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很想你
文/劉妮娜
一、這算奔現嗎？
我天生有個特點：腦門兒大。
小時候，我總聽別人說，腦門兒大的人聰明。上初中後，由於我的課業成績一般，誇我聰明的人逐漸變少。等我上了高中，“禿頭”“發際線後移”這樣的詞開始頻繁鑽入我的耳朵……
考上大學後，原本我是想學主持的，但考慮到就業後的上鏡問題，最終我選擇了配音。學業不忙的時候，我又經營了一家淘寶店，做一名“情緒治愈師”，當陌生人的樹洞，聽他們傾訴秘密和發泄情緒，特色在於我可以用明星的聲音與他們溝通。
有次，我接到一個同城訂單，ID名為“江時0822”。與他接通語音後，他說他是因為好奇才找上我，還讓我用自己最擅長模仿的明星的聲音講話，於是我模仿了楊冪的聲音。
“您好，這位先生……”
“不要叫我先生，我還是名學生！”
“好的，請問您有什麽苦惱嗎？生活中有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嗎？我們都可以聊聊，您的時長為十五分鍾。”
結果，還沒聊滿一分鍾呢，對方便發出這樣的質疑：“你就是楊冪本人吧？我猜得沒錯吧！天哪！你們是在搞真人秀嗎？”
“不好意思……”
我哭笑不得，本想繼續耐心解釋，對方又說：“我敢打賭！你就是楊冪！不然出來見一麵怎麽樣？你敢嗎？”
“笑話！有什麽不敢的！”話音剛落，我就覺得自己瘋了。
要怪就怪我受不了激將法，更奈何不了我天生開朗熱情，喜愛與人交朋友的性格。
那是我與江時的初相見。在前往約定地點的途中我就想，這算時下最流行的見網友嗎？
見到他本人，他長得倒是挺帥的，就是眼睛和嘴巴都長得很委屈……也可能是見到了我才委屈？
“你果真不是楊冪？”
他一直盯著我的額頭看，這讓我感覺很不自在。
“我叫何夕夕，不是嘻嘻哈哈的嘻，是夕陽的夕。”
可他根本不在乎我叫什麽，場麵一度尷尬。如我所料，見網友的結果並不好，江時對我的印象很糟糕。我們剛剛分開，我的店鋪就收到一個差評，正是他給的！評價內容為：不是楊冪！鑒定完畢！大家不要上當受騙，店主的腦門兒很大！
我盯著那條評論看了許久，氣憤地握起了拳頭。
二、一個牛腦門兒，一個狗鼻子
其實，除了腦門兒大這一特點外，我認為我的五官長得還是蠻標致的，不算醜女，但江時給的一個差評，令我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我開始變得不自信。
我試圖與他溝通，把我之前在別家店裏留下差評後遭遇客服騷擾的慘痛經曆，全部用在了江時身上。可幾天過去了，奪命連環call也沒有起到作用，我便按著訂單上麵的地址，找到了他所在的大學。
我就等在學校門口，守株待兔。江時見到我的那一刻，眼裏流露出的是對整個世界的質疑：“你是怎麽找到我的？至不至於啊？”
既然他覺得不至於，那我就耐下來心來，把一個小小的差評會給店鋪造成的巨大傷害，完整詳細地講述了一遍。整個過程中，江時一直在做一個很奇怪的動作，他用手捏住鼻子，脖子還下意識地往後縮。
“你怎麽了？”我停了下來，歇口氣兒。
“你身上什麽味兒？”
“有什麽味道？”
起先我沒明白，順著他那嫌棄的目光撓了撓額頭……原來如此！在被他嘲笑以後，我的舍友就幫我想出了一個好辦法，並送給我一盒發際線填充粉。
臨出門時我試用了一下，效果不錯，可我忘了自己是愛出油的膚質……難不成那粉已經和成泥了？
“到底是什麽奇怪的味道？”江時仍不死心地問。
“大概是發際線粉的味道吧，不過那味道不重啊，你鼻子那麽靈的嗎？”
江時點頭說：“我能聞到別人聞不到的味道，比如你身上貼了膏藥，我就會受不了；再比如你頭發出油，噴了香水，塗了發際線粉！這麽跟你說吧，我身邊的親朋好友為了照顧我的感受，每天都蓬頭垢麵地活著……”
“好慘！”
“所以你要離我遠點兒，不然我會打噴嚏。”
江時做了一個“請勿靠近”的手勢，當時我還在心裏想：一個牛腦門兒，一個狗鼻子，其實還挺配的是不是？可當我抬起頭來，看到他那張“對感情沒有任何向往”的臉時，我又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拿出一盒糕點，雙手奉上，麵帶微笑地說：“親！上次的服務沒有讓您滿意，很不好意思呢！這是一點小禮物，麻煩您收下後幫忙改個好評，可以嗎？”
江時想了想，說他還要考慮。
“還要考慮多久？”
江時很苦惱地搖著頭。
而我，又是那種性格非常執著的人！所以接下來，我開始不停地送他東西，都是我親手烘焙的蛋糕和餅幹。他說他不喜歡藍莓口味，我就送他蔓越莓口味的；他說蔓越莓口味的吃膩了，我就開始研究其他的味道。
“想吃什麽您盡管說！有什麽要求您盡管提！”
為了一個好評，為了討好這位無理取鬧的顧客，我已經付出了全部的耐心。可是一周過去了，那個差評依然存在，不僅如此，還多出了一條追加評論：友情提醒！千萬不要給中差評！否則店主絕對會不遠萬裏地找上門去糾纏你！她做的甜品一點都不好吃，都烤糊了！
三、難道我跟你有仇？
店鋪創建三個月，同樣讀配音專業的我的兩個舍友也加入了進來。我們老大擅長模仿郭采潔的聲音，老二擅長模仿劉亦菲的聲音，而我是老三，最喜歡模仿的是楊冪。
就在我險些被江時氣出心髒病，還在冥思苦想更妙的辦法時，他居然以相同的方式約我們老大見麵了！
我們老大名叫郭柔，綽號“郭肉肉”，當她告訴我這個消息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江時，難道我跟你有仇？
見麵嘛，我自然是要去的！他們約在了一家川菜館，點了一盆麻辣水煮魚。我坐在江時的正對麵，首先放話道：“假如我可以一個人吃完這盆麻辣水煮魚，你就幫忙改個好評，怎麽樣？”
江時問我是不是認真的，我很用力地點著頭。坐在一旁的郭肉肉戳了戳我，並勸我三思。
“不敢嗎？”我問。
江時笑得燦爛，伸手招來了服務員：“麻煩再來一盆麻辣水煮牛蛙！一盆毛血旺！要特辣！”說完，他盯著秒的我，“如果你能一個人將這些全部吃完的話，我回頭就幫你改好評，如何？”
我縮了縮脖子，在保住一個好評和保命之間，果斷地選擇了後者。
郭肉肉又說：“別吃太多辣的，小心額頭上爆痘。”
我捂住腦門兒，見江時的視線順勢飄到了我的額頭上，略微苦惱地低下了頭。其間，我沒怎麽講話，但另外兩人相談甚歡，而且他們聊的話題我壓根就聽不懂！
孤獨不過如此，那一刻，我竟然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趁郭肉肉去洗手間，我挑著眉毛對江時說：“看得出來，你對她有意思！”
“誰？”
“我舍友啊！不然還能有誰？”
江時一愣，笑容帶著些深意。
“你笑什麽？不如這樣，我幫你追她，如何？至於條件嘛！你懂的！”可我剛講完就後悔了，我總是這樣衝動。
我不是那種為了一個好評就會出賣友情的人，可最令我難過的是江時的反應。我本來隻是想試探一下他，誰知他竟然痛快地答應了，連著說了兩個“好呀”。
後悔是沒用的，隻能自己來補救。郭肉肉回到飯桌上，無意聊到一部最新上映的電影，說飯後一起去看。江時給了我一個眼神，於是我張口就來：“你們兩個去吧，待會兒我還有點事，就不去了。”
說完，我夾起一塊魚肉吞了下去，然後就被魚刺卡住了喉嚨。見我難受，兩人迅速把我送到了醫院。魚刺被取出來後，我抱歉地看了江時一眼，心想，他不會怪我吧？
是我耽誤了時間，讓他失去了與郭肉肉約會的機會，可我才不會講真話呢，其實那塊帶刺的魚肉是我故意咽下去的。
四、一個糾結矛盾體
從那以後，我就變成了一個糾結矛盾體，表麵上答應江時幫他追郭肉肉，可心裏卻不是這樣想的，行動上也沒有這樣做。
還好，那段時間他們總是遇到一些“天助我也”的事，導致他們兩個早就約好的電影，自始至終都沒能看上……
第一次，是江時來我們宿舍找郭肉肉，當時宿舍正在搞大掃除，我心裏很失落，嘴上卻說“你們去看電影吧，衛生我來搞”。他們剛要走，天花板上的吊燈被我輕輕一擦就掉了下去，雖然沒有砸到人，但郭肉肉決定留下來，安慰我那顆受到驚嚇的心髒。
第二次，江時又跑到我們宿舍，我拿起一瓶汽水，剛準備喝口汽水舒舒心，結果就被嗆到了，紅著臉咳嗽不止，郭肉肉給我拍背拍了半個鍾頭，江時隻能無奈地走了。
第三次，那天是周六，江時直接跑到我們家裏來找郭肉肉。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我總感覺他在刺激我這個單身人士。而且特別巧，家裏的防盜門壞了，我們三個隔著門上的一塊透明玻璃對望著，那樣子像極了探監……於是那天直到很晚，郭肉肉都沒能邁出那道門。
第四次，我和郭肉肉站在操場上，看其他係的男生踢足球。江時來了，不用問，我也知道他是來找誰的。
我口是心非，假裝大度地說：“你們去看電影吧，不然那部電影就要下線了！我一個人在這邊坐坐，你們不用管我。”但話裏麵的意思是：我好孤獨，好可憐呀……
“那……”郭肉肉有點猶豫。
江時催了催，就當他們準備拋下我遠走高飛之時，忽然，從不遠處飛過來一個足球，我沒躲，被砸中額頭後“啊”地大叫一聲，又把他們給喊了回來。
我被扶進了醫務室，罪魁禍首是一名體育係的學生，名叫高琰。他看著我，嘴上不停地表達著對我的愧疚，還非要留下來照顧我，趕都趕不走。
我說：“沒事，一點小傷而已，都沒流血。”
高琰卻高聲道：“怎麽沒事！你瞧你的額頭！都腫成什麽樣兒了！”
江時在一旁偷笑，被我瞧見了。
“我真沒事……”
無論我怎麽跟高琰解釋，說我腦門兒天生就挺大的，可他就是不信，事後還纏上了我，說要對我“一直沒有消腫的腦門兒”負責，每天都出現在我們宿舍樓下，給我送些小零食、小禮物，那副殷勤的樣子，像極了之前我討好江時的模樣……可是江時啊，為何你還不給我改好評呢？
三天後，高琰向我告白了，他在微信上對我說了很多情話：“陳夕夕，你把店鋪關了吧，以後我養你。”
“陳夕夕，我問你個事兒，你說空腹可以吃飯嗎？困了可以睡覺嗎？核桃被門夾了還能補腦嗎？你覺得我是在明知故問嗎？那我喜歡你，可以和你在一起嗎？”
“我可以跟你合影嗎？就現在！寬53mm、高35mm的紅底雙人彩照，好嗎？”
我假裝沒聽懂，拒絕了他。當他第N次用網絡上抄來的段子來向我告白時，我很明確地回複道：“對不起，我不喜歡你，而且我們認識沒多久，你先搞清楚我的名字再說吧。”
“你的名字？”他問。
“我姓何，叫何夕夕！不叫陳夕夕。”
高琰有些羞愧，但他說他不會放棄。
五、必定有人在搞鬼！
高琰發來的表白語音，我假裝不小心地點開，故意讓江時聽到了。他很不高興，我就自作多情地想，吃醋了？可人家的一句話又給我潑了冷水：“我可提醒你喲，改評價的時間馬上就要過了，到時就改不了了！”
他的意思是，讓我繼續幫他追郭肉肉。可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郭肉肉對他根本就沒有那方麵的興趣，而且他們兩人之間的互動交流也有些奇怪……
比方說有一次，我聽到江時給郭肉肉發的微信語音，一連幾個問題都是關於我的：“何夕夕呢？她在宿舍嗎？她最近怎麽不來騷擾我了？也不給我送餅幹了。幫我轉告她，我要生氣了！”
我感到納悶兒，難道他是吃白食吃上癮了？
不僅江時古怪，高琰的行為也怪到了極點。他依然會送些小玩意兒給我，有時候我不在宿舍，他就把東西放在宿管阿姨那裏，於是近一周內，我收到的東西有：一盒碎得稀巴爛的曲奇餅幹，一包像是被水泡過的吐司脆片，還有明顯被人咬過一口的西瓜……
寓意何為？我思考不出來。
接著，高琰又送來一個U盤，U盤裏麵的幾個文件夾的標題是這樣的：發際線高如何改善？發際線後移能恢複嗎？發際線高會導致禿頂嗎？腦門兒大是真的聰明嗎？
我打電話給高琰，他相當委屈地解釋道：“什麽文章？那明明是我熬了幾個通宵為你製作的告白視頻！難道被人調包了？”
我明白了，這其中必定有人在搞鬼！
為查出原因，我每天蹲守在宿舍樓下，隻是我沒想到搞惡作劇的人竟然是江時！
“今天有何夕夕的包裹嗎？”當他再次出現，與宿管大媽聊天時，我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嚇了他一跳。
“江時！”我說，“高琰送我的那盒曲奇餅幹，是被你給弄碎的吧？那袋吐司脆片也是被你丟進水裏的？還有那塊西瓜也被你咬了一口？連U盤也是你搞的鬼？”
江時想要否認，可緊張的表情卻掩飾不了。
“是我。”
“你到底什麽意思呀？你不是喜歡郭肉肉嗎？那高琰追我，關你什麽事？你吃醋了？”
江時一反常態，撓了半天的後腦勺，磕磕巴巴地說：“你誤會了，我隻是想要提醒你，不要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高琰他人品不好。”
“那浪費在你身上？”
江時咳嗽兩聲，說：“你生氣了？算了，跟你說實話吧，那段視頻我還替你保留著，如果你想要的話……”
“不用了！我根本就不喜歡他！你替我丟了吧！”
我迫切地想要表達自己的心意，隻是希望他能夠明白，我喜歡的人是他，不是高琰。
至於他為何說高琰不好，我沒有問，因為我怕他誤會我對其他的男生感興趣。
六、你喜歡的人，是我嗎？
書上說：當一個男生真心喜歡一個女生時，他在她麵前就會變得非常幼稚，具體表現為：黏人，愛吃醋，見不得她對其他男生笑。
以上種種行為後來的江時都有，可是那陣子，我每天與郭肉肉形影不離，不知他的幼稚行為到底是為了誰……
高琰沒有放棄追我，聽說他大舅在學校附近開了家水果店，那年夏天又悶又熱，於是他總是抱著個冰鎮大西瓜，滿學校地找我。
有一次，我和郭肉肉坐在操場邊，人手一把勺子，準備挖西瓜瓤吃。江時突然出現了，他用命令的語氣道：“不準吃！不可以吃他送的東西！”
“誰？”我沒明白他是在警告我，還是在警告郭肉肉。
“你們不知道嗎？天熱的時候吃冰鎮西瓜最容易拉肚子。算了，我好人做到底！替你們吃了吧！”
江時把西瓜搶走了，當著我們的麵狼吞虎咽起來，我被饞得直流口水。不過被他說中了，他一吃完，肚子就開始疼了，頻繁跑廁所，臉色難看，最後直接去了醫院。
後來，高琰開始瘋狂地往我們宿舍樓下送西瓜，不僅送我，還給宿管阿姨送。那回我恰巧就站在高琰旁邊，他竟然對宿管阿姨說：“謝謝您平日裏對我女朋友的照顧，之前給您添了不少麻煩，您要是喜歡吃西瓜，我就經常給您送！”
我剛要開口解釋，江時又突然出現了！他把我拉到他的身邊，問高琰：“誰是你女朋友？她同意了嗎？”
“沒有……”高琰啞口無言。宿管阿姨像是看了一場好戲，捧著西瓜進了屋。
高琰走後，我很納悶兒地問江時：“你沒課嗎？你總往我們學校跑，這樣真的好嗎？”
他點點頭：“是哦，沒課。”
江時帶我去見識了高琰的人品，發現他不僅喜歡送我西瓜，還喜歡送其他女生西瓜。在籃球場的附近，高琰和一個美術係的女生坐在椅子上，兩人同吃一塊西瓜，你一口我一口，舉止親密。
高琰問女生：“你知道為什麽我最近總想你嗎？”
女生搖搖頭，滿嘴的西瓜汁。高琰又說：“因為鹽吃多了，閑得總想你。”
江時帶著我，故意從他們麵前走了過去，我用餘光瞥見高琰的表情像吃了髒東西一樣難看，不過，我的心情倒是挺美，因為我總算可以擺脫這個家夥了。同時，我也對江時產生了深深的質疑……
不久前，我還曾親口問過郭肉肉，問她喜不喜歡江時，可她給出的答案模棱兩可，令人猜不透。過後有兩天，店鋪裏非常忙碌，我就聽郭肉肉在一旁不知給誰發著微信，她說：“通知通知！夕夕剛剛被人叫出去了！好像是高琰呢！”
我戴著耳機，她大概覺得我沒聽見，而我又忙著敲打鍵盤，沒空理她。結果等我忙完，拿起手機一看，一共四十八通江時的未接來電！
而他的微信頭像變黑了，不知是什麽情況。晚上我下樓去倒垃圾，在門口碰見了江時，他的臉色難看至極，簡直比他新換的頭像還要黑。
“你沒出去啊？”他疑惑地問。
“我一直都在宿舍啊！”
我們倆默然相望，瞬間恍然大悟，原來都是郭肉肉在搞鬼！她故意跟江時說那些話，好讓他擔心我，為我吃醋，打不通我的電話便生起了氣，還用最幼稚的方式“頻繁換頭像”來吸引我的注意力，最後直接跑來了我們宿舍樓下。
江時支支吾吾的，我也低著頭，用腳畫著圓圈，說：“其實，你不用瞞我了，你喜歡的人根本就不是郭肉肉，是我，對吧？”
當我抬起頭，他的表情正如我所期盼的那樣——他臉紅了。
七、一直蒙在鼓裏的人
其實我一早就察覺到不對勁，因為我無意間在郭肉肉的書架上發現了一個同城的快遞包裹，上麵清晰地寫著寄件人是江時，而日期居然是半年前。
江時和郭肉肉早就認識，卻偏要裝成剛剛認識的樣子，不過說真的，我沒生氣，反而心裏充滿了期待和欣喜。
一家甜品店裏，我手握一杯漸變色的清涼飲品，對麵坐著的是江時。我問他：“你和郭肉肉早就認識了？你們兩個串通好了來欺負我嗎？你喜歡的人不是她，而是我，對不對？”
江時一連點了五下頭，還多點了兩下。我真是被他的可愛萌到了。
我又說：“我早就覺得你奇怪了，‘狗鼻子’的事也是假的對吧？上回我們三個一起去吃川菜，我也沒見你對濃烈的味道有何反應呀。”
“嗯。”
“為什麽呢？”
“很簡單，因為想跟你般配。像你，腦門兒大，可我又沒有什麽特點。第一次見麵，我怕你記不住我。”
原來如此……
江時和郭肉肉年幼時便相識了，他們的爸爸是至交。江時的爸爸在出版社工作，總能找到一些市麵上已經售罄的書籍，郭肉肉又很喜愛看書，經常托江時送書過來，有時抽不出空見麵，就用同城快遞的方式送。
“半年前，我和郭肉肉一家人在飯館吃飯，在她手機裏看到了你的照片。那時我就覺得你長得蠻好看的，被你的樣子吸引了。後來每次見到我，她都會跟我講你們宿舍裏發生的趣事，當然也會提到你。”
“再後來，她每次講到你的時候，我都會不自覺地露出微笑，心思就被她發現了。郭肉肉把你的微信號給了我，可是我加了你幾次，你都沒有通過。”
我感到很抱歉，解釋說我從來不加陌生人。
“當時我覺得挺傷心的，何況我又有點敏感，很容易多想。郭肉肉說，幹脆直接把你約出來，讓咱們兩個認識認識，可我拒絕了，因為那時候我的自尊心太強了。”
“然後呢？”我撐著下巴，顯得好奇。
江時繼續往下講。我認真地聽著，隻是我從來沒想過，原來開淘寶店做“情緒治愈師”的主意竟然是他出的，最先是他提議給郭肉肉，郭肉肉又提議給我的。
當店鋪開起來，越做越穩定之後，江時瀏覽著寶貝詳情，耐不住好奇心便開始了與我的那番交流。他故意用了激將法，成功約我見麵，還裝作很高冷的模樣來與我接近。一步步的計劃，全都寫在他的心裏。
“我故意給你差評，好讓你注意到我，主動來找我。”
“我懂了！”
“為了改一個好評，你說可以幫我追郭肉肉，我當時差點被你笑死！我和肉肉僅僅是好朋友，怎麽可能會喜歡她？不過，為了繼續跟你糾纏下去，我也隻好答應了，配合著你，這樣才有更多的機會與你見麵。”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一直被蒙在鼓裏的我什麽都不知道，還跟郭肉肉吃起了飛醋，一度以為我們的友情就要破裂了。
江時也不好過，高琰對我窮追猛打的時候，可把他給急壞了，但他又不敢說出實情，說他喜歡我，怕再次遭到拒絕。於是，搞笑的事情一天天上演著，直到後來，他終於發現了我對他的心思，發現我也喜歡他。
“如果不是我問你，你還打算瞞我多久？”忽然，我想到了一個小品，敢情這兩人是在組團兒忽悠我呀？
“本來我已經打算跟你坦白了。”江時紅著臉說，“之前不敢打擾你，默默地關注著你的某個短視頻賬號，每天看你點讚的視頻，所以你看過的視頻我都看過！然後記下你所有的喜好，喜歡什麽樣的美食，喜歡什麽樣的風景，喜歡聽什麽音樂，喜歡哪種小動物……”
“你都記下了？”
“嗯！”
我想，江時他真的好過分哦！竟然現在才告訴我這些。
這種感覺像什麽呢？就像大熱天裏吃了一口冰鎮大西瓜，又像喝了一杯清甜的果味汽水，開心到冒泡，滿心雀躍。在江時盯著我看，嘴角上揚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山崩海嘯。
八、江時，你好油膩！
自從江時對我坦白後，我激動了很久，不過隨之也消失了一段時間，不是故意的，是跟著父母一起去了趟鄉下，因為聽說那裏是江時和郭肉肉一起長大的地方，所以我很想去看看。
在鎮子裏，每當吃到一種美食，我就會想到江時，想他會不會也吃過；每走過一段路，還是會想到他，這條路他是否也走過？就算遇到與他無關的事情，我也會拐著彎兒地想到他。他無處不在。
一星期後，我回到學校，進了宿舍就趕緊給手機充上電，手機幾天沒開，而且我也沒有背號碼的習慣。如我所料，江時就像瘋了似的找過我。
得知我回來後，他迅速跑到我們宿舍樓下，急得滿頭大汗，問我：“你去哪兒了呀？怎麽手機還關機了呢？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怎麽可能！”我笑嗬嗬地說，“我怎麽可能不要你？之前你把我害得那麽慘，這幾天的失聯就算是對你的懲罰！”
“我怎麽害你了？”
“你說呢？害我單身那麽久，害我一個人孤單了那麽久，簡直害慘我了！”
江時仰頭一笑，拍著胸脯說，原來“虛驚一場”是這個世間最美好的成語。
“夕夕呀，咱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現在就幫你改好評！”
“不重要了！”
“沒事！反正以後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人，你跟我還客氣什麽呀！”
“沒跟你客氣。”我開玩笑道，“江時！你好油膩！”
“糟糕！”江時額頭上的汗珠更密集了，有些擔心地看著我，“對不起啊，修改評價的時間已經過了，不能再改了……”
我撇著嘴，想哭。可是看到他那張委屈的臉，我又咧開嘴，笑了。
江時牽起我的手，拍拍我的額頭，我假裝很生氣的樣子，可他又說：“傻瓜，我喜歡你，是喜歡你全部的樣子，包括你的大腦門兒。”
我哭笑不得，心裏卻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