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學長，你一定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1.
深夜11點半，宿舍樓下，白鯉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把自己的外衣口袋和背包前前後後、裏裏外外地翻了個遍，最後，還是沒有找到校園卡。
宿舍的門禁早就開啟，如果沒有磁卡她是進不去的。方沅跟在她身後，眼睜睜看著她搗鼓了五分鍾，心裏隱隱不安。
“怎麽辦？”
白鯉趴在宿舍的玻璃門上，扭過頭委屈地看著方沅，撇了撇嘴。
方沅有點受不了那樣的目光，把視線錯開了。
“需要我幫你打電話給舍友嗎？”他淡淡道。
白鯉一拍腦袋：“對呀！打！”
方沅點點頭，信了她的鬼話。
掏出手機，他問：“電話多少？”
白鯉掰著手指，笑了笑：“我想想哈，唔……114！”
方沅抬起頭掃了她一眼：“那我走了？”
“別啊！”白鯉一把跳起來揪住方沅的外套領子。
方沅脖子一緊，咳了一聲。
“你能認真點嗎？”他轉過頭，做肅然狀。
白鯉無助地點點頭。
“我很認真啊，我記不住她們的號碼，我這不是得先問問嘛！哦，對了！我想起來了，她們好像在群裏說要早起，現在肯定睡了。”
方沅盯著白鯉的臉看了兩秒，然後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重新調出撥號鍵盤。
“你家人電話呢？”
“家人？”白鯉的臉色突然警惕起來，腦子清醒了大半。
她一把搶過方沅的手機，叉起腰來：“不行不行，絕對不行！要是被他們知道了我酒駕被抓，大半夜還和你在一起，不扒了我的皮才怪呢。”
白鯉一邊狠命搖頭一邊把手機藏在了背後。
方沅見她執拗的樣子，有點崩潰地扶了扶額頭。雖然完全可以帶她去附近的賓館開一間房，但畢竟孤男寡女嘛……
可如果他走，留她一個人在這兒過夜，似乎也不妥。
方沅想了想，決定先詢問白鯉的意見。
“那你想怎麽辦？”
結果他後悔了。他不該問一個醉酒的人。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白鯉忽然雙手合十，態度懇切，湊到他麵前。
“學長，我想到了一個既不用花錢也不勞你費心的好辦法。你行行好，幫我這個忙吧！”
“什麽？”方沅問。
隨後，白鯉一路把他扯回了停車點。
站在方沅的車門邊，白鯉討好地笑了笑。
“學長，這麽好的車，不被人睡一睡也怪可惜的。你就發發慈悲，把車借我留宿一晚吧！”
借著皎潔的月光，方沅看了看車門邊的那道劃痕，又看了看白鯉。
他早該料到她會鍥而不舍地盯上他的車！
這車買了兩年，載過不少兄弟，但就是喝醉了酒的兄弟，也沒敢在他車上借宿過夜，更別說是白鯉了。
這麽想著，方沅的衣袖突然一緊，白鯉又開始了。她扯著他的衣袖搖來晃去，語氣可憐得不行。
喝醉酒的她還真是很不一樣啊，毫無底線。
“學長，我落魄至此，要是連你都不理我，那我不就成狗不理了？”
啥？
方沅還沒反應過來，這話到底怪在哪裏，白鯉突然涕泗橫流地抱住了他的腰，耍起了酒瘋。
方沅的大腦頓時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本能地掰開了白鯉的手，生怕她得寸進尺。可是白鯉眼疾手快地又扯住了他的帽子，開始號了起來。
“學長，你就幫幫我吧！你一定不是那麽冷血無情的人，你是個好人對吧！你幫了我這麽多次，正所謂好事不過三，咱們湊個三吧！一晚，就一晚！你要是不放心你看著我睡嘛！你難道就沒有動一絲絲的惻隱之心嗎？”
方沅隻感覺自己的脖子有點勒，同時，他確定以及肯定白鯉醉得不輕。
看在她一個女孩子，喝醉了酒還無處可去的分上—
行吧。
方沅的心頭一軟，生出憐憫之情，喊了一句“停”。
“這樣吧，明天早上我來……”
正當他下定決心要樂善好施時，突然，脖子又一緊，運動帽被白鯉急匆匆地扯了去！
下一秒，他聽見脖子後麵“嘔”了兩聲，然後……
世界安靜下來了。
此時此刻，方沅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
可脖子上的帽子沉甸甸的，同時，四周開始散發出一股酸臭味。
方沅的思路有一秒的短路，隨後捏了捏拳頭，很快明白過來了……
“白鯉，你！”他剛想轉過頭，忽然意識到，不可以！
“等等！你千萬別放手啊！”
他嚴肅地命令身後的白鯉，絕對不能把扯住帽子的手放開，否則帽子裏的東西會……
想到這裏，方沅心酸得扶住額頭，不忍直視這個世界。
很好，就在此刻，他取消了方才的決定，下定決心絕不會讓白鯉睡在他的車裏。
但是，該處理的事還是得處理。
“你現在聽我說，你可以放手，不過動作一定要輕，要慢，聽懂了嗎？”方沅重新恢複冷靜，有條不紊地指揮。
做錯了事的白鯉雖然心有愧疚，但胃裏一陣倒騰難受得很，隻得安分地“嗯”了一句，聽從發落。
於是，她照著方沅說的緩緩放開了手，好在帽子堅強地兜住了一切。
隨後，在兩三秒的時間裏，她好像看見方沅利落地脫下外套小心翼翼地扔進了身邊的垃圾桶裏，然後略帶煩心地鬆了鬆衣扣，一臉正色地看著她。
“鑒於你太危險，白鯉，你被取消在我車裏入睡的資格了。”
白鯉搓了搓手，用僅有的一絲理智委屈又慚愧地低下了頭，卻連站都站不穩。
“人有三急嘛，現在再加一急……學長，事發突然，我真不是故意的。”
方沅抬頭看了看天，忙扶住了她。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那你一定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
方沅試圖把視線投進白鯉的眼睛裏，望著她那澄澈的雙眸，還有酒氣未散的圓臉上帶著的柔弱神情。
眼前驀地閃過之前經過的網吧，方沅心裏突然確定那應該會是個好去處。
“白鯉……”方沅把頭轉向白鯉，卻看見白鯉蹲在地上一動不動，“你在幹什麽？”
“我……我在許願。”
“許願？為什麽？”
白鯉扯了扯方沅的褲腳，傻笑著：“這你都不知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我幫你多許一個願！”
方沅一愣，無奈了，幫他許願，這真是夠理直氣壯。
“你許什麽願？”他問。
“我希望，我的人民幣可以相親相愛，然後生很多小人民幣！”白鯉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手裏提著她幹癟的錢包，一個不穩差點跌在某人懷裏。
方沅趕緊接住她，白鯉朝他露出一個笑，然後睡了過去。
夜風裏傳來方沅無可奈何的歎息。
2.
深夜的網吧依舊燈火通明。
方沅把白鯉放在旁邊的椅子裏，便開了機打遊戲。
他以前打得很凶，還和尤迢組了個戰隊，不過後來重心轉向了樂隊，戰隊就完完全全交給了尤迢。
雖然時間很晚，但戰隊在線的人還是很多。
群裏在討論方沅突然上線的事，方沅默默地給自己隱了個身，但還是被尤迢發現了。
尤迢：你這大半夜上遊戲幹啥呢？
方沅：就無聊，想打遊戲。
尤迢：行，我給你組人，連麥方便嗎？
方沅：嗯。
於是尤迢組了個隊，拉了幾個熟人一起打遊戲。
方沅操作厲害，闖關的速度也很快，就跟開掛一樣，大家打得都很爽。
“行啊，方沅。”耳機那邊尤迢在說話，“這副本可難過了，你一次就過，厲害。”
方沅笑了笑，又是一招必殺把最終的BOSS（遊戲角色）打掉了一半的血。
“方沅方沅方沅方沅方沅！”白鯉突然有規律有節奏地叫起他的名字，傳進了方沅的耳機裏。
“這是……白鯉的聲音？”尤迢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大哥你跟白鯉在一起？”
此時，方沅並沒有聽見尤迢的疑問，他不動聲色地把耳機取下，轉頭問道：“你怎麽了？”
白鯉躺得脖子疼，她揉著脖子，可憐巴巴地說：“我就是覺得口渴了，想喝水了。”
她要是少說點話，至於這麽渴嗎？
方沅有點無奈，但還是從座位上站起來，去櫃台買了一瓶水。
回到座位後，他把蓋子擰開，把水遞到白鯉麵前放穩，正色道：“喝了水可以安靜點嗎？”
白鯉眨了下眼睛，點點頭。
方沅這才長籲了口氣，準備再次戴上耳機。
忽然，右手邊傳來一陣像念咒一樣的聲響，嘰裏咕嚕地循環個不停。
側目一看，白鯉正做出一個不知名的手勢，對著那杯水念叨不停，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速度越來越快。
方沅立馬轉頭，看著白鯉：“你又在做什麽？”
“我覺得這個水太少，我要把它變大杯。”
方沅沒聽懂：“所以呢？”
“所以，我在念大悲咒啊！你別打斷我行嗎！”白鯉笑了笑，重新開始做手勢。
方沅忍無可忍，看著她又要嘮叨起來，連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能安靜點嗎？現在是深夜，還是公眾場合，再這樣你就出去。”方沅壓低聲音衝著白鯉說。
白鯉被捂住了嘴，隻好停下，驚恐地望著方沅，重重點了點頭。
“那說好了，我放手後你必須安靜。”
白鯉又答應，然後伸出手來，猝然摸了摸方沅擰緊的眉頭。
方沅立馬放下手來，往後挪了挪，卻發現身後就是牆，無處可躲。
“你幹什麽？”她怎麽能夠隨便摸他的臉呢？
方沅側過身體斜坐了起來。白鯉見狀笑得聲音開始打戰。
她飛快地靠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湊近他耳邊，那裏倏然一熱，低低的聲音近在咫尺，溫潤的氣息噴薄在耳畔的方寸肌膚上。
“給你撫平歲月的痕跡……”
方沅鬱悒，幹脆站了起來，忽略發燙的耳垂。
那不是歲月的痕跡好吧。
方沅索性丟下白鯉不管，想起剛剛打了一半的BOSS，還有自己的隊友……
糟了。
他立馬看向電腦屏幕，把耳機重新戴上，慶幸的是，遊戲勝利了，方沅鬆了口氣。
尤迢察覺到方沅回來了，問題跟掃子彈一樣劈裏啪啦而來。
“大哥你跟白鯉一起？”
“孤男寡女你別告訴我你倆成了？”
“你剛剛還那麽溫柔跟她說話？我的方大哥隊友都不要了，敢情就是去找她了？”
“啊啊啊啊啊，我的媽啊，爆炸新聞，我需要緩一緩。”
方沅沒打算理會尤迢，冷冷地回：“差不多得了，還開嗎？”
“開開開！我再去叫人，等我啊，別又去找白鯉了！”尤迢急切地說，生怕一個不注意這位遊戲大神就跑了。
方沅無語，這人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白鯉在鬧騰了一陣後終於開始犯困，等她醒來後已經是早上了。
白鯉慢悠悠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身畔一張堅毅而棱角分明的側臉。
大早上的宿舍裏怎麽有個男人？
這一定是做夢。
白鯉重新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又睜開。
那個男人怎麽還在，而且看著好眼熟。
白鯉反應了半天，方才意識過來：這不是方沅嗎？
一瞬間，從醉酒後站在路邊攔下他車開始的記憶悉數浮現，白鯉臉上的溫度漸漸升高，每想起一點就更堅定了一個念頭。
她幹脆假裝癱死在這個桌麵上算了！
好在方沅玩得認真，絲毫沒有把心思放在她這頭，於是她幹脆觀察起方沅。
當視線偷偷移向屏幕的時候，白鯉驚呆了。
這都是什麽神級玩家操作啊！
隻見方沅一手擰開瓶蓋，含著半口飲料笑看屏幕，另一手單手操作，手速利落而敏捷，人物走位靈活而不失技巧，出招快準狠，幾連殺後一下就要了對方人頭，局麵一度燃爆。
方沅自然感覺到身邊的人有了動靜，加快了攻擊操作，在最後擊殺BOSS的一招後，遊戲結束了。
“就這樣吧，我下線了。”方沅對著耳機另一頭的尤迢說話。
“行。”尤迢打了個哈欠，“反正該打的副本都打了，我去補覺了。”
“嗯。”方沅退出遊戲，接著摘下耳機，視線轉向了裝睡的白鯉。
“醒了？”他慢條斯理地挪開椅子，站了起來。
白鯉聽了也不好再裝，尷尬地站起身，撓了撓頭：“那個，昨晚……”
“過去的事不提了。”再提他可要自閉了。
方沅拿起桌麵上的手表，微微低頭，有條不紊地戴上，然後理了理衣服，徑直往門外走。
白鯉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氣了。
方沅走了一會兒，見白鯉還沒有跟上來，轉過頭去，才發現剛睡醒的她似乎有點發愣，於是叫了她一聲：“發什麽呆，走了。”
白鯉抬頭一看，“哦”了一聲，迷迷糊糊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白鯉一直低著頭跟在方沅的身後，在快到宿舍樓的時候，白鯉終於鼓起勇氣跑到了方沅的旁邊。
想來想去，她還是需要道歉的，畢竟是她先把人家的車刮花了，又經曆了昨晚的事……
在幾番嚐試後，白鯉方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學長我向你道歉，你車的維修費我會負責，還有你的外套，我一定會買一件一模一樣的還你！”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方沅看了看眼前的女生，其實她說的那些都不是什麽……真正有事的是，這人喝醉酒後真的太能折騰了啊！
唉，方沅忍不住歎了口氣。
“不用了。”他淡淡地開口，拒絕了她。
白鯉明顯被這樣的回答弄蒙了，他是拒絕原諒她嗎？看來她昨天真的坑苦學長了。
方沅沒再說什麽，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好。我知道了。”
看著白鯉溜進宿舍樓的身影，方沅掛了手機，向停車場走去。
3.
下午，宿舍。
白鯉效率飛快地坐在書桌前刷作業，一邊刷一邊戴耳機聽歌。
忽然，耳機被回宿舍的竇薑摘下，然後，她得知自己又一次上熱搜了……
十分鍾後，白鯉看著熱搜上的內容還沒緩過神來，竇薑就在那邊神情複雜地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竇薑忍不住了。
“哈哈哈！原諒我，實在太好笑了。我真是佩服現在的網民，連這都能造謠？”
竇薑對著屏幕上的照片，嘲諷得不得了：“有人拚圖說，昨晚你和方沅在外過夜，還有人說，大早上看見你們成雙入對地走在一起，這是什麽神仙想象力啊？這群人真是吃飽撐著！”
呦呦表示讚同：“這圖拚湊得也太明顯了，就我家白鯉和方大神？怎麽可能？”
玫美：“他們太能扯了，早上醒來你明明在宿舍嘛！最可氣的是，一堆評論全在抨擊白鯉不知檢點……小白，你自己說！現在這樣總該站出來發聲明了吧！”
三個人把視線都投向了白鯉。
白鯉瞬間脊背發涼，額頭冒著虛汗。
“其實……”她弱弱地道，“那個人的確是我。”
話音剛落，三人的第一反應是：“嗬，你逗我們呢？不可能。”
然後，愣了一秒，三個人相視一看。
“你再說一次！你昨晚和那個方沅怎麽了？你們做了不可描述的事？”竇薑扶住白鯉的肩搖來搖去，白鯉的頭被晃個不停。
“什麽情況！原來你昨晚沒回來？你們一夜情了？”
白鯉聽到這個勁爆的詞匯，立馬捂住玫美的嘴：“閉嘴！咱們都是根正苗紅的人，瞎說什麽呢？”
清早她回來時舍友都還在睡大覺，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就沒和她們說昨晚的事，沒想到……
白鯉覺得頭疼，昨天她可把方沅坑慘了，今天就拉著他上熱搜？
這節奏，方沅怕不是要把她拉入人生的黑名單了？白鯉越想越愧疚。
該不該給方沅發條信息反省慰問一下？
她掏出手機就要開始編輯，突然，竇薑她們捧著電腦大叫起來。
“小白！萬年才更一次微博的方大神竟然對你翻牌了！”
“果然是一起看過月亮，賞過日出的情誼啊！”呦呦意有所指。
白鯉停下手中的活，開始看評論區裏驚現的方沅頭像，而且還不止一處，全是在替她說公道話的。雖說方大神的微博粉絲也上萬了，但他平常好像很少經營微博的吧。
這次……他應該出來撇清才對呀，生氣都來不及。
白鯉震驚之餘，忽然覺得，方學長這人還挺講義氣的。
很快，方沅的評論引起了軒然大波，連帶著被扒出是照片裏的當事人。
於是，他也躺槍了，被貼上了“當代大學生不檢點”的標簽。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宿舍裏，並沒有去睡覺而是刷起微博的尤迢莫名其妙地看著係統提示的私信箱，一條、兩條……爆了。怎麽有人不分青紅皂白，說他就是照片裏的男生呢？
返回界麵一看，這微博頭像……
不是方沅嗎！
啊啊啊啊，糟了，昨晚他用方沅的電腦玩遊戲，今早起來忘了切換賬號就迫不及待地加入了白鯉戰隊，替她說了幾句公道話。
這……
“電腦快沒電了。”自從早上接到電話，方沅就出了趟門幫輔導員辦事情。此時，回到宿舍的動作輕到仿佛神不知鬼不覺。
他施施然從專心致誌的尤迢身後走過，掃了一眼屏幕。
“大哥，你走路用飄的啊！怎麽一點聲響都沒有？”尤迢嚇得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差點沒摔一跤。他飛快地把電腦屏幕合上，趔趄著迎了上去。
“你反應這麽大幹什麽？”
方沅掛了衣服扭過頭來，這廝怎麽突然這麽殷勤，靠他這麽近？
“沒什麽沒什麽！你終於肯從溫柔鄉回來啦！那那那……那個，白鯉人呢？”尤迢還沒想好怎麽交代罪行，自然有些語無倫次。
方沅眉毛一挑，看了他幾眼：“你夠了啊，昨晚的事別再提了。”
“不提也不行了……”尤迢沒忍住嘟囔了一句。
方沅聽到了，好像猜到了什麽似的。
“什麽意思？”
“欸，先不說這個嘛！”尤迢下意識地回避，“你知道白鯉上熱搜了嗎？你們倆被偷拍的照片現在傳得沸沸揚揚！學校裏的貼吧都快被端了！兄弟，你說你真是的，都是自家人，女朋友帶回宿舍，有的是地兒給你們騰出來，何必跑到網吧去呢？”
方沅一聽，瞟了一眼，扯過架子上尤迢的牙刷，塞進他嘴裏。
“少說糊話，她不是我女朋友。”
“唔唔……”尤迢扯下牙刷，滿臉笑意，“嘖嘖嘖！我可沒見過哪個女生靠你這……這麽近的！”一邊說，還一邊伸出兩根手指移到一起，比畫了一下。
方沅無奈地搖搖頭，把架子上的毛巾蓋在他頭上，然後，有條不紊地把電腦充電器插好。
扯掉毛巾的尤迢，見方沅伸手就要打開屏幕，趕緊上前，摁住了屏幕蓋子。
方沅抬頭，看了他一眼。
“幹什麽？”
尤迢錯開某人犀利的視線，小心髒快要受不住了。
“我這不是怕你看到熱搜一時承受不住……”
“誰和你說我要看熱搜了？”方沅拿開尤迢的爪子，糾正道。
尤迢連忙又摁住他的手，叫了一聲：“哈！人家女生都上熱搜了，你竟如此冷漠無情蛇蠍心？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天亮了就翻臉不認人？”
中邪了？
幾番被阻止的方沅放棄開電腦，把椅子轉過來，警惕地看著尤迢。
“你沒睡飽？遊戲輸了？還是，喝水灑我電腦上了？”他皺眉道，“我和白鯉沒關係，別滿嘴跑火車，趕緊上床睡覺去。”
“我不！”
尤迢忽然想到，要是能在事情被發現之前就讓方沅動了惻隱之心，願意幫白鯉說話，那他的罪過不就減輕了不少？
於是，他趕緊拿手機給方沅看微博。
“你看你看！看熱搜！你女朋友真的—”
女朋友？
方沅給了他一記火辣辣的目光。
“哦！白鯉，白鯉行了吧！這次照片出來，她可比你慘多了，上次被鍵盤俠群攻，這次直接被貼標簽。事情發展成這樣，氣得都忍不住想替她說話了。你自己說是不是？”
方沅挑了挑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就是想說，你作為男人，要是站出來澄清，或者大方認愛，給人家一個名分，那不就……”
方沅直接打斷：“說完了沒？說完了去睡覺。”
“睡覺？兄弟，你好沒同情心！這還是我認識的你嗎？我們都知道，白鯉不是那樣的人，要不要幫她你自己看著辦吧！”
尤迢憤憤地上了床，心裏決定幹脆賭一把。
方沅終於清靜了。
登上電腦，打開網頁，忽然有點沒了思路。
欸，剛才回來前，他打算做什麽來著，對了，寫個活動策劃。
先找張草稿紙來。
他翻了翻抽屜，一眼掃到尤迢桌上上次從白鯉那兒要來的傳單。愣了一秒，心裏突然有些煩躁。
剛才尤迢給他看的，他可沒有下意識地記住些什麽，但很明顯能感覺到噴子的惡意。
不對，想這些做什麽？怕是一夜沒睡，腦子也不清醒了吧。
方沅一鍵關閉網頁，走到陽台，靠在欄杆上吹風。
還是吹吹風好。
吹了一會兒涼風，本以為會清醒，沒想到望著樓下的那個垃圾桶，腦子裏竟然又想起昨晚的事，連帶著冒出白鯉那張熟悉的麵孔來……
退一步講，其實，她的確和網上說的不一樣。
手機鈴忽然打斷他的思路，打開一看，陌生號碼，卻有點熟悉的語氣。
“方學長，謝謝……”
幾秒後，看完短信的方沅扭頭走進宿舍。
“尤迢，你給我下來！”
4.
微博粉絲量又暴漲了幾萬。
方沅眉頭一皺，把白鯉發的那條短信拉進了回收站。
微博上和論壇裏，一個新的話題一躍成為爆點。
—啊啊啊啊！在這個楓葉紅了的初秋，方沅竟然有女朋友了？我還沒瘦下來呢！
—方沅好久沒出來說話了，沒想到這次是為了女朋友？看來照片不是p的？好甜啊，大早上就被喂狗糧！
—他倆怎麽走到一起的！我還以為方沅是準備單身一輩子的那種？
—我們終究還是敗給了白鯉。
網上是軒然大波，身後是尤迢懺悔。
“兄弟，這是個誤會，我最近不是和她舍友經常一起打遊戲嗎？朋友的朋友有難，我就想替她說幾句唄，結果一心急……你懂我意思吧？我也是好心幫白鯉……”我萬一促成了你倆一樁美事，也說不定嘛？
尤迢想了想，後半句話還是先吞了回去。
方沅盯著屏幕，把手機放到一邊，歎了口氣：“已經發生的失誤，算了。回頭我把號注銷了。”
他對於自己被卷進輿論的事並不在意。其實他在意的是，白鯉似乎對自己產生了什麽誤會？
想到這裏，他對尤迢幽幽地提示了一下。
“網上的事就算了，白鯉那頭……”
方沅給了尤迢一個眼色。
“懂？”
尤迢搖頭：“不懂。”
方沅抓了桌上的仙人掌，作勢就要朝某人砸過去。
尤迢立馬改口：“啊啊啊，我的多肉！懂了懂了，我去解釋清楚行了吧，穩固你在白鯉心中矜持的形象！”
宿舍裏。
白鯉望著手機屏幕上的“你誤會了”，一時沒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其實，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她也沒想太多呀？
這時，手機微信忽然刷出一堆新消息。
“白鯉！你竟敢瞞著我早戀，速回電！”白啟發來的。
“白鯉，熱搜上的事我有在關注。現在究竟咋回事呀？你哥知道後，說要把那小子揪出來揍一頓……你、你昨晚真的和他睡一起？”表姐談曜發來的。
“女兒，你長大了。媽隻想說，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但要保護好自己哦。不過，話說我未來女婿的高清正麵照能不能發來看看呀？”
……
接著，微博私信一條接一條，手機頓時卡屏。
白鯉看著一個頭兩個大，直接把手機關掉往**一拋，連繼續想這件事的心思都沒有了。
周五。
教學樓拐角那間會議室裏，來自校學生會不同部門的人正窸窸窣窣地說話，方沅剛打開門，一群人頓時沒了聲響。
方沅麵無表情地將文件放在桌上，活動部部長將本次社團幹訓的活動安排表遞了上來。
方沅點點頭，沒說什麽。
剛一打開，他就看到了白鯉的名字緊挨著自己。
××遊戲，第一組：學生會主席方沅X愛心協會副部白鯉……
方沅直接沒有了繼續往下看的欲望，眉心漸漸散發出一種不怒而威的氣息。
每年都安排的幹訓，遊戲互動人員向來隨機組合，但就算如此，這次偏偏這麽巧把白鯉提到了和自己一組？這不是別有用心是什麽？
這時，活動部不知哪個沒有眼力見的，多嘴了一句：“方主席，恭喜脫單呀！表是我排的，什麽時候能看到你和白副部合體哈哈？”
有個多事的一唱一和起來：“聽說她們班現在在隔壁教室上專業課，這麽近，要不—”
“啪”的一聲，方沅直接將文件合上，甩在了桌上，神色甚是嚴明，眼底是說不盡的冷厲。
“現在是開會時間，要是想討論這些，請你們出去。”
兩人頓時鴉雀無聲。
會議室裏立馬充斥著一種緊張的氛圍。
尤迢可是第一次見方沅在會上發這麽大火，原本最多就是冷著臉，但這次，這群家夥偏偏拿公事開玩笑，這可是直接觸碰了某人的底線。況且，這幾日方沅在校總被一些人指指點點，那些人是外人倒不必在意，隻是現在部門裏也因為這事躁動起來。
前幾日還有人在群裏大呼解放：方主席戀愛了，工作上總要鬆懈一些吧？
這下好了，方沅殺雞儆猴了。
“文件重新做，這次幹訓我隻主持，不參與。”上一秒還有些慍怒的方沅，下一秒很快控製住了情緒，淡淡地退回文件。
會議結束時，方沅前腳踏出門，後腳裏頭那群人就小聲議論了起來。
尤迢見某人臉色很不對勁，就沒有跟上去，把那群人說了一下，然後抄另一條路回去。
白鯉剛一下課，就戴著口罩，披散著頭發往門外躥。還好提前下課，路上的學生不多，不容易被人認出來。
她抱著英語書走在過道裏，剛一抬頭，迎麵就是方沅，一臉不爽的樣子。
這也太巧了。
白鯉第一個念頭就是扭過身，往反方向走，然後越走越快，卻和尤迢撞了個滿懷。
“欸，白鯉？你走這麽急幹嗎？”尤迢彎腰替白鯉撿書。
白鯉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我這不是……避嫌嘛。”
“你是看見方沅了？”尤迢把書還給白鯉，將她拖到一角，歎了口氣小聲說，“他臉可臭了吧？你都不知道，他今天……不過他這幾天也夠無辜的……”
白鯉這才得知某人這些天的遭遇並不比自己好到哪兒去。
看來，一和輿論沾邊，無辜的人都無法逃脫啊。
白鯉為了這事，日漸心煩了……
5.
月末就是學生會每年一度的社團幹訓。
方沅是主席，所以必然會到場，白鯉為了避嫌直接以病假為由推掉了。
這些天來她原本就不怎麽出門，待在宿舍閑著，偶爾又想起微博的事，難免感到心煩。正當她為此而無奈的時候，卻在百度搜索框裏，看到了談曜發博替自己說話的新聞。
事情有些突然，她用網頁登上微博，才發現表姐轉發了當初的微博事件，並替一開始就做好事的自己說了些公道話。
白鯉立馬聯係到談曜，談曜要她放寬心，這令原本孤立無援的白鯉心生感動。
還是自家人好啊！
緊接著三天，事件開始發酵，談曜的千萬粉絲“小妖精”迅速轉發，扛槍上陣，手撕噴子。
說實話，白鯉被這陣勢給嚇到了。
“歌壇天後為‘最美宣傳員’發聲！”
在談曜的支持下，這件事情終於上了熱搜，並且占據了熱搜榜第一。
很多明事理的人都出來替白鯉說話，負麵消息雖然仍舊存在，但更多的人都在支持談曜，情況有些許好轉。
白鯉對表姐其實是很感激的，她特地打了個電話給表姐表示感謝，卻在電話裏得知了另一件事……
先前談曜便說過，新歌發行的工作正在籌備，本就決定回母校拍一個音樂MV。現在她所在的公司覺得白鯉這次事件很有熱度，而且人物形象極具正義感，於是，盛情邀請白鯉來出演MV。
“姐，我沒拍過戲，萬一搞砸了……”說實話，白鯉覺得自己爆了。
“你就來吧！我早就覺得你很有鏡頭感了，樂感又好，況且你現在也算半個紅人，抓住這次機會散發你身上的正能量，對打擊那些惡意評論也有好處啦！”
白鯉仔細考慮後，答應了。
掛了電話的談曜將注意力繼續轉向會議室，這是他們團隊的一個小會議，剛好就在討論MV細節，沒想到女主角自己送上門了。
“女主角解決了，那男主角呢？”談曜的右手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著，“你們有什麽想法嗎？”
小K：“程哥？”
大明：“問過了，程天現在檔期排不上。”
小K：“那最新那個流量小生？”
阿虎：“得了吧，演技尬死了。”
……
在團隊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談曜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竟然過去了二十幾分鍾，她揉了揉額頭，隨即拍了拍手，打住了他們的討論。
“有結果了嗎？”
“有！”團隊幾人異口同聲，“你學弟！方沅！”
自畢業從社團退出後，她一直能從各方朋友那裏聽說到方沅的事跡。據說他為人比較低調嚴肅，不太好說話。
後來在一些晚會、音樂節，她也跟他打過幾次交道。
人嘛……的確是不太好說話。
“什麽？你竟然拒絕了談曜！她可是說了有機會讓我們樂隊入鏡啊！”
“是啊！”
排練室裏，主唱尤迢和電吉他手小偉一聽方沅提到“受邀拍攝MV”的事，原本還很興奮，結果方沅隻是提了提，壓根就沒有答應的意思，兩人頓時心態爆炸。
看來，這小子是下意識拒絕這種拋頭露麵的事。
方沅沒有說話，重新拿起鼓槌，把腳放在踩踏器上，敲起鼓來。
尤迢好看的眉毛不由得擰成一條線，開了話筒“吼”了三聲，方沅被他震耳欲聾的聲音吵到了，不悅地放下鼓槌。
“你是打算讓房東找上門，然後我們卷鋪蓋走人？”
這排練室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現在這年頭找個能玩樂器的地方實在太難。為了不影響別人，他們把四麵牆壁都貼滿了隔音海綿。隻不過，較強的震動感還是會讓房東找上門來，雖然他每次都給擋回去了……
“方沅，我知道你想簡簡單單做音樂，但是現在我們需要一個平台，不然會越來越艱難，樂隊不能總是在這個小地方自嗨吧？”
小偉跟著點頭：“是啊方沅，說實話，談曜是什麽人物？她的MV，想合作的人都擠破腦袋了，我還真沒見過像你拒絕得這麽快的。”
方沅看了眼一向有想法的貝斯手迪迪。
迪迪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有自己的考慮。
“失去這次向外界打響名氣的機會，你考慮過未來怎麽辦嗎？”
樂隊的資金一向有他頂著，人氣自然也是沒得說。但再怎麽樣，也比不上談曜一支向全球發行的MV吧？
“哥們兒！別猶豫了，趁現在人家還沒改變主意，趕緊打電話吧！”尤迢主動遞上方沅的手機，其餘人也附和起來。
方沅沉默了，認真考慮了一會兒，心裏覺得還是以大局為重，但是現在就打過去反悔，未免有些……
算了，內心小小地糾結了一下，方沅還是選擇了—
發短信。
MV開拍前的溝通會很快來臨。
原本是定在這天下午，但聽說男主行程繁忙，臨時又挪到了上午。
白鯉對男主的身份不禁產生了好奇，何方神聖能讓談曜姐隨隨便便就改了溝通會時間？隻可惜談曜不告訴她，據說是給她一個驚喜。
白鯉莫名有些小期待。表姐和她一向玩得好，而且知道她粉了很久那位擁有可愛虎牙的明星小哥哥……
然而，驚喜很快成了驚嚇。
在去開會的路上，白鯉正好遇到了竇薑。
彼時，白鯉正在回想著談曜提起的“驚喜”，於是忍不住和竇薑表達了自己滿滿的期待，順帶著，還憧憬了一番。
“你說，萬一真的是他怎麽辦？天啊，要牽手嗎？不會是擁抱吧？”
白鯉難得地伸出小粉拳，嚶嚶嚶地砸在了竇薑的胸前。竇薑剛入嘴的餅幹“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大姐，你清醒點好嗎！老娘快被你惡心死了！”
白鯉臉一紅，意識到有些失態。
“幹嗎？”她正色道，半開玩笑地為自己辯解，“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近偶像，我不得抱抱，親親，舉高高？”
“就你這身板？這體重？舉高高？”
白鯉立馬停下腳步，咬牙大聲開玩笑：“你別不信！現在的我有女主光環加持，男主還真有可能被我生吞活剝，吃光抹淨哈哈哈！”
話音剛落，方沅忽然從她倆身後默默“超車”，從一旁飄了過去。
前一秒胡說八道的某人頓時沒了笑聲，安靜得跟個啥似的。
剛才的對話不會都被方沅聽見了吧？
20米外，方沅戴上耳機，耳不聽則寧，眼不見為淨。
他沒想到會這麽巧，走著走著就遇到了白鯉，口口聲聲聽她說什麽男主，大概是去演話劇？
也對，她話這麽多，不演話劇是可惜了。
但，她似乎對那個男主很感興趣，大言不慚地在街上說這種話—“生吞活剝”“吃光抹淨”，方沅自己都在內心替她害臊了一番。
也不知道是哪位男性同胞這麽不幸……
等走到了會議室，得知女主的扮演者還沒到，方沅就靠在門邊和攝影師聊了幾句。過了一會兒，某個有點眼熟的身影突然從眼前飛快地飄過，直接走向了談曜。
這陣勢……
“是你？”白鯉小聲驚呼。
不知何時，她已經站到了麵前。
方沅的表情明顯也有了細微的變化，但很快就恢複平時的神色，和走過來的談曜握了握手。
而白鯉站在一旁表示需要冷靜。
事實上，回想起剛剛在路上說的那些話，她的臉皮已經燒了起來，耳朵上的毛細血管血紅血紅的。原本打算先溜到別處鎮靜一下，表姐忽然大手一揮，招呼她和方沅打招呼。
此時的方沅雖然內心仍是黑人問號臉，但臉色已經恢複得坦坦****。於是，白鯉一抬頭就對上那張冷冰冰的臉，根本看不出一點兒心理活動。
“方學長，真是有點兒巧呢！不過剛剛……”白鯉打算解釋，方沅卻有點無語了。
剛剛？
他一想到剛剛，就開始對這個劇本充滿了“質疑”。
親親抱抱舉高高？如果真有吻戲……她是不是要對自己做什麽？現在毀約還來得及嗎？方沅嚴肅不起來了。
“剛剛怎麽了？”方沅露出“失憶”表情，冷聲道。
“什麽？”白鯉尷尬了，想了想，還是小聲重複了一句，“就是，剛剛我在路上說的，就是開玩笑嘛，不是針對你。”
隻見方沅一臉認真，配上有點兒無所謂的語氣：“剛剛我們見過？”
白鯉有些茫然。
方沅繞過仍舊茫然的白鯉，和談曜聊了一下，會議正式開始。
為了讓男女主盡快熟悉歌曲風格以便更好地理解表演，談曜首先給他們放了新歌。
這首歌歌詞熱血，旋律也悅耳動聽，白鯉聽著聽著莫名覺得感動，的確是唱出了夢想的味道，在場的幾個工作人員和談曜也都沉浸其中。
方沅一邊淡淡點頭，但似有自己的考慮。
直到一曲末了，他才委婉地提了出來。
談曜表示很樂於接受意見。
於是，方沅拿起桌麵上的紙筆，挪到談曜麵前，迅速畫出三段樂譜，一段是鼓譜，一段是貝斯tab譜，還有一段是吉他譜。
白鯉好奇地瞄了一眼，表示有些蒙。
“這是什麽？”
方沅沒有理睬她。他把三種樂器的譜子都畫出來後，指著某一截旋律，神色嚴謹。
“這裏，我覺得這三種樂器的合奏顯得過於雜亂。電吉他雖然一向比較具有表現張力，但在此處太過花哨。如果能讓主低音的貝斯反客為主，電吉他的旋律稍微簡單一些，鼓手的加花重新改一下，應該會更好。”
談曜一聽，表情明顯訝異，微微點頭：“你繼續說。”
方沅立即在圖紙上寫了三段新的譜子。
談曜看了看，讓製作人打開電腦軟件試圖合成這三種音軌，效果果真令人更舒適了些。
“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方學弟太厲害了。”
方沅對於這樣的誇獎既沒有表現出受用，也沒有再擺著一貫的冷臉，隻是微笑致意。
白鯉作為非專業人士，在一旁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所以，方學長這是直接改了天後的新歌？
她不是學音樂的，但自認從小有些天賦。新歌的新版本的確提升了不少。方大神認真起來果真不是蓋的，她可算明白表姐為什麽要邀請他來參與拍攝了。
“厲害。”白鯉沒忍住湊到方沅旁邊，小聲說。
方沅對她的單獨誇讚可一點都不受用，隻是認真地繼續聽接下來的旋律。
事實上，想起白鯉開的那些玩笑，她一湊過來他就有點兒不自在，身上的每一個細胞因子都感受到了“被親近”的威脅。
想到這裏，方沅微不可察地朝另一邊挪了挪。
開完會後，關於劇本，白鯉和方沅各自心裏都有了數。
兩人心照不宣地關注起同一件事。
白鯉心神不安地想：有些親熱戲導演說到時候盡情發揮，那麽這個盡情發揮的尺度……哎，要真有吻戲，那太尷尬了……還是別了。
白鯉悄悄有點臉紅了。
方沅的表情雖是一如既往的正經，但耳根後還是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紅粉，隨即恢複過來。
結束後，談曜因為對方沅欣賞有加，便又喊住他聊了幾句樂隊的事。
白鯉原本就和表姐約好結束後一起逛逛，於是留下來聽得津津有味。
彼時的方沅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一束暖陽恰好打在他精致的側臉上，白鯉看了一眼，忽然覺得客觀來說，方大神認真說話的模樣，太過好看。
嗯……就是麵部表情單一了些。
白鯉坐在一邊喝著橙汁，聽他說樂隊的事情。談曜好像很懷念當年大學的樂隊時光，方沅恰好手機裏存了排練視頻，就拿出來分享了。
這一看，一向對音樂感興趣的白鯉不禁也產生了濃厚的向往之情。一群人玩音樂，多酷的事啊！特別是那個貝斯手，太帶感了吧……
白鯉內心念頭蠢蠢欲動，她決定要去學學這門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