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

林薇她們對我和安小杉不間斷地“轟炸”,讓我實在是疲於應付,我終於忍不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班主任。

班主任聽得目瞪口呆,一臉的不相信。

“你說的都是真的?”班主任覺得我講的就像是電影情節一樣不真實。

“是真的。”我毫不遲疑地答道。

“那安小杉怎麽沒來反映?”班主任還是不願意相信我的話,畢竟如果事情證實是真的,她也要負一定的責任。

“她害怕被開除。”我照實回答。

“那你就不怕?我之前不是已經在班上警告過那些愛欺負同學的人了嗎?他們怎麽敢這樣變本加厲地欺負同學?”班主任用她的邏輯得意地分析著,力求證明我是在造謠生事,“再說,如果安小杉真的被欺負,她來如實反映的話,怎麽會被開除呢?”

“老師,要我怎麽說您才相信呢?”我急了。

班主任有些不悅地看著我,慢悠悠地說:“你急什麽?我總不能隻聽你的一麵之詞就相信你吧!凡事都要講證據的。”

“我……要不您現在就跟我去教室一趟吧!我問同學們,同學們都不肯站出來做證,您去問的話,可能會有效果。”我知道僅憑我的幾句話根本無法說服班主任,隻好搏一搏了。

班主任將信將疑地跟著我往教室走去,還沒走進教室就聽到教室裏又是一陣嘈雜。我心想,是不是林薇他們又在欺負安小杉了?

班主任聽到教室的嘈雜聲,似乎有點兒相信我的話了,快步走進教室,我也急急地跟了上去。

講台旁邊圍了一圈人,人群中還夾雜著哭聲。

“怎麽了?”班主任大聲地問。

原本圍成一圈的人聽到班主任的聲音馬上散開了。

我多希望接下來呈現在我眼前的一幕隻是一個玩笑:米琪和安小杉,我的兩個朋友同時成為了這一幕的主角。

米琪倒在地上,裙子被椅子腿旁邊沒有釘進去的釘子掛破了,白皙的小腿也被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可能是因為疼痛難忍吧,她一直在哭。

在我的印象中,米琪是一個很隱忍的女生,臉上時刻都是雲淡風清的笑容,我想不到有一天竟然會看見她哭得這樣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安小杉呆若木雞地站在米琪的旁邊。

班主任不解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問:“怎麽回事?”

我連忙走到米琪旁邊扶起她,然後再拍拍一直在發愣的安小杉,問:“你們怎麽了?”

安小杉正要回答,就被米琪搶了先,米琪很傷心地看著安小杉:“安小杉,你為什麽要故意絆倒我?”

我原本扶著米琪的手因為米琪說的那句話,猛地鬆開了。

我不解地看著米琪,甚至是有些厭惡地看著她。我相信安小杉絕不會故意去絆倒米琪。即使安小杉絆倒了她,她也大可不必在老師麵前說出來,我真的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米琪絲毫沒有在意我的動作和眼神,她繼續傷心地說:“安小杉,我們都是同學,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還是在記恨手機那件事情嗎?”

“沒……沒有啊!米琪,是你誤會了,我根本沒有碰到你呀!”安小杉緊張地解釋著。

米琪很失望地看了安小杉一眼,說:“難道我會傻到自己絆倒自己嗎?如果你是因為還記恨手機那件事,那麽我賠禮道歉好了,對不起,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米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呀!”

安小杉無力地辯解著。

“好了。”班主任打斷了她們倆的爭論,走到米琪身邊和氣地問,“米琪,你剛剛說手機那件事是怎麽回事啊?你為什麽就認定安小杉是記恨那件事而故意絆倒你的呢?”

“老師,手機那件事確實是我不對。軍訓結束那天回到教室,我發現我的手機不見了,一時沒弄清楚就說是安小杉拿的,哪知道後來是在艾陌那裏。”米琪邊哭邊說。

聽完米琪的話,班主任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想,完了,老師把我當賊,一定不會再相信我的話了。

果然,班主任派人陪米琪去醫務室後把我請進了辦公室。

“你怎麽解釋?”

班主任剛剛坐定就朝我劈頭蓋臉地發問。

“您明顯就不相信我,我還能怎麽解釋呢?總之,我之前跟您說的都是事實。”我說。

“你……”班主任被我的話噎得半天才說出話來,“以後不要再捕風捉影地誹謗同學了!”

從辦公室出來後,不被信任的挫敗感讓我沮喪極了。

我想起剛才米琪的表現,那樣的她已經完全脫離了她一直以來的性格。以前她不是那樣的,怎麽會突然變得這樣小家子氣?

還有手機那件事情,她似乎故意要讓我難堪。

是我想太多,是我太小人之心了嗎?或許她隻是簡單地向老師陳述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罷了。

紛亂的思緒在我的腦海中不停地穿梭,漲得我的腦袋想要裂開一樣劇烈地疼痛。

太多的疑問等著解答,太多的情緒無處釋放,我有點兒茫然無措。

2

因為米琪摔倒的事情,我一個晚上都沒睡好,一大早還得爬起來去上課,真是痛苦。

我睡眼惺忪地走進教室,心裏盤算著利用哪節課來補充睡眠。

走過安小杉的座位的時候,安小杉已精神奕奕地開始早讀了,我疲憊地朝她笑了笑。

“艾陌!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差?”安小杉一看見我就驚訝地問。

真是大驚小怪!

我撇撇嘴,說:“昨晚沒睡好啦!”

“哦。”安小杉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她的早讀,忽然間,她又抬起頭問我,“你昨晚幹嗎去了?”

我很無奈,苦笑著回答:“想你想到我睡不著。”

安小杉的臉唰地紅了。

原本是一句玩笑的話,但安小杉的反應讓我覺得那麽不自在,臉也不自覺地紅了。

我很無語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從隨身背的包裏隨便拿出一本書蒙著頭趴在桌上,準備利用早自習的時間好好補一覺。

剛趴下沒多久,我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睡夢中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我站在擁擠的教室裏,周圍的人圍在一起議論著什麽,好吵。

“啊!”突然一聲痛苦的號叫在我的耳邊響起,把睡得正香的我驚醒了。

我揉揉眼睛朝發出那聲慘叫的人看去,隻見安小杉右手滿是猩紅的鮮血,臉已經痛得扭曲。

周圍圍了一大圈人,但是沒有一個人去幫幫安小杉。

我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拉著安小杉準備去醫務室包紮。

沒想到我拉她的時候幅度太大,碰到了她受傷的手,她又痛得淒厲地叫了一聲。

我看了一眼她那隻正在流血的手,忽然,胃裏一陣翻騰,顧不上帶安小杉去醫務室就不可抑止地吐起來,腦海裏一遍遍地浮現出孟凡身下那朵刺眼的血蓮花。

生活委員陪安小杉去醫務室了,沒有人關心我的死活。

就在我吐得提不上氣的時候,一隻修長的手拿著一張濕紙巾出現在我的麵前,伴著一個溫和的男聲:“擦擦吧!”

我知道是丁睿,於是沒有抬頭,隻伸手接過了濕紙巾。

“賤人!”

一個令人厭惡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裏。

我瞥了林薇一眼,她恨恨地看著我,又吐出一句:“賤人!”

等完全恢複後,我才弄清楚剛剛發生的事情。安小杉來收作業本,但是看我睡得太香,不忍心叫醒我,就自己把手伸進我的課桌裏拿作業本。哪知道有人把一個老鼠夾放進了我的課桌裏,安小杉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都被夾傷了。

當我從安小杉抽泣著斷斷續續的訴說中了解了大概的事件後,我馬上鎖定了犯罪嫌疑人,不是周強和周大衛,就一定是林薇和黎嵐,隻有他們會做出如此惡毒的事情。

更何況我昨天剛打了黎嵐,他們今天報複我一點兒都不意外。沒想到的是,最後他們沒有傷害到我,反而傷害了安小杉。

我沒想到,他們會如此狠毒,原以為他們隻是踢幾腳、打幾拳就算了的。

我覺得不能夠再繼續做沉默的羔羊,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告訴老師。

我隻能猜測是誰傷害安小杉,卻不能確定具體是誰把老鼠夾放進了我的課桌。但我相信一定有人看見的,一定有。

我挨個詢問班上的同學,問他們誰看見了,希望他們能夠站出來指證。

但是,讓我失望的是,每當我問到他們,他們都是一副諱若莫深的樣子,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

3

情急之下,我想到了一個讓我不想再去碰觸的名字——米琪。

我想,她一定知道。林薇是她的好朋友,她沒理由不知道。隻是,如果我這樣貿然去問她,她會回答我嗎?

但是我已經想不到別的辦法了,隻好在放學的時候攔住了米琪。林薇她們虎視眈眈地看著我,生怕我對米琪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

我沒有理會她們,隻是看著米琪,認真地說:“我隻想問你幾個問題。”

米琪看了看我,然後笑著叫林薇她們先回去,說她不會有事的。

“你不要亂來!”林薇威脅了我一句,然後不情不願地帶著人離開了。

等到人群走遠,我才開門見山地問:“你知道我座位裏的老鼠夾是誰放的嗎?”

米琪聽完我的問題,哈哈大笑,似乎我剛剛說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樣。

我莫名其妙,問:“你笑什麽?”

“我笑你真天真,你憑什麽覺得我就一定會告訴你?”米琪馬上收住了笑容冷冷地說。

“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我小心翼翼地說。

米琪忽然變得很生氣:“好朋友?在你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是敵人了。你想知道答案是嗎?好,我告訴你!是我放的!”

“是你?”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你騙我!你一定是包庇林薇!”

米琪用很遺憾的眼神看著我:“我為什麽要包庇她?就是我放的,隻是很可惜沒有夾到你,居然夾到安小杉那個傻子!你真是命好呀!隻是,你是一個災星,誰和你在一起都沒有好下場!誰對你好都會被你克死!”

“不要再說了!”我捂著耳朵不願意再聽下去。

米琪仿佛完完全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像一個巫婆一樣在我耳邊不停地念著咒語。那咒語化成一支支利箭刺透了我的心,讓我的心變得千瘡百孔。

4

我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一回家,我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裏。

窗外是永遠都散不去的霧氣,我雙眼無神地看著窗外,看著看著,眼睛裏就積蓄起一片水汽。

世界變得白茫茫的一片,就連和你麵對著麵站著的人,你都無法看清。

而瞬間閃現的美好隻是幻覺。

當霧氣散去後,原本純白的世界變得一片猙獰,猶如米琪的麵容。

它看上去是那麽通透,但其實,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假象。

5

昨天和米琪談話後,我像受了重傷一樣,一直在家裏昏睡。

在昏睡了一整天後,我一睜開眼就想到安小杉那鮮血淋淋的手指,惹得我又一陣惡心。我趕緊跑進衛生間去吐。

吐完之後,刷牙,洗臉,看著鏡子裏煥然一新的自己,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出證據向老師證明是別人故意害得安小杉手指被夾傷的,絕不能讓安小杉的手指白白受傷。

可是,當我回到學校的時候,班主任開了一個緊急班會。她站在講台上道貌岸然地說安小杉的手是自己不小心弄傷的,與學校無關,而且她本人也不予追究。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希望同學們不要受到影響,也不要將這件事情傳出去。如果誰將這件事情傳出去,被學校知道了就會被開除。

同學們都麻木地點著頭,仿佛昨天發生的那血淋淋的一幕隻是一幕電影,看過就算了。

我氣憤極了,班會一結束,我就衝進班主任的辦公室和她理論:“老師,你怎麽能這樣呢?”

“怎麽了?你怎麽這麽沒有禮貌?”老師厭惡地看著我。

“安小杉的手是被老鼠夾夾傷的,那老鼠夾明明就是別人故意放進我的課桌的,為什麽就這樣算了?”老師的態度並沒有阻止我聲討公理的決心。

老師看著我,冷笑了一聲,打著官腔嚇唬我:“那個老鼠夾是在你的課桌裏。如果查下去的話,你一定是脫不了關係的!”

“查吧!那老鼠夾不是我放的,我不怕查!”我不依不饒,沒有被老師的話嚇住。

“學校說這件事到此為止就到此為止!你不要說了!”老師開始采取強製態度了。

我已經豁出去了,繼續不怕死地說:“學校怎麽能這樣不負責任呢?學生在學校受傷了,學校卻這樣撒手不管,縱容害人的凶手。那是不是學生在學校裏被打死了,學校也不管?”

“你再說我就把你送到教務處去了啊!”老師被我的話氣得臉都綠了,“你這樣不依不饒是不是就是想為安小杉多訛點錢?我可告訴你,這事學校一點兒責任都沒有,安小杉本人都不計較了,你還這麽較真幹嗎?”

“學校不查的話,我就報警!”我實在沒有辦法,隻好搬出這一招。

“你……你……”老師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激動地翻開電話簿找號碼,然後扯過電話,一邊撥號一邊衝我嚷嚷,“你等著!我教不了你,讓你爸爸來好好兒教教你!”

6

沒一會兒,我爸爸就趕來了。他推開老師辦公室的門,一臉歉意地走了進來,還沒問什麽情況,就一個勁兒地給老師賠不是。

我剛剛和老師吵架的聲音引來了一大群同學的圍觀,他們擠在辦公室的門外一邊偷聽,一邊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老師猛地站起來,打開門,朝聚集在門外的學生大吼:“看什麽看,都給我回去!”

“砰”的一聲,老師怒氣衝衝地把門關上了。

爸爸瞪了我一眼,然後轉過頭馬上堆著笑臉湊到老師跟前,問:“老師,讓您生這麽大的氣,真是不好意思!艾陌到底是犯了什麽事啊?”

“你自己問問她!”老師不耐煩地指著我。

爸爸轉臉冷冰冰地看著我,我真懷疑他學過變臉。

“到底怎麽回事?”爸爸盡量壓低聲音,但還是透出掩飾不住的怒氣。

“我一個好朋友的手在學校被老鼠夾夾傷了,學校居然撒手不管!”我急急地說。

老師一聽我說的話就急了:“什麽叫學校不管?那是她自己不追究了!”

“就算她不追究,學校也得查呀!”我據理力爭,轉臉又對爸爸說,“爸爸,您不知道我們學校有多少暴力事件,可是學校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小孩子打架不是很正常嗎?這也叫校園暴力?”老師快被我氣岔氣了,但是語氣明顯沒了底氣。

我以為爸爸會幫我,但沒想到,爸爸卻突然猛地一拍桌子,劈頭蓋臉地朝我罵道:“這是全市最好的學校,怎麽會有校園暴力?我送你到這裏念書不是讓你來這裏多管閑事的!”

“爸爸!你怎麽能這麽冷漠呢?被夾傷手的那個女孩是我的好朋友呀!”我失望地推開攔在我麵前的爸爸,跑出了辦公室。

7

我一路哭著跑到醫院,安小杉臉色蒼白地躺在病**。

安小杉一看到我,馬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一看到她笑,我就更難受了,趴在她床邊止不住地哭起來。

安小杉慌了手腳,不知道怎麽安慰我才好。我哭了半天,直到哭得沒了力氣,才止住了眼淚。

我抬頭看安小杉,安小杉還是一臉微笑地看著我。我輕輕地摸著她纏滿紗布的右手,心疼地問:“還疼嗎?”

“不疼了。醫生說沒什麽大礙了。你不用擔心。”安小杉柔聲安慰我。

我內疚地低下頭說:“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怎麽能怪你呢?這隻是意外。”安小杉淡淡地說。

我被安小杉的善良激怒了,忍不住大聲地衝她嚷嚷:“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善良?這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米琪為了害我設下的陰謀,隻是連她都想不到最後會害錯人!”

安小杉被我的話驚呆了,張著的嘴久久不能合上。

我忽然間覺得自己太殘忍了,我毀了自己心中對好朋友的信任,現在還要用真相來摧毀安小杉心中的那一片單純和美好。

過了很久,安小杉才說話:“即使知道是別人害的又怎麽樣呢?我隻能當它是個意外。”

“為什麽?我們可以跟學校反映呀!”我被安小杉的淡定逼得快抓狂了。

“沒用的。”

“怎麽會沒用?學校說是你不追究,所以才沒有繼續查下去的!你為什麽不追究呢?”

安小杉聽了我的話,無奈地說:“艾陌,我們的家境不一樣,很多事情不是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學校要聲譽,他們能允許自己的學校發生這樣的暴力事件為學校抹黑嗎?所以,我隻能說這是同學的無心之失,我不能去追究。我還要繼續在學校待下去,你說,我要是讓學校的聲譽受了影響,學校還能讓我繼續念書嗎?”

我一直都單純地相信隻要安小杉追究,學校就一定會徹查到底,而安小杉的話像一道驚雷在我頭頂炸響,我忽然間覺得這個世界是那麽諷刺,而我是那麽可笑。

8

安小杉在醫院待了半個月就出院了。

回到學校後,同學們對我似乎也不像之前那樣冷淡了。偶爾在同學們零碎的聊天中,我還能聽到一兩句稱讚我勇敢的話。

我不清楚同學們為什麽突然有了這麽大的轉變,但隱約地能夠猜到是因為我上次和老師在辦公室的爭吵,讓他們對我和安小杉的態度有了改觀。

林薇她們也收斂了很多,她們就像是皈依了佛門一樣變得慈悲為懷,甚至於安小杉走過林薇的課桌旁不小心碰掉了她的書,她居然都隻是不耐煩地看了安小杉一眼,沒有像往常一樣張牙舞爪。

這讓我很意外,我的心又開始忐忑不安,害怕這平靜的表象下麵是更為湍急的激流。

果然,接下來的事情很快就證明了我的不安並不是庸人自擾。

課間休息的時候,安小杉叫我陪她去上廁所。我懶懶地趴在課桌上享受著課間補充睡眠的時間,於是就沒有陪她去。

上課鈴響了,我掙紮著醒來,坐好。

我心裏直納悶,通常安小杉從廁所回來後都會叫醒我的,然後對著我碎碎念:“課間休息的時間太短,不要睡覺,否則上課的時候頭會更暈的……”

但是今天她怎麽乖乖地讓我享受美好的課間睡眠時光了?

我疑惑地抬頭朝安小杉的座位看去,她居然不在。像安小杉那麽老實的學生怎麽可能上課了還沒進教室?我以為自己眼花了,於是用力地揉揉眼睛再一次看過去。

事實證明,我沒看錯,安小杉的座位的的確確是空著的。

老師進教室了,安小杉還沒回來,我的心裏更加不安了。

老師站在講台上將教室掃視了一圈,然後目光停在安小杉空著的座位上,驚訝地問:“安小杉今天請假了嗎?”

沒有人回答。

老師又問了一次:“安小杉請假了嗎,丁睿?”

老師點名要丁睿回答,丁睿恭恭敬敬地站起來,說:“沒請假。”

“沒請假?那就是曠課了!”老師說。

“老師。”一聽老師說算安小杉曠課,我忍不住站了起來為安小杉辯解,“老師,安小杉她家裏剛剛有急事就回去了。”

“那也應該請假呀!”老師不滿地朝我撇撇嘴。

我隻好坐下來不再吭聲。

坐下來的時候我的目光不自覺地掠過林薇的臉,她笑得很怪異,我的心裏咯噔一下,總覺得安小杉的突然失蹤和她有關。

整整一節課,我都盯著教室門,希望看見安小杉的身影突然出現。

但是一節課快要結束了,安小杉還是沒有出現。

我開始如坐針氈,迫不及待地想跑出去找安小杉。

就在我左顧右盼、著急不已的時候,我的頭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打到了。低頭一看,一個白色的小紙團落在了我的腳邊。

我奇怪地撿起來,打開一看,字條上麵寫著:

安小杉被關在一樓拐角處的雜物室。

我的心裏一緊,把字條緊緊地攥在手裏,伸長脖子往周圍看,想弄清楚這張字條到底是誰傳給我的。

但是任憑我怎麽努力也無法從周圍人的臉上搜尋到絲毫信息。

下課鈴聲打斷了我,老師一走出教室,我就迫不及待地衝了出去,一口氣跑到一樓拐角的雜物室。

雜物室的門虛掩著。我推開門,滿是灰塵的味道,嗆得我忍不住猛烈地咳嗽起來。

突然,從雜物室裏最左角的一個被鎖了的儲物櫃裏傳來一陣微弱的呼救聲。

是安小杉!

我心頭一喜,馬上跑到那個儲物櫃前,從地上撿起一根鐵棍把鎖撬開了。安小杉從裏麵重重地摔了出來,她的臉色因為呼吸不暢變得青紫,我趕緊扶起她一瘸一拐地往外麵走去。

走到走廊邊,安小杉像快要旱死的魚兒一樣,嘴巴做著快速張合運動,胸口不停地起伏,像是要把她周圍的空氣全部吸進身體。

待她好點兒後,我趕緊問她:“是誰把你關進去的?”

“黎嵐和秦嬌。”安小杉說。

“走!找她們去!”我生氣地拉著她往教室走去。

進了教室,我一眼就看到圍在一起說笑的黎嵐和秦嬌。我拉著安小杉氣衝衝地走到她們麵前,質問道:“你們幹嗎把安小杉關進儲物櫃?差點兒憋死她,你們知道不知道?”

秦嬌冷笑了一聲,斜眼打量著我和安小杉:“怎麽了?她有你這個好朋友,不是還沒死嗎?大驚小怪!沒把你一起關進去,你就應該給佛祖燒高香了!”

秦嬌一說完,黎嵐她們就跟著笑了起來。

我氣得恨不得扇她們一巴掌,怒吼道:“你們這群女的是不是蛇蠍心腸啊?我們倆到底哪裏惹到你們了?”

“哼!哪裏惹到我們?你還好意思問啊!一個誣陷過別人的人還好意思說我蛇蠍心腸,你怎麽沒想想你當初害我害得多慘?”秦嬌越說越激動,差點兒撲到我身上來。

對於秦嬌,我其實是心存愧疚的,她的話讓我變得遲鈍,隻知道不停地說:“秦嬌,你誤會我了!我沒有害過你!你真的誤會我了……”

我的解釋無力得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秦嬌哪裏聽得進去,她更生氣了,站起來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往後一退撞到了站在我身後的安小杉。

安小杉剛剛從儲物櫃裏出來,還沒恢複過來,被我這一撞,一下子就倒了下去,頭重重地撞在旁邊的桌角上,暈了過去。

“安小杉!”

我趕緊蹲下去扶安小杉,但是安小杉眼睛緊閉著,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我手忙腳亂地想抱起她,送她去醫務室,但是我力氣太小,怎麽也抱不起她。我急得眼淚不住地往下滴,大聲地求著身邊的同學幫幫我。

終於,有幾個同學被觸動了,走過來幫我。

“裝可憐!”秦嬌絲毫不為我的眼淚所動,心安理得地坐下去繼續和黎嵐她們說笑。

“不準送醫務室!”就在我們幾個人抬起安小杉,準備送她去醫務室的時候,秦嬌突然站了起來,狠狠地拉了還昏迷著的安小杉一把,“裝什麽呀!就你柔弱,輕輕撞一下就暈了!”

“秦嬌!你也太過分了!”和我一起抬著安小杉的同學看到秦嬌的舉動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是啊!不僅把安小杉關在儲物櫃裏,而且還這麽盛氣淩人!”

“對!怎麽也該說聲對不起吧!真是過分!”

忽然間,教室裏各個角落都有同學站起來聲援我和安小杉,指責秦嬌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我既意外又感動,感激地看著聲援我們的同學。

和我一樣意外的是秦嬌和黎嵐她們。她們沒想到會有那麽多的人站起來聲援我們。秦嬌的臉都氣得扭曲了,恨恨地看著我,但是迫於周圍的壓力又不敢做出過激的舉動。

這一刻,那些溫暖的聲音就像是一陣和煦的風,吹散了曾經籠罩在我身上怎麽也揮之不去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