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總是搶著說了我該說的話,做了我該做的事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中我睜開眼睛,隱約看到身邊有個熟悉的影子,我努力辨認了一下,好像是閻邪,可是他怎麽會在我的房間裏呢?我想自己大概是宿醉未醒,大腦還不夠清醒吧?想到這裏,我重新閉上眼睛,打算繼續睡一會兒。

“別裝睡了!”他的聲音近在耳邊,非常真實,提醒我剛才看到的並不是我的錯覺。

我緩緩睜開眼,隻見閻邪側身躺在我身邊,一隻手撐著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黑色長發隨意而淩亂地垂在**,有一些還飄到了我的臉頰邊。

見我隻是呆呆地望著他,閻邪輕揚嘴角,順手撩起一縷撒在我臉上的頭發,動作和神情都是說不出的曖昧,讓我的大腦一時之間再也無法思考。

“你真的想不起來了嗎?”他緩緩靠近我,輕聲詢問道。

我皺起眉頭,努力回想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臉色不禁開始發紅,閻邪見狀,露出了一個邪魅的笑容:“想起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隻得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雖然我已經完全回憶起來了,但是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了那麽誇張的事情,實在是太丟臉了!如果現在手裏有一把鏟子的話,我真想挖個洞把自己給活埋了。

“那麽,那個是胡話還是真心的?”閻邪試探性地問道。

本來還在困窘中的我,聽到他的話,立即抬頭對上了他的眼睛,他認真而專注地望著我,好像很渴望聽到我的答案。

我害羞地微微閉上眼,用力點了一下頭。

呼,以後我再也不要喝酒了!太可怕了,我居然對閻邪又摟又親,簡直太放浪形骸了……

可惡的老天,為什麽要讓我記得昨晚的事情?忘掉不是更好嗎?反正早晚都要忘掉的。

正當我無地自容時,一隻溫暖的手從背後抱住了我,我扭過頭,傻傻地看著閻邪,他的心情看起來好像很不錯:“能不能留在這裏?”

什麽?

我瞪大雙眸看著他,懷疑是不是我聽錯了,或者他一時激動說了。

“留在我身邊,不要回去了!”他再次確定地說道。

“我……”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心情很複雜,思想也有些混亂,閻邪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不要回去?是要我永遠留下來,留在他身邊嗎?而且他抱我抱得好緊,總覺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思量好久,我才緩緩問道:“你喜歡我嗎?”

許久都沒等到他的回答,我暗自苦笑,帶著一絲失望垂下了眼簾。

“是!”當我的心情快要沉入穀底的時候,他的聲音如一道驚雷,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抬頭詫異地看著他,大腦遲遲不能思考,他剛才說“是”?我有沒有聽錯?

見狀,閻邪一把拉過我,迫使我和他麵對麵對視著:“你沒有聽錯,也沒有想錯。我是喜歡你!”

“可是……可是……”我的手不知該往哪裏放,一時間竟有點兒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

他用力握著我的手,不讓我亂動:“我不勉強你。你隻要告訴我你的想法就可以了!”

見我沉默不語,他似乎不想讓我為難,扯開了話題:“你身上的酒味太重了,趕緊去洗漱一下吧。”

接著我就聽到“咯吱”聲,房門打開又被關上了,我知道他出去了,於是房間裏麵就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突然有點兒心酸,覺得他對我好像也就那樣,並不是很執著。如果他真的很喜歡我,一定不會這麽輕易地放棄。

不對,不對,為什麽我會這麽想?閻邪他絕對不會隨便說出那種話來的。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狀況轉變得這麽快?

閻邪之前不是喜歡白邑的嗎?什麽時候移情別戀了,而且移情的對象怎麽會是我呢?雖然我一直自我感覺良好,但妖怪街的美女太多了,比如魔衣和緋籮,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我都忍不住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眼光出了問題。或者說,就因為牡丹花看多了,想看看白棉花?

如果我真的跟閻邪在一起了,那就再也不能回到人類世界去了吧?得永遠留在這個妖怪街,還得隨時保持警惕,不要受到妖怪的襲擊。

而最重要的一點兒是,雖然我並不知曉閻邪的年齡,但少說也有上千年了!而我隻是一個普通人類,隻有幾十年的生命,我們在一起真的合適嗎?

即使有那麽多不確定的因素,但是有一點兒我卻很確定:我不想忘記關於他的一切。

我起身換上一件水藍色的衣服,又轉頭看了看箱櫃裏麵堆成小山似的那些衣物,閻邪明明知道我待一段時間就會離開,還是幫我準備了這麽多換洗的衣服,甚至特地為我疏通了溫泉浴池,所有這些事,難道還不能說明他其實是很在乎我的嗎?

而且自從那次他受傷之後,他就沒有讓我做過任何事情了。

我剛走出房門,就看到空鳴端著一碗很衝鼻子的東西向這邊走來,很快,他走到我麵前,把那碗東西雙手遞給我:“閻邪大人說,喝了它你就不會頭疼了!”

這應該是醒酒湯吧?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端起碗一口氣喝完了。

很快,閻邪的身影也出現在視線裏,他緩步向我走了過來,然後看著空鳴吩咐道:“以前的那些衣服都幫我扔了,再去魔衣那裏拿幾件新的給我。”

他囑咐完空鳴,又轉頭看著我殷切地詢問道:“現在想好了嗎?”

我定眼看了他一小會兒,快走幾步投入他的懷裏,雙手抵著他的胸口,小聲說道:“如果你可以對我很好很好的話,我就考慮留下,不走了!”

其實閻邪一直都對我很好,隻是我以前沒有察覺到,即便他曾經對我冷漠過,可從來沒有虧待我,一直吩咐空鳴把我照顧得很好。

閻邪愣了愣,伸出一隻手撫上我的背脊:“一言為定!”

我忍不住不悅地嘟了嘟嘴,這家夥還真是不會說話,這種時候難道不能說些更好聽的話嗎?

但是心裏依舊有些飄飄然,感覺非常的奇妙,好像隨時會昏厥過去一般,我偷偷抬頭看了閻邪一眼,他難得地露出了一個如沐春風的笑容。

不過最開心的好像是空鳴,他激動地來回看著我們兩個:“這件事情一定要好好地慶祝一番吧?”

閻邪沒有說話,不過應該是默許了,然後他牽住我的手親昵地說:“好啦,到我房間裏麵去吧。”

突然邀請我到他房間去幹什麽呢?

我有些羞怯起來,該不會是要和我……

“會不會太快了啊?”我賴著不肯走,臉也紅得發燙。

他看了我好一會兒,似乎有了頭緒,沒好氣地道:“你在亂想些什麽呢?”

“我沒有亂想啊!我既然都決定了留在這裏,肯定就要嫁給你的嘛,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吧?”我一臉無辜的樣子瞅著他。

他幹咳了幾聲,瞪了一眼在旁邊遲遲不知道回避的空鳴。

“啊?我馬上就走!”空鳴總算回過神來,趕緊識時務地轉身閃人了。

見空鳴的身影消失了,閻邪才收回目光看著我,無奈地解釋道:“我隻是想把你身體裏的珠子拿出來。”

“珠子?”什麽東西?我一臉茫然。

“紅雪不是給了你一顆珠子嗎?”

哦,對了!好像昨天紅雪是給了我一顆珠子,不過那麽久了,難道還沒有消化掉嗎?如果現在拿出來,會不會太過於慘不忍睹?

閻邪一臉嚴肅,眼眸裏帶著一抹決然之色:“本來他擅自帶你出去,我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不過看在他還算負責,把內珠都給了你,這次我就不跟他計較了。”

“不要生氣嘛!”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從語氣來看,他雖然不高興,但更多的還是擔心我的安危,這讓我心裏多少有些內疚,語氣也跟著變得軟綿綿的。

到了房間後,閻邪順利地幫我把珠子取了出來,出乎我意料的是,珠子依舊好好的,根本沒有任何被消化或者損壞的跡象。

“還挺漂亮的呢。”我把玩著手裏的珠子,盡管看上去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不過應該是個寶物吧!

沒過多久,紅雪就又來串門了,我連忙把珠子還給了他,還真誠地向他表示了感謝。

閻邪之前向我解釋了,內珠對於妖怪來說非常重要。正因為紅雪把他的內珠給了我,用他的妖氣幫我遮擋了人類的氣息,所以才沒有妖怪會攻擊我。

這天晚上,我獨自躺在屋頂仰望著星空,整理著內心如潮水般翻湧的思潮。

雖然我已經打消了回去的退路,可能不能勇往直前,還是個未知數。

“想什麽呢?”身邊悄無聲息地多出了一個身影,猛然冒出來的聲音把我嚇了一大跳。

“閻邪大人!麻煩你以後走路出點兒聲好嗎?我知道你們都是本領高強的大妖怪,但是好歹也體諒一下我這個做人類的心情吧?”我上房頂的時候到處找梯子,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最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順著房屋邊的枯樹爬了上來。他們倒好,隨便一跳,不聲不響地就出現在我身邊了。

這叫我情何以堪?兩相對比之下,會讓我覺得自己很無能呢。

而且他們總這樣神出鬼沒,我的心髒也很容易出問題啊。

“都這麽久了,你還會怕嗎?”

“你又沒有給我打過疫苗,我還能自動免疫不成?”我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

……

“不過有你在身邊,倒也不是那麽怕。”

聽了這句話,閻邪似乎很滿意,眼底浮現出一絲笑意。

“我還在想你去了哪裏,結果跑屋頂來了!一個人待在這麽高的地方做什麽呢?”

“賞月!”我簡單地回應道,然後繼續盯著紅月亮,讓思緒重新放空。

閻邪也跟著抬頭看了一下暈紅的月亮,然後在旁邊坐了下來,靜靜地陪著我,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要是覺得閑的話,可以去修煉。”

“修煉?”跟你們一樣,修煉成妖嗎?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我這種天資愚鈍的人,萬一走火入魔,你救都救不回來。再不然萬一變成了妖女、魔女……”

“閉嘴!”他不悅地瞪了我一眼,製止我再說下去,“你是人類,怎麽修煉成妖?就算我想讓你成為妖怪,恐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那你要我修煉什麽?”我一臉迷茫地望著他。

“修煉靈氣。”

“為什麽要修煉靈氣呢?”我越發覺得奇怪了,為啥要我修煉那種東西?雖然我之前好像用過那麽一兩次,但那個東西是從哪裏來的,或者說怎麽散發出去的,我根本就不能理解。

“我是妖。”

“你現在才想說人妖不能結合嗎?會不會太晚了?”我不以為然地說。

“我想你在我身邊千千萬萬年,而不是短短的幾十年。靈氣達到一定地步,是可以超越年齡界限的。雖然我也可以試試把你變成妖,可我並不想讓妖氣染指你的純白。”

閻邪終於不再惜字如金,這也是我從他嘴裏聽到的最長的句子了,而且還這麽動人,這麽動聽。

想不到他居然也會講情話,這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怎麽了?”見我沉默不語,他關切地問道。

“其實我也有想過這個問題,可隻要我們彼此珍惜,幾十年也不短啦。”我說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看到他臉色不太好,趕緊又加了一句,“不過我還是會稍稍修煉一下的!”

他俯首凝視著我,神色稍有鬆動,我趁機開起了玩笑:“因為我怕我變老變醜了,你就會嫌棄我。”這話其實也有一大半是實話,想著閻邪一直都是美男子的模樣,而自己雖然現在看著也很水嫩,但再過十幾二十年,情況可就不一定了。

“我有那麽膚淺嗎?”不出所料,閻邪果然生氣了,我連忙爬起來跳上他的背,伸出雙手緊緊地勒著他的脖子。

我知道無論我用多少力氣,閻邪都能輕而易舉地接住我,好在這個冒失的行為並沒有惹他生氣,畢竟房頂有一定高度,他害怕我摔下去,隻得任由我像隻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

“說幹就幹,這就開始!”我握著拳,豪氣衝天地說。

他縱身跳下了房屋,然後站在原地似乎是想等我下來,盡管我明白他的意思,可還是厚著臉皮抓著他的衣服不放。

他終於明白我並不想下來,隻好背著我走到了他的房間裏。房內隻有一根紅燭散發出微弱的光芒,我們坐在**,麵對麵盤膝而坐。

我漫不經心地看著閻邪,實在不明白接下來需要做些什麽,於是大膽猜測了一下:“要不要脫衣服?”

正在閉著眼睛做深呼吸的閻邪眉頭微蹙,不等他開口,我趕緊解釋道:“因為我看電視劇裏麵,男女主角一起練武功的時候都會這樣做呢,嘿嘿。”

他輕咳一聲,並未睜眼。

“我承認,我是覬覦你的身材很久了,讓人垂涎欲滴。”我挑眉說道,拿眼上下打量著閻邪的身體。

他依舊不理我,這是吃錯藥了嗎?我這樣調戲他都不生氣?

我繼續厚著臉皮問:“我們這算不算雙修啊?”

“龍心海!”他終於耐不住性子了,張開雙眸,用充滿警告性的語氣喊了一聲我的名字。

我撇撇嘴,哈,終於炸毛了,我還在猜測他會繼續無視我多久呢!

“閉目,靜心。”

閻邪邊說邊沉穩地吐納著氣息,然後再次合上了雙眼。

我聽他的話乖乖地閉上了眼睛,可是真的靜下心來,反而有些昏昏欲睡,好想睡覺。

還不到一分鍾,我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緩緩運行體內的氣息,感覺它們像血液般向全身流動。”閻邪耐心地進行著解說。

我想了想照他的話做了,可是我真的感覺不到有什麽氣息在身體裏流動,反而越來越困。

“你用點兒心體會。”閻邪出言提醒道。

這哪裏是我用心就能夠做到的?我一直以為所謂靈氣都是遐想出來的產物,現在要我一下子學會,不是存心為難我嗎?

不過我還是盡力集中思緒照他說的去做,過了幾分鍾,逐漸感覺到身體開始發熱,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腦袋突然有種快要裂開的感覺。

“停下!”閻邪猛地提高聲音製止道。

我雖然聽到了他的話,但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停下來,隻覺得血液越來越沸騰,意識混沌中,有人抓住了我的臂膀,將一股力量源源不斷地輸送到我的體內。接著就是“砰”的一聲,受了驚嚇的我竭力睜開眼睛,看到閻邪已經不在**,正一臉痛苦地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

我趕緊下床,擔憂地跑到他身邊問道:“你怎麽了?”

他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我,像是在沉思什麽。我愧疚地將視線落在他的肩膀上,表麵看不出有什麽創傷,但會不會受了內傷呢?難道我剛才又散發了靈氣,無意中攻擊到他了嗎?

我伸手扯開他的衣領想要查看一下,可他抓住我的手阻止了我魯莽的行為,並朝我投過來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

“對不起。”我低下頭,內心充滿歉意。

“別擔心,並無大礙。”他握著我的手放在胸口,“不過我看修煉這事還是暫時先放放吧。”他建議道,明白我會問為什麽,接著又解釋說,“你的靈氣和一般巫女和法師的大不相同。”

從言語中我聽出了他的意思是說我很特別,特別到他都無法理解。

見他看上去像是真的沒事,我也鬆了口氣。

“原來我這麽強大?”我壞壞地挑眉自娛道。然後伸出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嘟著嘴湊了過去,“不練也可以,給我吃點兒豆腐。”

他立即閃身和我保持一段距離,我也沒有繼續糾纏,隻是有些泄氣地說了一句:“真沒勁!”

突然,我感覺到身體一緊,閻邪用一隻手攬住我的腰肢,將我拉進他的胸膛,下巴緊貼在我的頭頂,溫熱的鼻息從我的耳邊滑過,癢癢的,熱熱的。

“你總是搶著說了我該說的話,做了我該做的事。”他低沉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可是你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過啊!”我毫不留情地翻了一記白眼,表示不滿。

他用另一隻厚實的手遮住了我的雙眼,我正在猜測他的動機,脖子上猛然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溫度,有點兒濕潤,還有點兒酥麻,他是在親吻我的脖子嗎?

“呀!”我發出一聲驚呼,腦中嗡嗡作響,無法再正常運作。

閻邪很快停止了所有的動作,隻是抱著我,也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羞澀,他發出了一聲低笑。

他這麽一笑,我忍不住有些惱怒,轉過身去抓起他的手,在他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不躲不閃,隨我發泄。鬆口後,我低頭看了看那兩排深深的牙齒印,不免又有些心疼。

“哇!真是閃瞎了我們的眼睛。”紅雪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站在一旁似乎看了很久的好戲。

空鳴也站在他的身旁,憋著笑一臉欠揍的模樣。

“你們是都活膩了嗎?”一瞬間,閻邪渾身氣場大盛,殺氣、煞氣、戾氣都盡情地顯露了出來。紅雪和空鳴見狀,立馬識相地銷聲匿跡了。

這些日子,妖怪街的紅月在縹緲的黑霧間若影若現,每當這時,閻邪都會抬頭若有所思地看著遠方。

第六感告訴我,應該是有事發生了。可他不願意說,我拿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紅雪也好像知道些什麽,隻是他似乎也不想多管閑事。

這天幾個人圍在餐桌旁一起吃飯,氣氛明顯有些怪怪的。

“你們兩個什麽時候成婚?這件事情還是越快越好吧?省得龍心海反悔!”紅雪冷不丁開口說道。

我噴出一口飯,抬頭瞪了紅雪一眼。

他這是說的什麽話?我什麽時候反悔了?

“這件事不急。”閻邪卻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淡定地說道。

“不會是你想反悔吧?”紅雪又多嘴問了一句,這句話立即在我心裏激起了千層浪,見我呆呆地望著他,閻邪臉色一沉,目光如炬地瞪著紅雪,示意他馬上閉嘴。

就在這時,一陣怪異的風從客廳刮過,除了我之外,他們三個都警惕地站了起來。

沒多久,從暗處相繼走出一長串身影。

哇,排場真大!

我看著那二十多個妖怪排成的長隊,一眼認出領頭的居然是應藍。不過他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起來有點兒像是來討債的,這家夥是想幹嗎?

我正在猜測他們的目的,閻邪已經閃身擋在我身前,伸出一隻手護住我,難不成是來針對我的嗎?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裏又得罪他們了?

“庭君大人想見你。”應藍開口,卻完全沒有以前的囂張氣焰。

這樣子的他,讓我還真的有些無法適應。

“見我?”我重複著,感到很是驚奇。我還以為他是來討債的呢,現在卻說來找我隻是為了見我一麵?

“他的身體……”他說到一半就打住了,但從他沉重的語氣裏我也能猜到些什麽。

我皺眉思考了一下,大膽地從閻邪身後走了出來,但是胳膊很快被閻邪用力抓住了,他衝我搖了搖頭,反對道:“你不能去!”

“為什麽不能去呢?”我朝他投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你幫不了他的。就算你犧牲掉自己,恐怕也隻能維持他十年的壽命而已,與其苟延殘喘地活著,不如……”閻邪平靜地敘述著自己的觀點,讓人有點兒不能接受。

“為什麽要這麽說呢?就算我真的幫不了他,我也想去看看他啊!而且我覺得庭君隻是想見見我,並不是要犧牲我。”我全盤否認了他的話,閻邪的臉上倒也沒有流露出不悅,反倒有著一些擔憂和不安。

我想閻邪並沒有把庭君當成死敵,他也有在擔心庭君的事情,隻是自己無能為力罷了。

見他不說話,我又笑了笑提議道:“要不咱們一起去吧?”

“龍心海,進入他們的地界,如果發生衝突,我們絕對占不了上風的。”紅雪陰陽怪氣地在我耳邊提醒,聲音非常小,生怕應藍聽到似的。

“我是去探病,又不是去踢館,會發生什麽衝突啊?”不過看著應藍身後那一幫凶神惡煞的妖怪,我由衷地感到不滿,“你帶這麽多妖怪來做什麽?”是用來壯膽,還是來唬人的?

“我覺得閻邪不會輕易把你交出來……”他連忙解釋道。

所以你就帶著這麽多妖怪來助陣,打算強行把我帶走嗎?

這句話我自然沒有明確地問出來,而是轉頭看著閻邪,眨巴著雙眼,用祈求的眼神望著他。

可是他卻移開了視線,就在我以為他不會讓我去的時候,他衝我點了點頭:“要去那就一起去。”

“嗯嗯,好啊。”我喜出望外地點了點頭。

“你讓後麵的那些家夥先撤退吧!他們在我會心慌。”我摸了摸自己的小心髒,做著驅趕的動作說道。

“你們都退下吧。”應藍扭頭示意,於是那些妖怪眨眼間就如一陣風似的消失匿跡了。

最後,留下空鳴守在家中,我和閻邪、紅雪一起前往探望庭君。雖然紅雪好像並不樂意去,他說庭君的地界會讓他毛骨悚然,無法適應。

應藍走在最前麵,我們幾個緩步跟在他身後,不知道是因為擔心庭君還是其他原因,反正大家的心情都很沉悶。

我抬頭看了一下閻邪精細刻畫的臉龐,眉宇間盡顯著無法吐露的英氣,那雙寒星般的眼眸裏透著一抹堅定。

“到了那裏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能意氣用事,聽到了嗎?就算你是靈體,我也不允許你隨便糟蹋自己,聽懂了嗎?”閻邪目光如炬地盯著前麵的應藍,緊緊地抓住我的手叮囑道。

雖然他這種命令的語氣令人不爽,但我明白他是擔心我為了救庭君犧牲自己,這的確是我可能會做的事。可是在我心裏,根本沒有所謂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就像在我有危險的時候,庭君也曾經出麵救了我,盡管他的身體狀況並不是很好。

紅雪瞅了瞅我們兩個,無比擔憂地說:“你們倆可別因為一些小事產生隔閡。”

這時,我們一行人已經非常靠近庭君住的地方,四周的黑霧也變得越加濃鬱。

“你不會覺得不舒服嗎?”紅雪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有些不適的樣子。

我看了看他,有些疑惑,他這是怎麽了?

“不會啊!我不覺得難受。”

“為什麽人類都沒有被影響,我卻覺得可怕呢?難道是因為龍心海比較遲鈍,所以沒有感應?不過庭君真不愧是當年的三大妖王之一,妖氣真不一般。”紅雪一臉汗顏地說。

“三大妖王?”我有點兒奇怪,那還有一個是誰呢?

用鼻子想也知道,閻邪肯定是其中一個,不過來妖怪街這麽久,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另外一個的名字。

“還有一個已經死了!”紅雪似乎知道我想問什麽,立刻解答了我的疑惑。

我沉思了幾秒問道:“是不是被白邑幹掉了?”

“你怎麽知道?”紅雪驚訝地反問道。

其實我也隻是隨便猜測一下,說句實話,我對白邑了解並不多,隻是一直很好奇為什麽閻邪會喜歡上她呢?

閻邪看了我一眼,沒有作聲。

到了庭君的府邸,我發現這裏不像是第一次來的時候那樣熱鬧,反而很空**寂寥的樣子。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呢。

“庭君大人,人帶來了!”應藍對著緊閉門窗的房間喊道。

哐——

大門應聲打開了,我轉身看了看閻邪:“我一個人進去就可以了,你們在外麵等我吧。”

閻邪看著幽暗的大門深處,神情有些猶豫和掙紮。

“放心吧!如果發現什麽不對勁,你們可以衝進來救我啊!”為了讓他寬心,我甚至開起了玩笑。我知道要他點頭好像真的有點兒難,所以就衝他揮了揮手,然後快步跑了進去。

一進到房內,我就感覺到了一股異樣,屋內因為沒有點兒蠟燭,光線很昏暗,加上周圍散發的黑氣,到處都是一片混沌模糊的景象。

我四處尋找著庭君的蹤跡,終於在牆角發現了他的身影,他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劇烈地顫抖著,就和我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情形一樣。

我快步走到他身邊,蹲下了身子。

他微微抬起頭:“來了?”

我點了下頭,朝他伸出手,卻被他推開了。

“我叫你來並不是想要借助你的力量,隻是想見見你。”他的表情非常痛苦,似乎為了說話不岔氣而用盡了體內所有的力氣,“如果我能夠好好的,一定會和閻邪爭到底的,可惜我沒有辦法給你將來……”

唉,這個有關係嗎?

喜不喜歡才是最重要的吧?

“或者說,如果你在妖怪街先遇到的人不是閻邪,而是我的話該多好。”他的眼底滿是不甘和遺憾。

“你不要說話了!”我連忙擺手製止道,害怕他說多了話會加速他生命的流失,因為此刻他的身體都有點兒透明了。

“我不多說了,但你要想清楚,萬一哪一天白邑醒過來,你要怎麽去麵對?你確定閻邪會選擇你嗎?我叫你來,隻是想最後再見見你。”庭君伸手想要撫摸我的臉頰,但手掌上纏繞的霧氣讓他又不得不放下了手。

他看著我,臉上流露出不言而喻的幸福感,這種表情讓人莫名地覺得心酸。

不過他的話同時也給我提了個醒,我猛然驚覺,自己從來都沒想過和白邑一起競爭閻邪的可能性,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該怎麽做……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庭君的身體吧?

我隻能先把自己的顧慮拋在一邊,伸手扶住了他,誠懇地說:“我願意把靈氣都給你。”

“這些年,我被身體的空洞所折磨,一直靠自己的妖氣勉強抵製。初次見麵時,你用靈氣幫我填補,我的內珠就出現了裂紋,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匯聚妖氣了。”

內珠?妖怪最重要的東西,擁有吸納惠存力量的能力。閻邪說過,妖怪遺失內珠會加速死亡,內珠碎裂的妖怪,生命絕對不會長久。

想到他隨時都會死去,我的內心頓時激**起一股難言的不舍,順勢一把抱住了他:“不會的,你不會死的!”

“你對每個人都這樣嗎?如果閻邪看到了這一幕,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庭君揚起唇角淡笑著,目光並沒有放在我的身上,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這個時候,他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烈,他的身體也變得越來越透明。我覺得受傷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完全放棄了活著的希望。

“不要,不要。”我想要給他一些溫暖,於是用盡全部的力氣緊緊地抱著他,好像隻要我用力地抱著,他就不會從我麵前消失一樣。

眼睜睜看著在乎的人離自己遠去,卻無能為力,心髒難受得好像被一層寒冰包裹住了,跳動越來越困難……

“砰——”

一條巨大的光柱衝破房屋,直達天際,氣勢如虹。盡管我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卻突然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

一轉眼,我和庭君兩個人都置身在耀眼的光柱中,他身上的黑霧已經全部消退,整個人也煥發出全新的麵貌。

閻邪他們破門而入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麵:“龍心海?”

“我也不明白是怎麽回事。”我低頭打量著渾身都在發光的自己,現在的我就是一個光源體,源源不斷地向外散發著奪目的光芒,而且它們好像有生命力般在我的身體周圍流動著,讓原本昏暗的房間也變得亮堂多了。我有種直覺,似乎隻要把體內的光源送進庭君的身體裏麵,他就會好起來。

“等一下!”庭君卻退開數步,同時伸出手阻止我靠近,“龍心海,那些是神的生命力,會對你自己造成很大的影響,你要想清楚。”

見他那副焦急不安的模樣,我真的又好笑又好氣,他這樣子好像我不是在救他而是想害他一樣。

我執意走近他,用發光的手掌碰觸他的身體。

於是那些金黃色的光就像潺潺流水一樣迅速湧進了他的身體裏,隨著體內靈氣的流逝,我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都要被抽離了一般。雖然很難受,我的內心卻非常滿足,因為這樣就說明庭君有救了,不是嗎?

光柱終於消失了,周圍安靜了好一會兒,我的狀態也慢慢恢複了正常。

“龍心海居然是神族?真的假的?”紅雪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愣了好久才驚歎道,然後又苦惱地蹲下身子抱著頭,像個老太婆一樣絮叨著說,“我原以為是個有靈氣的少女,想不到是神族。我有沒有對她做不敬的事?有哪裏得罪她嗎?還好剛開始我沒有動她,否則天譴應該來得很快吧?神族進入妖怪街,為什麽光明神會不知道呢?他是在打盹兒嗎?”

我從來沒發現,原來妖怪也有這樣的一麵……

不過,他說的神族是什麽東西?

閻邪避開了我熾熱的目光,這時庭君站了起來,望著他譏諷道:“你還真是厲害,先是白邑,現在又是龍心海。”

應藍一臉欣喜,快步走到庭君跟前:“大人,您沒事了嗎?”

庭君沒有回答,而是含情脈脈地看著我。

“那你和龍心海在一起會出事嗎?像白邑那樣?”紅雪滿臉憂慮地衝閻邪說,又轉頭看了看我。

怎麽他們越說我越聽不懂,為什麽把我跟白邑扯在了一起?我跟她好像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吧?還有庭君,他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亂,身體剛好就出言挑釁閻邪。

“龍心海她不是神族,應該隻是神族的後裔。”閻邪否決道,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到他身邊去。

我剛想邁步,結果庭君搶先一步抱住了我,我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他邪魅地笑了笑:“我想我的身體已經沒事了,可以給你一個美好的未來,不會再輕易放開你了。”

哈?他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呢?我有些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

他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詮釋著:“我上哪裏去找你這樣好的女孩啊?溫柔,善良,能力又強,而且還把生命力都分給我了!我要是就這麽放過你,才是天理不容呢!”

“可是我喜歡閻邪啊!”我坦然而直接地回應道。

他完全沒有在意,直視著我說:“你還記得我剛剛說過的話嗎?”

看著他的眼睛,回想著他之前說的話,我不禁有些心慌意亂。是啊,如果有一天白邑醒過來,閻邪會選擇我還是選擇她呢?

見我低頭撥弄著手指,神色有些動搖,閻邪立即揚起手,長袖揮動,手中的刀鋒芒畢露。

“大人!”應藍立即閃身擋在庭君身前,紅雪則和閻邪並肩站在一起,衝突的發生似乎隻是電光石火間的事。

“別打了!你們不嫌累啊?你們不累我累啊!”看到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會開戰,我很煩躁,“怎麽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不要這麽血腥好不好?不曉得你們說的什麽神族的後裔,我隻知道往前十七年我都是人類好嗎?你們到底是在考驗我的智商還是耐心?”

末了,我又怒火衝天地看著閻邪:“你不信我?覺得我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孩嗎?才剛剛說要和你在一起,還沒有多久就接受庭君?我看你們真的是閑著沒事做!”

見我這麽凶,他們好像都有點兒驚愕,閻邪率先放下了手。

“還有你!”我轉頭凶巴巴地望著庭君警告道,“我幫你是因為我把你當成朋友,下次再挑撥離間,我就永遠不理你了!”

“心海……”庭君欲言又止,可能沒想好該怎麽說服我,就索性放棄了。

“你的身體真的沒事了嗎?以後不會發作了嗎?會不會有後遺症?不會再變成小孩子了吧?”見他這樣,我的語氣也跟著放柔和了一些,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可我覺得他笑得太燦爛會有點兒欠揍呢。

而且他說歸說,居然還動手動腳的,把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眼裏滿溢著柔情:“那你呢?神族的生命力可是很珍貴的,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我吐了一口氣,說到底就是覺得事情太複雜,有些頭疼而已。

不經意間望向閻邪,見他的臉色黑得可怕,我連忙走到他身邊,討好地拉了拉他的衣服,嬌嗔道:“別生氣啊!現在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隻是我們剛出門沒多久,猛然間,妖怪街地動山搖,讓人連站都站不穩,緊接著我就眼前一黑,身體像失重一般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