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果這次你敢再推開我,我就再也不原諒你了

待紀軒毅離開後,紀依辰努力撐起無力的身子,然後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機,按了按才發現手機早就沒電關機了。

她從抽屜裏找了個充電器將電源接上,等了半晌,手機終於打開,關機三天,除了媛媛給她打了無數個電話之外,還有幾個同學以及陌生人的未接來電,獨獨沒有傅司銘的號碼。

雖然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心裏還是有一陣說不出的失落感。

她拿著手機掙紮了半晌,最終還是忍不住撥了一通電話過去,號碼是通的,然而手機那邊卻始終都沒有人接聽。

紀依辰知道他肯定是故意不接自己電話,心裏不由得十分鬱悶,她咬了咬唇,又編輯了一條短信發了過去:“我生病了,好難受,可是見不到你,我更難受。”

短信發送過去後,她一直忐忑不安地看著手機屏幕,屏著呼吸等著他的回信。

但是,她等了一下午,手機一直未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傅司銘真的就一點兒都不在乎她了嗎?

接下來的幾天,她陸續給傅司銘發了幾條信息,結果均未得到回應,她的心情漸漸跌到穀底,變得沉甸甸的。

而與此同時,對於紀軒毅,她開始有意疏遠起來,如果不是那天晚上的那件事情,她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原來哥哥對她的感情不似兄妹之間那樣簡單……

幾天後,她終於病愈,重新回到學校的這天早上,送她出門的紀媽媽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對她說道:“依辰,忘了那個男生吧,以後你會遇到一個更適合你的人。”

她默默地垂下眼簾,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小聲說道:“媽,我先上學去了。”

紀依辰正準備轉身離開,紀軒毅走了過來,目光溫柔地看著她:“我送你吧。”

“不用了。”紀依辰慌忙搖頭,“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一個人可以的。”

說完,不給紀軒毅說話的機會,她便匆匆轉身離開了。

紀軒毅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在他的視線裏消失,他依然沒有回過神來,隻是神色卻變得黯淡了下來,整個人透出一種說不出的憂傷。

紀媽媽似乎看出了紀軒毅的心事,她走到他的旁邊,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歎息了一聲,心事重重地走回了客廳。

學校走廊上。

看到紀依辰的刹那,金媛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圍著精神憔悴的紀依辰轉了一圈,用驚歎的語氣打趣道:“依辰,一個星期不見,你是使了什麽魔法讓自己變得這麽瘦了?快給我支支招,我來效仿一下!”

紀依辰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倚著走廊的欄杆站著,看著樓下學生們走來走去的陌生身影,她恍惚了一瞬,然後緩緩說道:“如果你也生病一個星期,不瘦才怪。”

金媛媛原本想逗她開心一下,結果見她還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不由得暗暗吐了吐舌頭:“我也聽說了你生病的事情,可是這些天有點兒私事在忙,所以就沒去看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氣。不過我有打電話給紀阿姨詢問你的病情。”

“沒事,我看到你給我打的電話了。”

紀依辰說著回頭朝她笑了笑,但她的眼神明顯很空洞,金媛媛看著隻覺得難受,這丫頭哪裏還有半點兒平日走哪兒都光彩照人的紀家大小姐風 範?

猶豫了片刻後,她壓低小聲說道:“那個,那天你跟傅司銘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她在男生宿舍樓下淋著雨,等了傅司銘幾個小時的事,幾乎傳遍了學校,這幾天紀依辰沒有來學校不知道,但她在學校裏可聽到了不少的流言 蜚語。

“學校裏都傳成這樣了,你哪能不知道?”

紀依辰自嘲地笑了笑。

金媛媛仔細地觀察著她的情緒,小心翼翼地問道:“依辰,你還好吧?”

“不過就是笑話我死皮賴臉地追求學校裏的優等生,結果人家看不上我這種脾氣大、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所以即使我在大雨中站了那麽久,人家還是壓根不理我不在乎我的死活嗎?”紀依辰很冷靜,好像是在敘說別人的故事,“別人愛怎麽說就怎麽說,我才不想管。”

“其實這事都怪我……”金媛媛懊悔地皺緊眉頭,“如果那天,我堅持不告訴你哥你跟傅司銘去了海邊,或許不會出現這麽多的事情。”

“我哥是什麽人呀,他察覺到有什麽問題,肯定有的是辦法逼你說出來,這根本不能怪你。”紀依辰無聲地歎了口氣,“我跟傅司銘遲早要麵對這一天的。”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金媛媛試探性地問道。

紀依辰直視著前方,一絲倔強跟執著慢慢從她的眼底透出,她沉吟了好一陣,才用鄭重的口吻說道:“我不會放棄的。”

金媛媛眼睛一亮,頓時鬆了口氣,伸手攬住她的肩膀鼓勵道:“這才是我認識的紀依辰嘛!哪能這麽輕易就被這點兒小挫折打倒?”

紀依辰不由得笑了,隻是笑容中隱隱帶著幾分苦澀:“媛媛,我跟傅司銘的事情沒有我想象中得那麽簡單,你之前的擔憂幾乎全發生了,我爸媽不同意我跟傅司銘繼續發展。”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金媛媛並不想再打擊她,於是安撫地說道:“沒關係,就算全世界不祝福你們,我也會站在你這邊支持你的!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你爸媽會同意你們的,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你還是要先搞定傅司銘,如果他鐵了心要跟你分手……”

聽了她的話,紀依辰不由得黯然神傷,垂著頭低聲說:“我不相信他一點兒都不喜歡我。”

明明那天晚上在海邊,他親口對她說,他喜歡她。

金媛媛看著她,握住她的手說:“既然如此,我跟你一起想辦法,怎麽才能讓傅司銘回心轉意吧!”

紀依辰抬頭看了她一眼,心底莫名多了幾分信心,她微微一笑:“謝謝你,媛媛。”

“討厭,姐妹間還說這話!”金媛媛抽出手來拍了拍紀依辰的肩膀,“放學後,我們去外麵好好吃一頓,你現在這種風都能吹倒的狀態可不行,吃飽了才有精神麵對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呀!”

“好,那今晚由我請客。”紀依辰眨眨眼俏皮地回應,“我答應過的。”

在學校裏渾渾噩噩地上了一天的課,紀依辰幾乎什麽都沒聽進去,這所學校不算小但也絕對不算多大,可是,她跟傅司銘偏偏一整天都沒有遇到過一次。

或許,他是在刻意避開她,她也無從得知。

好不容易挨到最後一節課結束,金媛媛迫不及待就拉著紀依辰飛奔出了學校,兩人邊走邊商量,金媛媛提議道:“雖然你請客,不過地點可不可以由我來定?”

“當然可以。”

紀依辰本來就沒什麽食欲,所以去哪裏都沒意見。

反正再怎麽樣,她都做好了被金媛媛狠狠宰一頓的準備了,不過她怎麽都沒想到,金媛媛會帶她來吃大排檔。

到了地點後,紀依辰有點兒難以置信,問道:“你確定要在這裏 吃?”

“怎麽,覺得這裏配不上你紀大小姐的身份?”金媛媛故意調笑道。

紀依辰瞪了她一眼,嗔道:“當然不是,我隻是覺得你這樣會不會太便宜我了?”

金媛媛笑眯眯地說:“你要是覺得被我宰得不夠,下次你再請我吃一頓好了。”

“沒問題。”

紀依辰欣然答應。

“好了,下次的事情以後再說,今天我們就要這裏痛痛快快地吃一頓。”金媛媛拉著紀依辰隨便找了個就近的位置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然後還豪邁地拍拍桌子道,“老板娘,把你們這裏的特色菜都給我端上來!”

老板娘聞聲,立刻愉快地答應了。

“這裏的小龍蝦是出了名的好吃,再高檔的酒店也做不出這個味來!”金媛媛湊到紀依辰的耳旁,說著一副馬上就要流口水的模樣。

“你以前來過?”

“那是,我最愛吃的就是這種大排檔跟路邊小吃了,全世界最好吃的東西就在這裏。”金媛媛歎了一聲,“不過可惜你家管你那麽嚴,尤其你哥哥,是堅決不可能讓你來這種地方吃的。”

金媛媛接著感慨:“所以我知道你肯定沒來過這種地方,要吃就要在這種熱鬧的地方吃,吃著才夠味。”

紀依辰沒有說話,整個大排檔裏溢滿了濃濃的香味,聞著就讓人覺得食欲大開,而且這裏的人吃飯都相當肆意,席間談笑聲不止,一點惺惺作態的樣子都沒有,讓她也頓時有種想放開了狠狠地大吃一頓的欲望。

老板娘上菜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菜就上全了,特色小龍蝦、爆炒田螺、水煮毛豆、鹽水花生以及各種鹵味,香噴噴地擺滿了一桌。

在口水流下來之前,金媛媛立即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很快就塞滿了一嘴,跟紀依辰說話的工夫都沒有了,一個人沉浸在美食中不能自拔。

紀依辰也吃了幾口,覺得味道確實不錯,但似乎少了些什麽,她在四周掃了一眼,招手喊來了老板娘:“給我們來一打啤酒。”

正啃著一個鴨脖子的金媛媛聽了這話,差點兒咳到吐出來,她驚詫地看著好友問道:“你喝酒?你不是滴酒不能沾嗎?”

“那是白酒,啤酒應該還是能喝一點兒的吧。”紀依辰笑了笑,“不管了,我今晚特別想喝,你看大家不都在喝嗎?這麽多下酒菜,不來點兒酒太沒意思了!”

金媛媛愣愣地看著她。

但紀依辰並沒有開玩笑,老板娘拿來啤酒,她立刻就給自己滿上一杯,還把金媛媛麵前的酒杯也倒滿了,接著她就拿起自己麵前的酒杯舉起來:“來,我先幹為敬了,你隨意!”

說完,她便一飲而盡。

金媛媛知道自己沒酒量,自然不敢像紀依辰喝得這麽凶,她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強烈的酒精味嗆得她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紀依辰又給自己倒滿了一杯,一聲不吭又悶頭喝了下去,兩杯酒下肚,她的臉慢慢就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紅,胃裏實在難受,她不得不吃點東西壓一壓,胃似乎舒服了點,但她心裏卻越來越悶:“媛媛,你說傅司銘這人討不討厭?那天在海邊,他明明深情地對我說,喜歡我,還吻了我,可是那天為什麽我在宿舍樓下等他那麽久,他就是不下來呢?我給他發短信說我病了,他也不回,我說想他,他也不回,反正無論如何,他就是當我不存在一樣……他怎麽可以這麽狠心啊!”

見她連說話都明顯不利索了,金媛媛皺了皺眉,附和著道:“對,傅司銘最討厭了!”

紀依辰越說越難過,隨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金媛媛想製止她:“依辰,你少喝點兒,你好像要醉了!”

“我今天就是要醉,來,是朋友的話就跟我不醉不歸!”紀依辰一臉固執地舉著酒杯,似乎她不跟自己幹杯,就絕對不罷休,金媛媛無奈,隻好拿起酒杯跟她碰了碰酒杯,然後在她一眨不眨地注視下,慢慢喝幹了杯中的酒。

喝完了這杯,兩人的臉都火辣辣的發燙起來,被酒精刺激的紀依辰不適地皺緊了小臉,繼續難過地訴苦:“爸爸媽媽待我如親生,別提多疼我了,但我的終身大事卻不給我做主的機會。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挺幸運的,能被他們收養,可是認識了傅司銘之後,我才發現,我們之間最大的阻礙,卻也是因為我是被他們收養,罵我不孝也好,不知感恩也罷,我有的時候其實多麽希望沒被他們收養,這樣,我跟傅司銘之間是不是就可以順利一點兒?當然,或許我也有可能連認識他的機會都沒有……”

紀依辰苦笑著搖搖頭,又繼續斷斷續續地說,“最讓我無法接受的是,那麽疼我寵我的哥哥,他居然是最反對我跟傅司銘交往的人,我感覺跟哥哥的距離越來越遠了,或許……我也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跟哥哥肆無忌憚地膩在一起了……因為我們都長大了!我好討厭好討厭長大!”

金媛媛隻覺得頭暈口幹得不行,便本能地搶過紀依辰手中的酒瓶給自己滿上,然後將杯中黃澄澄的“水”喝了個幹淨,雖然有點兒嗆,不過味道好像慢慢適應了,她滿足地大吸了一口氣,跟著紀依辰說道:“對!長大最討厭了,最討厭了!”

兩個女孩又東拉西扯了一陣之後,一陣熟悉而又單調的聲音響了起來,金媛媛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她的手機鈴聲,她連忙拿起手機接通了。

“我是金媛媛,請問是帥哥還是美女?美女的話本姑娘這會兒沒空奉陪啦,帥哥的話,我考慮考慮,哈哈……”

“誰?林子澤?好熟悉的名字呀!跟我男朋友名字一樣呢!嘻嘻,我在哪兒?”

金媛媛四處望了望,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所在的位置:“我在‘人間美味’呢!這裏有最好吃的人間美味,你要不要來?要來趕緊,不然好東西都被我們吃完了!”

她醉醺醺地一口氣說完後便掛了線,接著,她又和紀依辰大吃起來。

金媛媛的男朋友林子澤在半小時後趕過來了,此時兩個女孩早已經喝得爛醉如泥,金媛媛完全醉昏了過去,紀依辰勉強撐著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看著林子澤傻笑。

林子澤替她們買單的時候,紀依辰突然固執了起來,硬是要自己買單才肯罷休,林子澤拗不過她,就隻好由她付錢去了。

林子澤沒有開車,攔了一輛出租車,將醉得不省人事的金媛媛扶上車後,他擔憂地看著紀依辰:“要不,我們先送你回家?”

紀依辰從大排檔裏出來後經過夜風一吹,整個人的思緒又清醒了一些,她笑著搖頭拒絕了,然後伸手便攔了一輛出租車:“我自己可以的,不用管我啦!”

林子澤還是有些不放心:“你一個女孩子多不安全……”

“沒事的啦!”紀依辰踉踉蹌蹌地上了出租車,然後從窗口伸出一張因酒精而漲紅的小臉來,笑嘻嘻地說,“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可以把車牌號幫我記下,好啦,我先走了,拜拜!”

她報了一個地名之後,出租車很快就揚長而去,林子澤把出租車的車牌號記下之後,就趕緊回到了自己攔的那輛出租車上。

紀依辰靠著出租車的窗口,微涼的夜風迎麵吹來,將她體內的酒精多多少少吹散了一些,車窗外霓虹閃爍,夜色絢爛,然而她臉上的笑容卻一點點地消失了。

她扭頭對司機說:“師傅,我不回家了,你調頭吧,我要去這個城市最高的地方。”

這個城市最高的地方是東山山頂,在這個城市裏人盡皆知,作為出租車司機更是一說便反應過來了,隻是他頗為猶疑:“小姑娘,這大半夜的你怎麽往那裏跑呢?前幾天那山上還出了人命案呢,聽說劫財又劫色的,一個女孩子多不安全呀,剛才你朋友還擔心你來著呢,別到時候說我把你拐騙了。”

這番話,他自然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提醒著她。

紀依辰卻意誌堅決地說道:“不會有事的,我有朋友在那裏等著我,你把我送過去就是了。”

出租車司機見她態度如此執拗,也不便再說啥,調了個頭,便往東山開去。

東山山頂雖說白天人氣挺旺,但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幾乎連個人影都看不到,到處都是漆黑的,隻能借著一點兒月光勉強能分辨出四周的 景物。

出租車司機在紀依辰付完錢準備離開之前,還十分猶豫地看著她,好心地勸說道:“小姑娘,你不是說你朋友在這裏的嗎?這裏分明沒人呀,要不我還是送你下去得了,這大晚上的,你一個小姑娘家的太危險,大不了我送你下去不收你錢就是。”

紀依辰衝他笑了笑:“沒事的,我朋友等會兒就來了,你先下山去吧,謝謝。”

出租車司機見勸不動她,也實在無可奈何,隻好歎著氣駕車離開了。

深夜的山頂除了不知從哪個方向吹來的風聲之外,什麽聲音都聽不到,紀依辰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從小就膽小怕黑得很,這會兒她不是不害怕,可是,她就是想任性一次。

深吸了一口氣後,她拿出手機來,翻找出手機裏的一個手機號碼,看著上麵備注的那個名字,她內心的害怕與不安好像被什麽東西稍稍壓製住 了。

她撥通了傅司銘的號碼,隻是這次結果如她所料,他依然沒有接聽,她沒有再繼續撥打,而是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了過去:我在這個城市最高的地方等你,不見不散。

她在賭。

雖然他一直沒有接聽她的電話,但是他至少沒有關機,沒有對她設置黑名單,她就賭他對她還是有一點兒私心存在,至少還會擔心她。

紀依辰坐在最頂部的一層人行階梯上,抱著雙膝。

除了布滿星星的天空,她哪裏也不敢看,腦海裏卻不知不覺地開始回放著曾經看過的恐怖片畫麵,加上耳畔嗚嗚吹過的夜風,她的身體止不住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慌如海浪般襲來。

害怕夜晚的黑暗,害怕黑暗中看不到的神秘跟未知,害怕坐在最高處那種無助和孤單,害怕傅司銘對她不管不顧……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是那麽漫長,充滿煎熬。

傅司銘氣喘籲籲地趕到山頂的時候,紀依辰像個被拋棄的孤兒,又冷又害怕,坐在階梯上縮成了一團,別提多可憐了。

所以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紀依辰忍了半天的淚水終於決堤而出,她大聲地哭了起來,哭得像個小孩,放肆的哭聲在這個深夜中的山頂顯得格外突兀。

傅司銘站在離她大概兩米左右的階梯上,他臉色複雜地看著放聲大哭的紀依辰,沒有再往上走,大概是跑得太急太久,他的呼吸半晌都沒有平複下來。

紀依辰哭了一陣後,內心積壓的情緒都發泄得差不多了,她起身飛快地跑下階梯,毅然決然地撲入他的懷裏,雙手用力緊緊地抱住他,哽咽著說:“傅司銘你這個笨蛋,如果這次你敢再推開我,我就再也不原諒你 了!”

傅司銘的身體微微僵硬了起來,他沒有抱她,也沒有推開她,就那樣任由她抱著。

少頃,他稍稍調整了下呼吸,才壓抑著內心複雜的情緒說道:“這麽晚了,你跑來這裏做什麽?你難道不知道這裏很危險?”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聲音裏明顯帶著幾分焦灼和擔憂。

“不危險,你怎麽會來?”紀依辰破涕為笑,“不過我沒有被搶財也沒有被劫色,而且還等到了你,是不是很幸運?”

傅司銘肺都要被她氣炸了,他抬起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慢慢將她推開,借著月光看著她布滿淚痕卻又竊喜不已的小臉,鄭重地說道:“紀依辰,你給我聽好,以後絕對不許再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了!不許你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紀依辰微微仰著臉龐,眼神裏透出一股倔強跟固執:“我不是在開玩笑,我隻是在賭我的幸福!”

話音落下的瞬間,紀依辰往後踏出一步,踩到上麵的那個台階上,然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臉一揚就吻住他的唇。

她顯然喝過了酒,呼吸裏有濃重的酒氣,傅司銘本想要推開她,她卻用雙手更加用力地箍住他的後腦,不給他後退的機會。

他皺著眉頭,有些狼狽地掙紮了幾下,最後還是用力將她推開了:“你喝酒了?”

他緊緊地盯著紀依辰,隻覺得她身上散發出濃濃的酒精氣息,這令他格外不喜。

“怎麽,你嫌棄我了?”紀依辰噘著嘴看著他,臉上滿是委屈與不甘,“要怪也隻能怪你,誰讓你那麽決絕地拋棄我,不理我?”

他心髒狠狠地抽痛。

下意識地握緊她的肩膀,俊臉在月色下柔和了下來,他歎息了一聲:“哪怕我不能愛你,你也要好好愛自己。”

“我當然想好好愛自己,但前提是我要能夠好好愛你,如果連愛一個人的機會都沒有,那活著有什麽意思?如果不能愛你,我寧願不活。”她一番話說得振振有詞,吐字清晰,理直氣壯得完全不似醉酒的樣子,卻深深地撼動了他的心。

他盯著她看了很久很久,仿佛經過了一個世紀的沉澱之後,他終於放鬆了語氣,在夜色中幽幽地說:“你說真的?”

看他似乎還有些狐疑的樣子,紀依辰有些生氣:“當然!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

傅司銘怔了一下,沒有說話,隻是拉著她的手慢慢走完最後幾個階梯,然後跟她一起並肩席地而坐。

夜空中星光璀璨,月華如水,就連夜風似乎也多了幾分溫柔綣繾。

原來,這個世界的所有一切,都會因為他的存在而變得美好起來,紀依辰心底湧起一絲久違的甜蜜,她歪著頭靠在傅司銘的肩膀上,滿心希冀地說:“答應我好不好,再也不要離開我,有困難我們一起麵對,隻要我們一條心,沒什麽是解決不了的!”

傅司銘望著遠方,雙眼如蒼穹般深邃,他沉吟了片刻,忽而說道:“有些事情,解決起來是需要時間的。”

紀依辰疑惑地呢喃道:“時間?”

傅司銘凝重地說:“對,我隻有用時間才能證明自己配得上你。”

紀依辰聞聲心裏一暖,她情不自禁地綻開一抹笑顏:“那我也要證明我是真的很愛很愛你,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

說完,她勾住他的脖子幾乎吊在他的身上,然後濕軟的唇便再度吻了上去。

傅司銘刹那間明白過來,原來她的“證明”是用這種方法,他立即不悅地皺眉,避開道:“我不需要你用這種方法來向我證明,尤其是在你喝醉的狀態下!”

紀依辰眨著眼睛,笑著辯駁道:“我沒醉!我的腦子很清醒,我說話都沒打結!”

醉酒的人永遠不會承認自己醉了,可是,傅司銘卻看得出來她跟平時不一樣,此刻的她顯然比平時多了幾分嬌憨,眼神帶著幾分迷離,臉上泛著一層不自然的潮紅,還有她身上那濃濃的酒精氣息,都能證明她跟以往不 一樣。

然而,她的身上卻好似還有一種神秘的香氣,鬼使神差般地吸引著他,他不得不努力控製著不去看她。

可是,紀依辰哪能這麽放過他,她湊上去重新想要親吻他。

“不要鬧了!”他提高聲音嗬斥一聲,再次用力推開她,動作幾乎帶了些凶狠。

但紀依辰固執得勾住他的脖子不肯放手,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為什麽不可以?你不想被我一輩子纏著對不對?你到現在還想拋開我,不想跟我有任何關係了對不對?”

“不是的……”

傅司銘稍有分神,紀依辰便再次吻了上去。

這個夜晚的山頂,充滿了夢幻般的甜蜜和纏綿的氣息。

良久,紀依辰身體疲憊地躺在傅司銘的懷裏,慵懶地曬著月光。

傅司銘輕輕地撫著她柔順的發絲,說了一句讓她此生難忘的話:“從今以後,如果全世界都要與我們的愛情為敵,那我也隻好想辦法一個一個解決掉,如果愛你是一種罪,那我也已經瘋狂了。”

璀璨如撒滿鑽石的星空,皎潔的月色,將這個夜晚點綴得那麽浪漫 迷人。

夜風吹來,他們互相依靠著取暖,心裏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