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一定是個好男友
【秋高氣爽,宅男宅女們開始約著出來透氣。
葛漫漫做吃播的時間不算短,認識一些播友,幾個同平台時常聯係的一起建了一個群。成員不多,大部分是全職,沒事的時候喜歡聚聚會聯絡感情。最近不知是誰在群裏發起一項野外露營的活動,並很快得到大家的響應。
“漫漫,你去不去?”圈子裏同她玩得最好的薄荷菌發來私信。
“去吧,你呢?”葛漫漫覺得左右無事,出去玩玩也不錯。
薄荷菌:“你去,那我也去。”
葛漫漫:“嗯。”
薄荷菌:“對了,不知道萌萌鹿會不會來。”
葛漫漫:“應該會吧,這種活動她可從沒缺過席。最近各大平台似乎都在推薦她的視頻呢。”
薄荷菌:“是呀,聽說她一個月賺三十多萬呢。”
葛漫漫:“三十多萬!真的假的?”
薄荷菌:“真的。聽說她最近簽約了一家公司,二十年的合約,以後有機會進電視圈呢。”
網絡主播這個行業吃的是青春飯,能通過網絡積累粉絲,進軍廣播或電視行業是最好的出路,葛漫漫聽了這些,有些羨慕。
初秋是露營的高峰期,避免營地擁擠,大家把露營的時間定在星期一,工作日人相對少些。
葛漫漫被分到采購食材的任務,頭天晚上拎著大包小包回來。謝雲舒在打掃衛生,她站在陽台和唐楠楠打電話。
唐楠楠的偶像南司宇明天要來嘉城市開演唱會,唐楠楠好不容易弄到兩張票,打算和林旭一起去,所以有點興奮。
葛漫漫一邊羨慕,一邊忍不住抱怨明天要提那麽多食材擠地鐵,想想就夠辛苦的,多麽希望老天爺賜給她一個男朋友。
掛掉電話,葛漫漫告訴了謝雲舒一聲,說明天晚上自己去露營,他不用留門。
謝雲舒正在拖地,聞言,漫不經心地問:“你去哪裏露營?”
“就在青門山腳下,一家商業露營基地。”
“幾點過去?”
“白天還有爬山活動,明早十點之前就得集合。”
“哦。”
次日一早,葛漫漫八點多爬了起來,謝雲舒正在洗漱。
葛漫漫有些意外,謝雲舒八點上班,這個時候應該在醫院才對。她忍不住調侃一句:“原來愛崗敬業的謝醫生也有遲到的時候。”
謝雲舒叼著牙刷,眼皮都沒抬一下:“今天我不去醫院,主任讓我去林蔭區的分院部拿一份材料,等會兒我直接開車過去。”
林蔭區,不就是露營地所在的地方嗎?葛漫漫看了一眼門口堆成小山的食材,瞬間猶如見到了金主爸爸,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抱住對方的大腿,卻因為需要繞些路,也怕被謝雲舒拒絕,她不要臉地旁敲側擊:“好巧啊,我們營地就在那附近。”
“嗯,我知道。”
謝雲舒的淡定葛漫漫是見識過的,於是,她不打算再和他繞彎子,直言:“那麻煩謝醫生拐個彎捎我一程唄?”
謝雲舒:“可以啊。”
嗯,謝醫生這麽好說話的嗎?她就說嘛,這個室友還不賴。然而,不等她高興完,謝雲舒已經刷完牙,擦擦嘴,從洗手池前直起腰來,望著她,悠悠地問:“車費怎麽算?”
葛漫漫:……
最終,葛漫漫以一個星期不穿髒鞋進屋為代價搭上了謝雲舒的車。
本來她說願意拖一星期地板作為交換條件,可謝雲舒說那個條件太不靠譜,就換成了這個。
都說醫生大都有潔癖,這個病在謝雲舒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進門必須換拖鞋,地板要每天拖兩遍,早晚各一遍,洗手間不能有一根頭發。葛漫漫覺著,要不是她心理素質好,懶得心安理得,他們兩人已經不是你走就是他撤了。
在營地邊上把葛漫漫放下來,謝雲舒調轉車頭,靠在路邊,不知和誰打了一通電話:“喂,我今天休班,來林蔭區送個人,馬上回去。”
到達營地時,大部分人都到了,在互相打過招呼後,葛漫漫挨到薄荷菌身邊。
薄荷菌的年紀跟她差不多,穿一雙運動鞋,戴一頂玫紅色遮陽帽,正在一群人中間聊著什麽。
“我剛聽說的,萌萌鹿要退圈。”
“怎麽可能?她不是三個月前才簽了經紀公司,二十年前的合約呢,那麽多違約金,就她那條件怎麽可能拿得出來?”
大夥正在討論萌萌鹿。
薄荷菌是圈子裏有名的“八卦姐”,消息一向靈通,可這一次,葛漫漫覺得這消息八成不準。
萌萌鹿算圈子裏的小妹妹,才十八歲,因為家裏條件不太好就沒上大學,做吃播不到一年,因聲線異常甜美,人氣很旺。大概是簽約了經紀公司,最近她接連拿下兩家大型餐飲機構的新品代言,可以說處於事業的急速上升期。在這個時候,她冒著違約賠錢的風險退圈,怎麽都說不通。
“是真的,昨天我跟她聊天,她親口跟我說的。”受到質疑的薄荷菌爭辯。
“她有沒有說為什麽?”葛漫漫也八卦起來。
“不知道,感覺她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
正聊得熱火朝天,不知誰叫了一聲:“鹿妹子來了。”
葛漫漫往營地外看去,一輛大紅色跑車停在車位上。不多時,駕駛座上走下來一個戴墨鏡的女孩子,波浪卷的披肩發,妝容精致。
萌萌鹿雖然比她們小幾歲,說話做事卻很成熟,在她們這一群“大姐姐”中間也挺受歡迎的,以往的每次聚會都少不了她。葛漫漫和她的關係還不錯,看她最近的朋友圈似乎有變化,這次親眼一見,才發覺她的變化不是一般大。
半年前嚷嚷著要減肥的萌萌鹿居然胖了!清瘦的臉頰變得圓乎乎,小腿因為變粗也顯得短了,看樣子起碼重了三十斤。
以前的萌萌鹿屬於偏瘦型的女孩,一米六的個子八十斤,怎麽看都不像健康的樣子。現在長點肉也好,可奇怪的是,她雖然胖了許多,氣色卻大不如前,即使化著妝,也掩蓋不了臉上的頹喪氣。
萌萌鹿走過來,好多人圍了上去。恭維的有,嘲諷的也有,還有一些說話直白的,上來就問她是不是要退圈。
她先前還算平靜,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立刻變了臉色,打招呼的手僵在半空中,目光也開始躲閃。
第六感告訴葛漫漫,萌萌鹿一定有心事。
爬山定在早上十點,十點之前大家各自收拾東西,那些沉的、難帶的統統放在營地,隻帶些輕便的東西上山。
收拾完隨身物品,葛漫漫正要去找分管礦泉水的播友拿兩瓶水,卻看見遠離人群、坐在小溪邊的石頭上的萌萌鹿正盯著一份文件似的東西發呆,臉色蒼白,眼神凝滯。
葛漫漫有些擔心,便走過去,輕拍了她一下。
“你看什麽呢?”
萌萌鹿嚇了一跳,手中的文件嘩啦啦散落在地上。
葛漫漫見嚇到她,連忙邊道歉,邊幫忙去撿。誰知手指剛碰到一張文件,就被對方“唰”地奪走,胡亂地塞進包包裏。
“沒……沒什麽。”
欲蓋彌彰,萌萌鹿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葛漫漫沒有說話,腦海中回憶著剛才不經意闖入眼簾的幾個大字:手術同意書。
她是得了什麽病嗎?難道她要退圈的事和這個手術有關?
葛漫漫想問清楚,轉念又覺著既然萌萌鹿不想讓人知道,自己這麽問下去就太不禮貌了。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
一行人收拾妥當,開始爬山。
葛漫漫宅慣了,缺乏鍛煉,還沒到山頂就被大部隊甩在後麵,和薄荷菌等人組成的“蝸牛小分隊”一起累倒在半山腰。
“不行了,我走不動了。”
葛漫漫腰間係著褂子,往石頭上一坐。薄荷菌回頭看了她一眼,放慢腳步,摘下帽子,當成扇子。
其他人見她倆停下,也都以地為席,坐下休息。
葛漫漫拿出手機,點開微博,發現萌萌鹿半小時前發的一張登山前的合照,此時評論已經上千。她看了一眼萌萌鹿的粉絲數,一百萬!雖然這和影視明星比算不了什麽,但放在嘉城市小小的吃播圈,已經算人氣超高了。
“鹿妹子最近真的很火呢。”
薄荷菌忍不住歎氣:“果然簽了經紀公司就是不一樣,不說賺得多,光看這人氣都讓人羨慕。”
“現在大胃王的確挺吃香。”葛漫漫打開快吃APP,隨手往下一拉,排名靠前的幾個吃播,十之七八是大胃王。
“是啊,誰叫現在的觀眾口味都獵奇嘛。”另一個姑娘跟著附和。
“不過我看鹿妹子這麽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你們看她現在明顯胖了不少,再這麽下去……”
說話的姑娘意識到不妥,看了一眼大家,連忙改口:“你們別誤會,我不是說鹿妹子壞話,隻是覺著應該沒多少人喜歡看一臉橫肉的主播吃東西吧,況且太胖了對身體也不好。”
“其實大胃王也不是都越吃越胖,你看燦燦和阿七不就是例外。”薄荷菌說。
“他們是怎麽做到的?”大家一臉好奇。
“是有些辦法,比如把食物擺得離鏡頭近一些,就會顯得食物又大又多。不過這種方法太假,觀眾不傻,看得明白,所以更多的人還是選擇催吐。”薄荷菌坐了過來。
“催吐?”
“是啊,吃完再吐出來唄。不過這種辦法也不能常用,一周一次差不多,太頻繁了容易得厭食症。”
“那就是說,除非體質特殊,吃什麽都不胖,不然就沒什麽好辦法了?”
薄荷菌入圈的時間長,知道的東西多,她頓了一下,壓低了嗓音:“其實還有一種辦法,保證你怎麽吃都不胖,就是有些殘忍。”
“是什麽?”
薄荷菌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一下子引起大家的好奇心。
葛漫漫一邊和大家聊,一邊刷微信,不等聽完薄荷菌的話,一條新刷出來的朋友圈炸瞎了她的眼。
“現有今晚南司宇的演唱會門票一張,免費相贈,有意者私聊我。”
發表時間是剛剛,而發朋友圈的人竟然是唐楠楠。
要知道,南司宇可是唐楠楠的超級偶像,她省吃儉用幾個月,才從黃牛手裏以幾倍的高價買來兩張VIP席的票,怎麽會說賣就賣?
葛漫漫的第一反應是唐楠楠的號被盜了,當下她發了一個問號過去。半分鍾後,她的手機毫無征兆地響起鈴聲,是唐楠楠打來的。
“漫漫,你在哪兒?”
“爬山啊。”
“哦。”唐楠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落,沉默了一下,問,“你有沒有朋友想聽南司宇的演唱會啊?你幫我問問免費的票要不要?”
葛漫漫剛擰開一瓶礦泉水,嗆了一下:“暈,你瘋了!林旭呢,你們不是一起去聽演唱會嗎?”
“唉,別提了。”唐楠楠歎了一口氣,“本來我們說好一起去的,他剛接到一個客戶的電話,出去了,說是晚上有事,讓我找別的朋友一起去。”
葛漫漫覺得無語:“那也不能免費把票送人啊,一張票三千塊呢,你家裏有礦?”
“那怎麽辦?我在嘉城市人生地不熟的,就你一個朋友,你還對我家idol有偏見。我心情不好,沒錢買買買,那就送送送咯。”
“滾!”葛漫漫忍不住罵了一句,回頭看薄荷菌等人,想了想說,“演唱會幾點開始?我去找你。”
葛漫漫跟薄荷菌解釋了一下,又在群裏給大家道了個歉,就從半山腰原路返回了。走到山腳下時,她的腿都軟了。
到營地收拾完行李,她叫了一輛出租車。到達市體育館時,唐楠楠正坐在廣場外的長椅上等她。
演唱會在體育館內舉行。看看時間,距離演唱會開始還有一個半小時,兩人便找了一家咖啡廳等待。
葛漫漫剛放下包,屁股還沒沾上凳子,唐楠楠就跳起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還是我們家漫漫夠意思。”
“少來。”葛漫漫一臉嫌棄地推開唐楠楠,“你們家林旭也太坑了,計劃了那麽久,說放你鴿子就放你鴿子,你找的這個男人到底靠不靠譜?”
唐楠楠是林旭的“死忠粉”,聽不得別人說他一點不好,叉腰嘟嘴:“不許你說我們家林旭。”
葛漫漫不屑地“嘁”了一聲:“好你個唐楠楠,為了你,我連露營都放棄了,你竟敢為了一個男人罵我,早知道放你一人自生自滅了。”
“哎呀,我錯了還不行嗎?”唐楠楠摟著葛漫漫的肩,放柔了語氣,嗲聲嗲氣地說,“你也知道,林旭是做室內設計的,客戶的要求就是上帝的指令,誰叫他事業心太重,責任感太強呢。好啦,你別生我的氣了嘛,要不,等下次我叫他請你吃飯?”
“還下次?”葛漫漫白了她一眼,“你害得我白交了兩百塊份子錢,我不管,你今天就得請我吃飯。”
“好好好,聽完演唱會,我就請你去Meet吃大餐。”
“Meet今天營業了?”葛漫漫眼睛一亮。作為一個資深吃貨加吃播主播,在她眼裏,沒有什麽事情是一頓Meet的大餐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隻能說明那個人失去味覺了。
“嗯,剛才方黎給我打電話了。今天的菜品是日料,剛從日本空運過來的野生河豚,鮮極了,問我要不要過去。”
“去!當然去!”葛漫漫剛還一臉悵然,聽完情緒一下子被點燃了,托著下巴,舔著舌頭,一副期待的模樣。這應該算因禍得福了,雖然露營沒去成,但趕上了Meet營業,方黎請的大廚,從來沒讓她失望過。
演唱會三點開始,雖然時間段在白天,但會場密閉性好,變色窗簾一啟動,場內瞬間變成黑夜,頭頂的電子熒屏上流動著浩瀚的銀河。
VIP席位於前排中心位置,前方是高音倍的巨大音箱,周圍是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入目是絢爛的霓虹燈。
演唱會持續了三個小時,從會場出來,葛漫漫又累又餓,頭暈眼花。
唐楠楠手裏握著一把熒光棒,明顯還沉浸在對偶像的花癡狀態中。葛漫漫無奈地搖頭,拖著她擠上公交,直奔Meet。
方黎的Meet作為嘉城市最具懸念的餐廳,最神奇的地方在於,哪怕這家店的老板不靠譜、菜色隨機、營業時間任性,人流量卻是從來沒有過懸念,但凡營業,勢必人滿為患。
葛漫漫和唐楠楠繞開五十米長的隊伍,輕車熟路地走進後門,服務員認出兩人是老板的朋友,帶兩人來到一間裝修精致的小包廂裏。
葛漫漫站在窗邊,望著外麵排到巷子口的人群,嘖嘖驚歎:“Meet就是Meet,無論什麽時候營業,生意都好到爆。”
“今天是工作日,剛從隊伍那邊擠過來的時候,我就聽見有人說專門請了假來吃,幸虧咱們有後門,不然還不知得排多久呢。”唐楠楠從包裏拿出鏡子,隨手補個妝。
不過一會兒,方黎走了進來。
所謂吃人嘴軟,葛漫漫十分誇張地朝方黎鞠了個九十度的躬,脆生生道:“黎學長好。”
方黎看見葛漫漫有點意外:“你不是去露營了嗎?”
葛漫漫一臉奇怪:“你怎麽知道我去露營了?”
方黎頓了一下,在一個空位置上坐下來,聳聳肩,看了一眼唐楠楠:“唐楠楠告訴我的。”
唐楠楠正忙著給林旭發信息,聞言,一臉茫然:“我說過嗎?”
三人嬉嬉鬧鬧,隨意聊著,沒幾句話就轉移到方黎請來的神秘大廚身上。
方黎以前說過,Meet之所以這麽紅,要歸功於他請來的神秘大廚。據說這個大廚人品好,長得帥,不僅生於廚師世家,還多次獲得國際廚師大獎。
葛漫漫聽得心花怒放,想一睹大廚真容,隻可惜方黎說,那位神秘廚師和Meet簽約的第一個條件就是要求對其身份進行保密。
她和唐楠楠猜過那位神秘大廚的身份,比如退役的米其林星級廚師、低調的富豪公子,甚至幻想過或許是娛樂圈某個耀眼的明星,但從小就懷抱著一個廚師夢,可惜一念之差,與夢想失之交臂,為了避人耳目,這才偷偷在Meet過過癮。
葛漫漫好奇心重,每回都不死心,一次次纏著方黎:“黎學長,求你了,你就幫我拍一張照片唄,背影也行,我保證看完就刪掉。”
方黎看起來不靠譜,但在這件事上異常講原則,任葛漫漫說破了喉嚨,他都不退讓一絲一毫。
葛漫漫鬱悶至極:“唉,我真想見見這位神秘大廚,簡直跟魔術師似的。要知道,我以前從不喝粥,就因為有一次喝了他做的鬆果粥,結果就愛上了喝粥……”她閉上眼,正回味鬆果粥甜中帶苦的美好滋味,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之前我說要請謝醫生來Meet吃飯,差點忘了。”
方黎:“誰?”
葛漫漫撥著號,說:“就上次我跟你說的新室友。”
幾聲鈴音後,電話接通,聽筒裏傳來謝雲舒清清冷冷的聲音:“什麽事?”
葛漫漫直奔主題:“你在哪兒呢,什麽時候下班?上次我跟你說做鬆果粥特別好喝的那家店今天營業了,就是網上特別火的那家餐廳,叫Meet,你聽說過吧,要不要過來一起吃?”
“你露營回來了?”
“我臨時有事。”葛漫漫簡單地解釋原因,又問一遍,“你要不要過來?今天的主打是河豚套餐,外麵的隊伍排了幾十米。不過這家店的老板是我學長,你直接走後門進來就行。”
一旁的方黎翻了一個白眼,做了一個“嗬嗬”的口型。
電話裏,謝雲舒沉默了半晌,說:“下次吧,我還在醫院,今晚要加班,會很晚回去。”
“哦。”
葛漫漫低頭應著,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有一絲小失落。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白領西褲的服務員走進來。
服務員推著餐車,一道道菜肴被擺上桌。
葛漫漫莫名而來的壞心情一下子被拋到九霄雲外,兩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拿起餐具。她本想做一期直播,無奈出來登山沒帶那些沉甸甸的設備,隻好作罷。
一如所料,今天的菜色是一組精致的河豚係餐。前菜是一小碟河豚皮,切成了細條狀。她夾起一條放進嘴裏,河豚皮用酸橘醋泡過,剛沾到舌尖,就感覺味蕾被一股淡淡的酸味打開。接著,一盤河豚刺身端上桌,刺身被切得薄薄的,擺成了仙鶴的形狀,小盤周圍還放置了一圈湛清碧綠的細蔥和一碟蘿卜泥。她夾起一片刺身,卷一些細蔥,再蘸一點混合著香醋的蘿卜泥,貝齒輕合,清脆的咀嚼聲和肉質的鮮嫩相輔相成,吃起來如落花海,如墜雲端。
作為一個吃播主播,葛漫漫以前也吃過河豚,隻是感覺很一般,並沒有體會到那種甘願冒死吃河豚的驚豔感。直到剛才幾口河豚肉下肚,她才知道什麽叫此“味”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嚐”!
方黎作為餐廳的老板,客人的好評就是他最好的回報,當下他揚起下巴,一臉自豪:“別家用的大多是養殖河豚,我這可是空運來的野生河豚,上好的食材在上好的廚師手中,自然能發揮出最大的功效。”
“我聽人說,必須持有河豚烹飪資格證的廚師才有資格做河豚料理,真的假的?”唐楠楠心生好奇。
說到這兒,方黎更得意了,好像做出這桌河豚料理的人不是那個神秘大廚而是他自己。
“河豚天生帶有劇毒,光是去除河豚身上的這些毒素,就需要將近四十道工序,所以河豚烹飪資格證也就成了廚師界最難考的證書,而且對廚師的刀工要求也很高,很多河豚烹飪師的刀工甚至比外科醫生還要精準。”
“這就誇張了吧。”葛漫漫咬破一隻炸河豚。
“一點也不誇張。”方黎堅定道。
“外科醫生的每一刀都攸關生死,廚師怎麽可能和他們相提並論。”
“河豚烹飪師可不是普通廚師,河豚身上的一點點毒素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小命,所以他們的每一刀也攸關生死。”
“我才不信。”
那一瞬間,葛漫漫腦中忽然閃過謝雲舒穿白大褂的樣子,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非要就這個話題跟方黎爭論不休,那感覺就好像受到了質疑,自尊心迫使她必須回擊。要不是忙著吃,她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就這麽一直跟方黎辯論到第二天。
河豚刺身過後,是河豚火鍋,火鍋過後就是河豚套餐的經典部分雜炊了。在火鍋湯裏加入米,煮成粥,河豚鍋湯的鮮味一點點滲入軟糯的米中,吃起來唇齒留香,整個胃都暖暖的。
三人邊聊邊吃,結束時窗外的天已經黑透,看看時間,晚上九點。
葛漫漫叫人給她打包了一份河豚刺身後,準備回家。
唐楠楠打電話給林旭,讓他開車來接她,卻無人接聽。過了一會兒,她收到他發來的一條短信,說自己還在麵談客戶,不方便過來,讓她打車回去。
唐楠楠住在開發區,天黑路偏,葛漫漫不放心,就讓唐楠楠跟她回去擠一晚,明早再回去。但唐楠楠擔心林旭明早吃不上飯,謝絕了。
方黎看了一眼窗外,走出包廂,再回來時,手上多了車鑰匙:“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方黎把葛漫漫從鹿鳴小區放下來,才調轉方向去送唐楠楠。
初秋的夜風有些涼,葛漫漫穿得單薄,有點冷。她拎著打包來的河豚刺身,快步走到電梯口時,才發現電梯壞了,正在維修。
葛漫漫住在八樓,盯著那塊“維修中”的牌子,欲哭無淚。無奈之下,她隻好走樓梯。
她“呼哧呼哧”爬到八樓,出了一身汗,進門鞋都沒脫,打開了空調就往沙發上一躺。
她抱著手機刷了一會兒朋友圈,實在困得睜不開眼就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聽見有人叫她,便迷迷糊糊睜開眼來,發現謝雲舒回來了。
葛漫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下時間,十一點。
“你下班了?”話音未落,葛漫漫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謝雲舒不滿地看她一眼,拿起空調遙控器,按下開關鍵:“這種天吹空調,容易感冒。”
“沒事。”葛漫漫隨手拽出一張抽紙,擦擦鼻涕,“對了,你吃飯了嗎?”
“我剛忙完,還沒來得及吃。”
“太好了。”葛漫漫雙手一合,剛站起身,謝雲舒一記眼刀就掃了過來。
她低頭看看腳上的鞋子以及沙發上沾染的新鮮山泥,心虛地一笑:“最後一次,下次我保證記得換鞋。”
謝雲舒皺起眉,不等他說什麽,葛漫漫已經快步跑進廚房,拎出一份打包好的河豚刺身,並遞到他眼前:“Meet的河豚刺身。謝醫生工作這麽辛苦,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我特意給你帶的。”
葛漫漫把“特意”兩個字咬得重重的。她才不會說,是因為她整天吃謝雲舒做的飯,覺得過意不去,專門買來河豚刺身彌補內心愧疚感的呢。
大概太過出乎意料,謝雲舒愣了一下。
葛漫漫沒留意他臉上的表情,而是打開餐盒,遞上筷子,那股興奮勁絲毫不亞於自己吃的時候:“你快嚐嚐味道怎麽樣?”
謝雲舒沒有客氣,夾了一片河豚放進嘴裏,細細嚼了嚼,忽而蹙起眉,像在思考什麽,隨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肉吃起來有些綿軟了,可以切得厚一點。”
葛漫漫本來以為謝雲舒會給出什麽“人間極品”“舌尖饕餮”類的至高評價,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挑毛病,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謝醫生看來不是太懂河豚料理,這河豚刺身要想有入口即化的口感,自然是切得越薄越好。”
“你說的是堂食,如果打包的話,從做好到入口的時間會被延長,這時,細薄的河豚肉會變得綿軟,切得厚一些,反而能增加它的韌勁。”
謝雲舒說得好像還挺專業,葛漫漫聽得出謝雲舒在烹飪方麵的確有些道行,不過以她的性子,覺著這麽輕易承認自己錯了有點丟麵子,爭辯道:“那怎麽行?切得薄才能看出河豚烹飪師的刀工。你知不知道,這位河豚烹飪師的刀工比你這個外科醫生還厲害呢!”
“你又沒見識過我的刀工,怎麽知道這廚師的刀工比我厲害?”
葛漫漫一副為男神打call的姿態:“那當然,他可是嘉城市美食圈排名第一的Meet餐廳的神秘大廚,生於烹飪世家,得過好多國際獎項。”
“誰告訴你的?”
“當然是Meet的老板親自告訴我的。”
謝雲舒瞧著葛漫漫昂首挺胸的驕傲神情,嘴角閃過一絲玩味的笑:“好吧,希望這個Meet的神秘大廚的真實身份不會讓你失望,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的夜宵。”
葛漫漫沒聽懂謝雲舒的話,疑惑地看著他。
不過,挑剔歸挑剔,謝雲舒還是很給葛漫漫麵子,一份刺身吃得一幹二淨。
跑了一天,洗完澡,葛漫漫累得腿都站不住了,腦袋也是暈暈的,躺在**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覺醒來,葛漫漫隻覺口幹舌燥,渾身熱得難受。
她下床倒了一杯水,隻在溫熱的清水入喉時感覺到一絲舒爽,隨即喉嚨又變得幹燥起來。
她摸摸額頭,意識到自己可能發燒了。她翻箱倒櫃地找退燒藥,但找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沒有儲備常用藥的習慣。之前都是唐楠楠備藥,前段時間唐楠楠搬走時,她還想著買點,後來就忘了。
算了,明早再說吧。
她躺回**,努力讓自己睡過去,可是閉上眼,眼瞼都是燙的,難受極了。她翻來覆去大半天,再次打開台燈,看了眼時間:兩點半。她猶豫了一會兒,最終從**爬起來,敲響了謝雲舒的房門。
謝雲舒已經換上了秋天的睡衣,深藍色的長袖,沒有一絲多餘的花紋,頭發有些淩亂,臉上卻不太顯困意。
“你一直沒睡?”她腦袋暈暈的,想著什麽就說了出來。
“我剛被你吵醒,有事嗎?”謝雲舒麵色平靜,大概在醫院待慣了,經常被人半夜叫醒,臉上並沒有被人吵醒的惱意。
客廳沒有開燈,謝雲舒的房間也隻開了一盞床頭燈。葛漫漫站在門外,昏暗的燈光從謝雲舒背後將他包裹,白皙的臉顯得比平時深沉些,卻也因此透露出一股成熟的味道。他低頭看著她,她仰頭瞧著他,不知是不是發燒的緣故,她整個人都癡癡呆呆的,遲鈍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問:“你有退燒藥嗎?”
“你發燒了?”謝雲舒眉心一蹙。
“好像是。”
謝雲舒沒有說話,轉身進屋,打開抽屜,取了一支體溫計、一瓶酒精、一袋棉簽出來。
他打開客廳的頂燈,坐到沙發前取出棉簽,蘸著酒精在體溫計金屬端來回擦拭幾下,甩了甩,回頭看向葛漫漫:“你過來量一下體溫。”
葛漫漫後知後覺地走過來,接過體溫計。
謝雲舒紳士般避開視線,葛漫漫扯了扯睡裙,把體溫計從領口放進去夾好,然後挨著謝雲舒坐下來。
夜裏,鍾表秒針的走動聲顯得異常清晰。
謝雲舒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葛漫漫見他麵色安然、呼吸平緩,還以為他睡著了,正猶豫要不要叫醒他時,他忽然睜開眼,說:“體溫計給我。”
她看了一下時間,不多不少,恰好五分鍾,不由得佩服起謝雲舒對時間的感知力。
“多少度?”
謝雲舒看完體溫計,臉明顯一垮,扭頭想說什麽,最終隻是站起身,說:“你去穿衣服,樓下的醫療服務站應該是二十四小時營業。”
“啊?”葛漫漫忙不迭擺擺手,勉強打起精神,擠出一個笑容,“沒事,我吃點藥就行,這麽晚了……”
謝雲舒不打算和她廢話,把體溫計往她眼前一擺:“三十九度七,你不想燒成腦膜炎的話就快些換衣服。”
腦膜炎?那不就是傳說中燒傻了的意思?葛漫漫的頭昏沉沉的,反應了一下,然後慫下來,乖乖地跑去換衣服。
兩點半的嘉城市隻有十幾度,風雖然沒有冬天的凜冽,卻也沁涼如水。葛漫漫本來就發燒,一吹風便冷得發抖。
謝雲舒看不過去,脫下風衣遞給她,順勢看了一眼她的外套,吐槽道:“你這什麽衣服,看起來挺厚,一點用處都沒有。”
因為大部分秋裝還沒來得及找出來,她就隨手套了一件新買的寬鬆款線衣,沒想到竟被他說得一文不值,這絕對是直男審美!
葛漫漫冷得牙齒打戰,一邊在心裏碎碎念,一邊不客氣地穿上謝雲舒的外套。
哇,好暖和,還有一股梔子花的香味……好吧,她承認他的外套確實比她的線衣實用一些。
服務站設在小區中間位置,離他們住的樓不算太遠。
夜深人靜,各大門店早已關門,隻有服務站的燈還亮著,穿護士服的人撐著腦袋坐在值班室的桌子上,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
謝雲舒禮貌性地敲了敲門,護士驚醒,還是一個小姑娘,看起來還不如葛漫漫大,睡眼蒙矓的樣子挺可愛的。
護士照例詢問過病情,量過體溫,建議輸液。
這個小護士是一個新人,紮起針來不太熟練,葛漫漫的血管難找,第一針下去不見回血,第二針倒是回血了,卻鼓了一個好大的包。
葛漫漫疼得齜牙咧嘴,想抱怨一下,又怕護士一緊張,她的下場更慘,隻好咬牙忍著。
當護士準備下第三針時,一隻白皙瘦長的手伸過來,捏住針頭,用清冷的聲音說了兩個字:“我來。”
葛漫漫和護士同時抬頭,小護士大概太緊張了,愣在當場,呆呆地看著謝雲舒。
謝雲舒重新綁了壓脈帶,葛漫漫握起拳頭,謝雲舒握住她的小拳頭,輕拍兩下,用棉簽蘸了碘酒塗在她的手背上。他一邊說話,一邊拿起針頭:“按照經驗,表麵凸起、手感很好的血管,進針的角度一般要小一些,而如果血管像這樣很深的話,就要靠感覺,進針要慢,見到回血要立刻停住,否則就會像剛才一樣,即使回血也會鼓包。”
謝雲舒的聲音又冷又輕,冷得像盛夏沁涼的井水,輕得像三月柔軟的花海。葛漫漫的手像被蚊子叮了一口,再回神時,針已經被醫用膠帶固定住。
“你剛參加工作不久吧?輸液看似簡單,但也需要經驗,慢慢來。”謝雲舒站起身,朝小護士投去一道鼓勵的目光。
護士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地收回黏在謝雲舒臉上的視線,紅著臉使勁點頭。
謝雲舒又跟護士交流了幾點輸液技巧,護士這才低著頭退回辦公桌,翻開書假裝用起功來。
葛漫漫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謝雲舒,和平時的他很像又有些不同,有些嚴肅卻很溫暖。她看著他,腦袋還是暈暈乎乎的,傻笑著調侃道:“嘿嘿,看不出謝醫生還是一個負責任的好老師呢。”
葛漫漫躺在病**,臉燒得紅撲撲的。謝雲舒站在一旁,兩隻手叉在休閑褲的口袋裏,低頭瞧著她,嘴角微揚:“你不覺得我更是一個合格的好室友嗎?”
“也許還是一個優秀的男友。”
謝雲舒頓了一下,眼角一挑:“可惜我沒有女朋友。”
“啊?”
“很驚訝?”謝雲舒瞅了一眼她誇張的嘴巴。
“啊?沒……”
葛漫漫想起第一次在火鍋店遇見他的場景,他當時應該是在相親。那姑娘穿了一條碎花長裙,兩人郎才女貌,看起來還挺般配的,怎麽會沒成呢?驀地,她腦中一道靈光閃過,難不成是因為自己?相親當日,他一句解釋都沒有就丟下女方送一個陌生女生去醫院,擱誰估計也難以接受。
完了,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她不會遭報應吧?不行,她得想辦法補救。
“你在嘀咕什麽呢?”
“嗬嗬。”葛漫漫幹笑兩聲,停頓三秒,試探著問,“那個……你既然沒女朋友,我幫你介紹一個唄。”
謝雲舒的動作明顯一滯。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似乎從他眼中看見一絲一閃而過的期待。
“誰?”
葛漫漫心想有門,頓時來了自信,興衝衝地道:“就我一個同學,在報社上班,長得特漂亮,爸爸是大學教授,媽媽是……”
不等她說完,謝雲舒就不留情麵地拒絕了。
“啊?為什麽?”
謝雲舒眼神淩厲,盯得葛漫漫直發毛。
“你要是怕女生太漂亮不安全,我這兒還有長相一般的……”
“我暫時不需要女朋友。”謝雲舒冷聲道。
她突然覺得周圍的空氣似乎有點不對勁,仔細看了看謝雲舒的臉色,驚訝道:“你生氣了?”
謝雲舒不說話,兀自在她旁邊的空**躺下來。
“謝雲舒?謝雲舒?”
他側過身躺著,背對葛漫漫,沒有理睬。
不會吧,他真生氣了?為什麽?明明一開始說要給他介紹女朋友的時候,他還關心是誰,怎麽接著又不需要女朋友了?難不成她說錯什麽了?沒有吧。她撓撓腦袋,忽然覺著這個室友的想法有點讓她捉摸不透啊。
葛漫漫下來得匆忙,沒帶手機,就躺在病**數點滴:一、二、三……
事實證明,數點滴的催眠效果不亞於數羊,還沒數完一個手指頭,她就睡著了。過了一會兒,有人在耳邊叫她。她反應了一下,猜想大概是針打完了,謝雲舒叫她回家,於是迷迷糊糊地從**爬起來。
她剛下地,腳軟綿綿的,像踩在棉花上,走了沒兩步,就向一邊栽去。
謝雲舒眼明手快撈了她一把。她睡得蒙蒙的,半睜著眼朝謝雲舒說了一句“謝謝”。謝雲舒伸出手,摸摸她的額頭,發現燒退了不少,眉心的小山不禁放緩了一些。隨即他瞧了一眼毫無顧忌地癱在自己懷裏的姑娘,搖搖頭,背對她,在她麵前蹲下來,不容置疑道:“上來,我背你回去。”
葛漫漫兩眼失神,打了一個哈欠,不客氣地趴上了謝雲舒的背。
回去的路,謝雲舒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好像一首安眠曲。她趴在他的背上困極了,努力睜了睜眼,隻看見他白皙的脖頸和幹淨的領口,腦海中閃過一幀幀光怪陸離的畫麵,一會兒是醫院病房裏清冷中帶著三分笑意的謝雲舒,一會兒是大學宿舍樓下呆萌的江安眠。
她咂咂嘴,含含糊糊叫了一聲:“江安眠。”
謝雲舒頓了一下,低聲笑了笑,說:“你再睡會兒,一會兒就到了。”
若有若無的話飄散在初秋清涼的夜裏,那話裏似乎帶著一絲溫度,落在她耳際邊癢癢的,慢慢**入她的心頭。她在他背上蹭了蹭,埋頭繼續睡。
鼻翼間充斥著清清淡淡的梔子花香,耳邊是他微微的呼吸聲,她嘴角一彎,潛意識裏有個聲音在說:謝雲舒一定是一個好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