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帶男神回家

【意識漸漸回歸,但蔚緣還是有些暈暈的,她嚐試著睜開眼睛,眼皮卻沉重到掀不開。

“蔚緣?”閱卿哲看到她眼睫微動,試探著輕聲喚道。

她輕輕“嗯”了一聲,感覺到閱卿哲溫熱的掌心覆上她的眼,他低聲說:“慢點睜眼,我把燈光調暗些。”

等蔚緣終於睜開眼睛,閱卿哲將手拿開。

蔚緣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臂腫痛不已,手指也有些麻木,閱卿哲連忙在她背後墊好枕頭,扶著她的左臂肘彎讓她坐起來,道:“你尺橈骨幹骨折,別亂動右手。”

蔚緣看了看右手臂上的夾板,神情驀然變得有些崩潰:“閱卿哲……我最近是不是犯血光之災啊?”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臉色有些蒼白,看上去比**的蔚緣還像病人。

蔚緣用左手去拉他的手,眨了眨眼睛,說:“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事。”他笑了笑,眉眼柔和動人,“要喝水嗎?”

“嗯。”她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問道,“現在什麽時候啊?我昏迷了多久?”

閱卿哲從飲水機處接了一杯溫水,然後看了一眼手表:“不到淩晨一點,大概過了六個小時。”

“這麽久?”蔚緣怔了一下,“我最近頭暈的次數好像有點多……”

閱卿哲把倒好的溫水遞給她:“你最近可能身體免疫力下降,等這段時間補上一補再看。會好起來的,別怕。”

蔚緣心裏覺得有些不對勁,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些狗血劇裏女主患了絕症而男主不願意告訴她的劇情。

她咬了咬嘴唇,蹙眉問道:“那個……我是不是得了什麽病啊?很嚴重嗎?你不用瞞著我的,我承受得住。”

“你亂想什麽呢?”他忍不住失笑,然後揉了揉她的頭,“真的,相信我,沒事的。”

蔚緣看閱卿哲輕快起來的臉色,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我幫你跟你們輔導員請了假,你休息一個星期再去上課吧。”他看了看她的腿,“你是手肘著地的,其他部位沒受什麽嚴重的傷,不過暫時也不能跳舞了。”

蔚緣心裏有點遺憾,但沒傷到腿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她撇撇嘴,道:“好不容易進的複賽。”

閱卿哲笑了笑:“你以後還有更多機會。”他摸了摸她猶帶病色的小臉,“我也會為你創造很多機會。”

蔚緣“撲哧”一下笑出聲,挑眉問道:“你要用你的勢力啟動造星計劃,讓我成為舞台上最明亮的那顆星嗎?”

“你希望的話,當然可以。”他拉住她的手,屈膝蹲在床邊,認真地望著她。

蔚緣被閱卿哲長久而專注的視線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磕磕巴巴地開口:“怎……怎麽了?”

“蔚緣。”他喚道,聲音柔和,帶著撩人的磁性,頓了兩秒,他從口袋裏拿出戒指,“我們結婚吧。”

蔚緣愣了,也驚呆了,她張大嘴巴:“啊?”

他溫柔地笑了笑:“其實和你在一起後,我就一直在想,怎麽才能合法地一直陪在你身邊、一直照顧你。”他捏著那枚鑽戒,垂下眼睛,有些羞澀,“你昏迷的這段時間,這個想法更是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它愈加膨脹,愈加喧囂,催促著我向你求婚。”

“我希望在你受傷的時候,我可以成為別人理所應當第一個通知的人;我希望我站在你身邊的時候,別人可以用更親密的稱謂來稱呼我;我希望無論疾病,還是老去,我都能一直陪在你身邊,無須理由,便可以永遠凝望著你。”他的眼中似落入了璀璨星河,眸光繾綣,“我能想到最美好的未來,就是你在家裏,坐在暖黃的燈光下,我走進家門,戴著鈴鐺的貓咪蹭到我腿邊,你過來抱起貓,而我抱住你。”

蔚緣的臉紅了,她囁嚅好一會兒才小聲問:“閱卿哲,這些話誰教你的?”

他拉著她的手指,輕輕摩挲,笑道:“無師自通。”

她的腦子此刻亂成了一團糨糊,結結巴巴開口:“你……你認真的嗎?”

他笑得更加燦爛,雙眼彎出一個勾人的弧度:“再認真不過了,比我博士答辯的時候還認真。”

蔚緣被逗笑了,然後她移開眼,手指在他手心裏不安地亂動著:“哎呀,你別笑啊。閱卿哲,你一笑,我心都要化了,還怎麽好好考慮嘛……”

他俯首去吻她的指尖,語帶笑意:“緣緣,你沒有什麽需要顧慮的,從今以後,我會為你的全部負責,讓你有枝可依,讓你無憂無慮,讓你平安喜樂,所有的一切,你都不用再害怕擔憂,因為有我。”

蔚緣的心跳得飛快,她深吸幾口氣,又問了一遍:“你真的認真的?”

他垂著眼,睫毛扇動,抬眼時一雙眼眸水波盈盈:“蔚緣,我愛你。”

閱卿哲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笑,神情卻溫柔認真到不可思議。蔚緣盯著他右眼角下的淚痣,心柔軟得像一片透明的湖。

她有些不好意思:“那……那你還要跟我爸媽說……”

閱卿哲又笑了,腦海中那根緊繃的弦也放鬆了下來:“我會努力讓你父母滿意的,你放心。”

她別過紅撲撲的臉,不敢看他:“嗯嗯……”

閱卿哲輕柔地將戒指套入蔚緣的中指,再次垂首吻她的指節,表情虔誠而深情:“我會用我一生,向你證明我的愛。”

四月的末尾,荼蘼謝卻,春光將盡。

蔚纖倚在躺椅上,手中捧著一本《安娜·卡列尼娜》,垂著頭靜靜默讀,彎曲的白皙脖頸像風中的梔子花,脆弱易折,又格外美麗。

她的視線已經停留在書頁上的那幾行鉛字上許久:

不論是由靈魂還是情欲點燃,愛都是眩目的強光,它照亮一切,令人溫暖且目盲——直到光芒漸漸消散,其他的現實才顯露並介入:性格和誌趣、家族和環境、地位和財富。它們安置或摧毀愛。愛火有多麽熾烈,它燃盡時的灰燼世界就有多麽寒冷。若信仰人的愛,失去時將何等頹廢。

胡亦光站在門檻外,神情複雜地看了她許久,一陣微涼的風吹過,他看到蔚纖蓋著小毯子卻依然凸起的肚子,難以置信地狠狠抖了抖。

他很快恢複麵無表情,抬手叩了兩下身側的木門,聲音冰冷:“我可以進去嗎?”

蔚纖錯愕地望向他,他在她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恐懼,然而他們本就是同一類人,她的表情也很快變為了淡漠,微笑著點點頭:“你進來吧。”

他坐在枇杷樹下的石凳上,蔚纖把書放在一邊,從躺椅上起身,好像要往廚房那邊走,他叫住了她:“不用倒茶,我待不了多久。”

她的背影僵在那裏,然後轉回身,行動有些遲緩地坐在旁邊的石凳上:“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他看了看她圓滾滾的小腹,又看向她那被長袖毛衣遮住的手臂:“你身上的傷……好了嗎?”

蔚纖感覺嗓子裏像堵了一團棉花,沉默了好半天,才開口道:“差不多好了。”

兩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蔚纖盯著石桌上胡寫亂畫的痕跡發呆,上麵還有兒時稚嫩的字體,一個歪歪扭扭的“光”字旁邊是一箭穿心的圖案,箭頭指著一個字跡娟秀的“纖”字。

“你……懷孕多久了?”

蔚纖轉頭看向他,眼神是突然從回憶中抽離的茫然,隨即恢複如常。

她垂下眼,說道:“差不多七個月了。”

他從未了解過這方麵的知識,不知道這算是什麽階段,良久後才說:“那……你一切小心,小心身體。”

她看向他,一雙眼黑白分明,清澈沉靜,似乎在期待他繼續說些什麽。

胡亦光有些狼狽地移開眼,沉聲道:“蔚纖……其實你真的沒必要這樣。”

她的神色驀然變得有些譏諷:“怎麽,你後悔當時沒下手重點,好讓這個孩子沒機會出世?”

他蹙起眉:“蔚纖,我隻是說,你沒必要為我這樣的人做到這一步。”

“他是我的孩子。”蔚纖抻長脖子,就像護雛的老母雞展開羽毛一樣,“胡亦光,和你沒關係,你別用你齷齪膚淺的思維揣測我!”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煩躁:“是,你蔚纖一向高尚而純潔,人生理想遠大,人品完美無瑕。”

蔚纖不說話了,兩人之間隻剩湧動的涼風。

誰都沒有再看向對方,也許隻有不說話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氣氛才能稱得上美好。

胡亦光無聲地打量著此間小院,歲月在紅磚綠瓦上留下斑駁的痕跡,東廂的窗微微敞開,記憶回轉,這一米多的窗台仿佛記錄著他少年時的步步成長。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站在窗台前,踮著腳,顫抖著向窗裏遞進一枝迎春花的少年。而她也不再是那個努力爬上桌麵,笑容比手邊嫩黃色的迎春花還嬌憨燦爛的少女。

心中的煩鬱與不安慢慢淡去,隻剩下蒼涼與無奈,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石桌上:“密碼是你的生日。”

蔚纖有些驚愕,然後立馬拉下臉:“胡亦光,你把我當什麽?你不用覺得虧欠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我沒有那個意思。”他的聲音低下來,口氣有點無奈,“算我求你,收下它,好不好?”

蔚纖怔住了。

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多留,站起身衝她告別:“我走了,你身體不方便,不用送我。”

她還是站起了身。

胡亦光別開臉,強迫自己不再看她:“真的不用送!”

他狼狽地快步向前走去,蔚纖心中騰起不祥的預感,在他即將跨出門檻前喊住他:“胡亦光,你要去哪兒?你要去幹什麽?”

他的背影僵了一秒,聲音沙啞地丟下最後一句:“蔚纖,再見。”

蔚纖身子重,踩著小碎步在他後麵追著,他卻大步流星,轉眼就消失在了拐角處。

她望著空落落的巷口,心底卻湧起一種令她渾身發冷的預感——

她和他可能不會再見了。

蔚緣和閱卿哲定好了在五一放假的時候回家見父母。除此,兩人又恢複了每晚八點的例行電話。

臨行前一天晚上,閱卿哲在電話裏問蔚緣:“你父母有什麽特別的喜好嗎?”

蔚緣這才反應過來她馬上要帶閱卿哲去見父母了,苦思冥想一番後,撓了撓頭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們好像沒什麽特別的愛好……”發現閱卿哲不說話,蔚緣連忙補充,“你別害怕,我父母很隨和的。”

閱卿哲在那頭輕笑:“我沒害怕,我在列采購清單。”

蔚緣摸了摸鼻子:“也不用太破費……”

“緣緣。”他低聲叫她,聲音繾綣而撩人。

她的心尖顫了一下:“嗯?”

“別跟我這麽客氣,我們都要成為一家人了。”

蔚緣的臉“唰”一下紅透了。

蔚緣從陽台回來的時候,周宜霜剛掛斷陸樂的電話,她一邊摳指甲一邊問道:“緣啊,你五一放假要幹嗎?”

蔚緣在衣櫃裏挑明天要穿的衣服:“回家。”

周宜霜驚奇不已:“你居然要回家?你不和你的親親男神愉快地約會了嗎?”

蔚緣小聲說:“跟他一起回家。”

“……”周宜霜維持著震驚的表情,過了半晌才把驚掉的下巴接回去,“不是,蔚緣,你這就和閱卿哲見父母了?”

蔚緣臉有點燒:“是啊。”

“你們這個進展,真的有點快……”周宜霜有些暈暈乎乎的,“你是不是可以出一本書,叫《論如何把男神變為老公》?”她頓了一下,又問,“是他主動向你求婚的嗎?”

蔚緣有幾分小得意:“當然,我天生麗質,他一見傾心。”

周宜霜無語凝噎,按捺住懟她的衝動,說道:“你小心點你的手吧,夾板昨天剛拆呢,別做什麽衝動的事哦。”

“……當然不會!”蔚緣羞惱地反駁,想了想又說道,“閱卿哲對我還是挺克製有禮的,沒做過什麽出格的舉動。”

周宜霜存心打擊她,上下打量她一遍,說道:“可能是因為你沒有女人味吧。”

蔚緣:“……去死。”

閱卿哲走進餐廳的時候,其樂融融的氣氛頓時有些凝固。

吊頂的水晶燈為長餐桌上的紅色天鵝絨桌布覆上一層清冷的白光,長桌中央的百合是新采摘的,花瓣上的露珠晶瑩剔透,有淡淡的幽香在廳內縈繞徘徊。

祁蘊儀臉上的笑容有些僵,很快恢複得體:“卿哲。”

閱卿哲微笑:“祁小姐。”他又看向麵色凝重的閱鍾毓,“父親。”

閱鍾毓點了點頭,問道:“你怎麽回來了?”

“來取一些東西。”閱卿哲麵上帶著溫煦的笑容,眼中卻沒有一絲溫度,“既然已經和您打過招呼,那我就不打擾您和祁小姐用餐了。”

閱鍾毓皺起眉,很快便想到了閱卿哲要回來拿什麽,看閱卿哲轉身就要走,連忙喝止道:“等一下!你要和蔚緣結婚?”

閱卿哲轉回頭,微笑道:“您已說過,不會再幹涉我和蔚緣之間的事。君子一言九鼎,所以這和您又有什麽關係呢?”

閱鍾毓深吸了幾口氣,壓下胸中翻湧的怒火:“你是閱家人,你的婚姻大事,至少應該提前知會我們一下。”

閱卿哲淡淡道:“我以為在我上大學之後,我就已經不算真正意義上的閱家人了。”閱鍾毓還想說什麽,他冷冰冰地打斷道:“既然還有客人在用餐,父親還是不要讓客人久等。畢竟,蛤蜊奶油湯涼了會影響口感。”

說罷,閱卿哲徑直轉身離開餐廳,留下麵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閱鍾毓,以及咬著牙根、緊攥刀叉的祁蘊儀。

閱卿哲將木製的首飾盒交給旁邊的用人,看向站在旋轉階梯拐角的祁蘊儀,頷首示意:“祁小姐。”

閱卿哲領著身後的用人走到祁蘊儀旁邊,祁蘊儀塗著紅蔻丹的手抓緊木製的樓梯扶手,麵上柔柔笑道:“卿哲,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你先在停車場等我吧。”閱卿哲低聲和旁邊的用人吩咐道,然後向祁蘊儀微微一笑,“恰好我也有話想跟你說。”

因他這個笑容,祁蘊儀在中央空調常年恒溫的閱家客廳驀然打了個冷戰。

兩人麵對麵坐在會客廳,閱卿哲微笑著向她抬了下手,示意女士優先。

她猶豫了一下才開口:“你這次回來,是來把你母親遺留下的,象征嫁入閱家的信物拿走嗎?”

他笑了笑,然後說道:“祁小姐今日的裝扮,不夠襯你。”

祁蘊儀有些錯愕。

他矜貴的麵容上是完美的微笑,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祁蘊儀心裏突然浮現出一句話——如果你問一個人問題,他若答非所問,便已是答了,無須再問。

閱卿哲看祁蘊儀望著他的臉開始發呆,有些不耐煩地用指尖敲擊著椅子扶手,神色卻依舊如常:“我是說,比不上那件湖藍色的絨麵呢連衣裙與你相配。”

祁蘊儀有一瞬的茫然,很快便反應過來那件連衣裙是她上次去醫院見蔚緣時穿的,臉色立刻變得有些蒼白,勉強地笑了笑:“是……是嗎?謝謝你。”

他輕笑一聲,說道:“祁小姐,我隻想告訴你,多管閑事的人,向來沒什麽好下場。”他的語氣冰冷至極,“你不是好奇為什麽我父親不再支持你嗎?答案就是——”

閱卿哲點了點鈷藍色核桃木桌上的時尚雜誌,封麵是張芠川的寫真照:“他親手把閱家旗下所有的娛樂產業交給了我,以為會變成限製我的枷鎖,沒想到卻成為我自衛和反擊的匕首。”

他漆黑的瞳孔淡漠得令祁蘊儀心寒:“我母親生前,祁家是閱家堅實的合作夥伴,希望不要因為祁小姐的一時衝動,化友為敵。”

說罷,閱卿哲站起身欲離開,祁蘊儀坐在那裏,手腳冰涼得可怕,連身體都不由自主地微微戰抖。

會客廳門口,閱卿哲回過頭,朝她微微一笑,眼眸中突然流轉起星輝點點,讓她忍不住看得失了神。

“對了,我還要糾正一下,那件信物並不是象征著她嫁入閱家,而是象征著——她是我閱卿哲的妻子。”

蔚緣坐在閱卿哲的車上,通過車外後視鏡看了一眼緊跟在閱卿哲車後的白色封閉廂式貨車,有些訥訥道:“你帶了多少東西去啊?我爸媽會嚇到的……”

閱卿哲笑了笑:“這種規製應該算是委屈你了,如果我還算是正經的閱家人,大概會比這個多兩倍以上。”

蔚緣一臉錯愕:“啊?”

他沉吟片刻,說道:“還會額外多一輛商務車,帶閱家的裁縫去為你和你家人量體裁衣。”

蔚緣喃喃道:“還是這樣好,要是那樣我爸媽肯定會嚇得連話都不敢說了。”

閱卿哲笑意盈盈地看了她一眼,隨後表情又凝重起來,有些猶疑地開口道:“蔚緣,有件事我要提前知會你。”

蔚緣嚇了一跳,惴惴不安地說道:“什麽?”

難道他還有什麽瞞著她發生過的風流韻事嗎?

“你知道閱家的情況,可能訂婚的時候……”閱卿哲有些難以啟齒,語氣充滿愧疚,“我這邊沒有親戚會來參加。”

聽到這段話,蔚緣鬆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掛上了燦爛的笑容:“沒事啊,我家這邊人超多的。”她有點心疼閱卿哲,又柔聲道:“你別擔心,我家裏人不會因為你沒有親戚給你撐腰就欺負你的!”

閱卿哲有點哭笑不得:“我不是擔心這個……算了,你不介意就好。”他笑得眼睛微微彎起來,堅定道:“你放心,我會盡我所能,給你最盛大和浪漫的訂婚典禮。”

蔚緣的臉染上淡淡的胭脂色,她咬了咬嘴唇,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才不在意訂婚典禮有多大的排場,隻要是和你就行。”

閱卿哲注視著前方,咳了一聲:“我在開車。”

這句話驢唇不對馬嘴,蔚緣有點蒙:“什麽?”

他的聲音帶著繾綣的笑意:“這些話,等我可以吻你的時候再說,好不好?”

蔚緣的臉徹底變成了熟透的櫻桃。

雖然蔚緣提前幾天就跟蔚父蔚母講了她五一應該會帶男朋友回家,但是源於從小對父母不靠譜特質的深刻體會,蔚緣在快到家的時候還是決定再給父母打個電話。

她按下撥出鍵,然後側頭對閱卿哲擠眉弄眼:“我給我爸媽打個電話。”閱卿哲點點頭,電話那頭就已傳來蔚母高亢的聲音:“緣緣?!”

蔚緣聽著那邊劈裏啪啦的聲音,皺起眉,小聲問道:“你在幹什麽啊!”

“給你和你男朋友做飯啊!”蔚母的聲音興奮不已,“你什麽時候回來?快到了吧?”

蔚緣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巴:“媽,你做飯?”她看了閱卿哲一眼,壓低聲音,“你想把我的男朋友毒死,讓你女兒孤獨終老也不要用這麽激進的方法啊!”

蔚母哼了一聲:“你個小孩子懂什麽!”蔚緣還想說什麽,蔚母已經嚷嚷起來,“哎呀,夾著電話做飯好累啊,掛了掛了,你快點回來!”

說罷,蔚母便毫不留情地掛了電話,蔚緣聽著那頭的“嘟”聲,無語凝噎。

閱卿哲看了一眼麵如菜色的蔚緣,問道:“怎麽了?”

蔚緣沉痛地開口:“閱卿哲,你一定得做好心理準備。”她有些絕望地扶著額頭,“我媽下廚,世界末日……如果你真的吃不下,就別吃了,餓死事小,毒死事大。”

閱卿哲忍不住失笑:“有這麽可怕嗎?”

她誠懇地點頭:“對,就是這麽可怕。”

他沒再說話,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到了蔚緣家樓下,閱卿哲沒讓廂式貨車裏的人上樓,而是吩咐他們先等一會兒,他稍後會電話聯係他們。

樓下的防盜門沒關,蔚緣帶著閱卿哲走進電梯,按下十四層,疑惑道:“你怎麽不讓他們上來?”

閱卿哲笑了笑:“你母親的飯不是要做好了嗎?帶上去會耽誤吃飯的時間,還是等吃完再說吧。”

他一向考慮周全,蔚緣點點頭,又看著電梯門歎了一口氣:“閱卿哲,你知不知道……”

閱卿哲帶著笑意看向她:“嗯?”

“我們可能根本活不到吃完飯。”

閱卿哲:“……”

電梯到達十四層,蔚緣握緊閱卿哲的手,給自己打氣:“Fighting(加油)!我們一定能活下去的!”

閱卿哲輕笑出聲:“蔚緣,你是在用搞笑幫我緩解緊張感嗎?”蔚緣眨巴眨巴眼,他摩挲著她嬌軟的手指,垂眼笑道:“我之前跟你說我不害怕,但現在站到你家門前,我才發現我對自己還是不夠了解。”

閱卿哲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我有點害怕,他們不會不喜歡我吧?”

他的表情也太可愛了吧!

蔚緣感覺心裏的小人已經開始捂著鼻血轉圈,於是往他身上蹭了蹭:“不會的。”她又小聲補充,“怎麽會有人不喜歡你啊?”

他垂眼笑了笑,蔚緣有點忐忑不安地抬起手:“那……那我按門鈴了?”

閱卿哲輕輕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

蔚緣按下門鈴,防盜門很快從內打開,蔚纖的臉映入眼簾,蔚緣笑眯眯地打招呼:“姐。”

蔚緣捏了捏閱卿哲的手,閱卿哲也跟著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禮貌叫道:“姐。”

蔚纖的臉此時已經明顯有些浮腫,她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對麵的閱卿哲,然後禮貌地回了一個微笑:“你好。”

蔚纖正要彎腰從鞋櫃裏拿拖鞋,蔚緣連忙阻止:“我來我來。”

等換好拖鞋,蔚緣湊到蔚纖旁邊:“姐,真的是咱媽做飯啊?”

“是啊。”蔚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過我已經吃過了。”

蔚緣小聲哀號:“姐,你也太不講義氣了……”

蔚纖挑眉看了一眼跟在自己和蔚緣身後的閱卿哲:“你不是有男朋友嗎?”

蔚緣回身拉住他的手,衝蔚纖擠擠眼睛:“我可舍不得他被毒死。”

蔚緣拉著閱卿哲坐在沙發上,蔚纖也慢悠悠地坐下,安撫道:“別害怕,咱爸在旁邊監督,應該不至於太魔鬼料理。”

身邊的蔚纖已經開始狀若無意地問起閱卿哲的家庭情況和工作學習經曆,蔚緣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插話的空間,隻好正襟危坐,如臨大敵地看著廚房門口。

大概過了五分鍾,蔚母風風火火地端著兩盤菜出來,看見沙發上排排坐著的三人,大著嗓門喊:“坐過來準備吃飯了!”

蔚纖事不關己地拿起一本書,給旁邊扭扭捏捏的蔚緣使了個眼色:“快去啊。”

閱卿哲拍了拍蔚緣的手背,笑著說:“別怕,有我在。”

蔚緣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擔憂:“你胃不好,吃不下的話,不要強迫自己。”

他跟著她往餐廳那邊走,一邊說道:“別擔心,我沒有那麽脆弱。我那個時候是因為飲食不規律,現在已經調養好了,不會那麽容易出問題的。”

蔚緣的心稍微放下來,閱卿哲為她拉開椅子,讓她先坐下,然後坐在了她旁邊。

蔚緣盯著桌上的菜,雖然賣相不佳,但好在不是黑炭,心又放下來一點:“呼,但願不會太難吃。”

蔚母很快就把餐桌擺滿,蔚緣數了數,八菜一湯,四個人吃,有點多。

蔚母將筷子遞給閱卿哲,上下打量著新上門的女婿,越看越歡喜:“我聽緣緣說,你叫閱卿哲?好名字,好名字。”

閱卿哲微微一笑:“謝謝您。”

蔚緣一臉震驚地看著她媽老臉一紅,有點羞澀地說:“有……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像明星?”

蔚父夾了一筷子清蒸鯽魚放進蔚母碗裏,打斷蔚母的花癡:“吃魚。”

蔚緣非常不服氣地在旁邊反駁:“他比明星帥多了!”

蔚母瞪了蔚父和蔚緣一眼:“我和女婿說話,有你們兩個說話的份嗎?”

行,這就變成女婿了。蔚緣無語地低頭扒飯。

行,你在他來之前還說要親自下廚好好給他個下馬威呢。蔚父幽怨地低頭扒飯。

或許是有蔚父監督,蔚母這次做的飯雖然不夠可口,但也不至於難以下咽。

蔚緣幾乎不夾菜,一直在往嘴裏扒飯,再轉頭一看閱卿哲,他不僅主動往自己碗裏夾菜,還會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真誠地誇讚一番。

蔚緣同情地看著閱卿哲,突然覺得自己跟閱卿哲去閱家參加閱父壽宴遇到的那些糟心事,也不算糟心了。

蔚母被誇得一臉不好意思,恰好看到旁邊眼神複雜地盯著閱卿哲的蔚緣,便衝閱卿哲笑得像一朵**:“不合胃口就不用硬吃了。”然後她又夾起一筷子糖醋裏脊丟進蔚緣碗裏,“你多吃點!剩菜還是你的!”

蔚緣:“……”

她怎麽感覺她家比閱家更像地獄?

一頓飯結束,蔚母看閱卿哲越看越滿意,吃完飯還拉著閱卿哲的手讓他坐在沙發上跟她聊天。

蔚緣和蔚父都是被蔚母狠狠警告過不準插嘴的人,此刻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蔚母嘰嘰喳喳個不停,閱卿哲時而微笑回應,但大多數時間他也隻能單方麵聽蔚母滔滔不絕個沒完。

終於有人打斷了口若懸河的蔚母:“媽。”

蔚緣和蔚父都看向旁邊側躺著的蔚纖,眼神透露出同一句話:我們敬你是一條漢子!

蔚母嫌棄道:“我和女婿說話呢,你別插嘴!”

蔚纖一臉無奈:“我好像要生了。”

“哎呀,我和女婿說……”蔚母反應過來,張大了嘴巴,“啊?”

蔚纖淡定地確認:“嗯,我要生了。”

一家人手忙腳亂地坐上閱卿哲的車,送蔚纖到了醫院。

蔚纖懷孕才剛過二十八周,B超檢查後連忙打阿托西班保胎,宮縮卻完全抑製不住。

蔚緣站在病床旁邊,緊緊地握著蔚纖的手:“姐……”

蔚纖衝她虛弱地笑了笑:“別擔心,我早預料到會早產了……隻是我希望它能在我肚子裏多待一會兒。”

蔚母靠過來給蔚纖喂水,蔚緣躡手躡腳地走出病房,紅著眼眶看向門口站著的閱卿哲,啞聲道:“要等宮頸口開,還要很久,你先讓樓下送東西的人別等了吧。”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沉聲安撫:“我會安排好的,你放心。”

蔚緣想到蔚纖肚子裏的孩子,聲音有點哽咽:“我姐孩子還那麽小,我看正常孩子至少要懷三十七周,等出生了,還不知道這個孩子有多少難關要捱。”

閱卿哲攬住她的肩膀,垂頭柔聲道:“閱家本家在這邊,我請了閱家的私人醫生過來,不會有什麽問題的,你放心。”

蔚緣心安了許多,感激的同時又有些疑慮:“你和閱家聯係……他們會聽你的嗎?不會趁機要挾你什麽吧?”

他溫柔地看著她:“閱家沒有人能對我做什麽,你隻要相信我就好。”

蔚緣終於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

次日早晨,蔚纖的宮口已經開到四指,忙被推入了產房,閱家來的醫生也跟著進了產房。

蔚緣一宿沒睡,精神一直緊繃著,此刻也感受不到困意,轉頭看了看閱卿哲眼下的烏青,擔憂地問道:“你累不累?你之前還開了四五個小時的車……”

閱卿哲搖搖頭:“沒事,平時通宵工作習慣了。”

蔚母畢竟見識過大風大浪,走過的橋比蔚緣走過的路還多,所以此時已經不怎麽緊張了,她多看了閱卿哲幾眼,突然想起來什麽:“哎,你是不是初中高中都和緣緣一所學校啊?”

閱卿哲點點頭:“大學也是。”

蔚母拍了下手掌:“我說你名字怎麽這麽耳熟,初高中時去看畢業生光榮榜都能看到你排在頭一個,那時候我就覺得,這個男孩子長得是真好看……”蔚母朝蔚緣努了努嘴,“我記得蔚緣那時候經常看著你照片發花癡。”

蔚緣臉一下紅了,惱羞成怒道:“媽!”

閱卿哲笑了笑:“我知道她一直崇拜我。”

蔚母看了看紅著臉的蔚緣,又看了看一臉笑意的閱卿哲,欣慰地笑著說:“蔚緣能找到你這樣的孩子,算她走了大運。”

蔚緣想要反駁,被蔚母一眼瞪了回去:“她孩子氣,人又懶,腦子也不靈光,沒半點心機……以後還要你多照顧她。”

蔚緣本來還有些氣惱,聽到最後卻鼻子一酸,差點兒落下淚來。

閱卿哲握緊她的手,鄭重道:“伯母,我會的。”他看了她一眼,“我向您保證,我永遠會把蔚緣放在第一位。在我眼中,她比我自己還重要。”

蔚母眼睛也有點泛紅,蔚父拍了拍她的肩,衝閱卿哲笑了一下。

蔚父不善言辭,便用動作無聲地表達了自己對於閱卿哲的認可。

閱卿哲心上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下,蔚緣與他十指相扣,心中又酸又甜。她朝閱卿哲勾勾手,示意他俯下身,然後在他耳邊竊竊私語:“我父母已經同意了,你那些東西還送嗎?”

閱卿哲啞然失笑:“當然送啊。”

兩個小時後,產房的門終於打開,蔚緣和蔚父蔚母就看了保溫箱裏瘦瘦小小的孩子一眼,孩子就被推入了NICU(新生兒重症監護病房)。

蔚纖被推出來的時候已經累得睡著了,蔚緣聽醫生說,孩子被送進NICU後家長都不能去看,隻能在每周一、三、五從大屏幕上看。

蔚緣心裏有點苦澀:“我姐一個人生孩子,現在還不能和孩子見麵。”

閱卿哲還沒說話,蔚母已經白了她一眼:“誰說她一個人生?你不是人,別不把我們當人。你姐可比你看得開多了。”

蔚緣剛要掉下來的眼淚就這麽被噎得憋了回去。

閱卿哲在旁邊跟閱家的私人醫生簡單扼要地交流一番後,跟蔚緣她們講:“是個女孩子,一千兩百克,體重過低,目前狀況還可以,等呼吸可以從有創轉為無創的時候,我可以幫孩子轉院到更專業的婦產醫院去。”他的聲音低沉,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你們放心,有我在,孩子不會出事。”

蔚纖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體內白細胞值恢複正常後便出了院。

因為她每天都要吸奶把母乳送到醫院給孩子喝,閱卿哲特意請了一位經驗豐富的月嫂來幫忙,給蔚纖和蔚母減輕了不少負擔。

經過這一係列事情,蔚緣覺得蔚母都快要把閱卿哲看得比自己親兒子還親了。

閱卿哲在蔚纖出院後再次親自登門,送上了之前因故未能送出的上門禮,蔚父蔚母看著幾乎擺滿了大半個客廳的各種名貴藥材、古董字畫、數碼產品,驚得連忙擺手,說不能收這麽貴重的東西。

閱卿哲自然不可能再把東西搬回去,蔚父蔚母也隻好收下。

二人一番交頭接耳後,決定請閱卿哲為蔚纖的孩子起名。

蔚緣那兩天期中考試,所以沒能跟閱卿哲一起回去,此刻聽到閱卿哲說他為蔚纖的孩子起了名,好奇不已:“你給她起了什麽名字啊?”

蔚父是大學語文老師,閱卿哲送他的禮物中有一部《楚辭集注》,與清宮天祿琳琅舊藏一致,彩錦書衣,黃絹包角,四眼釘線,書衣貼有黃綾簽題“楚辭”,是民國時期的摹印本,極為珍貴。

蔚父看到這八冊古書,激動得連嘴唇都在顫抖。

閱卿哲笑了笑,說道:“蔚兮瑤。出自楚辭中的《九章·涉江》。”

“駕青虯兮驂白螭,吾與重華遊兮瑤之圃。登昆侖兮食玉英,與天地兮比壽,與日月兮同光。乘著青龍白螭輦,同歲星遨遊仙宮,食玉之精華,長命百歲,敢與日月爭輝。我希望她能平安喜樂、健康無憂、美好明媚,一生幸福美滿,有夢可做。”

如果他和蔚緣有機會能夠擁有一個孩子,那麽這也是他對那個孩子的全部祝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