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龍神之都的秘密
01
我和夜昕互相表白了心跡，手牽著手回到火堆邊，才發現薔薇、夏取和娜曼莎都在等著我們。
薔薇最先跑過來，奇怪地問我：“你們說什麽用了這麽久啊？我還擔心你們在吵架呢！”
我笑了笑，看了一眼娜曼莎，她和夏取各自坐在火堆的一邊，應該是還在冷戰，見我們回來，她連頭也沒抬。
我走到娜曼莎的身邊坐下，想起之前夜昕誤會了夏取對我的態度，娜曼莎的心情也一定不怎麽好。
我湊到娜曼莎的身邊，悄悄對她說：“你是不是也以為，夏取對我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娜曼莎看了我一眼，有點生氣：“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明明喜歡的人就是夏取，也因為剛才的事情還在生氣……難道裝出不在意的樣子，我就會相信？”
我笑了笑，不等娜曼莎說話，我又接著說。
“剛才我和夜昕已經相互告白過了。你大可以放心，不管別人怎麽想，我們都隻會選擇對方。”
我說著，朝夜昕看去，他似乎心有靈犀，也抬起頭來對我微微一笑。
娜曼莎有些驚訝，隨後又懊惱起來：“我並沒有生你的氣……我是氣自己，為什麽吸引不了夏取。”
我鬆了一口氣，不管她是不是口是心非，起碼我們之間的心結解開了。
我們整理了一下，往洪都拉平原的腹地出發。
洪都拉平原是比斯辛大陸中部最廣闊的平原，北麵緊靠著藍度王國，南麵的聖光學院是聖光騎士們的聖地——每年都會有來自比斯辛大陸各處的優秀人才，通過特殊的選拔途徑進入到聖光學院，如果能夠在幾年後通過正式的測驗，就可以成為聖光騎士。不過這個聖光學院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就是隻招收男生。
“不過在三百年前，出現了一個美麗的失誤，也因此誕生了聖光騎士團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聖光騎士。”
當夏取把這些當成故事講給我們聽時，我在心裏暗暗想：很快你們就會見到一位新的女聖光騎士了！
薔薇搶著插話：“我知道我知道！那個女聖光騎士叫艾莉，她是藍度的公主！不過卻是用‘王子’的身份，才混進聖光學院裏的。”
“真有這樣子的事情嗎？難道說，學院裏的人都沒發現她的真實身份？”我想起薔薇的身份，既然她是藍度的貴族，知道一點點王室的秘密也就不足為奇了。
“所以說，她很厲害嘛！”薔薇兩眼裏都是崇拜的光芒，手指交握著放在胸口，“我就是因為羨慕艾莉公主，才跑出來曆險的。”
我捂著嘴笑了起來：“可是某人好像混得很慘哦，差點連家都回不去。”
薔薇被我取笑，臉一下子紅了，小聲反駁：“我也沒有那麽糟糕好不好？據說艾莉公主第一次出門冒險，也沒有成功殺死紅龍，不過那次，她遇到了後來成為自己丈夫的人……”
她一邊說著，一邊羞澀地去看夏取和夜昕。
我和娜曼莎的臉色，都瞬間變了。
一想到薔薇也許還沒對夜昕私心，我就心中警鈴大作。
我一把抓過夜昕的手，高高舉了起來：“他已經是我的了，我警告你不要再打什麽壞主意哦！”
夜昕走在我的身旁，見我這個緊張的樣子，又把另一隻空著的手，輕輕蓋在了我們交握的手背上。
夏取和薔薇驚訝地看著我們，隻有娜曼莎一臉了解的神色。
“你們在一起啦？”薔薇抓了抓頭發，“我也隻是隨口一說，蘿拉姐姐你不用緊張成這樣子吧？”
“怎麽不緊張！”我瞪著她，“我家的夜昕這麽好，萬一不小心被你拐走，我還不會哭死啊？我說你……”
我還沒說完，已經被攬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夜昕笑著說：“蘿拉，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我曾經做夢都希望，能聽到夜昕這樣子對我說，沒想到真有美夢成真的一天。我轉過頭去，對上他溫柔的眼神，迫不及待地說：“你再說一遍，我好喜歡聽！”
夜昕的臉，倏然紅了起來，不肯再開口。
我還在拉著夜昕撒嬌，薔薇和娜曼莎已經是一副“受不了你們”的模樣，夏取幹脆裝作沒有看見。
薔薇賭氣嚷嚷：“夠了夠了……當我之前的話都沒說過，等到了藍度，我這個‘危險’就要消失了。”
我滿意地用眼角掃了薔薇一眼，卻看到娜曼莎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隊伍最前麵的夏取。
我暗暗握緊了夜昕的手，他似乎察覺了什麽，輕輕回握住了我。溫度從他的掌中慢慢傳來，讓我覺得好安心。
我們走了一天，終於看到了小鎮。
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過一頓飯，我一聞到路邊飯館裏飄出來的烤麵包香氣，就走不動腳步了。
娜曼莎從身上掏出了一隻小錢袋，笑著說：“我說過負責這一路的開銷，一會兒先去吃飯，然後再去采購我們路上需要的行李。”
我和薔薇歡呼一聲，爭先恐後往飯館裏跑。
“幾位風塵仆仆，一看出遠門的客人。”老板笑眯眯地迎了過來，把我們領到了靠窗的一張桌子旁。
“我聞到烤麵包的香氣，是你們家的嗎？”我咽了一下口水。
“我們這裏做得最好的就是烤麵包，還有牛肉燉土豆和火雞肉。”老板連忙介紹，“幾位如果需要喝的，那就一定要試試我們的黑啤酒！”
我的眼睛這會兒估計像是餓狼般發著光，薔薇也一個勁地催著老板上菜。
等待上菜的時間，我們開始商量去藍度的路線。
夜昕鋪開了地圖，我們很快就發現藍度和洪都拉平原之間，中間還隔著幽暗大沼地的東部和卡蘇拉冰穀的西部。
我指著沼澤和冰穀交界處，一道小指寬的痕跡問：“這是什麽？”
“這應該就是唯一可以從洪都拉平原通到藍度的路。”薔薇看了一眼，隨後解釋，“我之前從藍度來洪都拉平原，就是走的這條路。”
夏取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看來傳說是真有其事。據說比斯辛大陸上人類生活的各個區域，原本都被魔怪的領地或者天險給隔開。比如藍度王國和洪都拉平原之間，就隔著冰穀和沼地，一般的人是根本無法通過的。後來，聖光之神為了讓比斯辛大陸的吟遊詩人，可以把英雄們的事跡傳頌到各個國家，就派人特意在這個地方，開辟了一條隻有人類可以通過的道路……”
他的指尖，落在了地圖的那處痕跡上。
我們向老板打聽，這條路的具體位置，這一次很順利地得到了消息。
“你們問的是去藍度的‘冬青木之森’吧？”老板一邊給我們上菜，一邊熱情地告訴我們，“從我們這裏往北再走半天，就能看到啦！”
原來這個小鎮，就是來往於藍度和洪都拉大陸之間的客人，經常落腳的地方。
“沒想到這麽容易，我們就要到藍度了。”我開心地對夜昕說。
夜昕笑著看我：“難道你還沒吃夠苦？”
我把身體靠在他的身旁：“我擔心的是你這個笨蛋，每次都為了我受傷。”
酒足飯飽，夜昕和夏取去買馬和車具，我們三個女生就隨便逛逛市集。
薔薇好像很少來到這種地方，興奮地四處亂竄，一會兒看看賣糖果的小攤，一會兒又去擺弄錫器店裏的首飾盒。
不到一會兒，薔薇的手裏已經有一大堆的糖果和小玩意，那都是用娜曼莎給她的錢買的，看得出來她很開心。
我好不容易才拉住她：“別亂跑，萬一把你丟了，又要花時間找人。”
“可是我還沒逛夠！”薔薇撇嘴。
娜曼莎終於也說話了：“你跟我們一起逛，遇到好吃的零食，我再給你買。”她跟我一樣，拿薔薇沒辦法。
薔薇這才乖乖跟著我們。
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服裝店，準備買幾件衣服，把身上已經弄髒的給換下來。
老板娘是個中年瘦女人，一看我們破爛的鬥篷，嘴角就往下拉：“我們這裏可不賣便宜的衣服，你們還是換一家吧。”
薔薇氣得質問她：“我們還沒有選，你怎麽知道我買不起？”
“看你們的打扮，不是平民就是農婦，能有什麽錢啊？”老板娘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出來，“我們這裏專賣太太小姐們穿的衣服，有些還是從蘇彼夏和藍度進口來的珍貴布料呢，你們可別給我摸壞了！”
“你、你！”薔薇指著那個女人，直跳腳，“我穿過的好衣服，隨便一件，都能把你家給買下來！”
老板娘幹巴巴的嘴角，撇得更厲害了：“那你倒是拿一件來給我開開眼啊。”
“你這個人，怎麽這麽說話的？”
我抱住薔薇，她隻是個孩子，快要給氣哭了。
“沒有？沒有那就是吹牛！”老板娘叉著腰對我們嚷嚷，“實話告訴你們，我一早就在等樁大生意，你們快點走，別耽誤我發財！”
我也被老板娘的態度激怒了。難道好看的衣服，就不能賣給平民？就連看一看、摸一摸，都是非分之想？
娜曼莎在我馬上就要發火的時候，上前一步拉住了我。
“這位老板娘，我們隻是想選幾件趕路的衣服。既然你們這裏不歡迎，那我們再多走一家就行了。”
她拉著我們要出門，輕聲說：“我們的時間不多，沒必要耗費在這種人的身上。”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想娜曼莎的話的確有道理，也就忍了下來。
誰知，我們剛剛又逛了半條街，就聽到身後有人大喊：“小姑娘，你們等一等。”
我們一轉身，發現先前把我們趕走的那個老板娘，居然氣喘籲籲地朝我們邊喊邊跑了過來。
她跑到我們麵前，臉上堆起一朵花：“我剛才是腦子糊塗了，怎麽能這麽對待進門的客人呢？你們快跟我回去選衣服，我給你們一個優惠價。”
我們三個人麵麵相覷，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不過這個小鎮上賣衣服的地方，好像真的不多，我們已經快把集市逛完，也沒有找到另一家服裝店。
“那就去看看吧。”娜曼莎不知道在想什麽，拉著我和薔薇往回走。
我挨著她，小聲問：“這女人看起來好奇怪，你知道她在想什麽吧？”
娜曼莎看了一眼前麵帶路的瘦女人，笑著點了點頭：“沒關係，我們先選了衣服再說。”
老板娘把我們帶進店裏，立刻拿了好幾套漂亮的衣服過來，薔薇原本還在生氣，一看那些顏色鮮亮的新衣服，氣也消了大半。
“你們走了一路，肯定累了。”不知什麽時候，桌上已經準備了點心和茶。
我看著老板娘殷勤的模樣，心裏越發奇怪：這還是剛才那個目中無人的瘦女人嗎？
“我們剛吃了飯，選好衣服再吃。”娜曼莎攔住了薔薇去拿點心的手，暗暗朝我遞了個眼色。
我在一堆鵝黃嫩紅的鮮豔衣服裏，選了選，拿了一套普通的白底印淺藍花紋的長裙，一件米白色的鬥篷。
薔薇選了粉紅繡淺紫色花瓣的短裙，配一件淺灰色的鬥篷。
娜曼莎的鬥篷下麵，那套紅色的紗裙看上去永遠都是新的，可她也選了一套紅色的長裙，和一頂銀紅色的鬥篷。
“我們選好了，能去後麵試衣間了嗎？”娜曼莎笑著對老板娘說。
“當然當然！”
老板娘連忙帶我們往店鋪後麵的試衣間走。
我等老板娘走開，壓低了聲音問娜曼莎：“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就連薔薇這樣子粗心大意的小姑娘，也察覺到了不對：“娜曼莎姐姐不讓我吃點心，是懷疑裏麵不幹淨？”
娜曼莎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拉著我們悄悄走了出來，貼在後窗往裏聽。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店子裏好像多出來了幾個男人。
“是三個小姑娘，仔細看，還真漂亮……”
“她們穿得那麽破爛，我怎麽知道就是你們要抓的……”
“還好追回來了……”
“就在後麵換衣服，一會兒出來，我哄她們吃點心……”
“裏麵放了昏睡藥，肯定跑不了……”
“答應我的金幣，你們……”
我隱隱約約聽到裏麵的對話，嚇了一跳：竟然有人要抓我們三個？
娜曼莎拉了我跟薔薇一把，我們回到試衣間。
我們正要說話，有人在外麵敲門，是老板娘：“幾位試得怎麽樣，還合身嗎？要不要我給你們看看效果啊？”
娜曼莎揚聲回答：“我們還沒換好，馬上就出來！”
門口應了一聲，然後是離開的腳步聲。
聽老板娘先前的口氣，她和這些人的交易，應該已經計劃了很久。
可是，是什麽人要抓我們？
更可怕的是，他們又怎麽會知道，我們在這裏？
“蘿拉姐姐、娜曼莎姐姐，我害怕……”
薔薇緊張地看著我倆。
我的腦子裏一團糟，外麵肯定被人看嚴實了，想在一群人的圍堵下跑掉，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娜曼莎終於開口了：“我剛才用了讀心術，知道老板娘要迷暈我們。”
“那你還讓我們回來試衣服？”我有點埋怨地看了娜曼莎一眼，不知道她到底在賣什麽藥。
“我們的確需要一身新衣服了，不是嗎？”娜曼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用法術變東西，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所以我寧願冒險來拿。不過其他魔法嘛，就比較輕鬆了……”
我的腦子裏靈光一閃，激動地看著娜曼莎：“你有辦法讓我們逃出去，對不對？”
她不再賣關子，笑著點頭：“這很簡單。”
娜曼莎說著，伸出食指，憑空勾了幾下，桌子上麵我們換下來的那些舊衣服，就像是自己鑽了一個人進去，搖搖晃晃地站立到了地上。
我和薔薇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她用魔法，可是現在的情形，實在太奇妙了。
娜曼莎又念了幾句咒語，打開了試衣間的門，那三套衣服就像是裹著三個隱形的我們，連走路的姿態都完全一致，一個接一個地走了出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衣服走路，不會嚇壞人吧？”
娜曼莎笑著搖頭：“別人看到的，是跟我們一模一樣的人。”
果然外麵很快就鬧了起來。
我們聽到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然後就是老板娘的尖叫：“別讓她們跑了！我的衣服，哎，我的一袋金幣——”
等到一切安靜下來，娜曼莎帶著我倆，溜回了店裏。
老板娘和那幾個想抓我們的男人，顯然都追著衣服傀儡跑了出去。
地麵上一片狼藉，原本掛在架子上展示的漂亮衣服，都跌落在了地上，好幾件還被踩變了形，有些還沾了被掀翻的茶汁。
看樣子這個壞心的老板娘，今天總算是得到了教訓。
我們一邊往約定好的集合地點走，一邊說著剛才經曆的事情。
薔薇回過神來，覺得驚險又刺激：“好好玩哦，那三個傀儡，是娜曼莎姐姐用的障眼術吧？”
娜曼莎露出一點狡猾的笑容：“等他們追到了，會把那些衣傀儡當成是我們，抓回去的。”
“難道那個法術一直都可以持續下去？”我對娜曼莎的本領，既好奇又佩服。
“希望看到我們的人，就會看到……換了別人，大概隻能看到三件舊衣服吧。”娜曼莎說完，抿嘴笑了起來。
“也就是說，別人隻會看到，剛才那幫人，追著三件被風吹走的破衣服在跑？”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薔薇笑得咯咯拍手：“哈哈，會被當成是一群瘋子吧？”
我們說說笑笑，先前那一點點的恐懼感，也都**然無存了。
02
等我們回到集合的地方，夜昕和夏取已經買好馬車和工具回來了。
我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夜昕緊張地打量我：“你沒有受傷吧？”
我笑著搖頭：“我很好，還免費看了一場精彩的好戲呢！”
“怎麽可以這樣去冒險？”夏取瞪著娜曼莎，似乎這件事情，都是因為她的擅自決定而引起的。
“你應該關心，誰才是要抓我們的人吧？”娜曼莎不以為然。
“這次來抓我們的人，好像是有備而來。”我想了想，“你們剛才去買東西，有沒有遇到奇怪的人？”
夏取想了一下搖頭：“我們去馬市選了馬，然後又挑了一些東西，就回來這裏了。”
夜昕聽我們議論這件事情的主謀，似乎在想什麽。
我推了推夜昕：“你怎麽看今天的事情？”
夜昕回過神來，似乎還是有點心不在焉：“不管對方的來意是什麽，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裏吧……”
小鎮其實並不大，我們怕那些壞蛋還有同夥，也都覺得盡早離開是個辦法。
薔薇、我和娜曼莎鑽進了馬車裏，夜昕和夏取一個駕車，一個警惕地觀察周圍的情況，馬車在路上跑了小半天，就到了傳說中的“冬青木之森”。
四周的景色，從一望無際的草原，慢慢變成了林蔭小道。
馬車順著一個山坳，慢慢往森林的深處走去。
薔薇抱膝坐在我的身邊，笑嘻嘻地問：“你們到了藍度之後，有什麽打算啊？”她並不知道我和夜昕是要去龍神之都，也不清楚娜曼莎的真實身份。
我一想到通過了“冬青木之森”，大概馬上就要和薔薇分開，心裏多少有點舍不得。
“其實我來藍度，是想到皇家圖書館裏，查看一些資料。”我還是對她說了實話，隻是沒有提起龍神之都。
薔薇一聽，很詫異地看著我：“可是皇家圖書館，從來不對藍度王室以外的人開放啊！”
我聽完也是一愣：紅衣大法師，明明就是安排我來這裏，找尋去龍神之都的辦法啊。
“難道不能有特例？”我抓著薔薇的手，著急地問，“比如說，紅衣大法師的要求，或者是……”
我想了一下，關鍵時候，也許我的公主身份得拿出來用一用。
薔薇不等我說完，就擺手打斷了我：“你要知道，藍度的皇家大圖書館，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裏有比斯辛大陸上最全的魔法卷軸和據說最神秘的智慧之書，隻有藍度王室的成員，才能經過國王的特許進入。就算是紅衣大法師本人來了，恐怕也得在國王的陪同下，才能進去找書哦！”
娜曼莎遺憾地看著我：“我收到命令，隻是說保護你們到藍度，至於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要不你試試用法術，把我們弄進去？”我哀求地看著她。
娜曼莎無可奈何地搖頭：“藍度不是一般的國家，許多年以前的王後芙絲莉以及他們的大祭司絲麗雅，可是和紅衣大法師並稱‘比斯辛大陸三大魔法師’的法術專家。這麽重要的圖書館，一定設了防護法術，我的那點小伎倆，跟她們比根本不夠看！”
她說得如此確定，如同一盆冷水，澆滅了我最後的一點希望。
難道都已經到了這裏，就因為不能進皇家圖書館，所以就要功虧一簣嗎？
“這件事情……我猜，隻有我可以幫忙了。”
就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薔薇吞吞吐吐地開口了。
“你說什麽？”我猛地看她。
她好像還想掩飾什麽，不敢跟我對視，輕咳一聲說道：“總之到了藍度，我再來想辦法，這件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吧。”
我還想再追問下去，就聽夏取在外麵喊：“我們進入‘冬青木之森’了。”
我們連忙探身到外麵，才發現四周的景物，早已經不是先前那片森林，而是另一番神奇的景色。
馬車在一條用白色砂石鋪成的路麵上緩緩行駛，與其說是路，倒更加像是一座寬闊的大橋。
馬車穩穩朝前，有時候還會與對麵行駛過來的其他馬車，錯身而過。車夫們友好地揮舞帽子彼此致以，興高采烈地。
道路的左邊，是一片暗黑色的泥沼。
空氣之中，間或吹來的一絲風，帶著獨有的幽暗陰濕氣息，一下子把我的記憶，帶回了那個可怕的幽暗大沼地。
“是幽暗大沼地？”我驚慌地問夜昕。
不等他回答，就見那片無窮暗黑的中央，慢慢透出灰亮的天光，隨即出現了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那番情形——一隻黑色的巨手，緩緩從天際探出，將下麵的泥潭，攪動了起來。
我的身體，不自覺地擠到了夜昕的懷裏，瑟瑟發抖。
這熟悉的“黑旋風”，恐怕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脫離不了我的噩夢了。
“別怕，這裏其實是一個特別的結界。幽暗大沼地裏的一切，都不會傷害到我們的。”娜曼莎忽然開口了。
我放鬆了一些，發現道路的四周都長滿了銀白色的樹木。樹上仿佛停滿了一隻隻振翅欲飛的白鴿，閃著銀色的光芒，將整條道路，都點綴得如同幻境。
白色的道路蜿蜒而前，雖然不知道盡頭在哪裏，可是如同浮在天際的雲橋，讓人完全忽略了不遠處的恐懼。
“真漂亮啊。”我真心讚歎著。
我看到一片葉子恰好落了下來，伸出手接住它。原來先前我看到的鴿子，是因為這樹的葉子很像鴿子的翅膀。
我把葉子遞給薔薇的時候，它還在閃著淡淡的光芒，如同月光照耀下的一片珠貝。
娜曼莎笑了笑：“這就是雪冬青，她們的樹冠高高挑起，像一道屏障，把這裏和兩旁的危險區域隔開，方便人們來往。”
聽完她的話，我才往道路的另一側看去，立刻呆住了。
在我們的右麵，是一整片白茫茫的冰原，那冰層一直延伸到我看不見的地方，不知有多麽廣闊。這片冰原和白色的道路連成一片，以雪冬青為界限，不仔細看，我都沒有注意。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冰原上下起了大雪，滿天飄舞的白色羽毛卷裹在風裏，四下飛散。其中一些朝著我們飛來，卻在觸到道路盤的樹冠之前，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擋住了。
雖然沒有沾到一片雪，我卻生生打了個寒戰：“看起來好冷。”
“如果碰到那些雪，即使是剛剛還滾燙的開水，也會立刻結冰的。”娜曼莎歎了一口氣，悄悄告訴我，“這裏還隻是卡蘇拉冰穀的邊界，要穿過它往東才能到風暴山脈，而龍神之都還在更東麵。你現在知道，為什麽沒人能去龍神之都了吧？”
身處在這片四季如春的森林之路上，一邊是陰暗可怖的幽暗大沼地，而另一側是寒冷徹骨的卡蘇拉冰穀，這種奇妙的體驗，一直持續到我們的馬車，慢慢駛出了路口。
之後就是一片平坦的農田，不久就有城鎮出現在了兩旁。
薔薇顯得越來越興奮，在馬車上多一刻也坐不住了：“你們看，那邊是落日鎮，這裏已經是藍度的地域了。”
我瞟了她一眼：這個小家夥看樣子不是第一次溜跑出門了，對外麵的地形這麽了解，難道她家一點都不擔心她的安全？
夜昕和夏取輪流趕車，我們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到達藍度的都城。
臨近王宮，我才想起薔薇答應了要幫我進入皇家圖書館，連忙去問她。誰知薔薇隻是要我們在王宮附近找了一家旅館，先住下來再說。
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我們趕了這麽久的路，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一覺起來，吃晚飯的時候，我們卻發現——薔薇不見了！
我趕緊把人都召集起來，我和娜曼莎負責向旅館老板打聽，而夏取和夜昕在旅館附近的街道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薔薇的影子。
“你們不是睡在她的隔壁嗎？”夏取問。
我搖了搖頭：“我睡死了，沒聽到任何聲響。”
娜曼莎想了想，也說：“旅館的老板沒有看到薔薇出門。”
我皺眉：“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會不會是我們在洪都拉遇到的那夥人，難道他們的目標，其實是薔薇？”
如果是這樣，薔薇很可能是在我們熟睡的時候，被人不聲不響給帶走了。
大家的臉色都不好。
娜曼莎回到薔薇的房間，不知用了什麽辦法，好半天她走了出來，對我們說：“從房間裏遺留的氣息來看，薔薇應該是一個人離開的。”
她的話消除了薔薇被劫走的可能，總算讓我們鬆了一口氣。
“可她一個人，會跑去哪裏？”我奇怪地想。
薔薇的失蹤，會不會跟她答應我，要幫我進入皇家圖書館這件事情有關係呢？
03
傍晚的時候，旅館裏忽然來了一堆藍度的士兵，指名要找我們。他們之中有一個為首的青年，穿著整潔的深藍色製服，看起來文質彬彬。
“請問，哪一位是蘿拉小姐？”他看著我們幾個，笑容很溫和，屬於很容易讓人有好感的那種。
“我就是蘿拉。”我猜想，他應該不是來找麻煩的。
我猜對了，來人自稱是藍度國王的王室秘書，特意邀請我們參觀藍度的皇家圖書館。
“我帶來了國王的親筆邀請函，隻要幾位願意，想參觀多久都可以。”他笑著把一張精致的卡片遞給我。
我有些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地打開看了一眼，果然如他所說。
大家都知道藍度的皇家圖書館，除非特殊的原因，否則絕不對王室以外的人開放。為什麽我們前腳來到藍度，後腳國王就送來了邀請函。
我聯想到薔薇對我說的話，心裏的答案，隱隱浮現。
“請問，能告訴我，薔薇是誰嗎？”我攔住麵前準備離開的青年，在他的詫異眼光中，深吸了一口氣，“至少，讓我知道她是不是安全。”
青年微微一愣，恢複了謙和的神態：“請放心，薔薇公主已經回到了王宮，正在陪國王陛下用晚餐。”
雖然我早就對薔薇的身份，有所懷疑，但當我知道她居然就是藍度的小公主時，還是大大地吃了一驚。
他們走後，我反複看著手裏的邀請函，有些發怔——
是該說我的運氣太好嗎？竟然這樣子就讓我混到了進出皇家圖書館的資格。
難道說，這年頭公主都愛偷跑出宮？以至於兩個偷跑出宮的公主，還能在路上遇到。
薔薇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當然她也沒有告訴我，她的真實身份……從這一點來說，公主們的警惕性都比較高。
我站在一下子顯得空曠無比的旅館大堂裏，開始回憶這一路上，和薔薇相處的小細節。
可是，大約以後都見不到麵了吧……
唉，一旦分開，還真有點想念這個愛吵愛鬧的小家夥。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夜昕已經收拾好，走到我的身旁：“我們出發吧，早一點找到，也許還有時間拜訪一下薔薇公主。”
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莫過於夜昕。
當我踏進藍度的皇家圖書館，那一刻，我終於真實地感受到，為什麽這裏會被稱為“比斯辛大陸上最偉大的圖書館”。
之前見過麵的那位王室秘書，被派來協助我們。
“這裏珍藏的所有圖書，都是曆代國王畢生心血收集來的。不過按照規矩，隻有在一座圖書樓被裝滿之後，才能修建下一座新的圖書樓。”他笑著給我們介紹，“國王們以能夠修建一座、用自己名字命名的藏書樓而自豪，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和夜昕站在一座藏書樓的底層，周圍是盤旋而上的紅木樓梯，每一層都有一圈精致的木欄杆。
我們仿佛是兩隻落在桶底的小螞蟻，而桶壁是高得望不見出口的書架。
我相信任何一個懷疑藍度王國在比斯辛大陸上最強大地位的人，隻需要來到這裏看上一眼，都會心悅誠服得五體投地。
我揉了揉仰得發酸的脖子：“請問，這一座藏書樓，有多少層啊？”
王室秘書笑眯眯地回答我：“一共是九十九層，每一層都有九十九間藏書室，分門別類收集各種書籍……”
不用想，每一間藏書室裏的書架，那一定是由地到天，密密麻麻堆滿了來自比斯辛大陸各個角落的書籍。
我感覺自己的心都在發顫，不死心地問道：“那麽這裏……一共有多少藏書樓？”
“因為近百年來，好書越來越少，藏書樓的修建工程幾乎停滯，目前還隻有八十座。”王室秘書竟然還給我露出遺憾的表情。
我的嘴角抽搐：“這麽多的書，如果我想找含有特定內容的那一本書，要怎麽辦？”
王室秘書想了想，最後還是無奈搖頭：“恐怕你得花些時間，一本本翻閱過去了。”
隻是在心裏草草估算了一下這裏圖書的數量，我立刻悲從中來。
這哪裏是圖書館，根本就是圖書宮殿才對吧！藍度的國王們要有多變態，才能收藏到這以百萬單位計算的圖書啊！
我發誓不是妒忌，而是傷心！
我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從這裏找到去神龍之都的辦法？
我伸手抓住了王室秘書的衣角，顫抖著對他說：“我想……請你……幫個忙……”
一個小時之後，王室秘書帶著十幾個人，給我們拿來了整整堆成一個小山那麽高的《皇家圖書館入檔記錄》。
我原想著根據書名和年代，來縮小找書的範圍，可是看到光是查看這些記錄，就足夠我們不吃不喝翻上一個禮拜，真是太泄氣了。
夜昕見我一臉沮喪，安慰我說：“沒關係的，隻要我們認真找，總能看完。”
我跟夜昕在圖書館裏耗了一個下午，脖子酸疼無比，卻也還沒有整理出眉目。
“這樣不行。”終於，我扔下了手裏的記錄，“夜昕，你去旅館幫我把娜曼莎和夏取叫過來，我們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辦法。”
夜昕走後，我索性也站了起來，在這座內部以棕褐色裝飾作為主調的藏書樓裏，漫無目的地走動起來。
紅衣大法師隻說方法在這裏，至於它會出現在哪一類的書籍中，卻沒有更多的提示了。
我欲哭無淚地看著整座藏書館，明明沒有怪獸，也沒有任何生命威脅，我卻比之前的任何一秒，都感到絕望。
那一眼看不到頭的樓梯，還有無數間藏書室的大門，仿佛一個個怪物張著黑洞洞的嘴，齜著牙齒大聲嘲笑我的無能為力。
我想這裏所有的書，如果真要一本本看過去，就算是我和夜昕，再加上娜曼莎和夏取，恐怕得好幾年時間。
我慢慢低頭，感覺呼吸越來越沉重，雙手無力地蓋住了自己的臉。
夜幕漸漸降臨，王室秘書派了侍從來問我，需不需要先用點晚餐。我這才倏然抬頭，發現四周已經昏暗。
夜昕還沒有回來，我也根本沒有食欲。
我拒絕了來人的好意，請他替我把燈點上。在找到線索之前，我無論如何不能放棄希望。
我仰起了頭，想要鬆弛一下酸疼的脖子，好接著再查記錄，視線卻被那藏書樓的最高處吸引——那是一個用彩色琉璃鑲嵌的穹頂，細膩的金色線條將色彩分割成了一個個小塊，在整座灰暗的大樓裏，熠熠生輝。
“請問那是什麽？”我指著頭頂問身邊的侍從。
“您是問那個水晶穹頂嗎？”侍從為我拿來一盞燈，小心翼翼地回答，“每一座藏書樓的穹頂，都由修建的國王設計……”
我其實並沒有聽得太仔細，因為的視線已經緊緊黏在了樓頂的位置。不等他說完，我一手接過他的提燈，迫不及待地踩著樓梯“蹬蹬”往上爬。
“小姐，您慢一點。”侍從在後麵緊緊追了上來。
提燈照亮了我腳邊的一小圈範圍，我埋頭一直往上爬，隻希望隔那畫近一點、再近一點，好好看清楚它。
停在了大約四十幾層的位置，我扶著欄杆拚命喘氣——這九十九層的樓，還真不是一般考驗體力啊！
站在扶欄邊往下看，我爬過的紅曲柳樓梯，像是一條盤曲而下的綢帶，一直延伸到地麵。這樣子的高度，已經讓我有點暈眩。
我連忙抬頭，卻一下子被那清晰放大的穹頂玻璃畫，震撼得張大了嘴。
今晚的月色一定不錯，因為整個藏書樓的上層，都被透過玻璃穹頂的暖色光芒照亮，先前對這座大樓的陰鬱感覺，立即被一掃而空。
我仔細欣賞那美麗的玻璃穹頂，它由無數彩色的水晶玻璃，鑲嵌成了一個奇妙的形狀——像是太陽和月亮擁抱在一起，又像是星星和雲彩依偎在一處。
我看著那圖案，心裏隻覺得有種熟悉而親切的感覺。
我問身旁的侍從：“這畫的是什麽？”
侍從連忙回答，一臉的敬佩：“這是聖光騎士勳章的圖案，我們的艾莉公主和杜林堡公爵，都是偉大的聖光騎士團的成員。這座樓就用他倆的名字命名，根據記載，還是由公主親自搭配的顏色。”
我終於想起，薔薇之前跟我提起過的，那個三百年前成為比斯辛大陸第一個女聖光騎士的女生——艾莉公主。
“這裏所有的藏書，都是艾莉公主成為國王以後，和杜林堡公爵一起，悉心從大陸的各處搜集來的珍品。艾莉公主最喜歡冒險故事，對魔獸和龍族也很感興趣，所以這類書籍也收集得最齊全……”
侍從又開始滔滔不絕地給我介紹，關於這座藏書樓的輝煌曆史。
可是我從他的口中，卻聽到了幾個最關鍵的字——冒險、龍族？
我連忙扭頭看他：“你怎麽不早點說啊？那些關於龍族的書籍，你知道在哪間藏書室裏嗎？”
“您又沒問我……”侍從委屈地看著我。
我沒問，你不也照樣囉唆個沒停。
“我隻知道這座樓裏，應該有很多關於這方麵的書，但是具體在哪一間藏書室，恐怕您還得一一過目了。”
我翻了個白眼：這跟沒說有什麽兩樣？
我正想發脾氣，可是一想這跟他也沒什麽關係，又把火氣壓了下去。
我又抬頭去看那副據說是聖光騎士勳章的彩色玻璃圖案，心想紅衣大法師這個老頭子，也夠折磨人的。
給個提示吧，好歹也說明白一點：告訴我在哪一座藏書樓的哪一層，哪一間藏書室的哪一個書架，哪一排的哪一本，不就完了……好吧，我承認是比較麻煩……可是我們找起來更加麻煩簡直要命啊……
我沮喪地抱著眼前的欄杆不撒手，打算在夜昕他們回來之前，就好好欣賞下這漂亮的穹頂，來安慰下我受傷的心吧。
我抬頭去看，忽然又感覺哪裏不對，連忙眨了眨眼睛。
“不可能。”
“我明明感覺月亮的位置，跟剛才不一樣的！”我確定地說。
“您別開玩笑，這穹頂建成了三百多年，怎麽能說移動就移動呢？”侍從有點慌張地看著我，“我看您一定是用眼過度，不如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我幹脆伸手揉了揉眼睛，剛才好像逆時針緩緩旋轉的圖案，果然一動不動了。
難道真的是我眼花？
我低頭準備下樓，走了兩步，心頭忽然一顫——
我記得紅衣大法師離開之前，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什麽話來著……好像是……
“當你迷惑的時候，聖光將與你同在！”
紅衣大法師麵帶微笑，對我說了這句話。
他是在暗示什麽嗎？
聖光、聖光……聖光騎士……聖光騎士勳章！
我的腦袋仿佛被人猛敲了一記，不疼，卻突然明白了些什麽。
我再抬頭去看那穹頂，已經清楚地看到，那圖案正在飛速旋轉！而這一切，站在我身旁的侍從，卻毫無察覺。
聖光會給我啟示，我在心裏默念。
先前透過彩色玻璃的微弱月光，漸漸匯聚起來。隨著穹頂圖案的消失，一道銀色光柱，斜斜落在了某一間藏書室的門上。
我連忙追了過去，趕在那道光柱消失之前，終於站在了它指引的位置上。
“您怎麽又突然跑起來了？”侍從追了過來，這回看我的眼神，簡直哀怨起來。
“這……這間藏書室……怎麽推不開？”我跑得太急，不過心裏更急，因為這間藏書室，像是上了鎖。
侍從看了一眼那張平淡無奇的銀白色大門，對我搖頭：“這張門，算是整個圖書館裏，最特殊的一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