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葉喜歡你
文/鄧魚
一、重逢
李葉葉把車停到路邊，往看守所走去，剛進大門，保衛室的大爺就探出頭來招呼：“小葉子，又來了啊！”
一個“又”字深刻體現出了大爺見到李葉葉的喜悅之情，也再次激發了李葉葉心頭被發配邊疆的憤懣。
李葉葉咬牙笑著朝大爺看了一眼：“是啊！”
第三次了！這是她這個月第三次被老大罰到這鬼地方看門了，創下了曆史新高！再這樣下去，她還幹什麽刑警，直接打份報告來看守所當獄警頤養天年吧！
李葉葉越想越生氣，嘩啦啦翻開今天的日程表。很好，上午九點就有一個律師要來會見嫌疑人，就沒有一件事讓她順心的！
李葉葉極度討厭律師，能力越強的她越討厭，因為自己跟同事辛辛苦苦幾個月把案子破了，抓住嫌疑人移交檢察院，結果來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什麽鬼律師橫插一腳，愣是能把刑期減個好幾年。這事兒擱誰誰都痛快不了，李葉葉就經常被氣得跳腳，誰勸都沒用。
桌邊的電話響了，李葉葉拎過聽筒放到耳邊?：“喂……嗯……對，讓他進來吧。”
有人推開門走進來，九點的陽光猝不及防地灑進來，李葉葉不受控製地眯了眯眼。
“你好，我來見張才國。”那人開口。
好聽……又熟悉的嗓音。李葉葉頓時氣勢全無，低著頭不敢抬頭看。
“這是材料。”那人把律師證還有其他的一些證明都擺在李葉葉麵前的辦公桌上。
材料很齊全……找不出什麽毛病，李葉葉把材料推到一邊，然後開口，嗓音澀澀的：“都沒錯，你進去吧。”
等到人走了，李葉葉都沒再抬起頭。她麵前桌子上擺著的是剛剛那人遞交過來的律師證。
程渡。
證書上律師的名字是程渡。
證書上的照片也是程渡。
他的照片應該是剛畢業時拍的吧，樣子跟那時候差不多，但是沒有笑。也是，他本來就不怎麽喜歡笑，嘴巴抿得緊緊的，像是又在生她的氣。
他總是在生她的氣。
現在他也在生氣嗎？
李葉葉有點後悔剛才一直低著頭了，程渡走進來的時候她隻恍惚看了一眼，都沒怎麽瞧清他現在變成什麽樣了，是更帥了，還是已經變成油膩大叔了？
嘖，她真該抬頭瞧瞧的。
話是這麽說，可李葉葉到底沒敢跟程渡見麵。在程渡出來之前，她跟人換了班，直接跑了。
二、初識
五年前。
組織慧眼識英雄，看中了她身上“初出茅廬”的純粹和英勇，交給了她一個艱難而光榮的任務—當臥底。
臥底啊！這對剛畢業的李葉葉來說簡直不要太帶感，於是她鄭重地點下了她高貴的頭顱。
李葉葉就這樣開始了她步入社會的第一份工作—去一個百年學府擔當臥底。
監視對象是法學院的一個大三學生，叫周郡昇。李葉葉以一個“轉校生”的身份空降到了周郡昇的班級。
李葉葉作為一個沒有正式上崗培訓過的臥底，她的監視方法非常簡單粗暴，那就是—時時刻刻盯著目標！
從早上第一眼見到周郡昇的那一刻起，李葉葉的目光就像黏在了周郡昇身上，任誰也扒拉不下來。不管是上課、吃飯還是去圖書館，周郡昇走到哪兒，李葉葉就跟到哪兒。要不是“男生寢室，女生勿入”，李葉葉都想天天趴在周郡昇的床頭盯著他睡覺，誰知道他睡覺的時候會不會說出點兒什麽有價值的夢話呢？
鑒於李葉葉這種跟蹤狂似的監視方法，不到半個月，李葉葉就在跟著周郡昇去餐廳的路上讓人給堵了。
堵李葉葉的人叫程渡，李葉葉知道他。畢竟在她班一群歪瓜裂棗的襯托下，程渡的臉想不讓人注意到都難，班裏的女生經常聚到一塊兒討論他。
“沒完了是吧？”程渡站在她麵前皺眉看著她，她的監視對象周郡昇就站在程渡的旁邊。
李葉葉盡管心虛，但麵上依然理直氣壯，梗著脖子瞪著程渡：“怎麽？！”
程渡被她瞪笑了：“怎麽？你天天跟在我後邊兒快半個月了，你說怎麽了？”
“誰跟著你了？！路線重合你懂不懂？！”
程渡沒想到眼前這人臉皮這麽厚，都被人抓現行了還死鴨子嘴硬，於是直接質問道：“那你天天盯著我看幹嗎？”
“誰盯著你……”李葉葉突然哽住了，她確實盯著他看來著……
李葉葉作為一個有著良好職業素養的臥底，是絕對不允許周郡昇有什麽動作不在她的視線之內的。不過，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強烈，好幾次周郡昇都像是感覺到什麽似的回頭看，她應付自如，把目光移到了他旁邊的程渡身上。
這能怪她嗎？誰讓他倆天天在一塊兒的！她不看他看誰啊？！
“怎麽不說了？”程渡冷笑一聲，指著她說道，“別再跟著我。”
“跟蹤人跟蹤得次次都能讓人發現，你也是有本事。”程渡轉身前撂下這麽一句話。
李葉葉本來已經無話可說，不知道怎麽回嘴了，一聽這句話，差點跳起來。
現在竟然被一個小屁孩兒質疑自己的工作能力，李葉葉登時就怒了。她抱起手臂，學著程渡的樣子也冷笑了一聲：“我還就跟著你了，你能把我怎麽著啊？”儼然一副不要臉的架勢。
三、任務
李葉葉憤恨地啃著手裏的雞腿，惡狠狠地盯著坐在自己五米開外的程渡的背影。
剛才她一句話放出去，程渡一臉震驚，回過神後瞪了她一眼，憋了半天沒憋出一句話。
李葉葉越想越解氣！
現在她冷靜下來想想，程渡應該是把自己當成追求他的小姑娘了，他這麽想也無可厚非。就現在吃飯這會兒，她隨便往旁邊一瞧，就能發現不少偷瞄他的……
李葉葉撇撇嘴：“自作多……”哎，對啊，自己完全可以假裝看上了程渡，這樣就完全有理由天天跟著他們了啊！
李葉葉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還可以恬不知恥地湊上去，近距離接觸目標人物，說不定會有更多發現！
李葉葉把手裏被啃得幹幹淨淨的雞骨頭往垃圾桶裏一扔，拍了拍自己的油手，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她端著餐盤徑直往程渡那一桌走去，走得那叫一個雄赳赳氣昂昂。
坐到程渡旁邊的那一刻，李葉葉明顯感覺到程渡周身的氣壓降了好幾個檔次，她可真是……太爽了，哈哈哈。
李葉葉笑眯眯地扭頭，抬手就跟周郡昇打了個招呼：“你好哇，以後我們可能要經常一起吃飯了。”
跟目標人物搭上話，bingo！
感覺到程渡瞪著自己的目光，李葉葉笑得更歡了。
手機鈴聲把李葉葉從回憶中拉了出來，她這才發現，太陽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已經跑到了西邊。李葉葉摸摸肚子，好像有點兒餓了。
電話是老大打來的，應該是來罵自己逃班的，李葉葉有點兒不想接，可她不敢。
“喂。”
“這個點兒應該下班了吧，過來吧，準備收網。”老大在電話那頭報出了一個地點，是一個西餐廳。
李葉葉精神一振，老大說的是他們追查幾個月的一個案子，她這幾次被罰也是因為這個案子。李葉葉暗暗磨了磨牙：“好，我馬上到。”
李葉葉進餐廳的一瞬間就看到了自己同事所在的方位，嗯，很好，基本把犯罪嫌疑人包圍了。
李葉葉不動聲色地走到自家老大在的那一桌坐下來，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餐飲單，開始點餐：“這個牛排，七分熟，再來份意麵，還有這個水果沙拉，嗯……再來個海鮮湯，就這些吧。”
李葉葉點的餐上來之後，占領了大半張桌子，與其他人麵前隻放了杯咖啡的場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大旁邊的同事給她暗暗比了個大拇指。
李葉葉自動無視掉了自家老大威脅的目光，開始吃飯。畢竟民以食為天，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況且還不用她出錢，嘻嘻嘻。
李葉葉生動詮釋了什麽叫“怕，但是能吃”。
“她要去衛生間，葉子，跟上去。”老大喝了口咖啡，不動聲色地說道。
李葉葉拿過一張餐巾紙擦了擦嘴巴，拍了拍屁股就跟了上去。
李葉葉在衛生間外麵一邊假裝洗著手，一邊留神裏邊目標人物的動靜。
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人出來，李葉葉正準備進去看看的時候，人出來了。
她在打電話。
李葉葉洗手的時間太長了，那人疑惑地看了她好幾眼。
唉，她忘記帶個小包了，那樣還能假裝補補妝。
李葉葉正想著怎麽辦，突然一個人從男洗手間推門出來……是程渡！
李葉葉來不及想後果會是什麽，直接迎了上去，故作嬌嗔道：“你慢死了，怎麽才出來？”
程渡似是有些驚訝，皺了皺眉頭，剛要開口，李葉葉就立馬打斷了他：“洗手啊，愣著幹什麽呢？”
你給我洗手！洗得越慢越好！李葉葉拚命給他使眼色。
程渡還是皺著眉頭，但沒再開口說什麽，剛洗完手抽了張紙擦幹淨，李葉葉的手就伸了過來，緊緊挽著他的胳膊。
程渡低頭看了一眼掛在自己身上的李葉葉，三年過去了，她還真是一點兒都不認生。
李葉葉拖著程渡往外走，走了沒兩步就突然用力扣住程渡的腰往自己身上帶。程渡沒防備，被李葉葉帶著直接往牆上撲去，然後……壓在了李葉葉身上。
結果李葉葉還沒完，另一隻手扒著程渡的脖子就往下拉。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準會以為這個男人突然興致大發，要在這裏吻自己的女朋友。
程渡愣了一下，李葉葉的氣息噴在自己的脖頸上，既熟悉又……讓人躁動。程渡閉了閉眼，沙啞著嗓子開口：“你……”
“噓—”李葉葉打斷他。
程渡大概能猜到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但他心口還是堵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的，於是為了緩解這口氣，他直接低頭吻上了那張近在咫尺的嘴唇。
—既然是做戲，那我就幫你做得真一點。
李葉葉瞪大了眼睛，沒料到程渡會來這麽一出，可她也不敢反抗，隻能任由程渡對自己予取予奪。
感覺程渡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緊，李葉葉有些喘不過氣來，她輕輕推了推程渡的胸膛。
……
“好，你在後門等我，我馬上出去。”有高跟鞋的聲音經過他們。
等高跟鞋聲快要拐彎的時候，李葉葉一把推開程渡，有些狼狽地追了上去。
程渡看著李葉葉落荒而逃的背影，手撐在牆上，緩緩地笑了。
—李葉葉，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從我身邊逃跑。
四、三年
他們在餐廳的後門將犯罪嫌疑人一網打盡，這起追查了兩個多月的詐騙案終於告一段落。老大拍了拍李葉葉的肩膀：“這次幹得不錯，很穩重。”
李葉葉知道老大在說自己沒像以前那樣莽撞地在洗手間就把人給抓了。她有些汗顏，剛才要不是程渡摟她摟得緊，她可能真等不到犯罪嫌疑人的同夥來就衝出去了。
想到程渡，李葉葉又一陣糟心，剛才……算什麽事兒啊？她正準備跟著大部隊回局裏做最後的收尾工作，身後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被拉住的瞬間，她心跳就滯了一下，回頭一看，果然是程渡。
“聊聊。”程渡冷著臉說。
“……行。”
程渡反手攥住李葉葉的手，就往餐廳走去。
李葉葉低頭看著兩人相握的手，眼眶有些發熱，程渡第一次牽她的手，也是這麽牽的……
那時李葉葉自發現能打著追求程渡的幌子堂而皇之跟蹤周郡昇之後，就更加明目張膽，每天不再隻是遠遠地跟著，變成了和他們並排走著。
任憑程渡怎麽瞪她，她都視而不見。
“你臉皮可真厚啊！”這是程渡最常跟她說的一句話。
一次，程渡和周郡昇吃完飯去買飲料喝，李葉葉也有些口渴，於是她說：“我也要喝，要加冰的。”
排隊的人好多，她不想排。
程渡瞥了她一眼，沒搭理她。
李葉葉不在意，她知道程渡一定會幫她買的，她算是發現了，這個人就是嘴硬心軟。果不其然，程渡拎了兩杯飲料過來，李葉葉得了便宜還賣乖，笑眯眯地揶揄他：“不是不給我買嗎？”
“就沒見過比你臉皮還厚的。”程渡把那杯加冰的飲料遞給她。
李葉葉一隻手接過飲料，另一隻手卻突然被程渡握住了。
李葉葉愣了一下，抬頭看程渡：“你……”
“怎麽，你以為飲料是白給你買的嗎？”程渡冷著臉說道，不過他的臉有些紅，冷臉看著她也就沒那麽有威懾力了。
李葉葉發著蒙被程渡牽著往前走，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飲料還沒打開，她抽了抽被攥得緊緊的手。程渡回頭看她，有些不滿的樣子。李葉葉舉起飲料讓他看：“我插吸管。”
“哦。”程渡放開她的手，把她的飲料拿過來幫她把吸管插上又還給她，又很自然地牽起了她的手。
李葉葉慢慢吸著冰涼的飲料，今天的天氣好熱啊，可是沒有她的臉熱。
“解釋吧，我給你個為自己辯解的機會。”這是程渡坐到餐廳裏說的第一句話。
“解釋……什麽啊？”李葉葉更加心虛。
“剛才的事，還有……三年前。”程渡看著她說道，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嗯，剛才……剛才是要抓人，那個……抓一個詐騙犯。哦，對了，我是警察。”
“我知道。”
也對，他今天在看守所見到了自己來著，自己還以為他沒認出來呢，原來認出來了啊！李葉葉想。
“繼續。”
“嗯……剛才謝謝你。”李葉葉舔了舔嘴唇，真是……
程渡看著她，展顏一笑，大方地接受了這份感謝?：“不客氣……說下一件吧。”
下一件事……三年前啊……李葉葉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三年前……三年前也是為了抓壞人。”李葉葉拿起麵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她有點兒喘不過氣了。
“哦。”程渡用勺子攪了攪咖啡，“抓壞人，然後呢？抓到了之後呢？”
“抓到壞人了……就完成任務了。”李葉葉偷偷看了程渡一眼，見他臉色還好，於是把話說完，“這種事都是機密，不能告訴別人的。那次抓的人也很特殊，是毒販，更不能說了……我就隻能悄悄走了……”李葉葉越說到後麵聲音越小，因為她發現程渡的臉色越來越黑。
“還有呢？”程渡問，他固執地想要一個解釋，來填補這三年沒有李葉葉的空白，“為什麽一聲不吭就消失了？”
“我……”李葉葉低著頭，放在桌上的左手緊握成拳。
程渡突然就不忍心了，他好不容易在自己心上壘起了厚厚城牆，卻沒想到，麵前這個人自從三年前住進了自己心裏，就再也沒有搬出去過。
程渡自嘲一笑，正想開口說“算了”，李葉葉突然出了聲：“抓到……要抓的人之後……我就準備撤退。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跟你說這件事。”李葉葉抬頭看著他，眼眶有些紅，“他們都說以後不要再跟學校的人有聯係，最好把那裏忘得幹幹淨淨，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對我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我不想這樣。”李葉葉又低下了頭，“真的不想，可我又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才好。我也怕你知道之後記恨我……”
“所以你就選擇什麽都不說直接消失？”程渡打斷她。
“是啊！”李葉葉抬頭看著程渡，努力地扯出一絲笑，“一邊自欺欺人地想著沒有結束，一邊又自私地逃避，你說我是不是又貪心又壞啊？”
“是。”程渡回答，然後就看見李葉葉眼神中剛才那一抹小心翼翼的期冀消失了，整張臉都驟然暗淡了下來。
程渡看著李葉葉，早在參加工作的第一年，他就從一個老律師那裏了解到了當年那件事的大概始末。他也理解李葉葉隱瞞自己的苦衷，畢竟當年的案子屬於緝毒，暴露自己的話會惹來大麻煩。
可他還是不能原諒李葉葉當年的不辭而別，自己當年還沒從自己的朋友突然入獄的打擊中清醒過來，女朋友就突然消失不見了。這雙重打擊突如其來，程渡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當年到底是怎麽挺過來的。
程渡看著對麵的李葉葉，她臉上的內疚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他閉了閉眼，終於歎出一口憋在心口三年的濁氣：算了，終究愛她要比怨她來得更多一些。
程渡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嗓音有些沙啞：“三年沒見了，你沒什麽想問我的嗎？”
李葉葉愣了愣，她沒想到程渡換話題換得這麽快，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你……過得還好嗎？”
久別重逢的經典問句。
“不好。”
咦？一般不都會回答“挺好”嗎？
“哦。”李葉葉叩了叩桌子，“那你……有女朋友了嗎？”
剛問完這句話，李葉葉就想殺了自己，什麽話啊這是！一點都不矜持！
“有。”
李葉葉愣住。
“可她跑了三年，我找了她三年，所以我過得一點都不好。現在我找到她了，不知道她現在還算不算是我的女朋友。”
五、擁抱
李葉葉抱著枕頭在**來回打著滾，她今天太開心了，不僅抓到了嫌疑人，時隔三年，她又有男朋友了，哈哈哈哈！
李葉葉第二天去看守所上班的時候感覺都沒那麽糟心了，進大門的時候還喜氣洋洋地給門衛大爺打了個招呼?：“大爺，早哇。”
“早啊小葉子，你明天還來嗎？”
“不來了呢。”
“哎呀，那下個月見啊葉子。”
李葉葉：“……”
她就不該開這個口！
頂著大爺的魔鬼祝福挨到了下班，李葉葉又去了趟局裏看了看昨天那個案子的進展情況。其間程渡給她打電話問她在哪兒，她如實跟他說了，“順便”多了一句嘴說自己餓了。
等到從局裏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李葉葉剛出門就看見了站在路對麵的程渡。
有男朋友的感覺真是好啊，下班都有人接。李葉葉幾乎是蹦到了程渡麵前。
“這你的車啊？”李葉葉拍了拍程渡身後的車，抬眼瞅他，“混得不錯嘛小兄弟，這才工作幾年啊，就開上小轎車啦。”
程渡打開車門把李葉葉塞進副駕駛座，拍了拍她的頭：“還成，沒有李警官工作經驗豐富。”
李葉葉：“……”
得嘞，這事兒估計沒那麽容易翻篇兒，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她忍著。
程渡帶她來了一條小吃街，這個點兒這裏非常熱鬧，隻是周圍的人都是一些或是青春洋溢或是不修邊幅的打扮，程渡西裝革履的樣子著實招來了不少目光。
“你怎麽不換一身衣服啊？”李葉葉踮著腳在他耳邊說。
程渡低頭瞥她：“某個人說自己餓了，仿佛下一秒不吃東西就要餓死一樣，我不得趕著過來救人啊，哪有時間換衣服。”
李葉葉笑了，程渡還是這麽可愛嘿。
“那你怎麽不帶我去西餐廳吃啊？你一身西裝多適合。”李葉葉繼續沒話找話。
“去西餐廳，你吃得飽嗎？淨愛吃些垃圾食品。”程渡停下腳步，指著麵前一家燒烤店說，“就這兒，這家味道不錯，你肯定喜歡。”
程渡把她拉到自選區：“你先看看你吃什麽，我進去找位子，這個點兒人多。”說罷就進店裏去了。
李葉葉看著跟周圍格格不入、一身西裝的程渡在逼仄的小店裏穿梭的背影，眼眶又開始發熱了。這個男人還記得她的喜好，還願意穿越大半個城市帶她來吃她喜歡吃的東西。這個男人依然對她這麽好，在她無聲無息消失三年後。
吃完飯，程渡牽著李葉葉在旁邊的公園裏遛食。
“你去看過周郡昇嗎？”程渡突然開口問她。
李葉葉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身體幾不可察地瑟縮了一下，程渡感覺到了。從重逢開始，李葉葉就一直回避周郡昇的名字，程渡知道她很內疚。
“沒有，對嗎？”
李葉葉點點頭。
“為什麽？”程渡追問。
“我……我不敢見他。”盡管她是有目的地接近周郡昇，可怎麽說，他們也一起相處了一年多，即便是普通同學也會有感情，別說他們三個幾乎天天待在一塊兒。周郡昇不僅是程渡的好朋友，也是她的。
李葉葉停住腳步，抬頭看程渡：“你怪我嗎？”
“如果是你離開的那件事，我每時每刻在怪你。”程渡輕輕揉搓著李葉葉的手，仿佛是在給她安慰，“可如果是周郡昇那件事的話，我不怪你。錯了就是錯了，犯了錯就要接受懲罰，這沒什麽可怪的。”
“那他呢？”李葉葉低著頭問。
“他也不怪你。”程渡輕輕地抬起李葉葉的頭，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他說，他很謝謝你能把他抓起來。他早就想結束那一切了，卻無能為力，他很感謝你能拉他一把。”
程渡的聲音很溫柔，帶著讓人信服的力量。
“真的嗎？”李葉葉問。
“真的。你不信的話，我們可以找個時間一起去看看他，他一直想見見你。”
“嗯。”
程渡喟歎一聲，把還在流淚的李葉葉攬入懷中。
“對不起。”李葉葉終於痛哭出聲，這遲到了三年的道歉，不僅是為周郡昇那事，也是為自己的不辭而別。
“沒關係。”有人輕聲回答她。
六、永遠
程渡想，跟李葉葉在一起，恐怕以後混亂才是常態。以前是這樣，現在更是。以前他還不能理解李葉葉為什麽那麽愛多管閑事、打抱不平，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在那樣小小的身軀裏麵住著的是一個錚錚警察魂。
程渡看著麵前三兩下就把小偷製服了的李葉葉，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自己以前老打不過李葉葉—人家可是專業的。
一群熱心群眾浩浩****地把小偷送進了警察局，李葉葉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遠去，真是深藏功與名。
程渡歎了口氣走上前去，自從跟李葉葉在一起之後，他歎氣的次數是越來越多了。
“你以後別這麽莽撞，別看都不看就往前衝。”程渡教育她。
李葉葉瞪眼：“我是警察。”
“現在是下班時間。”程渡歎氣，“再說了，萬一他有刀怎麽辦？”
李葉葉不以為然。
結果第二天李葉葉就進了醫院。
程渡火急火燎趕到醫院的時候，護士正在給李葉葉包紮手上的傷口。程渡看到她沒什麽大問題才鬆了一口氣，不過臉還是冷著的。
李葉葉看到他過來，心虛又討好地朝他笑：“你說得還真準嘿。”
程渡沒理她，他怕他控製不住揍她一頓。
他轉頭問站在一邊的李葉葉的老大?：“這是怎麽回事兒啊？”
老大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程渡是吧。”然後才似笑非笑地說道，“還能怎麽回事兒，抓搶劫犯，跑得比誰都快，結果人手裏有刀。”
程渡沒說話。
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來了，我就走了。”又看了看李葉葉那個慫樣，他幸災樂禍地笑了，戳了戳李葉葉的腦門，“可算有人治你了。明天給你放一天假，不用去上班了，在家養養傷吧？”
“這算哪門子傷啊……”李葉葉囁嚅道。程渡一眼瞪過來，李葉葉瞬間噤聲。
吃了飯之後，程渡送李葉葉回家。
車開到一半，李葉葉覺得不太對勁：“哎，這不是去我家的路吧。”
“嗯，我家。”
李葉葉想說：我去你家幹嗎啊？但看到程渡冷著的一張臉，她沒敢吭聲。
到了家，程渡直接進去洗澡，都沒搭理李葉葉。李葉葉撇撇嘴：你最好永遠都別理我。
程渡洗完澡出來，李葉葉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程渡無聲地歎了口氣，走過去坐到李葉葉旁邊。
“過來。”他說。
李葉葉乖乖離他更近了一點。
程渡側過身抱住了她，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裏。
李葉葉有點兒不舒服，程渡身上帶著剛洗完澡的熱氣，讓她有點兒發暈。
“李葉葉，以後不要讓我擔心了，好不好？”
程渡的聲音從耳邊傳過來，李葉葉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好。”
溫柔的氣息從自己脖頸處傳來，隨即李葉葉被程渡壓倒在沙發上。
“我的手……”李葉葉掙紮著說了一句。
“我會注意。”
李葉葉以前老跟程渡打著玩兒，每次程渡都打不過她，不過這次她被程渡全方位地壓製了，她懷疑程渡這幾年是不是偷偷報了個武術班。
李葉葉氣喘籲籲地躺在**，程渡在身後擁著她，把她扣在自己懷裏。
李葉葉邊打量著程渡的臥室邊跟他聊天：“程渡，你說奇不奇怪，我們都好幾年不見了，再相處起來，竟然一點隔閡都沒有，就像從來都沒分開過一樣。”
程渡沉吟了半晌，就在李葉葉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他開口了：“因為一直都把彼此放在心上。”
……
程律師說起情話來真是一如既往地讓人招架不住。
李葉葉的臉更紅了。
不過她很快被床頭櫃上的一個小相框給吸引住了，裏麵放的好像不是照片，她伸手拿過來：“這是什麽？”
相框裏放的是一張有些泛黃的小字條，塑封後放在相框裏，字條上寫著：我願以愛之名，判你無期徒刑，在我心裏執行！
這麽“中二”的話，李葉葉扭頭看程渡：“這不是……”
“嗯，就是你寫的。”程渡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李葉葉當初為了不露餡，沒少在追程渡這件事上花心思，這個字條就是其中之一。她當時在網上搜羅了不少法學生專用情話，成天當情書寫給程渡，不過也沒怎麽盡心，哪天想起來了就隨便扯張紙寫了，沒想到程渡還留著。
“你走了之後，我找了半天才找到這一張，其他的都不知道扔到哪兒去了。”程渡說。
李葉葉眼眶又開始發熱了，自從遇見程渡，她好像變得越來越愛哭了。
“你還給我寫過一句話，你記不記得？你說：‘我以憲法典的名義宣誓，以後你的幸福就是我的根本大法；你不幸福，我，違憲。’”
“三年前你離開我的時候，你就已經違憲了，你知道嗎？”程渡望著她。
“那怎麽辦啊？”李葉葉帶著哭腔問。
程渡溫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水，說道：“沒關係，我可以給你機會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