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色蓮花結界匙

(1)

我們三人朝著冰藍色的樹走了差不多十分鍾後,打頭陣的小白就停了下來。

隻見他突然向右轉身,接著彎下了身子伸出手對著道路兩邊的小矮樹就是一扯。

“哈哈,太好了,這路上正好長著可以吃的水果,我們就不用再特意拐到別的地方去找吃的了。”他笑眯眯地轉向我們,對著我們攤開了掌心。

隻見幾顆長得跟櫻桃似的小紅果子七倒八歪地躺在他手心裏,他對著傾伊挑了挑下巴,示意讓她拿去吃。

傾伊從小白手裏拿過果子,看到食物後的她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喜,反而還微微皺起了眉頭。

不過這樣的表情很快就消失了,她換上一張笑臉把其中一些水果傾倒在我的掌心裏。

“這一路上都是這些水果呢,所以我們也不用停下來,邊走邊吃吧。”小白說。

而聽到這話的傾伊表情明顯愣了一下,本來要放入口中的果子“咕咚”一聲滾落在地。

“啊,我好像來過這裏!”她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輕快地說道,“這附近好像……好像有一池泉水,可好喝了呢。我們離開了就永遠都喝不到了呢,不如我們過去先喝一口泉水再說吧。”

傾伊晃著我的胳膊,對著我撒嬌。

“嘖……”小白有些惱怒地往我們這邊瞟了一眼,接著不耐煩地對傾伊說道,“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先找到出口要緊。”

我轉過頭看向傾伊,她此刻把頭埋得很低,讓人看不出她的表情,我想她現在一定很失落吧。

不過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平日裏的傾伊根本就不會提出那麽多的要求。

更讓人納悶的是她和小白好像是在唱反調似的,一個是在故意拖延時間,而另一個則是巴不得現在馬上就離開星月大陸。

我們三人暫時的沉默讓周圍的氣氛一下子就降到了冰點。傾伊一直悶悶地低著頭,而小白抱著手把頭別向另一邊,好像也很不開心的樣子。

為了緩和當下的氣氛,我隻好從沉悶中首先跳了出來,強顏歡笑著:“嗬嗬嗬,好了好了,我們還是先離開星月大陸吧,待在這裏多一分鍾我們就多一分危險。”

說完後,我又附在傾伊的耳邊小聲說道:“我家的冰箱裏有超多好喝的飲料呢,回去大家一起喝個痛快,所以小傾伊不要生氣哦!”

“沒生氣啦。”傾伊看到我這樣後終於又展開了笑顏。

我和傾伊跟在小白的後麵,朝那棵冰藍色的樹走去。

那是一棵晶瑩得就像是一根冰柱子似的大樹,樹枝上的樹葉不多,每一片都散發著淡淡的藍光。

“哇哦!”就在我仰著頭欣賞這棵神奇的冰藍色大樹的時候,小白突然跑到我的身邊把我拉到了一邊。

隻見他指著眼前的一片小泥潭欣喜萬分地說道:“這裏就是最後一個標記點,也就是結界的出口了!”

“不是吧,這片泥潭怎麽看都不像是出口。”我走到那片黑得像芝麻糊一樣的泥潭旁邊觀察了一下。

沒想到我們跋山涉水、千辛萬苦尋找的出口,竟是一汪不起眼的泥潭?這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吧?

這個我心心念念的地方,就算隻是一個泥潭,它裏麵的泥怎麽也得是我從未見過的水晶的吧,再不濟也得是彩色的吧?沒想到眼前的泥潭跟我們平日裏看到的沒什麽兩樣。

這不免讓我覺得有些失望。

當我轉回頭看向小白和傾伊的時候,卻發現他們倆縮在一個距離泥潭邊起碼有兩米開外的地方,於是我疑惑地問道:“呃,你們怎麽了,幹嗎躲那麽遠?”

小白眼神有些躲閃,解釋著:“結界的出口一般都會設置保護層,靈獸靠近的話就會被保護層所傷,所以……”

“可是傾伊又不是靈獸,怎麽她也躲得遠遠的?”傾伊聽到我這麽說後,表情變得尷尬起來,她的眼神時不時會落到我的身上,但就是不敢與我直視。

她到底怎麽了?

還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小白突然大聲說道:“結界的封印可能就在泥潭裏,所以天晴,不如你下到泥潭裏去找找?”

也罷,傾伊隻是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就算跟我一起到泥潭邊也幫不上什麽忙。

我對著站在身後的他們比了個“OK”的手勢後,便蹲在了泥潭邊上,接著雙手撐著地麵,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一隻腳先伸進泥潭裏試探它的深度。

呼,不過這完全是我自己小題大做了,因為這個“芝麻糊”泥潭的深度就隻達到了我的膝蓋。

於是,我二話不說立馬又把我的另一隻腳伸進了泥潭裏,本以為泥潭裏黑色的泥塊會很硬,我會寸步難行,但雙腳踏進去後卻讓我驚訝了一下,因為泥土出乎意料的鬆軟,踩上去的感覺就像是踩著一團棉花。

就在我雙腳剛站穩的時候,瞬間從泥裏鑽出了朵朵及腰的淡紫色蓮花,把我結結實實地給包圍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我一下就懵了,一臉迷茫地看向小白求教。

小白看到一池蓮花後卻笑得特別燦爛,說道:“這個結界是被封印師所封印的,天晴,你身上流淌著的也是封印師的血液,所以泥潭裏的蓮花感應到了你的存在才會開花的,證明我們沒有找錯地方,這裏就是結界的出口!”

“哦哦……”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你快找找,這裏麵是不是有一朵蓮花長得跟別的不一樣?它很有可能就是打開結界之門的開關哦!”

長得不一樣的蓮花?可是我一眼望去明明每一朵都長得差不多……

我一路向前走去,邊走還邊伸出手把每一朵蓮花都撥開,然後再彎下腰去細細觀察它們到底相不相同。

就這樣,我的手一直重複做著同一個動作,這滿目的蓮花也快要把我給看暈了,我依舊沒能把那朵不一樣的蓮花給找出來。

就在我的耐性被消耗一空的那一刻,我毅然直起已經發酸發脹的腰,轉身便往岸邊的方向走。

“怎麽了?為什麽不繼續找了?”小白見我往回走後焦急地問道。

“累死我了,分明每一朵蓮花都長一個樣!我實在是找不出不相同的那朵!”我懊惱地抓了抓頭發,向小白撒嬌道。

可這時小白卻突然轉了語調,厲聲對我嗬斥道:“你給我繼續去找,不準上來!”

此話一出,我立馬就被嚇得愣在了原地。

眼前這個訓斥我的人,真的是我所認識的小白嗎?我所認識的小白,可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過話。

“天晴可能真的累了,不如先讓她上岸休息一會兒,等休息好了再繼續找吧。”

這時在他身旁的傾伊也上前幫我說話,可是卻被小白吼了一句:“你少在一旁唧唧歪歪,她現在就要給我繼續去找!”

“小白……”我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與我定定對視了五秒鍾之後才躲開了我的眼神。

也許是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小白微微低下頭,語氣也緩和了不少對我說道:“對不起,是我太急著想回去了。”

“沒關係,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很想早點離開這裏。”聽到小白的道歉後我對他笑了笑,看來,他真的是太著急了,不然他絕對不會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的。

“其實我現在也不那麽累了,我接著去找吧。”我做了一個深呼吸後,轉身又向著泥潭的中央走去。

“啊!”

走著走著,正當我再次彎下腰用手去撥開身前的蓮花的時候,腰際間別著的封印權杖卻“撲通”一聲掉進了泥潭裏。

倒黴,真是太倒黴了!

趁著它還浮在泥土上,我趕緊把手伸向它想把它給撿起來。

可就在我的指尖接觸到權杖的那一刹那,一道紫光從我的眼前閃過,緊接著權杖不知怎麽的就從泥潭裏彈了出去,兩秒過後穩穩妥妥地墜落在泥地旁的空地上。

沒回過神來的我還保持著剛才那副準備去撿權杖的樣子,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再看了看泥地裏權杖留下的凹痕……

就在這時,一縷金色的光芒從泥地的縫隙裏蹦出,我下意識地直起身子向後退了一大步。

隻見眼前的金光越來越亮……越來越亮……又過了一會兒之後,一朵由金邊鑲嵌而成的透明蓮花展示在我的眼前。

(2)

雖然在星月大陸裏已經目睹了不少讓我把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的東西,但在這一刻我還是被眼前這一幕給震驚了!

這朵別致的蓮花傲然挺立於其他蓮花之上,它翠綠的莖比翡翠還要通透,透明的葉片看起來比鑽石還要閃耀,它的花冠上還纏繞著幾股金銀交替的光圈。

原本黑黝黝的泥土也變成了耀眼的金黃色,泥塊看起來就像是黃金一樣,它的破土而出,讓周圍的其他蓮花霎時間失去了色彩。

不知怎麽的,看著這朵蓮花我竟油然而生出一種敬畏的感覺。

我雙手捂著狂跳的心髒,不斷往鼻子裏吸氣而不敢輕易呼出,因為我害怕我一旦吐氣就會將眼前這朵充滿仙氣的蓮花給吹散了。

“這朵蓮花就是打開結界大門的開關!”小白急切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我立馬轉回頭去看著他,隻見他看著蓮花的雙眼泛著光芒,一副想走近又不敢靠得太近的迫切模樣。

“那我要怎麽做才能啟動這個開關?”我轉過頭,看看小白,又看看蓮花。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心“怦怦”直跳。

就差這最後一步了,啟動了開關,我們就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小白向前走近了一些,他滿臉狂熱地看著我,急促地對我說道:“天晴,你隻要將這朵蓮花的所有花瓣一片一片地撕下來就好了。”

“嗯!”我對小白點了點頭後就把身子重新轉向了蓮花。

將這朵蓮花花瓣一片片撕下來,真是暴殄天物啊。

我在心裏惋惜著,但是想到了要回家,也就沒有辦法了。

對不起了,漂亮蓮花。

我深深一口氣,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那朵奇異的蓮花上。

我貓下腰與花瓣保持平視,然後小心翼翼地捏著食指和拇指悄悄向花瓣靠近……

可是,這朵蓮花好像自帶熱感功能似的,每次隻要我剛想下手捏住花瓣,它就立馬隱起了身。而當我把手收回來的時候,它又再次出現。

嘿!我就不信了!我一個大活人對付不了你這棵小植物,看是你隱形的速度快還是我手的速度快!

於是我跟它也較起了勁。

一次,兩次,三次……我撲空了不下二十次後,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終於突襲成功了。

我盯著蓮花花瓣的雙眼眨都不敢眨一下,好不容易才抓住一線機會,然後就趁這種時刻,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手,穩穩地捏住了它的花瓣,並快速將花瓣往外一掰扯,花瓣就這麽被我給成功摘取了下來。

“太好了!”我雙指捏著摘下來的第一片花瓣,開心得手舞足蹈。

我轉過身去想向傾伊和小白他們炫耀我的“戰果”的時候,卻看到傾伊此刻的反應很反常,她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一動不動地立在一旁,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愁容滿麵。

她這是怎麽了?我成功地將花瓣摘下來了,她應該替我高興才對啊。

我正想向她發問,耳邊傳來了小白的掌聲和喝彩,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太好了,天晴,我們離回家又近了一步,再接再厲,加快速度把所有花瓣都摘下來!”小白說道。

“沒問題!”我信心滿滿地對著小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至於心中對傾伊剛才的奇怪反應的疑問,還是等我把所有花瓣都摘下來後再好好問問她吧。

我再次轉過身子,繼續完成我的任務。

自從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我的信心可是成倍成倍地增長著。而且在無數次的失敗當中我似乎也找到了竅門,反正是越來越順手就對了。

不一會兒,我的兩指就已經捏到了最後一片花瓣。

呼呼。

我大喘著氣,眼睛直直盯著蓮花的最後一片花瓣。

隻要將它摘下來,我們就能離開這個地方了,可是此時此刻,我那用來摘花瓣的手怎麽像是被掛上了千斤重的秤砣似的,變得沉重又緩慢了呢?

心裏也突然覺得特別空洞,好像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被遺漏了一般。

隻差這一步,開關便能啟動,我本應開心才對啊,可為什麽現在的我卻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

難道是因為宮澤沒能跟我們一起找到出口嗎?

我的腦海裏浮現出宮澤的身影。

是啊,就要離開了,誰也不想看到曾經四人攜手一起走了大半程的路,現在能走到出口的卻隻有三個人。

我們一旦離開,也就意味著我們拋棄了宮澤,在這個星月大陸裏隻剩下宮澤一個人類了,而他能找到出口,成功逃離這裏嗎?

試想宮澤在危難關頭從來沒有拋棄過我們,而我們在找到出口,即將要回到美好的人類世界的時候,卻要拋棄他。

這是不是有點兒忘恩負義了?

現在我的腦海裏浮現的依舊是那個困擾了我很久的問題——

我真的要拋下宮澤一個人,獨自返回人類世界嗎?這樣做真的很沒義氣,一點兒都不像我季天晴的作風!如果現在我真的自己一個人走掉了,就算是回到了人類世界裏我也會自己鄙視自己的吧?

“天晴,快把它摘下來啊,你還在猶豫什麽啊!”就在我停下手中的動作,陷入無止境的糾結的時候,小白焦急的聲音不斷催促著我。

我呆呆地看著手中的花瓣,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我們真的要丟下宮澤一人然後自己離開嗎?”

“天啊,季天晴,你要搞清楚狀況,不是我們拋下他,而是他背叛了我們,難道你忘了小獅子的死亡嗎?”小白不耐煩地回答著,並且在話語中毫不客氣地第一次呼喚了我的全名,語氣中都是責備,“還有,說不定他覺得憑借自己的能力也能找到結界出口,人家根本就不屑於我們的幫助!”

“我……”

“不要再猶豫了,快摘吧!”小白再次厲聲催促道。

好吧,想想也是,宮澤向來要強,說不定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在需要他,他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呢。

“拜拜了,這個世界是不屬於我的。”我簡單地與這個世界道了一個別後,便加大了自己的手勁。

“天晴!住手!”

可就在我剛想用力把最後那片花瓣摘下的時候,傾伊突然卯足了全身的力氣朝我大喊道。

“不要相信小白的話!”

我嚇了一大跳,手一鬆,趕緊轉過身子麵對著她,隻見她帶著極其痛苦的表情向我伸著手並跑了過來。

為什麽?為什麽傾伊會突然叫我不要相信小白的話?難道小白在欺騙我什麽嗎?

傾伊的話實在是讓我摸不著頭腦。

這時,小白卻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對著傾伊吼道:“你這個該死的家夥!”

隨後他像發了瘋似的衝向傾伊,死死地把她的脖子給掐住了。

這一幕把我嚇得傻愣在原地,我捂著自己驚訝得張大了的嘴,喉嚨裏頓時發不出聲響。

“就差這最後一步我就要成功了,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阻止我?為什麽!”小白掐著傾伊脖子的手臂上滿是凸起的青筋,他瞪著傾伊的眼睛也充滿了恐怖的紅血絲。

在發怒的小白麵前,傾伊就像是一隻待宰的小白兔,不到一會兒,她的臉就已經漲成了豬肝色,她的雙手雖然一直在掰著小白的手指,雙腳也在踢著他,但畢竟倆人力氣相差懸殊,傾伊再多的掙紮都是徒勞。

“小白,你這是在幹什麽?”喉嚨終於能正常發聲的我大聲朝著小白喊道。

天啊!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是我出現了幻覺嗎?不然小白怎麽會對傾伊做出如此可怕的舉動。

徹底回過神來的我立馬從泥潭裏爬上了岸,並且以最快的速度跑向了他們倆。

“小白你瘋了嗎?快放開傾伊。”一到達他們身邊,我立馬伸出手企圖把小白的手從傾伊脖子上給掰扯下來。

可是小白的手輕輕一甩就把我給甩開了,他別過頭惡狠狠地瞪著我,咬牙切齒地對我吼道:“快去把最後一片花瓣給摘下來!不然我就殺死她!”

我愣住了……

眼前這個麵對著我目露凶光、惡語相對的家夥,真的是我所熟識的小白嗎?

他不是吃錯東西就是失心瘋了吧?否則……他怎麽會那麽對我和傾伊?

難道以前的他隻是裝出一副和善親切的樣子,眼下才是他真正的模樣嗎?

“小白,你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快把傾伊放開,再這麽鬧下去我要生氣了!”我的心中還抱著一絲僥幸,重新走到他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角。

沒想到小白卻突然一個反手,用更大的力氣把我推倒在地。

他俯視著狼狽地坐在地上的我,冷冷地說道:“嗬嗬,季天晴,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如果你不想親眼看到你的好朋友死在你麵前的話,那麽我勸你還是乖乖地給我把最後一片花瓣給摘下來!”

“不,你不是我認識的小白,你是誰?快把我的小白還給我!”我崩潰地朝著小白大叫起來。

小白挑起一邊嘴角,冷笑著說道:“季天晴,我以為你是聰明的女孩,沒想到你愚蠢至極,到現在你還沒有發覺你心中的英雄、你口中的親人小白,從一開始就欺騙了你,難道你到現在還沒有醒悟嗎?”

從一開始就欺騙了你……欺騙了你……欺騙了你……欺騙了你……

這幾個字一直在我的腦海裏縈繞著,它們就像是孫悟空的緊箍咒,纏得我頭疼。

我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對我來說完全陌生的小白,心髒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敲打似的抽著疼,而腦子裏也亂成了一團……

“你是奶奶留給我,專門用來保護我的守護靈獸啊,你怎麽會欺騙我……”我抬起頭看著小白,不讓眼睛裏那股溫熱的**湧出。

“嗬嗬嗬!”小白再次冷笑,“這些都是我為了博取你的信任編造出來的,根本就沒有守護靈獸這一說法,因為人類和靈獸類自古就是兩個相對立的種族,我們巴不得你們人類都死光,又怎麽會去保護你們呢?”

“你還不知道吧,其實早在幾千年前,星月時期各靈獸與人類為占領世界而鬥爭的時候,我陰差陽錯被巨冰冰封而保留住性命,沒有與我的同伴一樣被封印在星月大陸裏。直到有一天這塊千年沉冰融化,我再次出現在人類世界裏企圖解除封印讓自己的同伴逃離結界,不料卻被宮澤的父母與你的父母發現,並將我封印在那塊祖母綠寶石裏,然而宮澤的父母和你的父母也都因此而丟掉了性命。”

小白的這段話就像一塊巨石狠狠地壓在了我的身上,讓我有點喘不過氣來。

看到我的神情,小白卻好像很興奮的樣子,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其實你奶奶生前一直是在用自己的法力控製著被封印在祖母綠寶石裏的我,隻可惜你奶奶走得突然,沒有跟你說明一切。她死後就再也沒有外力對我加以抑製,所以才讓我有機可乘將自己的聲音傳遞給了你。”

難怪奶奶離世後我時不時就會聽到一陣縹緲的聲音在呼喚著我的名字……

“那麽,奶奶離世的時候給我做的那個動作的意思是……”我難以置信地看著正得意的小白。

小白挑起嘴角,邪邪一笑:“那個將寶石放在眼睛前的動作是用來警示你,讓你不要將寶石放在眼睛前觀看,因為這樣會解除對我的封印。沒想到你這個笨蛋在我的幾句花言巧語之下就照做了,所以也多虧了你,我才得以解除了封印重返人間。”

“那麽,我們之所以會掉到星月大陸裏,也是你一手策劃的?”

“當然。”小白狹長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我知道季家老宅裏存在著一個連接著星月大陸和人類世界的結界交接點,所以我才會一直慫恿你在家裏尋找所謂的奶奶的遺物,因為隻有季家人才能觸碰到開關,並且用自身的血液才能打開入口。其實我早已經發現你無意中觸發了開關,於是我隨意找來了一個盒子當掩飾,在你接過盒子的時候趁機刺破了你的手指,使你的血液順勢滴在了開關上,從而成功開啟了結界之門。”

原來,從一開始,我就被小白拉進了他所編織的巨大騙局裏。

“小獅子的死是不是也跟你脫不了幹係?”我繼續問下去。

“你說得沒錯,小獅子就是被我給毒死的!”小白的聲音中不但沒有一絲懊悔,反而還很得意,“獅族天生和蓮花就有兩相抑製的作用,隻要獅族接近封印之地,清心聖蓮就更加難以被發現了,所以我怎麽會讓你帶著小獅子一起來?”

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原來真是我誤會了宮澤……

都怪我自己笨,被別人耍得團團轉還絲毫沒有發覺。

當初我就應該毫不動搖地選擇去相信宮澤,這樣也不會害得宮澤最終對我絕望而離開了我們。

不知道那時候那個糊塗的我讓宮澤一個人默默承受了多少委屈……

聽著小白所說的話,我的心裏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剝洋蔥一樣一片一片地剝著我的心。

我現在終於體會到了心如刀割的滋味了……

我現在隻想知道,有沒有誰能肯定地告訴我,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一定是上天得知我就要離開這裏才故意給我布下的大考驗,一定是這樣的!

我雙手握緊了拳頭,定定地看著小白,然後操著濃重的鼻音對他說道:“難道你真的從來沒有把我們當成是你的朋友嗎?”

這次,小白與我對視著,沒有馬上回答我。

我看到了他眼神裏有過那麽一瞬間的動容,不過很快他又戴上了冰冷的麵具。

“哪怕隻有那麽一分鍾、一秒鍾、一瞬間……把我們當成是……朋友。”眼睛雖然已經被水霧模糊了視線,但我依舊連眨都不眨一下地看著他。

聽到我這麽說後,小白先是一愣,接著臉上的戾氣慢慢消失了,他掐著傾伊脖子的雙手鬆了鬆,傾伊立馬大口大口地吸著空氣。

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心虛,反正他現在已經不敢再看著我的眼睛。

他把頭微微抬起,目光眺望遠方天空,語氣裏帶著淡淡的憂愁:“我沒有選擇的機會,複興種族是我的使命。”

小白頓了頓,故作鎮定地說著:“我承認我一直在欺騙大家,是我編了一個巨大的謊言一步步引領著你們來到了這裏,現在就隻差最後一步我的目標就要達成了。”

“所以我絕對不會被任何事物左右。”小白看向我,接著把青龍鱗片放在手心裏,深吸了一口氣後繼續道,“人類的情感雖然可以動搖一切,但是我的決心早已在心裏貯藏了幾千年,堅不可摧。”

“麵對大家我隻能說一句……對不起。”小白毫無閃躲地與我對視,我們相互沉默。

他銀白色的瞳孔裏**漾著一層薄薄的水波,眼眶泛著溫潤的血色,他剛才的那席話雖尖利,但我亦可從他的雙眸中隱約看出他內心的溫存和片刻掙紮,也許我該試著去相信,這一路走來我們之間的友誼在他心中還是有個角落用來專門存放的。

最終還是小白先將目光從我的雙眼移開,緊接著他對著鱗片輕輕呼出了一口氣,鱗片立即粉碎成了晶瑩的細小顆粒,在陽光的包裹下閃著彩色的光芒。

它們順著風的軌跡化成一條彩帶,在我們的身邊形成一圈圈的小旋渦環繞了許久。

我們目光一致地追隨著粉塵離散的方向,四周陷入了一片短暫的寧靜……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天晴……快跑,天晴……千萬不能摘……”緩過來的傾伊大喊示警道。

因為她的聲音,小白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得再度暴躁起來。

“該死的家夥,竟然吃裏扒外。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幫著人類。”小白手一揮,原先已經離開幾步遠的傾伊再次被他抓在手裏。

隻見他掐著傾伊脖子的手勁又加大了一些,傾伊立馬齜牙咧嘴地不住咳嗽起來,臉也已經完全變成了紫色。

“天晴……不要啊天晴……千萬不能摘……”傾伊所說的每一個字幾乎都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氣管被捏著的她此刻眼珠子向外凸得厲害,模樣甚是恐怖。

我心疼地看著正在飽受折磨的傾伊,強忍著的淚水在這一刻決堤了。

可還來不及等我把眼淚抹幹,小白便不耐煩地對我揮了揮手,緊接著便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將我硬生生地推到了那朵蓮花麵前。

“快去摘蓮花,否則我不小心手一緊,你這個朋友可就保不住性命了。”小白說道。

我站在泥潭中,看著眼前在風中搖曳的蓮花,遲遲沒有伸出手去。

小白一直催促著我去做這件事,其中一定有什麽陰謀,我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

可是——

如果我不乖乖按著他的指示去做的話,他一定會把傾伊殺了!我怎麽可以眼睜睜地看著傾伊在我的眼前死去?不可以!

傾伊在痛苦之中依然在警告我不能把這最後一片花瓣摘下,這片花瓣裏,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

“你還在磨蹭什麽!”小白催促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

不行,我不能把最後一片花瓣摘下來!傾伊壞了他的好事,就算我按著他的要求去做,他也一定不會輕易放了傾伊的!

我思忖了幾秒之後轉過身對著小白大聲喊道:“你先放了傾伊,不然我是不會摘的!”

“哼。”小白對著我冷笑了一聲,“你沒有權利跟我討價還價!”

說著,他又加大了力量,傾伊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來:“啊!”

看著傾伊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神采,腦袋也已經無力地垂了下來……

我咬著下唇,心裏掙紮極了。

如果我再不摘的話,傾伊很有可能在下一秒就要被小白給折磨至死的。

我最後往傾伊的方向看了一眼,並做了一個深呼吸之後,毅然轉過身子,向最後一片花瓣伸出了手。

在我的雙指就要與花瓣接觸時,一道紅光快速地穿過小白與傾伊之間的空隙,一下子把他們倆分隔開來,措手不及的小白一個重心不穩,差一點就摔倒在地上,傾伊趁此機會立刻往前跑了幾步,逃脫了小白控製的範圍。

隨著耀眼紅光的緩緩消逝,一個有著深邃五官的翩翩少年,手持桃木匕首,出現在我的眼前。

“宮澤!”與此同時,我幾乎是驚呼出了這個名字,“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們一個人走掉的。”

宮澤對我挑了挑嘴角,酷酷地說道:“哼,我可還沒有原諒你,不用叫得這麽親熱。”

他雖是這麽說,但眉宇間是藏不住的喜悅。

接著,他轉身麵向正詫異地看著他的小白,厲聲說道:“狡猾的狐狸,我早就識破你的詭計了,我這次就是專門回來收拾你的。”

“那就放馬過來,看最終是誰收拾誰!”小白不屑地瞥了宮澤一眼。

話音剛落,宮澤立馬一個俯衝來到了小白的跟前,接著他解下手臂上纏繞著的毒藤狠狠地向小白扔了過去……

(3)

隻見小白身子一偏,便躲過宮澤的第一次攻擊。這時候宮澤再向前跨了一步,迅速地伸出他長長的手臂,一把就揪住了小白的衣領,把他拖到了幾米開外的空地上。

小白掙紮著起身,右手一握拳,一道刺眼的銀光便匯聚在他的右拳上,緊接著他的拳頭向前一砸,帶著強大力量的銀光立即湧出,不偏不倚地正正擊在了正在向他奔去的宮澤的身上。

來不及躲避的宮澤被打趴在地,一動不動,不遠處的小白見狀後立即向宮澤跑來,並且得意地伸出腳重重地踏在了宮澤的背上。

就在我們都以為宮澤失去意識的時候,宮澤突然兩眼一睜,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小白的腳踝並且往前一拖,小白頓時摔了個狗吃屎。

宮澤趁機從地上爬起來,騎在了小白的身上並且揪著他的衣領毫不猶豫地對著他的臉就是一記拳。

在一旁觀望的我在心裏為宮澤大喊痛快。

趁著宮澤把小白給拖住了,我轉身就往跌倒在地的傾伊的身邊跑去。

“傾伊,你沒事吧?”我將她扶起,讓她靠著身後的一棵小樹。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傾伊撫著自己的胸口咳個不停,她突然猛地抓過我的手認真地對我說道,“天晴,有些話我必須要跟你說清楚,請你相信我。”

“嗯?什麽?”我一臉茫然地看著她。

傾伊閉起眼睛順了順氣,臉色也好了許多後才繼續說道:“首先你要記住,這朵蓮花可千萬摘不得!因為你摘下它並不是打開了結界的出口,而是解除了整個星月大陸的封印!你要知道封印一旦被解除,這個世界裏的所有靈獸都將會重新回到人類世界裏,到時候人類就會遭遇一場空前絕後的浩劫。”

“什麽?”聽她這麽一說,我感覺到全身一涼,“為什麽會這樣……”

“因為它不是一朵普通的蓮花,而是你們季家的祖輩用來壓製和封印整個星月大陸的神器,但隻要封印師親手將它的花瓣一片片摘下,它就立馬失去了封印的作用,這也是為什麽我剛才要阻止你的原因。”

“天晴,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鬼麵天狐以掩蓋你人類的氣息為由,在你身上施了法的。”傾伊看向我,我想了一下後才點點頭,記憶中確有此事。

傾伊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音量提高:“那個法術根本就不是用來抑製你的人氣,而是用來抑製你與生俱來的封印能力的!因為隻有你封印不了靈獸,他才能在每次遇到靈獸攻擊的時候,將別的靈獸的晶元取出來增強自己的法力。”

“什麽?”我驚訝地看著傾伊,“難怪有時候我明明感覺到有一股力量要從自己的體內湧出,可是不知怎麽的又突然消失了,原來也是小白搞的鬼!”

傾伊聽到我這麽說後表情有些沮喪,她眼裏泛著霧氣地看著我說道:“我很想在暗中幫你,所以有一次我特別給你找到了一種可以解除鬼麵天狐給你施加的法術的果子,可萬萬沒想到的是被他發現給搶走吃掉了。其實當天晚上你在樹林裏見到我和鬼麵天狐的時候,我們不是在談別的,而是我因此被他狠狠地教訓了一番。之後我們被龍魚甩到犀群聚集的泥潭裏其實不是偶然,而是我故意指引你們去尋求龍魚的幫助的。因為我知道犀群聚集的泥潭裏藏著專屬於封印師的封印權杖,我知道它日後對你一定會有所幫助,所以我才特意讓你去尋找它。至於鬼麵天狐為了給我們抓到蝦靈而被鬣狗咬傷,這倒是在他的計劃之外。但是在你們被鬣狗圍攻之時他也不忘測試你是否能使用封印術,測試的結果讓他很滿意。”

盡管已經對小白的行為絕望了,但是在聽到傾伊的話後,我的心依舊非常難過。

“還有,昨天晚上,你真的以為他隻是單純為了讓我們舒舒服服睡上一覺才把我們帶到蒲公英地裏去的嗎?據我所知,蒲公英能讓你體內流淌著的封印師血液變得更加敏感,這樣一來更有利於清心聖蓮對你的感知。我曾經想在路上阻礙我們的趕路,可是,鬼麵天狐為了不讓我壞了他的好事,早在我們剛到達冰藍色之樹的時候他就已經施法把我給定住了,還好最後一刻我破解了他的魔法。反正這一路以來,鬼麵天狐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他自己而已。”傾伊最後下了一個定論。

“反正這一路以來,鬼麵天狐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他自己而已。”傾伊的這句話一直在我的耳邊回響著,此刻的我隻感覺到喉嚨裏湧起陣陣苦澀,憤怒和難過這兩種情緒一直在我的心裏翻滾著。

傾伊耐心解釋著:“星月大陸裏的靈獸,由於被封印於結界裏的時間等於停滯,靈獸們不會衰老也不會進化,還是隻會低等法術不會變成人形的動物。鬼麵天狐做的這些全都是為了破解封印讓所有靈獸重返人間,讓它們進化成和他一樣會說話、有人形的高等靈獸,到了那個時候,靈獸將會稱霸這個世界,人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文明世界將會再次恢複到真正的星月時代。”

真正的星月時代?意思是……所有的人類將不複存在?天啊,不敢相信如果沒有傾伊的及時阻止,我將犯下何等的大錯!不過,等等……傾伊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傾伊,為什麽你對鬼麵天狐如此了解?你和他……該不會是一夥的吧?”

傾伊看著我苦笑:“沒錯,我的確和他是一夥的,因為我就是他的異體分身。我能感應到他的想法,並且作為他生命的附屬,我留在了星月結界裏為他吸取養分,才使得他在人間的時候不會衰老死去。”

什麽?不是吧……我剛才隻是試探性地這麽一問,沒想到得到的竟然是傾伊肯定的回答。

不過這個回答更加讓我茫然起來,我繼續問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麽要破壞鬼麵天狐的計劃,還要把這些秘密全都告訴我?”

傾伊拉著我的手,真誠地看著我的眼睛:“因為在很久以前你的祖先救過我一命,所以我一直都對他們報以感恩之心。之前時機還未成熟,如果我早早就把鬼麵天狐的詭計戳破,你和宮澤可能性命堪憂。所以天晴,原諒我直到現在才把真相告訴你。”

“我怎麽會怪你?”我搖搖頭,我知道自己現在的笑容比哭還難看,“我不僅不能怪你還要謝謝你,謝謝你及時阻止了一場災難。”

目光轉向遠處那道白色的身影,我原本就平靜不下來的心髒更是緊緊地糾在了一起。

為什麽短短一個黑夜過後,這一切都變了?昨天我們還是親密無間的朋友、親人,而今天我們卻成了要互相傷害的敵人……我所熟識的小白,對我來說不單單是朋友,更是像親人一樣的存在,是我能夠依賴並且百分百信任的哥哥。隻要待在他的身邊我就會有種莫名的安全感,就算天塌下來了我都敢肯定地說他會給我撐著。我所陌生的小白卻是處心積慮博取了我的信任後,編織了一個天大的謊言企圖將我置於不義,想借著我的雙手去毀滅人類世界的可怕角色。一直以來我就像是被封印在一個自以為真實的美夢裏,然而現在夢醒了,我也明白了……

是上天在故意捉弄我吧?讓害死我父母的家夥成為了我最信任的朋友,然而我最信任的朋友也一直在欺騙著我,他所說的話哪句真、哪句假我也難以分辨。不知道他在麵對著我們那一張張對他充滿信任的臉的時候,是否有過一分一秒的心虛和動容?不知道他看到如今悲痛欲絕的我,是否心裏也會有些不忍?

越想我就越難過,越難過我就越覺得自己可笑……

我垂下頭偷偷抹了抹積在眼角上的那顆滾燙水珠,不讓傾伊發現我在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