝吧。等化完妝,久坐不動的她開始起身活動筋骨,坐在樹蔭下左也看看,右也看看,帶著妝容的臉開始冒汗。

脫妝了……

白鯉渾然未覺,竇薑發現得及時,趕緊又拉她再補補妝。就這麽來來回回補了幾次妝,又折騰了很久,搭檔還是沒來!這下,她有點兒坐不住了。

“竇薑,你這是請的誰啊?你確定約好時間了?”

“我確定,我確定!”竇姑娘掩著手機,立馬給尤迢發短信問怎麽回事,竟然還沒搞定?

白鯉忙出主意:“那要不打電話問問?”

“這……”竇薑表示,並沒有那位大佬的電話,於是,心虛地安慰已經等到天荒地老的白鯉,“再等等吧,再等等,很快就來了。”

“真的嗎?”白鯉將信將疑,“比預計的時間晚了這麽多,這人到底什麽來頭啊,還耍大牌啊!等會兒見了麵,我得好好和這個人講講什麽叫守時觀,什麽叫基本修養!”

“呃……”舉著手機的竇薑突然抬頭看了眼白鯉,不說話了。

白鯉不明所以:“怎麽了?”

竇薑默默把手一指,視線直直落在她身後。

白鯉頓生一種不祥的預感,弱弱回頭一看—

見鬼了?

一時間被自己這個想法蠢到了,揉了揉眼睛,卻見方沅臉色鬱鬱地站在自己背後。她伸出手指戳了戳,是他本人沒錯啊!

等等,她剛剛說了什麽來著?

說他耍大牌,不守時,沒修養?

白鯉的臉唰地漲紅,杵在原地石化了。

她支支吾吾:“那個,你怎麽在這兒?這麽巧?”

方沅的臉色不太好看。

他臨時被叫來幫忙,能應承下來已經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畢竟他隻是個被拒絕的可憐人,但眼下看來,好像又被兄弟給坑了?

前幾天,白鯉排練到一半走後,尤迢說起竇薑淘寶店的事。上新的情侶裝很多,需要男女模特一起拍攝,而追著白鯉來的人很多,就看白鯉喜歡哪個挑哪個了,此時再不出手,可別追悔莫及……

所以,白鯉是去挑搭檔了。

這麽一說,方沅把重點全拎出來了。

反正,被拒絕得慘兮兮的他並不是她喜歡的人。而且,她還有這麽多候選的小夥伴呢。

方沅當時心情不爽,說話也跟著鋒利起來:“哦。那就尊重她的選擇,這事強求不來。”

“你認真的?你放棄了?”

“嗯。”

“比珍珠還真?”

“嗯。”

昨晚否決得堅定不移,然而,今天早上……

從尤迢口中得知白鯉被臨時放了鴿子,約好的攝影師一天的工錢好幾百塊,請求他來幫忙救救場。

方沅從一開始的不信到將信將疑,再到想入非非……

嘴上說著不要,回頭開車出門轉了幾圈,花了些時間,最後莫名其妙就停在了尤迢說的地方。

他剛走到樹下想看個究竟,結果就聽見自己被吐槽了,然後,一切真相大白……

2.

關心則亂,亂則被坑。

此時此刻,方沅雖然氣自己這麽不爭氣地又來了,但一顆心又忍不住為她著想。

毋庸置疑這是個局,他認栽。但,明顯就不知情的白鯉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他是要走還是要留?

又是不悅又是心軟,方沅一身休閑裝,雙手隨意地插在兜裏,迎著風,盛著光繞到白鯉麵前,目光不偏不倚正正好落在她身上。

這畫麵太真實了……

白鯉的內心已經在搭台唱戲,瘋狂地組織語言想著怎麽解釋。那頭方沅卻突然把複雜的視線挪開,也不理她,直接坐在化妝師那裏化妝了。

明明前一秒還決定做個有尊嚴的男人,瀟灑走人來著……

這頭,白鯉還在一邊不知所措,一邊瘋狂向竇薑遞眼神:咋回事啊?也不提前說一聲?

竇薑眼神複雜:我哪知道你吐個槽都這麽天時地利人和啊!

這氣氛得緩緩!

白鯉又跑去上廁所了。

這一次,廁所裏排隊的人還挺多,白鯉等了很久,直到解決完走出公廁,迎麵就被方沅給“逮住了”。

“怎麽不接電話,都在等你。”方沅皺了皺眉,仿佛終於找到了失蹤孩童般虛驚一場。

白鯉卻覺得他的表情很不爽:“我、我等廁所花了點時間。”

“那走吧。”他不冷不淡。

“嗯。”

兩個人緊挨著往拍攝的地點走,一路上又相對無言,各自的內心世界卻都有些吵鬧。

她是很想開口的,比如,他為什麽會答應竇薑來拍攝,為什麽之前沒有告訴她這一類的問題,還有,剛才的事,她並非有意……

與此同時,一些話也正在方沅心裏醞釀著。

就在等她的這段時間裏,他好像想了很多,最後想明白了一點。

無論如何出挑,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有一種心動叫認栽。

自從遇見了白鯉,他就亂了陣腳:他第一次如此在意自己的失敗,明明他是一個承壓力極強的人,而且,明明已經被拒,卻還總是忍不住想靠近,他向來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

看來,他是很喜歡白鯉啊!

一直在帶路的方沅突然停下了腳步,白鯉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背上。

上一秒,她還滿腦子的紛雜無措——難道要一直保持這種零交流到拍攝結束?

話都說不上兩句,更別提肢體接觸了。

白鯉想得好好的,要隨意扯個話題活躍活躍氣氛,下一秒張嘴,一不留神卻變成了一句話:“那我們音樂會到底還去不去了?好像是連續好幾天呢……”

這是被撞出心聲來了嗎?

白鯉捂著額頭的聲音漸漸細小,方沅的步伐一頓,回過頭來,眼裏有點愣神。

“嗯?”

他騰出一隻手垂放在身側,朝她走近了一步。

“我……你沒聽到就算了。”

這人是故意的嗎?白鯉有些不高興地往後退了一步,佯裝無所謂地低頭,垂落的眼神中帶著點少女的倨傲。

“你不是不想去嗎?”他努力抑製住心中的波瀾,麵上有點冷。

“誰說我不想去了?”她抬頭,回擊得飛快。

“哦,那你是不想和我一起去了。”他略微轉過身,視線拉得很遠很長,假裝漫不經心。

“去你的方沅,你個蠢蛋。不對,你是傻子加蠢蛋的結合體,俗稱傻蛋!” 見這人實在不解風情,白鯉突然委屈得不行了,一股熱血就這麽衝上腦袋,又氣又赧,罵罵咧咧之餘也忍不住了,上前就是一腳,方沅猝不及防。

“什麽意思?”

白鯉也不說話,又往他跟前湊了一步,踮起腳揚起頭,飛快又輕巧地在他唇間啄了一下,柔軟似夢境,如蜻蜓點水般讓他回味無窮,又像過了一個世紀的甜蜜。

“現在懂了嗎?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去看音樂會,要是你不想就算了!”白鯉氣鼓鼓地望著他。

方沅的心跳突然沒了規律。

那一瞬間的甜美他覺得遠遠不夠。

來不及等她有反應,他倏地伸手攬過她的後腦勺,低頭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他貼近時,眼底還帶著久未消散的笑意。

明明前一秒還很“傻”的方沅怎麽突然變了樣?

嘴角的力道很深很用心,白鯉的心跳出問題了。

她有些慌又有些熱,沉重的鼻息交纏在一起,無處安放的兩隻手下意識地揪住衣角,閉著眼睛。

直到他垂放在身畔的那隻手悄悄包住了她絞著衣角的手,她才緩過神來,慢慢開始回應這個吻。

良久,帶著尚未平息的呼吸,她執著於確認:“方沅,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那人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捧起她的臉,很近很近地凝望了一秒,轉而重重地吻了一下她的眉骨。

“錯了。”他抬頭搖了搖,笑得清淺卻深意。

“什麽?”白鯉紅著臉,眼神無措。

那人卻背過身去,笑得很深很深。

這一次,他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我不是有點喜歡你,而是,很喜歡你。”

事情不對勁。

等拍攝進入尾聲,竇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看了看方沅,表情和平時一樣臭,但他望向白鯉的眼神簡直能掐出水來了。

她又將視線望向白鯉,當看到白鯉紅得不能再紅的耳朵時,她瞬間了然。

這兩人絕對是有事啊!

等到結束,竇薑手一伸,拉著白鯉往車那邊走,邊走邊問:“怎麽姐妹,有情況啊。”

白鯉默不作聲,眼睛裏卻是帶著笑。

刹車聲突然響起,竇薑回過頭,是方沅的寶馬車。

“白鯉,上車。”是方沅清清淡淡的聲音。

一時間,白鯉左手竇薑,右手方沅,莫名就被兩輛車給夾住了?

“欸欸欸!白鯉,你不和我一起坐車回去了啊?方主席,你怎麽和我搶人啊!”竇薑好像反應過來了,又一時理不清,站在車門邊調侃。

白鯉的耳根子頓時爆紅,看看這兒又看看那兒,左邊是尷尬,右邊是轟炸式盤問,哪個都令人難為情!於是,她猶豫了一下,邁開腿就往公交車站跑,邊跑邊說:“我我我……我今天還沒為環保做貢獻!”

剩下的兩個人麵對麵看了一眼,服氣了。

這晚,605宿舍被驚天八卦炸了,炸宿舍的帶頭人:竇薑。

3.

近來,學生會裏的幹事們開會時,都覺得有點反常。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夥一致的錯覺,昔日嚴肅的方主席好像不那麽冰冷了,偶爾心情好,還能在他臉上捕捉到微笑的痕跡。

部長A:看來珍視明滴眼液,我值得擁有了。

部長B:滴什麽眼液啊,你沒看錯,我覺得方主席那叫喜上眉梢。

部長C:此話怎講?

部長B:自古以來,英雄難過美人關,我看方主席一定是情場得意,被女人給融化了。

“原來如此。”

眾人一致點頭,轉過身來,卻發現某人就站在會議室門口。

“咳咳咳……”大家的尷尬都凝固在了臉上,按他們對方主席的了解,開會聊八卦肯定得挨批啊。

怎料,方主席幾步上前拿了文件,輕快走人,心情似乎不錯。見大家都緊張兮兮地看著他,方沅不緊不慢:“怎麽了?你們繼續……”

眾人:亂了,亂了,全亂套了。

方沅走出會議室時,不禁失笑。

既然兩個人確定心意了,下一步是不是該約會了?

想到這裏,他不動聲色地掏出手機,百度一下。

—第一次約女孩子該說些什麽?

這頭,白鯉正在參加家庭聚餐。

餐桌上,其他人都在談天說地,隻有白鯉有點分心,眼珠子沒過幾秒就瞄到微信列表上,點開某人的頭像,想了想似有不妥,又按了返回鍵,如此循環往複,白鯉有些急了。

這人怎麽還不找自己說話呀?

坐在白鯉身邊的談曜察覺端倪,餘光很快發現了這人正對著方沅的頭像發呆。於是,聊著聊著,似有意無意地提起。

“上次我去小白學校,重遇了一個學弟,人很聰明,很有音樂天賦,為人處世也很穩重……就是上次和小白一起拍MV的那個男孩子。

“可以說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了,他和小白好像很好啊!小白,你說是吧?”

白鯉的心中頓時燒著股炙熱不息的火,愣怔一下,抬起頭來:“啊……對。”

方沅被誇,她心中莫名跟著自豪起來,思緒不禁又飄回到前幾日……整顆心都變得甜甜的。

白媽媽覺得好像話裏有話,開始八卦起來:“欸,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小白,你和那個男孩子到底什麽情況呀?在談戀愛?”

問題來得太突然,白鯉一口糍粑噎在喉嚨裏,灌了好幾口果汁,下意識就想否認,腦海裏卻驀然浮現方沅那張放大了貼近自己唇畔的臉,一不留神,開口就變了一句:“哦……差不多吧。”

“嘭”的一聲,餐桌上的白家人齊齊放下了餐杯,白啟更是直接拍桌而起。

“什麽叫差不多?”異口同聲。

白鯉一慌,趕緊喝了一大口水,說:“算是了,算是了!”

“真的嗎?”白家一行人,除了白啟的語氣是暴走型的,其餘人的語調皆輕快地上揚著。

白鯉心一橫,想著早晚都要來,便點點頭默許。

這一下,小哥白啟炸了:“我不同意!”

談曜比當事人的反應快多了:“為什麽?”

“白鯉還小,還傻了吧唧的,萬一被騙了呢?再說了,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個男的人品可不可靠也是個未解之謎。”白啟正式開啟黑人模式。

談曜像是和白啟杠上了,優雅地反擊:“他騙得了白鯉能騙得了我們這麽多人?人家的人品是公認的好,你呢?”

“我?我怎麽了?”

談曜抿了口果汁,笑了笑:“人家比你帥,比你有能力,比你聰明。”

“敢不敢來比?”

“不信你讓大家評評。”

談曜點了點手機,打開微博,上麵有人曬出了方主席一年拿的各種獎學金和賽事獎章,包括和本人的合照。

白家人虎軀一震。

白媽媽伸出手,把自家兒子扯回了座位上:“確實比你帥哈!雖然你從小起點比較高,比你妹妹優秀得不要太多,但現在不得不承認,你妹妹找了一個天才,聯手後的確是把你比下去了。兒子,你不妨考慮也找個很厲害的老婆?”

這……怎麽還被催婚了呢?

白啟吃癟之餘,白媽媽仍在繼續造成傷害:“這麽帥的男孩子真是賞心悅目啊,也不知是哪家的兒子,基因這麽好,做媽媽的應當也很漂亮吧。”

談曜一笑:“阿姨你好聰明。他媽媽可是音樂指揮家聞卿,就是你年輕時很喜歡的那位!”

“什麽?”這下換白媽媽拍桌而起了,張了張嘴,激動之餘把臭小子用力拍了一下,“哈哈哈哈哈!我就要和聞卿成為親家了,果然,生十個兒子頂不上一個聰明的女兒啊!白鯉!加油!這事我看沒問題!”

“怎麽沒問題了?”白啟表示還有話要說。

他的“母上大人”翻了個白眼:“你是杠精嗎,可閉嘴吧你。”

“???”

吃完飯後,吃癟的白啟同學滿腔憤懣無從發泄,隻得在網路上尋求出路,閑來無事,扮一扮方沅的黑粉角色似乎也不錯?

很快,白啟開始混跡在微博、B站評論區等一係列有方沅出沒的地方。

—現在女孩子的審美都是這種冷冰冰類型的嗎?我表示兩個人一點都不配。

在某條方白CP粉的評論下,白啟同學開始追根溯源當代小姐姐的審美水準。

剛評論完,那頭驚現好幾條回複。

—哪兒來的黑粉?滾一邊兒去。方大神不配你配嘍?

—一看頭像就是個男的,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等你哪天能比方大神更有出息了再來吧!

白啟一口老血吐倒在鍵盤上,打字速度前所未有地快了起來。

—男的就不能發表言論了嗎?我還是他未來的哥呢!他還得喊我一聲哥。

不對啊!打到這裏,白啟莫名覺得中計了,怎麽還以方沅“進門”了為前提了呢?於是他把打好的話悉數刪去,重新改了。

—反正,我就是不喜歡他,一定是給女方灌了迷魂湯!

這下,評論區裏空降一名忠實CP粉怒懟了起來。

—你怎麽知道人家有沒有被灌迷魂湯?一邊兒涼快去吧,吃飽了撐的沒事幹?

白啟急火攻心。

—我見過真人,你見過?

那頭也急了。

—我不僅見過真人還把真人給親了,你算老幾?

白啟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呀呀呀呀!這人是瘋了吧?還接吻呢,被惡心到了。

—您牛!給我一百萬我都不想吻他哦,您贏了!

那頭的人回答:可不嗎?我接受你的誇獎哦!

白啟忍無可忍,灌了口水繼續來戰。等大戰幾回合後,實在被這伶牙俐齒的粉絲氣得不行,抑製住黑人賬號的衝動,他出房門倒水喝,冷不防和走出房門的白鯉撞了個正著。

“氣死我了,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白啟抱怨。

“我也被氣死了。剛關注話題,就被一個黑粉氣到了。”白鯉也從冰箱裏拿水喝。

“說說看,怎麽一回事?”

“有個黑粉,十足的神經病,看等級是菜鳥一隻,一上來就噴我家方大神。”

白啟一驚,怎麽這麽巧?

“那個賬號的名字是不是叫‘誓死不做方沅的舔狗’?”

白鯉背影一僵,猛噴一口水:“你怎麽知道?”

白啟的臉頓時黑得不要不要,水也不喝了,額頭上直冒冷汗:“那個人就是我。”

“什麽?”

自家兄妹“反目成仇”,成為網路對手?

白鯉三兩下上前,對著某人的背猛地就是一巴掌:“你就是那個神經病?”

話不多說,就是一頓暴打。

廚房裏的白媽媽被驚動了,出來製止:“你們這是幹什麽呢!”

白鯉告狀:“媽!他背著我上網黑方沅!”

“什麽?傻小子!立馬和你妹妹道歉!”

就這樣,從小到大很少挨罵的白啟被自家妹妹KO了。

4.

回房後的白鯉出了口惡氣,心裏輕鬆不少,閑下來後,心裏免不了又開始思念起某人。

看來,冷冰冰的方沅是很難主動了……白鯉打算率先發起話題,那頭的對話框卻在最後時刻拋了過來。

方沅出現得有點及時。

—你在幹嗎?

白鯉眨了眨眼睛,差點喜極而泣—木愣子開竅了啊。

這話其實欠妥,我們的方沅怎麽會是木愣子呢,應該說是步步為營的新手,假以時日將很快成長為成熟的老司機。

—我在替你回擊一個黑粉。

—那結果怎麽樣?

—完美得不行。

某白立馬邀功,那頭猶豫再三,發來了一個摸摸頭的親昵表情。

—我家姑娘能說會道。

白鯉欣喜地接受了表揚,轉念一想—什麽?我家?方大神用了“我家”欸!

白鯉抑製住內心的狂喜,板起臉來。

—誰說我是你家的了?

那頭沒了聲響,白鯉頓時有些急了,方主席是不是太經不起調戲了?

未曾想,過了良久,那頭的人發來了一句。

—既然蓋過了印章,豈有另屬他家的道理?

印章?什麽印章?

白鯉蒙了,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突然明白過來!

那一瞬間,嘴唇微微發燙,白鯉的魂兒都要飄了,一顆心被撩撥得不行。

—哦!不和你說了!不二家就不二家嘍!

屏幕那頭的方沅失笑,心裏也漲漲的。

—白鯉,和我約會吧?

參照了幾百條約會開場白的方沅還是選擇了最簡潔樸素的這一條。

—好。

白鯉心情激動。

他們的關係終於“塵埃落地”了。

“好不起來了,一點都不好。”食堂裏,竇薑茶飯不思地敲著筷子,整個人都被做生意的事抽幹了精氣神。

這些天來,她的淘寶店雖然順利開張了,也有了“方白CP”的支持,但宣傳麵遠遠不夠,流量和訪客都很少。衣服沒賣出去幾件不說,還有人買了衣服一言不合就退貨差評的。

創業初期的竇薑表示受到了嚴重的創傷。

出餐口處,尤迢端著碗一下就看到了座位上的竇薑悶悶不樂,三兩步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白鯉也在,剛結束假期回來。她打招呼:“欸,尤迢。早啊!”

“早。她沒事吧?垂頭喪氣的。”

“我看起來像沒事的嗎?”當事人開始叫苦不迭,“我快破產了。”

“啊?說說看吧,怎麽回事。”

竇薑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

白鯉一邊吃飯一邊安慰:“萬事開頭難,你再等等吧,事情會有轉機的。”

“但願吧!”竇薑的臉上頭一回出現了心如死灰的神情,一頓飯下來,念念叨叨著自己的心血算白費了,從前那股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氣勢全無。

這樣的竇薑莫名讓人不適應。

尤同學也不知怎麽了,一頓飯竟跟著食之無味了。

不知白鯉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沒過兩天,竇薑的淘寶店果真一連賣出了好幾件衣服,開心得一宿沒睡覺,對著客服聊天記錄愛不釋手地看了好久。

“小白!你真是我的幸運星,你是我的大貴人嘻嘻!按現在這個走勢來看,銷量一天天漲,我的未來指日可待啊!”

白鯉表示自己有點虛,不過是安慰了幾句,她可沒想到有這麽大魔力。

“別!您可別記我頭上,這可不是我的功勞,您的貴人是那位買家才對。”

“也對哦。”竇薑對著屏幕笑得合不攏嘴,“你們功勞一半一半吧。記住了,我們的目標是‘向錢看,向厚賺’!”

下午的課老師臨時請假了,竇薑和白鯉白跑了一趟教室。白鯉想先回宿舍寫作業,竇薑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快遞沒拿,興致衝衝地往驛站跑。

拿快遞的人有點多,尤迢排隊的身影卻很顯眼。

“同學,你也來拿快遞啊?”頭上被人一拍,尤迢回頭一看,原來是竇薑。

“是啊。你來幹嗎?”

“我也來拿快遞。”竇薑從貨架上認準了貨物後,拿了就往掃描口走去。

隊伍移動得很慢,竇某人開始寒暄:“你們男生也經常買買買的嗎?”

尤迢低低地笑了兩聲:“還行吧。”腳底的步伐開始往前蹭。

竇薑眼尖,有些奇怪,問:“你幹嗎呢?好好排隊啊,你急什麽?”

“我……人有三急。”尤迢答得飛快,眼底那種閃躲的心虛卻壓抑不住地往外冒。

竇薑頓時明白過來,陰陰笑了兩聲:“兄弟,承認吧,你是不是買了什麽我們女孩子見不得的東西啊?”

竇薑沒羞沒臊地湊近了他的耳旁,緩緩吐出四個字:“**?”

某人頓時臉皮薄紅,脖子一梗,耿直地說:“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八道,拿來看看不就知道了?”竇薑這個好奇鬼,一言不合就來搶他的快遞。

尤迢抓著快遞袋往身後藏去,胳肢窩猝不及防被人撓了兩下,隻得舉雙手投降,心裏暗叫不妙。

竇薑撿起戰利品,“體貼”無比:“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說完,就去看快遞單上的商品標注,這一看看出問題來了。

她臉色一垮,不由分說把快遞袋拆了,自己發出去的貨物就這麽兜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白高興了一場。

“是不是你幹的,你自己說。”人贓俱獲,竇薑同學的氣焰很旺。

“你聽我解釋啊,我不是想騙你,我就是想告訴你,你賣的東西還是有人喜歡的。”

竇薑反問他:“你這不就是為了安慰我嗎?”

她有點氣有點“喪”,拿著衣服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什麽收尾的辦法。

“行吧,你不用說了,回頭我給你退貨退錢。是好哥們兒的話,就犯不著背地裏用這種方式對我表示同情。

“現在我知道真相了,更可憐了,不是嗎?”

這人神情沮喪,越說越覺得自己慘兮兮,已經走投無路要到朋友花錢憐憫的地步了。

快遞站門口人來人往,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仁兄和女朋友吵架了。

架不住大家的灼灼目光,尤迢連忙把這家夥拉到角落,解釋起來:“你別多想,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是哪個意思?”竇薑的好心情已經跌落穀底,望向尤迢的神情讓人心慌。

那一刻,也不知怎的,他心一急,一個正色,站在快遞站門口有板有眼地大聲說:“我的意思是,我是因為真心喜歡才買的!”說罷,把竇薑手裏的快遞又搶了回來。

快遞站門口的送貨大叔聽見了,瞅了眼尤迢。

尤迢緊緊地把快遞護在懷裏,生怕別人搶了去,一米八的高個子,麵對一個一米六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送貨大叔抖了抖身上的汗毛。

“真的嗎?”聽了他的說辭,竇薑一時間持懷疑態度。

尤迢不緊不慢,娓娓道來:“真的。那天聽你說了後,我去逛了你家的店,沒想到衣服都挺喜歡的,我就買了啊。”

“真這麽巧?”她又追問,臉上的神情舒緩了不少。

見她心情似乎好了點,尤迢忍不住勾手指,彈了彈她的腦袋,有理有據:“不巧,隻不過正合我意!”

自從開了店,淘寶店的事對竇薑來說可上心了。

這天,正好微信上有個同班同學來谘詢價格,聊著聊著順帶提起了一些題外話。

“小薑啊,你現在都宣傳到學校裏來啦?專門請人搞街頭宣傳?”

竇薑一頭霧水:“沒有啊?小本買賣哪還有錢去請人宣傳啊?”

“但是我剛剛明明在學校路上看到有人在發宣傳單,就是你的淘寶店啊!”

“在哪兒?”

“生活區的大路上。”

關上手機,竇薑立馬趕到了現場。雖然心裏已經大致有了想象,但看到那人站在樹蔭下拿著宣傳單扇風乘涼時,心情還是很難平複。

她靜靜跟著那人的步伐走了一圈,見他被人直白地、委婉地拒絕了幾次後,終於忍不住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尤迢轉過身來,手上的東西飛快地藏在身後。

“怎麽是你?”

“怎麽不是我了?我路過。”

明知道他手中拿著的是什麽,隻要一句責怪,一份強勢就能把證據搶過來,竇薑還是忍住了,膨脹得像氣球那般大的一顆心驟然漏了氣。

“你在這兒幹嗎呢?”

尤迢堆起滿臉笑容,似乎難以啟齒,想了一會兒,笑著說:“專業課作業,搞一點兒調查問卷來著。僅限男生。”他特意強調,生怕她搶了宣傳單去。

這人怕不是傻子。

竇薑的心頓時也被頭頂的烈日籠罩住,強烈的暖光透過胸膛打在心上,有點暖,急於確認的念頭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決定裝傻。

“這樣啊,你身上這件衣服還挺合身嘛!”她拍拍他的肩,也不拆穿。

“真有眼光,你可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人了,不過還是得謝謝你家的產品物超所值啊!”尤迢扯了扯胸前的布料,上麵印著的蠟筆小新有點可愛。

竇姑娘卻覺得,他比蠟筆小新好像可愛多了。

她背過身去,眼角竟然有一點點濕潤。她一直以來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你喜歡就好。”

“我喜歡啊。”

揮手告別後,竇姑娘走遠後回頭望去。

那少年衝著她揚手,很肆意地笑著,帶著毫不掩飾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