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你愛上我之前,我會一直耐心地等

接下來的日子,紅雪一直逗留在庭君的府邸,根本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我很好奇,為何他遲遲不回自己的住處。難道是在監視我和庭君嗎?如果是這樣,他這個朋友真是做得夠稱職的。

我待在屋子裏麵發呆,想著白邑和閻邪,總覺得心裏沉沉的,很不舒服。

“夫人,大人找你。”

聽到應藍在門外叫喚,我起身打開了房門。

“什麽事?”我看著他問道。

“請跟我來吧。”說完他就轉身朝前麵走去。

跟著他走到了一處院落裏,我的眼前頓時為之一亮。

眼前一片姹紫嫣紅,妖豔之極。本來單調的庭院裏居然開滿了鮮花,有牡丹、月季、薔薇,還有一些其他的花,它們似乎都在盡情地綻放著自己的美麗,鮮豔欲滴,奪人眼球。

看到這麽繁花似錦的景象,讓人有種窒息的幸福感。

“喜歡嗎?”

聽到庭君的聲音,我立刻向他望了過去。

“這是?”我疑惑地看著他,來妖怪街很久了,這樣的景色真的很少見到,而且昨天明明還沒有的,庭君到底用了什麽辦法,才能在一夜之間製造出這樣的美景?

“我種的!”庭君的表情有些得意。

“妖怪還會種花啊?”我咬了咬手指,表示很驚奇。

他不高興地擺了臉色,可不久又恢複了常態,一本正經地說:“我想你會喜歡,所以就種了。”

所以說他是為了討好我?我訕訕地笑了笑:“那為什麽會長這麽快?”

“因為我是妖怪啊。”

是我說話表達得不到位嗎?怎麽他的回答我還是聽不懂?於是我隻好轉移了話題:“妖怪街也有花種啊?”

他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我的身邊,輕笑著說:“妖怪街如果沒有種子,你吃的東西是哪裏來的?而且那些種子即便沒有陽光也能生存,這是光明神的力量。以前你沒見到花,是因為妖怪街沒有白天,反正也不能好好欣賞,就沒有誰有心情去種了。”

“那為什麽光明神不給妖怪街光明呢?這不是很奇怪嗎?”我嘟起嘴,很是不滿。即使有燈光,還是顯得黑乎乎的,多不方便。

庭君思量了一下,做了一個假設:“當年光明神創立妖怪街幾乎用盡了自己的力量,想必是沒有多餘的力量再給我們陽光了。”

然後他看著我長歎一聲,有些失望地說:“我原本以為你會很開心呢。”

“我沒有不開心啦!真的。”我伸手輕輕晃了晃他的胳膊,下一秒卻受驚地跳了起來,“啊!”剛才好像有什麽東西碰到了我的腳。

我躲在庭君身後探頭一看,發現了好多隻白色的毛茸茸的小雪球,它們正悠閑地吃著四周的青草,好像是兔子?

“好可愛。”看清楚了它們的真麵目,我才從庭君身後走了出來,蹲下身子,仔細地觀察著。

“你的晚餐。”庭君打趣地開著玩笑。

“我才不要吃呢。”我朝他飛了一記白眼,順手抓了一隻小白兔抱在手上,觸手的第一感覺就是它們的毛非常柔軟而且蓬鬆,比我預想的還要嬌小和脆弱。

我再怎麽迷糊,也知道這些安排都代表著庭君的一片苦心。何況此刻他望著我的目光那麽炙熱,我要是再察覺不到,也真的和根木頭差不多了。

盯著兔子紅色寶石般的眼睛,我由衷地發出了感慨:“真的好可愛啊!”然後抱著它蹭來蹭去好好**了一番。

“走,再去那邊看看。”庭君滿足地輕笑著,轉身輕快地邁開了腳步。

微風徐徐地吹起他的長發和袍子,使他看起來文靜而優雅,我緩緩地跟在他身後,頃刻間又狂風大作,我本能地側著身子,用胳膊擋住自己的臉,眯著眼睛隻看到庭君的背影,還有被風吹起的漫天飄灑的花瓣。

庭君似乎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保護我。

可直到風停了,庭君也沒有任何動作,隻是目光直直地看著正前方。

我疑惑地從他背後走出來,卻在看清楚對麵的人影時,瞬間僵在了原地。

閻邪筆直地站在我們對麵,渾身上下都有股難以察覺的哀傷。

“你還好嗎?”他醞釀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好?怎麽會好?又能好到哪裏去?

我頓時覺得鼻尖一酸,所有的委屈和難過都一起湧上心頭。仿佛有無數話語要破口而出,可到了嘴邊又不知該怎麽說。

“對不起。”見我沒有反應,他再度開口,隻是說出來的話讓我更加難過。

明明那麽期待見到他,可真的見到了,他說出來的話卻這麽禮貌而客氣,好像我們隻是關係再普通不過的朋友。

我強撐著,盡量保持平靜的語調:“沒關係。”

接下來我們誰也不知道該怎麽讓對話繼續下去,周圍的空氣陡然凝結,明顯冷了場。

最後還是庭君打破了僵局,他沒好氣地看著閻邪問道:“你那個偉大的鏡神呢?”

“她在小憩,趁這段時間我過來一趟。”閻邪並沒有排斥庭君的質問,很坦然地回答。然後他轉頭看著我解釋道,“龍心海,她為我犧牲得太多,我沒辦法丟下她不管……”

他這麽說似乎是想得到我的諒解,可使我覺得越發難受,隻是因為這個原因,就可以丟下我不管嗎?

也許是感覺到了閻邪的氣息,應藍和紅雪都相繼趕了過來。

閻邪看了他們一眼,接著徑直地朝我走了過來。雖然隻有短短的幾秒鍾,卻讓我倍感煎熬。心空空的,因為我不清楚他接下來又會說些什麽,心底有種預感,很可能我會再次被他的話狠狠地傷害到。

四目相觸,我們靜靜地凝視著對方,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存在,天地間隻剩下彼此。

“我喜歡你。”閻邪看著我鄭重地說,黑色的眼眸裏流露出真摯的感情。

那一刹那,我心裏的滋味真是紛繁複雜。以前他從來沒有直白地對我說過這句話,現在好不容易說出來了,我卻有一種馬上就要失去他的感覺。

“那個約定……”他說到一半又頓住了,揚起手指輕輕掃過我額頭的一縷碎發,“不管怎樣,能夠遇到你,真的很好。”

我怔怔地望著他,千言萬語哽在喉嚨裏,卻無法表述出來。

“可我已經不能承諾你什麽,也不能給你未來。”他忽然背過身去,帶著一絲哽咽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所以你還是回去吧,回到屬於你的世界去。”

望著他的背影,我眼眶裏積壓許久的淚水終於崩潰決堤。回去?離開這裏,忘掉在妖怪街發生的一切,他難道不知道這話對我來說有多殘忍嗎?

“閻邪,你真的決定了嗎?”紅雪雖然也有讓我回去的意思,可是親耳聽到閻邪這麽說,他似乎也有些難以置信。

見閻邪隻是沉默著,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憤怒的庭君緊握雙拳,眸中的殺氣越來越濃鬱。

“我懂了!”我把所有的情緒硬生生地咽進肚子裏,不想讓閻邪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麵。既然他都已經決定了,那我又何必強求什麽呢。

“心海?”庭君瞪大雙眸看著我,似乎很懷疑他剛才聽到的話。

我努力調整著呼吸,在整理好情緒後,彎腰九十度對著閻邪鞠了一躬:“謝謝你這段時間以來對我的照顧。”

我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鞠躬,也許是我知道此刻就等於告別,自己來到妖怪街的確受到了他的照顧,道謝也是應該的。

“龍心海,你真的喜歡閻邪嗎?你為什麽不哭訴,不發泄呢?你這麽堅強做什麽?”庭君一把扯過我的身體,接近瘋狂地左右搖晃著我的肩膀。

我被他晃得暈頭轉向,但其實就算他不這麽做,我的世界也早已是天翻地覆了。

不假裝堅強,我又能怎麽樣?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場,喪心病狂地大鬧一場嗎?

那樣做有什麽用?我很清楚有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

“你真的甘心這樣離開,你真的想要忘記他,或者我嗎?”庭君逼視著我問道。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是刀子一樣紮在我的心上,讓我強忍在眼眶裏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地簌簌滾落下來。

我當然不想忘記你,忘記你們,僅是這麽想都會讓我覺得無比痛苦。

可我現在沒辦法思考,隻想靜靜地一個人待一會兒。

庭君變得非常狂躁,在我麵前來來回回地走著,步調雜亂,似乎完全被自己的情緒牽製住了:“閻邪他憑什麽可以隨意踐踏我喜歡的一切?”可當我抬眸對上他的視線時,興許是覺得話說得有些過分了,怕傷了我的心,他立即又麵露愧色地低下頭,“我……”

我望著庭君,探尋到他瞳孔深處蘊藏的痛苦時,不由得心生不忍,正想說些什麽,卻聽到閻邪的聲音再度傳來:“庭君,龍心海就交給你了,請你好好保護她。”他似乎也在盡力壓抑著什麽,語調明顯有些異樣,可是當我轉身朝那邊望去時,卻再也搜尋不到他的蹤影。

視線裏隻留下絢麗奪目的花瓣在淩亂地上下飛舞,就像我們被碾碎的感情,徒留傷感和無奈。

“別難過,你還有我。”庭君心疼地把我擁入懷中,低低地發出了一聲惆悵的歎息。

妖怪街現在已經有了明顯的晝夜之分,可即便是到了晚上,也聽不到喧嘩聲,看不到五彩繽紛的燭火。

我將全身都泡在水裏,單手撩起一朵花瓣,任由晶瑩剔透的水花從指間緩緩地流淌而下。

盡管情緒已經稍稍平靜下來,可還是會覺得胸悶難受。

就在這時,我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雖然在沐浴時有人這麽堂而皇之地闖入,我也並沒有感到驚慌,隻是暗中猜測著來人的身份:“就這麽闖進來,太唐突了吧?”

“我不是庭君大人。”聽到聲音是應藍的,我提起的心又落了下來,因為身體全部都泡在水裏,而且周圍還有帷幔,根本看不清什麽。

根據一直以來他的表現,他對我應該是比較討厭的吧?似乎把我當成病毒和瘟疫,現在為何跑到溫泉浴池邊來找我呢?

雖然這麽想,可我還是十分理智地問了句:“有事嗎?”

他沉默著沒有馬上回答,也許是需要時間醞釀或者整理心情吧,我沒有打擾他,做了一個深呼吸,屏氣把自己埋入了水中。

被溫暖的水流包圍住,渾身都暖暖的,我緊緊地閉著眼睛。良久,終於聽到他的聲音傳了過來:“不要離開這裏。”

“嘩啦啦”。

水花四濺,我浮出水麵看著他,就這麽隔著帷幔相互注視了好一會兒。

這是庭君想要傳達給我的嗎?可他為什麽不自己來呢?這種事自己開口不是更好嗎?

“我……”

“你留在這裏,剩下的日子我會把你當成庭君大人,好好地侍候你。”他未等我把話說完,就急著表態道,似乎是想讓我徹底明白他的心意和決定後,再做回答。

我一直知道應藍有著自己的驕傲,這次這麽低聲下氣地來拜托我,想必他心裏其實很不好受吧?

“應藍,知道我喜歡上庭君需要一個什麽過程嗎?傷心,死心,療傷,然後才能再次心動。這個過程很漫長!而我現在也隻是心被傷了,對閻邪的喜歡依然存在。”我斟酌許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誠實地說道。

現在每每想起閻邪,心裏都會無比酸澀,我不吵不鬧,並不代表真的不在乎。

身體突然感覺到一陣冷意,我瑟縮了一下,打了一個冷戰。這種莫名其妙的冷風難免讓人覺得奇怪,可我轉頭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於是,我繼續對著帷幔後的應藍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給了庭君希望,最後有可能也會令他失望?”

應藍不依不饒地勸說道:“我們大人比閻邪更喜歡你,他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他把你看得比他自己更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在溫泉裏泡太久了,頭有點兒昏沉,我擺手示意道:“你先出去吧,我想起身了。”

他在原地緘默了一會兒,才抬腳離開了。

聽到那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我忍不住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其實妖怪擁有的感情並不比人類的少,在漫長歲月中,總有那麽一兩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應藍應該是把庭君當成很重要的人吧……

從浴池裏麵出來,我穿上庭君從魔衣那裏幫我定做的華服,步履輕盈地來到了前堂。

不過還在門外,我就看到裏麵的紅雪和庭君兩個人正充滿怒氣地對視著,隱約還在爭吵著什麽。

“怎麽了?”我走過去疑惑地輪流打量著他們。

“我們隻是在交談。”庭君見我到來,馬上收斂了情緒。

剛才那種僵持不下的氣氛,哪裏是交談這麽簡單?你們騙誰呢?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紅雪,你是覺得如果我不能跟閻邪在一起,就應該聽閻邪的話回去是嗎?”就算他們不說,我也能猜到兩人爭吵的緣由一定和我有關。

“閻邪才是你留在這裏的唯一理由,不是嗎?”紅雪態度嚴謹地反問。

他堅定而且不留餘地的語氣讓我有些慚愧,他說得沒有錯。

我低下頭,撥弄著手指:“不過,我也有自己的想法。”雖然這樣說了,但我的腦子裏其實很混亂。

紅雪巋然不動,微微眯起好看的鳳眸,說道:“我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心海,你不要被他的話所左右。”

庭君眼巴巴地望著我,像個等待訓示的小朋友一般,樣子有點兒說不出的可愛又有點兒可憐,讓我忍不住樂了。

我注視著庭君,他已經給了他能給我的所有,想要的不過是我的一個回答,一次機會。

“謝謝你。”隻是我思前想後,也隻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的表情立刻崩塌下來,眼底泛起一道冷光,置氣道:“我不需要你的感謝!”

我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思索良久後,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抬頭對上他的眼睛低語道:“一年如何?”

“什麽?”他顯得更加迷茫,眸中滿是詫異。

突然做這個決定,我也很不安,轉過身背對著庭君,看著門外沉聲說道:“我願意花一年的時間嚐試,一年內如果我能喜歡上你,我就不走了!”

“龍心海,一年的時間很長,保不準會發生什麽事。”紅雪神情激動地反對。

庭君完全無視紅雪的存在,語氣帶著幾分期待,追問道:“為什麽?”

“不知道。”我知道據實回答也許會讓庭君很失望,但我也不想說些違背自己心意的話。

真的要說原因,大概是我暫時還不想切斷這些理不清的感情,不想忘記你們任何一個人。最重要的是,給庭君一個機會,其實也是給我自己一個冷靜處理的機會。

背後襲來一股暖意,庭君從背後抱住了我,緊握著我的手表示道:“謝謝你願意給我機會!”

我原以為這件事情暫時就算告一段落了,不過剛吃完飯,就發現房子裏到處張燈結彩地裝扮起來了,到處都是紅綢和紅燈籠,還有紅蠟燭,特別是那些大紅的雙喜字,格外引人注目。

他們這是要幹什麽?是我說的話難以理解嗎?

我雖然說了我會在妖怪街待一年,但並沒有說我要嫁給庭君啊?他們的理解能力還真是讓人惱火。

注意到應藍在我身邊走來走去,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我忍不住想要調侃他一下:“你是不是還得準備一套鳳冠霞帔啊?”

“在那裏。”他連眼皮都沒抬,隨手一指,然後又繼續擺弄著手上的東西。

我扭頭一看,還真的看到了一套大紅嫁衣,一頂漂亮精致的鳳冠,頓時無力再繼續說下去。

看樣子他們準備得還挺充分的,我皺起眉頭思索了一會兒,靈機一動:“可我喜歡婚紗!”我這麽說其實就是想要逗弄他一下。

果然,應藍停下了手頭上的事情,正視著我問:“婚紗?那是什麽?”

我憋著笑解釋說:“就是白紗做成的裙子啊。”

“白色的?好像不吉利吧?”他疑惑地擰眉,表示不讚同。

“白色代表純潔無瑕。”我爭辯道。

這時,紅雪踩著很沉的步伐走了過來,滿腹心事地站在不遠處,看向我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無奈:“我想我勸說不了你,所以想回自己的地方休養。”

聽到他要走,我的情緒頓時有些失控:“為什麽?”雖然他要走,我沒立場阻止,隻是他可是我在這裏認識的比較久的妖怪之一啊。

紅雪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跟庭君沒有好到那種程度。之前因為你,我才選擇待在這裏,而現在我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兒多餘了。”

聽了他的話,我毅然向前走了一步,拉著他的袖口,哽咽著懇求道:“紅雪,不要走!”

紅雪露出一抹慘淡的笑意,眉宇間也盡是感傷:“為什麽你那時候沒有像這樣挽留閻邪呢?”

我怔住了,其實那個時候我何嚐不想拉住閻邪,讓他不要走,可是他說的那番話,讓我根本沒有多餘的勇氣和力氣去拉住他。

我無力地鬆開了手,沮喪地仰著頭:“我明白紅雪你的意思了,我不攔你。”

“怎麽回事?”庭君走過來時眼見氣氛不對,立刻關切地詢問道。

他仔細研究了一下我的表情,然後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刮了刮我的鼻子解釋說:“你不要拉著一張臉啦,這隻是個儀式而已。雖然我也有私心,但我想說萬一將來你和白邑見麵,有了這重身份,她應該就不會把你視如死敵了吧。”

雖然他會錯了意,卻也讓我明白了他的另一重想法。

他見我依舊神情低落,又看了看應藍和紅雪,遲疑道:“你不是在苦惱這件事情嗎?”

“庭君……”我看著他,內心的感受非常複雜,應藍說得對,庭君對我真的很好,總是時時刻刻都把我放在第一位。

“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反正我也確實管不了。”紅雪凝眸盯著我和庭君,隨後轉身大步離開了。

眼睛澀痛,我以為自己會哭,想不到眼皮卻沉重地合上了,隨後就迎來了一片黑暗。

沒過多久,眼前又出現了上次的幻境,一派青草藍天的景象,一條在天空盤旋的巨龍從天而降,變成青衫男子的模樣,落在我身邊兩三米外的地方。

“龍兒,我們又見麵了!”

“狹路相逢,人生總有那麽多在所難免。”

“什麽?”

“總這麽突然地出現,還問我說什麽?聽不出來嗎?”我一邊回答他一邊朝四周看了看,不愧是神,這種意境都能隨便創造出來,而且還能隨便把人拉進來跟他嘮嗑。

“突然想起你,就來了。”龍神的眼底滿是笑意。

我挑著眉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在想什麽呢?”龍神好像很關心我的樣子,殷切地問道。

我“嗬嗬”笑著,敘述著剛剛自己的異想天開:“我在想自己不用集結七龍珠就能召喚出神龍,如果能夠許三個願望多好啊!”

龍神臉上湧現出一絲困惑,追問道:“七龍珠是什麽?”

算了,看來龍神和妖怪街的那些妖怪一樣,都是老古董,跟不上年輕人說話的思維。

我雙手環胸,決定不再多說廢話浪費時間:“想必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了吧?既然把我帶進來了,有什麽想法你就直說吧!”

他愣了愣,微微一笑看著我:“你這麽跟我說話,真的可以嗎?”

他的語氣裏沒有攝人心弦的壓迫,但我還是認真反思了一下,這樣說好像是不太禮貌,人家好歹是個神,萬一搞出一個像紅雪說的什麽神譴,我這副身板哪裏受得了啊?

於是我連忙上前抱住他的大腿,聲淚俱下地又磨又蹭:“龍神大人,你看我這麽可憐,是不是應該幫幫我呢?好歹咱們親戚一場,本來就應該相互救濟嘛。就算不是親戚,你也應該拿出你大神的氣度,慈悲為懷,憐憫世人……”

“夠了!”他哭笑不得地推開我,並且快速退後幾步,和我保持了一段距離。

怎麽?我可是很賣力地表演了,難道他對這種天王級的溜須拍馬功夫還不滿意嗎?

“你真的想聽我說?”他突然極其嚴肅地望著我質問道。那雙眸子仿佛帶著魔性,透著寒光看著我,“回去!立刻回去!我會提前為你打開褪憶門。”

“不過,我猜你不會聽我的。”他的語氣有些無奈,也透著擔憂,“一切自有定數,你注定會來到這裏,白邑也注定會因為你的神力提前蘇醒……”

“龍神大人?”我遲疑地出聲打斷他,不太理解他在煩惱些什麽,想從他的表情中猜測一二,隻是神的想法哪是能那麽容易看出來的呢?

聽到我的呼喚,他眼底的複雜情緒很快就像雲霧般全部消散了,跟個沒事人一樣:“我有預感……”

“完了!你的預感一定不好。就像神的預言總是非禍即災,非死即傷。”我打斷了他,一臉苦惱地發表著感慨。

龍神冷眼看著我,欲言又止,身影也仿佛定格了一般。

緊接著,我眼前的畫麵就開始扭曲起來……

當我重新睜開雙眸,率先闖入視線的就是庭君的臉,看到我醒來,他的表情立刻轉憂為安。

意識到自己已經脫離了剛才的幻境,我不由得在心內腹誹,該不會是龍神認為和我溝通有困難吧?所以談話還沒結束,就直接把我轟出來了?

這位龍神還真是小心眼呢!

“你沒事吧?”見我有點兒魂不守舍,庭君的眉心又擔憂地皺了起來。

“沒事,我習慣走神。”我想安他的心,於是故作俏皮地笑了笑。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扶了起來,用雙臂把我護得嚴嚴實實的,好像生怕我會摔倒似的。

我仰頭望著他,反身一把抱住他的腰肢,把腦袋靠著他溫暖結實的胸口,感受著他的心跳。

他的身體瞬間變得僵硬,有些手足無措,不知把手放哪裏才合適。

雖然和龍神的談話內容不盡如人意,可我原本緊張的心情卻得到了紓解,整個人不再那麽緊繃了。

“你要加油哦!”我放柔語調鼓勵道。

“什麽?”庭君有些不明所以。

“虜獲我啊!”讓我喜歡上你,讓我有一天即便想起閻邪,也不會再覺得心酸。靠我自己走出來估計需要很久,但如果有你在,應該會好很多。

在一旁的應藍似乎對這個狀況很滿意,一反常態地嘴角含笑。

“你累了吧?要不要躺一下,消除一下疲勞?”

見我不答,他以為我默認了,接著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就被舉了起來,被扛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無語望天,這家夥還真是不開竅,就不能優雅一點兒給個“公主抱”嗎?

很快,我就被他放置在一張超大的**,我隨意地掃了一眼,發現所有的床品全部都是大紅色的,一派洞房花燭的喜慶景象。

我頓時有些發慌,連忙縮起身子,充滿防備地說:“會不會太快了!我連鳳冠霞帔都還沒穿呢。你也不會讓我一下子跳躍到人生第三大步驟吧?”

庭君似乎不明白我說的話:“什麽三大步驟?”

“戀愛,結婚,生寶寶!”我很老實地解釋給他聽。

他微垂眼簾,一看就是在想象奇怪的事情,繼而上前俯下寬大的身子靠近我,一手撐著紅被褥,另一手邪惡地捏住我的下巴。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在我不再垂死掙紮,認命地緊閉起雙眼的時候,他終於繃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打開一條縫偷偷地看著他,隻見他側身躺了下來,然後伸出臂膀將我攬進懷裏,又細心地展開被子替我蓋好。

“睡覺吧!”

房間內一下子安靜了,除了我和他的呼吸聲,幾乎聽不到其他聲響。

“你說說話!”

“說什麽?”

“太安靜了!我會睡不著。”

他醞釀了好一會兒才說:“龍心海,你想跟我生寶寶嗎?”

一上來就這麽重口味,好像不太好吧?這個話題太勁爆了。

不過他並未在意,輕輕地用臉頰廝磨著我的頭發:“有那麽一天,希望你的人生都是關於我的,在你愛上我之前,我會一直耐心地等著。”

聽到這話的時候,似乎有股電流從四肢流向神經末梢,我感動地側過頭望著他:“你這麽委曲求全,值嗎?”

一陣靜默後,他點了點頭:“隻要對象是你,做什麽都值得。”

長夜無眠,這一夜我都在輾轉反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睡著了。當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和衣睡在紅床之上,隻是身邊並沒有庭君的影子,他之前躺過的地方也已經涼透了。

本來我以為他也許是去了外麵,可尋到外麵才發現這座宅邸已經空無一人,僅有一地凋殘的花瓣。

我往前走了幾步,看著地上一處刺眼的鮮紅和沾染血漬的花瓣,心頓時緊張地揪成了一團。

應藍、庭君他們都去哪裏了?一股強烈的不安和恐懼如潮水般朝我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