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星星還不快去找媽媽

陸傾音最近已經沒有刻意躲自己了。陳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圍繞在他身邊的風都變得溫柔許多,所以在陸傾音反應過來之前,他必須要先下手為強,讓陸傾音習慣兩人這樣的相處。

晚飯之後,陳桉換了一身運動服,敲開了陸傾音臥室的門。

陸傾音剛想洗澡,打開門望著特意換了一身衣服的陳桉,疑惑道:“怎麽了?”

“跑步嗎?”陳桉開門見山道。

陸傾音愣了一下,看了看天色:“現在嗎?”

“有路燈也不算黑。”陳桉感覺到了陸傾音話語中的拒絕,馬上實行計劃B,摸著自己的肚子,悠悠道,“我好像有點撐,運動一下有助於消化。”

想起前幾天陳桉蒼白的樣子,陸傾音猶豫了一下,便道:“你等我一下。”

夜晚的風已經有點涼了,但城市的熱鬧依舊不受絲毫影響。

兩人並肩而行,一句話沒說卻又不覺得尷尬。

三裏公園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

“坐一會兒?”陳桉可不是單純過來跑步的,而是帶著和陸傾音增進感情的目的來的,可跑步時氣息不穩完全沒辦法交流,所以就故意帶著陸傾音來到了這裏。

陸傾音完全摸不透陳桉這個大尾巴狼的想法,單純地坐在了椅子上。

這個位置正好是上次“許一曼”告訴她陳桉的位置,陸傾音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上次被相親阿姨團給團團圍住的陳桉。

女生生氣的點永遠都是無跡可循的,陸傾音心裏漫過一絲酸澀,在陳桉要坐到身側的時候,突然道:“我有點渴了。”

陳桉馬上直起身子,望著情緒莫名變化的陸傾音試探道:“那我們去買水?”

“我有點累了。”陸傾音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陳桉最近沒少扮可憐,這會兒熟稔地擺上熟悉的表情,聲音悶悶道:“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當然。”陸傾音仰著頭,在陳桉露出開心的表情時,又改口,“不。”

無論什麽原因,陳桉都不願意勉強陸傾音,但不代表他不會擔心:“那你好好在這裏待著,不要亂跑,等我回來,嗯?”

陸傾音有幾分想笑,好幾年前就已經成年的她,已經很久沒聽過這樣對待小孩子的話了。但是陳桉的表情裏帶著不可置疑的認真,她莫名就有了幾分重視,點點頭:“好。”

陳桉一回來,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畫麵。

曾經圍在他身邊的廣場舞大媽,密不透風地把陸傾音圍了起來。

實話說,陳桉剛看見的時候就急眼了。

這才離開多長時間,他的小朋友就被人盯上了,還是這麽多人!

陸傾音一臉蒙,拘謹地坐在正中央,後背坐得筆挺,耳朵裏全是疑問句。

“小姑娘,住在哪裏?”

“平時也沒見過長得這麽標致的小姑娘,幾歲了呀?”

“有沒有男朋友?”

……

陳桉站在外圍,也不管什麽生人勿近的人設了,雙手撥開幾乎要黏在一起的阿姨,憑著身高的絕對優勢,焦急道:“麻煩讓開點。”

“怎麽這還插隊?”阿姨還以為遇到競爭對手,轉身不滿地望著陳桉,視線在落到陳桉臉上時愣了一下,“是你?”

“阿姨?”陳桉認得這張臉,上次去追陸傾音的時候,就是這張臉擋在他麵前,沒想到這次竟然還會碰上,“您家裏不是女兒嗎?”

聽見陳桉這樣一問,阿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實不相瞞,我家裏還有個不成器的兒子。”

這就尷尬了!

“阿姨,就算情況緊急,也不提倡插隊。”陳桉頓時就慌了。他這已經排了十幾年,哪有眼睜睜看著別人捷足先登的事。

阿姨也是新新人類,當下就拿出流行語反駁道:“愛情哪有先來後到的原則,都是後來者居上。”

陳桉三兩句就被說蒙了,下意識地牽著陸傾音的手,又開出一條道:“不好意思,讓各位失望了。”他也沒敢直接宣布主權,隻是說了句模棱兩可的回答,“人我帶回家了。”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陸傾音沒有反駁,愣愣地被陳桉牽著,眼睛裏隻有那雙握在一起的手。

涼了!看見陸傾音的反應後,阿姨們眼神暗了下來,她們都經曆過人間種種事,說看透愛情也不為過,看這情況都知道沒什麽希望了。

就算這兩個人還差了一層窗戶紙,但其他人再想插進去也很難了。

陳桉覺得身後是一群狼豺虎豹,於是走得極快,絲毫沒有注意到陸傾音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一陣涼風吹來,將陸傾音心裏的旖旎全部吹散,她一瞬間反應過來。

奇怪,她為什麽要跟著陳桉跑?

陸傾音停下來,陳桉下意識又握緊幾分,轉身望著陸傾音:“怎麽了?”

感受到陳桉的用力,陸傾音不滿地蹙起眉頭:“疼。”

她原本不是這般矯情的人,在陳桉麵前卻總是忍不住耍小性子。

所幸陳桉也由著陸傾音的任性,立刻將陸傾音的手舉起來,比陸傾音還要矯情:“對不起,我沒太注意。”

手根本連紅都沒有紅。陸傾音一陣臉紅,在陳桉要查看她的手時,及時抽出自己的手,眼神飄忽著不敢看陳桉,將手背在身後:“這樣就不疼了。”

陳桉莫名輕笑一聲,將手裏的檸檬水擰開,遞給陸傾音:“給你。”

在喜歡的人麵前,寵愛隻會激發出對方更大的任性。

陸傾音的小公主脾氣被最大化地激發出來,仰著頭哼了一聲,繞過陳桉的身邊,晃晃悠悠地朝前繼續走:“我現在又不渴了。”

陳桉愣了一下,表情卻越來越柔和。他跟在陸傾音的身旁,語氣中全是滿滿的寵溺:“那我幫你拿著,等你渴了再給你。”

月光散落下來,沐浴在世間萬物上,陳桉望著陸傾音的背影,微微勾唇。

終於,陸傾音越來越像小時候的她了。

為了避開公園裏那些對陸傾音虎視眈眈的阿姨們,陳桉在夜跑時選擇了另一個方向。

還沒跑十分鍾,陳桉就佯裝跑不動了。

“你身體裏住著一個林黛玉嗎?”陸傾音上下打量了一眼陳桉,對陳桉的身體素質很是擔憂。

作為一個所有指標都達到巔峰的男人,陳桉確實表演得太過分了。

為了達到逼真的效果,陳桉的一句話恨不得分成三口氣:“我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於是,憑著陳桉精湛的演技和一張厚臉皮,一場以鍛煉為名的夜跑徹底淪為散步。

散步時,陳桉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說話的機會,望了望周圍:“果然慢下來才能看見沿路的風景。”

陸傾音看著人生導師附身的陳桉,極其不配合道:“你以前可都是覺得浪費時間。”

陳桉麵色一僵,所以他小時候是多麽令人討厭的一個人?

“喵……”

一道微弱的聲音從一旁的草坪中傳來。

陸傾音停下腳步:“你聽見什麽聲音了嗎?”

說實話,沒有。這是小時候陳桉的回答,但他現在已經長大:“好像是聽見了。”

陸傾音慢慢蹲下,望著草坪。

一隻渾身髒兮兮的小貓從草坪裏鑽了出來,眼神帶著試探地望著陸傾音。

“這是誰家的小貓?怎麽在這兒呢?”陸傾音心都要軟了,朝著小貓勾了勾手指,“小可愛來這邊。”

小貓雖然身上粘了樹葉,但絲毫不影響它的顏值,全身白色,淺藍色的眸子讓人心生憐愛之情。

似乎感受到了兩人的善意,小貓放下戒備,朝著兩人靠了過來。

“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嗎?”陸傾音摸了摸小貓的腦門,聲音輕柔得像是能被一陣風吹散一般。

陳桉也蹲了下來:“看它的樣子應該是流浪好幾天了。”

陸傾音輕柔地將小貓抱在身上:“真是個小可憐。”

如果是其他的東西陳桉肯定提議抱回家養著,可是望著小貓卻猶豫了。

記得很久以前,陸傾音也有一隻貓,和這隻貓有七分相似,名叫星星,盡管悉心養著,但小貓還是生病離開了,他記得陸傾音當時哭著說再也不養貓了。

陸傾音從小就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人,她隻要對一件事或者一個人失望一次,以後都要避之三舍,生怕再重蹈覆轍。

“姐姐幫你找個家。”陸傾音愛憐地摸摸小貓,想要抱著起身。

陳桉還忌憚著陸傾音曾經被貓抓傷的事情,連連從陸傾音的手裏接過來:“我來吧。”

陸傾音狐疑地望著陳桉,她記得星星還在的時候,陳桉可是避之不及,每天站在離星星好幾米的地方,生怕星星玷汙了他的衣服。

“你不是不喜歡貓嗎?”陸傾音忍不住道。

“怎麽會?”陳桉心裏全是拒絕,表麵上卻用慈父般的眼神望著懷裏髒兮兮的小貓,“這麽可愛誰不喜歡?”

陸傾音又望了一眼陳桉,如果不是社會主義接班人的身份拉著她去相信科學,她絕對要用網絡上的熱詞“獻舍”來解釋陳桉種種的反常。

一家寵物店門口,寵物店的老板正在逗著一隻乖巧可愛的小兔子,直到看到了陸傾音走來,手上的動作一頓。

“陸小姐?”

陳桉望了眼麵前陌生的男人,不等陸傾音回頭,便扭頭先發製人道:“認識?”

“嗯。”陸傾音簡短地回應了一句,才將視線放在程謙身上,笑容淺淺,“叫我名字就好。”

大抵周圍還有一個男性在場,受到了來自情敵的壓迫,程謙壓下所有的不好意思,瞬間和陸傾音親近起來:“傾音。”

陳桉腦門冒出黑線,這擺明了就是蹬鼻子上臉。

“這位是?”陳桉摸了摸小貓的腦袋,禮貌道。

陸傾音介紹道:“程謙,這家寵物店的老板。”輪到陳桉就沒這麽走心了,隻是說了名字,“陳桉。”

陳桉恨不得重新將自己介紹一番。

“寵物店又來了很多新朋友了啊。”陸傾音在寵物店望了一圈,和程謙打了聲招呼,“我去給新朋友打聲招呼。”

程謙眉眼彎彎:“好。”

看著兩人熟稔的樣子,陳桉嘴上不說,心裏卻是說不出的嫉妒。

曾幾何時,隻要有他在,陸傾音哪裏還看得到別的異性,可現在情況完全反了過去。

陸傾音將兩個大男生丟在一旁,一個人忙著認識新朋友。

陳桉是陸傾音帶過來的,程謙自然不會冷落陳桉,朝著陳桉懷裏的貓示意道:“我去幫它洗個澡。”

“我抱著就好。”陳桉突然不舍得放手了,伸出一隻手,重新自我介紹道,“陳桉,她的青梅竹馬。”

“嗯?”程謙笑意不達眼底,“我沒聽她說過。”

“我認識她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隻要麵對的是情敵,陳桉的氣場一向開得很足,“去哪裏洗?”

“以前的過往不重要,現在的經曆才重要。”程謙聲音壓到陸傾音聽不到的分貝,下一句卻恢複到正常的音量,“這邊來。”

程謙喜歡陸傾音是毋庸置疑的,但他又很明確地知道自己不是陸傾音喜歡的類型,為了能經常和陸傾音見麵,他隻能永遠和陸傾音保持在一個合適的關係,而這份舒適感才讓陸傾音得以繼續靠近。

“我喜歡她。”陳桉率先亮出了底牌。

程謙沒有絲毫驚訝,連聲音都不帶一絲起伏:“喜歡她的從來不止你一個。”

陳桉手一頓。

“我們宿舍四個人除了有女朋友的一個,其餘全都暗戀她。”程謙那些不能對陸傾音說的話,諷刺到隻能對陳桉開口,“我就是其中一個。”

陸傾音在A大的受歡迎程度永遠不能用“校花”的頭銜簡單概括,她幾乎是所有男生的一個夢,站在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閃著光。

陸傾音走到身邊的時候,兩個男人默契地保持沉默,仿佛方才的針鋒相對隻是一場幻覺。

“我抱抱。”陸傾音小心翼翼地抱起小貓,摸著它的小腦袋,“你一定要給它找到一個好的主人。”

程謙又恢複到溫潤如玉的樣子,眼睛望著陸傾音,視線不知是落在小貓的身上多一些,還是落在陸傾音的身上多一些。

“很可愛,你自己不養嗎?”

“不養。”陸傾音拒絕得很幹脆,聲音輕輕,“我不適合養寵物。”

雖然陸傾音還保持著原來的微笑,但程謙還是覺得有些心疼:“喜歡就適合。”

“喜歡是喜歡。”陸傾音望著懷裏的小貓,還是將它遞給程謙,“可是總不能因為一句喜歡就隨意做決定,做了決定是要負責的。”

陸傾音已經變成了一個理智的人,再也不會感情用事。

就像喜歡陳桉這件事,她從來都看作是自己的事情,就算很想得到陳桉的回應,可是她更怕陳桉為難,她不想再拿“陳桉會離開”為代價做任何賭注了。

離開寵物店的時候,夜色更加濃重了幾分。

“星星一定會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好。”陳桉沉默半晌,卻還是開口道。

陸傾音聳聳肩,故作輕鬆道:“它那麽可愛一定會幸福的。”

氣氛瞬間陷入凝重,她轉移話題道:“什麽時候你變得會安慰人了?”

陸傾音沒什麽言外之意,但聽進陳桉耳中就不一樣了,他不想再以一個陌生的姿態呈現在陸傾音的世界中。

“和你在一起很容易想到小時候。”

陸傾音沉默了一會兒,她又何嚐不是,有陳桉在的時候她的世界裏都是陳桉,陳桉不在的時候她的世界全都是陳桉的影子。

沒聽見陸傾音的回答,陳桉又繼續道:“音音,我還是當初的陳桉。”

一樣地站在你身邊,一樣地喜歡著你。

陸傾音被這句話觸動,停在原地望著陳桉,滿眼的情緒無處安放。

氣氛終於輕鬆了一些,但很快就被人破壞了。

“你們幹什麽去了?”陸席南眉頭皺成一座小山,活像個抓住女兒早戀的老父親,直接上手將陸傾音拉到自己身後。

在陸傾音的麵前,陳桉還必須做著表麵工作:“夜跑,鍛煉身體。”

“少來。”陸席南終於占了上風,趾高氣揚道,“長了腿還需要人攙扶你跑步?”

知道陸席南要耍會威風,陸傾音也不好打擾他的發揮,和陳桉擺擺手,便安靜地離開了。

陳桉沉默著,不言一語。

看見陳桉這副小媳婦的樣子,陸席南覺得有些上癮,又囂張了幾分:“怎麽不說話,啞巴了?”

陸傾音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陳桉熟悉的氣場終於回歸,淡淡地瞥了陸席南一眼:“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時刻炫耀著自己長了一張嘴巴。”

“你聽聽這像人說的話嗎?”陸席南還以為僅憑一人之力就成功讓陳桉露出了真麵目,扭頭開始搬救兵,下一秒才意識到情況發生了逆轉,他的身後哪還有什麽人,“什麽時候……”

望著陸席南不解的眼神,陳桉淡淡道:“就在你拚命證明自己不是啞巴的時候。”

“你等著。”陸席南看到占不到什麽便宜之後,輕哼一聲,氣憤轉身,“下次就不會這麽便宜你了。”

望著陸席南的背影,陳桉有些自歎不如。

說實話,陸席南這張臉皮厚得他都有點羨慕。

陳桉的生日快到了。

以往他一向不在意這些形式,這次倒是滿心歡喜,但也有自己的憂慮,可以稱得上喜憂參半。

萬一陸傾音不記得他的生日怎麽辦?

如果是以前的陸傾音肯定比他還要激動,現在他卻沒這個把握。

陳桉坐在辦公椅上,轉著鋼筆,不知在想什麽。

盧浩再次踏著風走進辦公室:“老大。”

盧浩倒是從不缺席每個重要的時刻。陳桉望向盧浩,要不怎麽最近越看盧浩越覺得順眼。

莫名看見陳桉的笑容,盧浩隻覺得身邊一陣陰風環繞在自己身邊:“老大,你還有事?”

“過幾天我生日。”陳桉說得那叫一個自然。

這句話卻在盧浩的世界掀起驚濤駭浪,不過想想也知道陳桉不會期待他的禮物。片刻,他就理會到了陳桉的話外之意:“陸小姐要送您禮物了嗎?”

“不是。”陳桉說得雲淡風輕,手指點了點桌麵,“我要怎麽提醒她記得我生日?”

自從陸傾音出現之後,陳桉就不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竟然也和普通人一般有了煩惱。

“就像您剛剛提醒我的那樣。”盧浩更加傾向於快刀斬亂麻的做法,“想要禮物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

這話聽著沒毛病,陳桉卻是越想越不舒服。

如果陸傾音不但記得他的生日,而且已經為他準備了驚喜,他貿然開口豈不是破壞了氣氛?

陳桉輕蹙起眉頭,再次看向盧浩:“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為老板想出最無懈可擊的辦法是作為一名合格的下屬應該具備的職業素養。盧浩並沒有想到什麽辦法,但下意識就給了答案:“當然有。”

陳桉的眉頭舒展,滿意地望向盧浩:“說。”

“等一下。”盧浩即使有再強的應變能力,可對於眼前的情況也有幾分心有餘而力不足,在陳桉的麵前轉著圈,摸著下巴想對策。

陳桉並不意外盧浩這副舉動,這是盧浩獨特的思考方式。

而作為一名優秀的管理者,陳桉給予有能力的人最大的寬容,隻要盧浩能夠解決問題,別說隻是轉圈圈,就是在他辦公室撒野奔跑他都沒任何意見。

當然,前提是能夠高效率地給出解決方案。

盧浩踱步的速度越來越慢,到最後終於停了下來:“有了。”然後雙手按在辦公桌上,望著陳桉的眼睛,“你們有沒有共同好友?”

共同好友?陳桉倒是認真地想了一下。

陸席南?不行,這是一匹脫韁的野馬,最好還是不要冒險了。

白方冉?好像也不太行,關心則亂,到時候可能還不如陸席南這匹脫韁的野馬。

那還有誰?

陳桉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盧浩充分了解陳桉在人情世故方麵是絕對的弱者,再次提示道:“也不用太熟悉,隻要同時認識你們就行。”

陳桉終於想到了合適的人選,順勢翻了翻盧浩剛送上來的文件,隨意看了兩眼:“做得不錯,漲工資。”

盧浩方才死去的腦細胞得到了應有的回報,頓時眉開眼笑:“老大,隻要你一天不垮,我願意一輩子追隨你。”

每個公司要是都有陳桉這種大方的老板,哪還有人抱怨“996”的工作製度。

“許一曼”就是陳桉所找到的合適人員。

以前看電視的時候,陳桉還有些不懂為什麽會有人扮演兩個身份,不累嗎?

可現在陳桉因“許一曼”這個身份受益種種之後,他覺得再累也是值得的。

“他的生日就要到了。”陳桉看著發出去的消息,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又補充了一句,“你知道嗎?”

陸傾音的信息很快就傳了過來:“當然知道。”

看著屏幕裏的四個字,陳桉的心情飛揚,嘴角的弧度越發擴大。

原來她還是知道的。

在陳桉的事情上,陸傾音格外信任“許一曼”,這會兒問“許一曼”的意見:“一曼姐,你有沒有好的意見,我最近在想送什麽禮物想得頭都要禿了。”

陸傾音不但記得他的生日,而且還很重視這件事。

陳桉好像突然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陸傾音還是在乎他的。

“不用糾結。”陳桉可不忍心讓陸傾音禿頭,雖然陸傾音變成什麽樣子都不影響他喜歡她,可他還是更喜歡長發飄飄的陸傾音,“隻要你喜歡就好了。”

陳桉已經飄了,甚至忘記了此時占用的是“許一曼”的身份。

陸傾音也是沒能明白“許一曼”的意思,隻當“許一曼”是打錯了字,便道:“一曼姐,你覺得他會喜歡什麽?”

看到這句話,陳桉才感覺到自己得意忘形了,順著陸傾音的話就接道:“我也不太清楚。”

他繼續道:“不過我相信送你最喜歡的東西,他肯定會更開心。”

這句話倒是真的,任何禮物隻要加上“陸傾音”這三個字為前綴,他都沒有拒絕的能力,而如果能讓陸傾音也開心一點,自然是最好的禮物。

憑著陸傾音對“許一曼”的絕對信任,她輕易就相信了陳桉的鬼話,當下就有了自己的主意,還不忘對“許一曼”表示感謝:“一曼姐,謝謝你。”

“沒事。”陳桉回道,這都是他應該做的。

陳桉的生日逼近,白方冉早已經按捺不住,明裏暗裏提醒過兩人,生怕兩人用“不知者不罪”當作借口。

雖然陸傾音告訴白方冉自己早已準備好了,但其實她隻是有了想法,完全沒有付諸行動。

陳桉生日的當天,陸傾音才覺得要將禮物帶回家,下班之後沒有立刻回家,而是拐到了寵物店。

陸傾音到的時候,程謙已經在寵物店等著了。

“程謙,我來了。”在陸傾音心裏程謙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和他說起話來沒有多少拘謹,“我的小貓有幫我留著吧?”

“當然,我照顧得很好。”程謙示意陸傾音跟著自己,走到一旁將小貓抱起來,遞到陸傾音麵前,“快點檢查一下有沒有輕?”

小貓似乎對陸傾音還有印象,絲毫沒有認生,親昵地躺進陸傾音的懷裏。

“好像還重了一些。”陸傾音摸著小貓的毛發,輕輕點了點小貓的腦門。

在請教過“許一曼”後,陸傾音就和程謙說要領養小貓回去。

她不知道陳桉想要什麽,甚至知道陳桉這種從小就生活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是不會缺什麽東西的,所以她能送的便隻有回憶。

“看得出來它很喜歡你。”程謙眼睛落在一人一貓身上,眼神有些微微失神。

陸傾音也笑,憐愛地摸了摸小貓的腦袋:“它並不吃虧,因為我也很喜歡它。”

程謙整個人陷入回憶中,一雙清冷的眸子中也隻有陸傾音的身影。

在陸傾音畢業之後,全校男生都陷入失戀的狂潮,朋友圈十之八九都是“她帶走了我的初戀”,還有個配圖,就是從貼吧上找的陸傾音的照片。

別人隻是說說,沒有被陸傾音的離開影響正常的生活,他卻在這場隻有自己的暗戀獨角戲中陷了進去。

和陸傾音一同畢業之後,程謙便找了距陸傾音家隻有一個轉角距離的店鋪,經營著這家寵物店,也經營著他的暗戀。

原本他隻是想能夠看看正好經過轉角的她也好,萬萬沒想到陸傾音竟然會走進他的生活裏。

陸傾音真的很喜歡小動物,第一次走進這家店的時候就帶著滿心的歡喜,和小動物們一待就是很久,最後她甚至還要了他的微信,問他可不可以和他還有他的小動物們做朋友。

那一刻於他而言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好像夢裏的人跨越次元朝著他走了出來。

可人生就是這樣,他隻有被陸傾音記住的幸運,卻沒有被陸傾音喜歡的運氣,而喜歡也不是僅憑一人努力就可以改變。

“我可以跟在你身後,像影子追著光夢遊……”

手機鈴聲將程謙從冗長的回憶中拉回現實,他回過神便看見陸傾音從包裏拿出手機。

屏幕上“陸席南”三個大字正閃爍著,不用多想也知道他是奉了白方冉的命令,讓陸傾音早點回家。

陸傾音掛斷了電話,仰起頭道:“那我帶回家了。”

“嗯。”程謙摸摸小貓的頭,不知是在說陸傾音還是在說小貓,“一定要幸福啊。”

陸傾音抱著一個小箱子出現在客廳的時候,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陸席南無疑是其中最好奇且最不會說話的那個,當下就湊了過來,瞅了一眼箱子:“這是什麽見不得光的寶貝?”

陸傾音深呼了一口氣,她現在總算有點相信白方冉的話了,陸席南這張嘴巴絕對是開了光的。

小箱子裏的小貓似乎感受到了不同的氣氛,“喵”地叫了一聲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貓?”陸席南知道裏麵是隻小貓後,表情更是奇怪了,伸手就碰陸傾音,“你不是說一輩子都不願意養貓了嗎?”

陸傾音頭頂飄過一行烏鴉:“不是我養。”

“不是你?”陸席南的視線掃過在場的各位,最終落在了陳桉臉上,拆台道,“不是我打擊他,你這樣的行為就等同於謀害貓命。”

全家誰不知道最最討厭貓的人就是陳桉,更準確的是陳桉討厭一切長毛的動物。

“某人自從進化成了人類,就再也不和其他動物玩了。”陸席南可謂是一絲機會都不願意放過,找了個空閑的時間就襲擊陳桉。

在陸席南無視掉白方冉的眼神之後,白方冉也不給陸席南麵子了,直接上手拍了下陸席南的後腦勺:“我剛學了刺繡,不想我拿你下手就少說兩句。”

一句話就嚇得陸席南驚恐地閉上了嘴巴。

陸傾音和陳桉對視一眼:“我先送它去樓上。”

想起那隻在夜裏遇見的小貓,陳桉表情鬆動:“好。”

晚飯吃得倒是和尋常一般,等到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白方冉就朝著陸席南使眼色。

可陸席南的眼睛裏隻有食物,絲毫沒有注意到白方冉。

整個飯桌上,怕隻有陸席南忽略了白方冉幾乎要冒火的眼神。

“咳!”坐在陸席南一旁的陸傾音頭皮發麻,碰了碰陸席南的胳膊,“哥,媽好好像有事給你說。”

“食不言飯不語……”陸席南剛一抬頭就被白方冉恐怖的眼神盯上,咽下後半句,“媽,您有事?”

白方冉馬上要自燃了。

但凡陸席南沒心沒肺的性子收斂幾分,她都不會光明正大地偏心陸傾音,奈何陸席南除了吃的眼裏再也容不下其他。

在白方冉的持續黑臉中,陸席南終於想起了白方冉交給他的任務,起身的時候還不忘往嘴裏塞了一個肉丸子:“我這就去辦。”

陸席南端著蛋糕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餐桌上已經空出了位置。

“小桉。”白方冉頓了一下,然後四人的聲音一起響起——

“生日快樂。”

陳桉說不感動是假的,隻是小時候可能會別扭,這會兒已經將感謝掛在嘴邊:“謝謝大家。”

“謝什麽,應該的。”白方冉將蠟燭插好點上,期待地望著陳桉,“許願吧。”

陸傾音和陸席南對視一眼,用眼神商量著待會兒被陳桉拒絕後,怎樣安慰受傷的白方冉。

小時候的陳桉過生日時,也總是會吹蠟燭、吃蛋糕。即使不願意,也都會黑著臉配合,但許願這件事可沒有成功的先例。

也許是自小過於優越的條件,使得陳桉的身上也沾染了幾分自負,再加上他的性格,凡是他想要得到的都會悶不吭聲地去爭取,從不會將希望寄托在這些虛無的形式上。

陸傾音眼神暗了暗,不僅在這件小事上,很多事情他們都仿佛站在了兩個對立的極端。

然後陸席南碰了碰她的胳膊,陸傾音抬頭便看見陸席南一臉見了鬼的樣子,順著他的視線,她也是微微一怔。

二十三歲的陳桉閉著眼睛,滿臉都是虔誠,一分鍾之後睜開眼睛,吹滅了所有的蠟燭。

看著所有的蠟燭瞬間熄滅,陸傾音感覺整個世界全是她的心跳聲。

所以,陳桉也開始有需要許願的夢想了嗎?

那麽,和她有關嗎?

為了將更多的空間留給兩人,白方冉一早就把不停刷存在感的陸席南趕回臥室,然後笑道:“你們也別站著了,快去看看音音買的禮物。”

臥室裏,小貓早已經從關得並不嚴的小箱子裏成功越獄,正在用眼睛打量著新鮮的一切。

陸傾音推開門的時候,小貓似乎被嚇了一跳,看見來人是陸傾音時,明顯地放下心,然後朝著陸傾音走去,蹭了蹭陸傾音的腳踝。

“在幹什麽壞事?”陸傾音眼神變得溫柔,從地上撈起小貓,摸了摸小貓的腦袋,朝著陳桉望了過去,“你的禮物。”

其實到現在為止,陸傾音的心裏都是忐忑,她知道陳桉不喜歡貓,可是曾經沒養好“星星”,她一直滿心遺憾,而這隻貓長得很像“星星”。

可即便如此,陸傾音也不確定陳桉會不會接受,畢竟這隻是她一個人的遺憾,陳桉如果不能接受,也情有可原。

在陸傾音的忐忑不安中,陳桉小心翼翼地摸了兩下小貓,心裏柔了幾分,並不掩飾自己的愉悅:“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陸傾音所有的擔憂全數消失,眉眼彎彎,將小貓遞給陳桉,“喏,你抱一下。”

老實說,陳桉的動作有幾分笨拙,但抱著小貓的動作異常輕柔。

“它有沒有名字?”

“沒有。”陸傾音知道陳桉不同於小時候那般古板,連起名字這樣的頭等大事都留給了陳桉,她倒想看看陳桉會取個什麽樣的名字,“你幫忙取個。”

“我想想。”懷中的小貓爪子輕輕撓了他一下,正巧和陳桉的視線對上,“就叫小星星,好不好?”

聞言,陸傾音整個人都恍惚了一下。

她不可避免地就想起曾經那隻也叫星星的貓。她記得當時她起“星星”這個名字的時候,陸席南還嘲諷過她起名的水準,說人家明明是隻貓卻要硬生生地被迫扛起振興猩猩的重擔。

當時,她記得陳桉也是站在她這邊的。

莫名地,陸傾音就對陳桉方才許的願多了幾分好奇心,目光盯著陳桉,將心裏的疑問脫口而出:“你剛才許了什麽願?”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陳桉說著曾經陸傾音說過的話回答,順手捏了捏小星星的耳朵。

陸傾音難免有幾分挫敗感,輕哼一聲:“不說算了。”

“如果你能幫我實現的話。”陳桉的目光裏全是認真,“我就告訴你。”

聽著倒是很公平,陸傾音的心裏卻在打鼓,她好像知道陳桉會許什麽願望,好像又不太知道。

這種感受讓她心裏癢癢的,折磨著她那一刻急需滿足的好奇心。

在陳桉越發熱切的目光下,陸傾音終於敗下陣來。

她,還沒準備好,無論等待她的是什麽答案,她都還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

“哼。”陸傾音避開陳桉的目光,將小星星從陳桉的懷裏抱出來,將尷尬推到無辜的小星星身上,“我看小星星好像並不想聽。”

即使想到陸傾音會逃避,陳桉還是不可避免有些失望,不過幾秒之後便立刻調整過來,順著陸傾音的話接道:“那就等小星星想聽了,我再說。”

陳桉覺得小星星簡直就是上帝派給他的天使。

自從小星星入駐之後,每天叫醒他的從鬧鈴變成了陸傾音的敲門聲。

“陳桉,開門。”陸傾音長大了,也不好和從前一樣叫他哥哥,嚐試著連名帶姓地叫他,沒想到越叫越覺得順口,“小星星又要來找你了……”

陳桉眼睛還沒完全睜開,便直接下床,靠著直覺摸索著開門,就看見同樣睡眼惺忪的陸傾音。

“找你呢。”陸傾音本來就喜歡睡懶覺,可天隻要有些亮了,小星星就一直吵她讓她帶著它去找陳桉。

陳桉接過小星星。

小星星渾身都舒服了,乖巧地窩在陳桉懷裏。

“也不知道是誰慣的壞毛病。”陸傾音眯了眯眼睛,打著哈欠朝著臥室走去,“我再去睡會兒。”

陳桉望著毫無芥蒂的陸傾音,心情大好地揉了揉小星星。

小星星晚上必須跟著陸傾音睡,但是早上一睜開眼睛就要去找陳桉,每天都是如此。

拿著陸傾音給小星星買的玩具,陳桉倒是撿回了喪失許久的童心。拿著逗貓棒和小星星玩鬧了半晌,到了陸傾音清醒的時間,他才抱著小星星敲開了陸傾音的臥室。

“你說,它是怎麽回事?”陸傾音的視線從小星星的身上轉移到陳桉身上,滿臉都是幽怨,“說它朝秦暮楚也不過如此吧。”

陳桉難得為小星星開脫:“可能這就是貓的性格,不能怪它。”

陸傾音頓時瞪大了眼睛,朝著陳桉靠近一步,逼問道:“你的意思是怪我了?”

“當然不是。”陳桉毫不遲疑,瞬間又拋棄了小星星,“怪它。”

陸傾音也沒真的幼稚到和小星星計較,頂多就是抱怨兩句,坐到**:“你說小星星為什麽晚上要睡到我這裏來。”

如果是睡到陳桉那裏的話,豈不是不用麻煩她早起,而且小星星現在是陳桉的所有物,所有的責任歸根結底都是要算到陳桉的頭上。

陳桉的視線落到小星星身上,冥思苦想得出一個可能正確的答案:“大概小星星是個姑娘?”

姑娘?

這可真是個糟糕的答案。陸傾音瞧著小星星舒服地躺在陳桉的懷裏,又想起小星星是個女兒身,瞬間心裏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給我。”陸傾音還是說服不了有個姑娘躺在陳桉的懷裏,就算是一隻貓也不行。

陳桉小心地將小星星遞到陸傾音手上,看著陸傾音一臉凝重:“怎麽了?”

“男女授受不親。”陸傾音倒是較真了,也不管陳桉是什麽反應,對著懷裏的小星星教育,“你是個姑娘,以後要離臭男人遠一點。”

陳桉愣在原地,他什麽時候就成臭男人了?

公司裏的手遊已經到了收尾的工作,配音的事情也忙起來了。

盧浩已經聯係好了配音公司,不過他有些疑惑,因為這次的配音公司是陳桉親自選的,更值得注意的是陳桉竟然指定一個叫“塵音”的配音演員配“青音”這個角色。

要知道青音在他們的劇本裏可是當之無愧的女主角,而從他看到青音的形象時,就猜測這個角色的原型多半是陸傾音。按理說,陳桉肯定格外重視這個角色,而現在竟然會指定配音演員,這背後肯定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於是,盧浩便帶著文件和八卦到達了“塵音”的公司。

一路跟著人來到總監辦公室,盧浩也沒發現疑似“塵音”的人,難道是他猜錯了?他摸了摸下巴,難道老大隻是單純地欣賞塵音的才華?

“林致,我早就說了要青音的角色。”顧盼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尤為刺耳,“可是現在是怎麽回事?”

林致的耐心已經被消磨殆盡,聲音裏盡是疲憊和不耐煩:“我說了是對方公司要求的。”

“少拿這一套說辭哄我。”顧盼早就崩潰,“我這就去看看塵音到底有什麽魅力,讓你步步退讓。”

盧浩剛到辦公室就聽見了這出好戲,正想站出來替林致做證,沒想到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顧盼望了一眼盧浩,也沒在意多出來的這號人物,將門甩得巨響,憤憤離開。

“顧盼!”林致追了上來,看見盧浩有幾分詫異。

“林致先生吧。”盧浩露出職業的微笑,友好地伸出手,“我是速越遊戲公司的盧浩,負責簽署這次的合同。”

“你好。”林致堪堪維持住風度,卻沒有談合同的心思,“您先在裏麵等我一下,我去處理一些事情。”

說完也不管盧浩是何反應,林致就去追顧盼。

盧浩還從沒遇見過這種情況,收起伸出的手,望著兩人離開的方向。

讓他一個甲方孤零零地站在這裏,不太合適吧,他不應該是傳說中的“金主”嗎?

既然暫時幹不了正事,那就去湊個熱鬧,正好他也想看看塵音是什麽人物。

陸傾音錄好音,正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卻被顧盼莫名其妙地推了一下。

手掌擦過桌角,陸傾音感覺到一絲麻木,看著被蹭破皮的手背,皺著眉望著顧盼:“你幹什麽?”

“幹什麽?”顧盼相當失態,精致妝容都掩蓋不住她猙獰的表情,“你找林致開後門的時候沒想到後果嗎?”

聽見林致的名字,陸傾音倒也冷靜了不少。

顧盼喜歡林致是全公司眾所皆知的事情,兩人青梅竹馬,顧盼一直追在林致的身後,如果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話,沒準也是一對令人驚羨的情侶。

陸傾音穩了穩情緒:“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誤會?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子那麽容易被哄騙嗎?”顧盼被這兩個字刺激,拿起一旁的文件,朝著陸傾音砸去,“表麵上和林致隻是上下屬的關係,其實你早就算計好了吧。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這麽心切,狐狸尾巴這麽快就露了出來!”

幸好林致出現得及時,快步走上去,將陸傾音護在後麵。

“你沒事吧。”林致顧不得和顧盼發火,關切地問著陸傾音的情況。

陸傾音搖搖頭:“沒事。”

顧盼情緒更加失控了:“林致,你讓開!”

“顧盼!”林致從來沒有這樣失禮過,看顧盼的眼神像是看一個陌生人般冷漠,“你鬧夠了沒有?”

顧盼被這一吼嚇到了。

同樣愣住的還有充當吃瓜群眾的盧浩,他望著陸傾音,好久之後才反應過來。

他就說老大那隻老狐狸怎麽會突然關心配音這件小事,如果塵音就是陸傾音本人的話,那麽他所有的疑惑就都可以解釋清楚了。

傾音配青音的聲音?他老大這算盤打得可夠久的。

顧盼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林致,眼睛裏泛著淚花:“還說你們沒關係?”

在林致和陸傾音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時候,盧浩站了出來:“這件事和這兩人沒關係,有疑問可以來找我。”

“嗨……”為了不嚇到陸傾音,盧浩將“嫂子”兩個字硬生生咽了下去,然後改口為,“陸小姐。”

林致看了眼盧浩,又想起合同上新增的一條,心裏湧上一股不安:“你們認識?”

“何止認識。”盧浩也是人精,一眼就看出林致的心,這會兒連忙鞏固陳桉的位置,“我們老大和陸小姐很熟。”

林致的眉頭皺了下,顧盼則直接跳腳,惡毒地瞪著陸傾音:“所以你根本不是單身,還和林致搞曖昧,陸傾音你可真是厲害!”

陸傾音的臉馬上就冷了下來:“你放尊重點。”

林致對顧盼的忍受達到極端,望著顧盼,隻吐出一個字:“滾。”

顧盼到底也是個女孩子,被喜歡的人這樣對待,掩不住傷心地哭著跑開了。

事情發展成現在這樣,盧浩的腦袋都大了,走到陸傾音麵前,一臉可憐相:“我好像說錯話了……”

“沒事。”陸傾音搖頭,盧浩顯然沒什麽惡意,隻是顧盼對她的成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無論什麽話,顧盼都能找到爆發的理由。

盧浩還是有些過意不去:“不然,我去解釋一下。”

如果解釋對顧盼有用的話,那事情就不會演變成現在的樣子。

還不等陸傾音說話,林致就開口道:“是我的問題,之後我會找顧盼說明情況。”

“那……”盧浩轉了轉眼珠,征詢著陸傾音的意見,“現在情況好像也不太樂觀,不然你跟著我去老大那裏避一避風頭?”

誰還能像他一樣,為陳桉的愛情這麽推波助瀾費心費力。

在盧浩都快要把自己感動的時候,陸傾音哭笑不得:“不用了。”

盧浩猶豫了一下,也沒再堅持,麵向林致的時候又恢複到公事公辦的模式:“林致先生,這次合同恐怕沒辦法現在商量了,具體的情況我會告訴我們老板,到時候再約好時間來商議。”

林致沒有勉強,點頭道:“麻煩了。”

世界上並沒有空穴來風的事情,陸傾音自然知道,她原本沒察覺到林致的意思,因為她的注意力全然沒有落在林致的身上過。

不過被顧盼鬧成這樣,林致卻從來沒有否認過,那麽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陸傾音站在走廊上,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顧盼說的是真的嗎?”

林致嘴唇張合了幾下,可又想起現在不說出口,也許就永遠沒有說出口的機會了。他鼓足勇氣,承認道:“是。”

陸傾音不知在想什麽,隻是疑惑地問:“我們好像也沒有認識多久。”

很多人說過喜歡她,可陸傾音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在陳桉的身後追了數年時光,她好像自然而然地覺得喜歡應該是件很長久的事情,其他人心血**說喜歡她,她都可以理解,但林致和顧盼是兩小無猜的關係,她實在不明白林致會喜歡自己。

陸傾音沒有再說話。

林致原本想著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被拒絕,可望著沉默的陸傾音,心裏的慌張被無限地放大了。

陸傾音沉默了半晌,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我的合同還剩多長時間?三個月嗎?”

林致表情徹底變了:“你……”他頓了下又道,“如果是為我的問題感到困擾的話,我可以離開。”

“我一向不會處理感情上的事。”陸傾音沒有任何隱瞞,表情還是尋常的模樣,但是話沒有留一分餘地,“無論你離不離開,我都不會續約了。”

林致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先去工作了。”對於得到林致喜歡這件事,陸傾音表現得像是從始至終都不知道這件事一般。

在陸傾音路過的時候,林致控製不住情緒,緊緊地抓住了陸傾音的手腕。

陸傾音的表情淡淡,沒有掙紮沒有惱怒,聲音一如平常:“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林致就是在這樣平淡的目光中敗下陣來,輕輕鬆開陸傾音,為方才的唐突道歉:“抱歉。”

陸傾音也沒有什麽異常,禮貌地笑道:“沒關係。”

辦公室裏,盧浩繪聲繪色地傳達了所見的一切。在看見陳桉不善的眼神時,他慢慢地停止了自己的表演:“我以性命起誓,陸小姐真的隻是手背擦傷了一點,沒受到實質性的傷害。”

陳桉表情絲毫不見鬆動:“然後呢?”

看著陳桉不善的臉色,盧浩立即將最大的收獲供了出來:“老大,陸小姐的身邊好像有個你的潛在情敵。”

果然,陳桉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誰?”

“林致。”盧浩片刻沒猶豫,馬屁說來就來絲毫不含糊,“不過沒老大長得帥。”

陳桉抬眼看了盧浩一眼:“誰告訴你的?”

盧浩在心裏懊悔被老大在言語上抓到了把柄,才剛剛逃離一個困境,又再次成為擋槍的靶子。

“我覺得……”

“我不要你覺得,你認為你覺得重要嗎?”陳桉在工作上也是鐵麵閻王,可是一觸及感情,隨便一句話就有可能爆炸。

盧浩隻覺得心累,默默地閉上嘴巴。

所幸,陳桉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另一件事上——

“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他幹什麽了?還贖罪?盧浩也隻敢在心裏吐槽,麵上表現得像個積極分子:“您說。”

“因為你,現在變成了這個情況。”陳桉說得理直氣壯,“你做錯了事情,當然你來想辦法。”

盧浩平靜地勾出笑容,在心裏吐槽陳桉一萬遍,嘴上卻說:“好。”

吃完晚飯,陳桉照例走到陸傾音的臥室,這次卻沒有走向“天梯”回到自己的臥室,反而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聽見這話,陳桉反而靠得更近了,視線落在陸傾音紅了一塊的手背上:“沒事吧。”

“沒事。”陸傾音倒是開起玩笑,“你要是再晚一些看見,沒準都愈合了。”

陳桉望著陸傾音滿是無奈。

小星星還在她的懷裏爬來爬去。陸傾音幫著小星星順毛,成功讓小星星乖巧了許多,她也問出了好奇的問題:“那個角色一定要是我嗎?”

陳桉點點頭,聲音裏全是堅持:“嗯。”

陸傾音手一頓,接著恢複如常:“為什麽?”

“因為沒有人比你更合適。”陳桉倒沒有隱瞞。

陸傾音也笑:“那至少要告訴我角色名吧?”

“青音。”陳桉回答得很坦**,眼睛裏沒有絲毫閃躲,像是要望進陸傾音的心裏,“青色的青,音是你名字的音。”

陸傾音整個人慌了起來,像是被陳桉熾熱的目光所灼燒,瞬間避開了陳桉的目光。

如果陸傾音要繼續問的話,那麽他可以將青音的故事如實告訴陸傾音,甚至會告訴她這個角色是他最在乎的遊戲角色,因為這個角色的原型就是她。曾經他讓設計師一連換了好幾版形象,他都不滿意,因為不夠像她。

可惜陸傾音的好奇心卻到此為止,沒有給他繼續講清楚的機會。

“嗯。”陸傾音將所有的情緒如數藏了起來,半開玩笑道,“反正你是老板,到時候多給我點配音的報酬就好了。”

陳桉心裏湧上幾分失落,但又有些許慶幸:“你開個價,我看看付不付得起?”

“那我要好好想想到底後麵加幾個零。”陸傾音的聲音輕了幾分,視線落到懷中已經進入夢鄉的小星星,“不過,現在我們要睡覺了,還請陳總出去。”

看著陸傾音俏皮的模樣,陳桉輕笑一聲,無奈地搖搖頭:“那,晚安。”

陳桉帶著盧浩去簽那份沒拿下來的合同,懷抱著小星星去警告不識趣的人類,兩人一貓的團隊就此成立。

而最詫異的就是林致,望著對麵的兩人一貓,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麵對的陣容該怎樣去形容。

“合同可以繼續簽。”陳桉說話期間又繼續安撫著懷裏的小星星,狀似無意地提起一句,“不過你們內部的事情應該可以處理好吧?”

“自然。”林致也在觀察陳桉,可抱著貓來談合同,一瞬間混淆了他的注意力,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對陳桉作何評價。

合同很高效率地簽成了。

“不打擾了。”陳桉起身,又摸了一把小星星的腦袋,“接下來就是要找媽媽了。”

小星星倒是會配合,全程沒發出聲音的它,聽見這句話乖巧地叫了一聲:“喵。”

陸傾音完全不知道小星星就在附近,此時她正在辦公室安撫著夏悠然,她已經知道了昨天顧盼來陸傾音這裏大鬧一場的事情了。

“我以前還覺得顧盼單相思有點可憐,沒想到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夏悠然昨天碰巧不在,今天聽說顧盼來找碴的事情,氣得肺都要炸了,要不是陸傾音拚命攔著,她肯定去找顧盼同歸於盡了。

陸傾音拍了拍夏悠然的後背:“沒事,不生氣,生氣傷身。”

這邊夏悠然還處於隨時燃的狀態,陳桉就帶著小星星也加入了這個“易燃易爆炸”的隊伍。

夏悠然最先看到陳桉,她滿臉問號地看著陳桉和他懷裏的小星星:“你怎麽也來了?這是演的哪出戲啊?”

“什麽?”陸傾音順著夏悠然的視線,在看見陳桉以及小星星時心裏也是一驚。

一人一貓成功成為焦點,陳桉想要的場景已經準備就緒,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將小星星放在地上,一副慈父的模樣:“小星星還不快去找媽媽。”

小星星歡快地朝著陸傾音跑了過去。

媽媽?陸傾音完全不知道陳桉在說什麽,卻沒有拒絕小星星的靠近,慢慢抱起小星星,疑惑地望向陳桉。

“它想你了。”陳桉就仗著小星星不會說話,任性地解讀小星星的情緒。

一個抱著貓的帥哥出現在辦公室,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無數雙眼睛在陳桉和陸傾音的身上流轉。

已經無聲地宣告了主權,陳桉這才心滿意足,但是為了防止陸傾音當場拆台,他明智地選擇見好就收:“那小星星就交給你了,我去給它賺奶粉錢。”

陳桉離開後,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到陸傾音和她懷裏的貓上。

最為激動的就是夏悠然,她站到陸傾音麵前,一雙眼睛湧動著悲傷,一臉遭到背叛的表情:“你竟然瞞著我有貓了!”

“我有錯,我認罪。”陸傾音說得毫無誠意,雖然看著夏悠然,手裏擼貓的動作卻沒停。

夏悠然本來還想著借題發揮,鬧一鬧鞏固一下自己的地位,手卻忍不住摸著小星星柔軟的毛發,哼哼道:“有兒子竟然沒有第一時間通知我,下不為例。”

“不是兒子。”陸傾音摸兩把小星星,心情都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學著陳桉的樣子,“人家是個姑娘。”

夏悠然當場被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