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些死去的記憶
隻有剛剛那一瞬間,他突然聽到了那個問題。
有一個人問他,緋薇去哪裏了,仿佛壓抑了幾年的情緒終於在一瞬間找到了發泄口,讓他將心中一直質疑的問題問了出來……
千萬不要愛上我……
嚴憶歌的耳邊不斷回響著這句話,讓她的心很痛,卻無法從夢中醒來。
愣了許久,她抬起頭,看到鍾澤南已經走出客廳,正站在院子裏的流蘇樹下,抬頭仰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望著院子裏那個玉樹臨風的身影,嚴憶歌輕輕地對自己說:“嚴憶歌,這是一個不能去愛的人,以後他隻是你報複的對象,接近他隻是為了幫室友出一口氣,一切隻是一個計劃。”
院子裏,鍾澤南的手機響了起來。
嚴憶歌扭頭看去,隱隱聽到鍾澤南叫了洛意的名字,然後掛了電話,走進大廳,看都沒看她一眼就上了樓,看樣子是要換衣服出門。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將抹布收起來,想起昨天那些沒動過的飯菜,打算將它們熱一熱,當作自己的午餐。可是打開冰箱,卻發現裏麵空空如也,連一盤菜都看不見。
難道……
嚴憶歌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可是轉瞬又皺起眉頭。
她快步走出來,剛好看到鍾澤南換好衣服下樓,一邊走,一邊隨意地整理著衣領。
“鍾澤南!”
嚴憶歌急忙叫住他。
“呃?”鍾澤南走到大廳門口,打開門,然後回頭看著她。
“那些飯菜……”嚴憶歌咬著下唇,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
“倒掉了。”
說完,大廳的門便在她眼前關上了。
嚴憶歌默默地站在那裏,心裏仿佛深冬的寒夜般冰涼。
有一種感情如果一開始就不能繼續,那麽隻有將它扼殺在搖籃裏才是對彼此最好的交代,而他已經無法再承擔一份真實的感情,也沒有勇氣和能力去擁有任何人的感情。
走出大門的時候,鍾澤南回過頭,看向玻璃門口靜立的單薄身影。
回到宿舍,舍友們圍著嚴憶歌問她和鍾澤南的進展,可是嚴憶歌始終沉默不語。
大家看出嚴憶歌心情不好,都默默地回到自己的**,隻有楚菲菲,一雙眼睛時不時瞟向嚴憶歌,將她神不守舍的神情全部看在眼裏。
“憶歌,你和鍾澤南相處得不愉快嗎?”楚菲菲終於忍不住走到嚴憶歌身邊坐下,然後好奇地問道。
“沒有。”嚴憶歌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看著楚菲菲,“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教訓那個家夥給你出氣的。”
“嗯。”楚菲菲感動地點了點頭,然後挽著嚴憶歌的胳膊,眼底卻閃過一絲懷疑,“憶歌,澤南他……真的很優秀,對不對?”
聽到她的話,嚴憶歌怔怔地點了點頭,腦海中浮現出鍾澤南魅惑的樣子。
“任何和他相處過的女生都會不知不覺地被他的魅力所吸引,我當初就是那麽被他迷住的。明明知道接近他很危險,卻像撲火的飛蛾一般,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楚菲菲看到嚴憶歌的表情,眼睛裏漸漸浮現出敵意,她在嚴憶歌耳旁輕聲說著,挽著嚴憶歌胳膊的手卻加大了力道。
是啊!楚菲菲說的對,她現在就有那種感覺,明明知道前進一步就是深淵,卻依舊想義無反顧地衝向他在的方向。
嚴憶歌,千萬不要愛上我……
鍾澤南的話突然在耳旁響起,嚴憶歌渾身一震,猛然清醒過來。
她轉過頭看向楚菲菲,這才感覺她似乎話中有話,可是楚菲菲笑得一臉純真,親昵地對她說道:“憶歌,你可千萬要小心哦。不要沒迷住澤南,反而被他迷得失魂落魄,那誰替我教訓那個家夥啊?而且,作為你的好姐妹,我也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嚴憶歌心中十分感動,她拍了拍楚菲菲的肩膀,重重地點頭說道:“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我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一定要讓這個花心男受到應有的教訓!”
說完,她站起來看了宿舍的姐妹們一眼,鬥誌昂揚地走了出去。
接下來的日子,嚴憶歌一直避著鍾澤南,卻又直接或間接地破壞了他的好幾次約會,將其他想要接近他的女生不著痕跡地趕走。
比如,將女生們塞到他信箱裏的書信偷偷拿走,或者聽到有女生商量在哪裏巧遇鍾澤南,她就會找借口將鍾澤南騙走,並且在學校裏到處宣揚鍾澤南的惡劣行跡。一時間,鍾澤南的追求者竟然少了很多。
這些事情鍾澤南都看在眼裏,卻沒有多說什麽。雖然和他約會的女生少了,但嚴憶歌總不能將所有的女生都趕走,所以他的約會依舊沒有斷過。
上官洛意也一直默默注視著嚴憶歌的行動,雖然看起來她似乎是在故意教訓鍾澤南,可是他能感覺到嚴憶歌對鍾澤南不一樣的態度和感情,因為她的眼神無法掩飾她的心。
這天,嚴憶歌早早地來到鍾澤南家。
遠遠地,她就看到鍾澤南已經等在門口,他穿著一身雪白的運動服,站在他的愛車旁邊。玉樹臨風的身影仿佛一個璀璨炫目的發光體,讓清晨最明媚的陽光都黯然失色。
嚴憶歌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這個家夥留在世上真是一個禍害。
她搖搖頭,讓自己從沉迷中清醒過來,加快腳步走向他。
鍾澤南看到她,墨綠色的眼眸一亮,但是很快就恢複了往日的那種漫不經心。他微微眯起眼睛,冷聲說道:“你怎麽這麽磨蹭?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才七點而已!我們和洛意約好的時間是八點,現在不算晚吧?”嚴憶歌翻了一個白眼,懶得理他。
他瞟了嚴憶歌一眼,見嚴憶歌今天又精心打扮過了。
亮晶晶的眼睛波光流轉,肌膚白皙細膩,嘴唇塗了淡淡的唇彩,讓她整張臉都充滿了朝氣,如同盛開在清晨的流蘇花,潔白的花瓣上沾滿露珠,顯得清新而沁人心脾。
她穿著上次穿過的白色長裙,頭發鬆鬆垮垮地綰在腦後,軟軟的耳垂上戴著一個橢圓形的耳墜。陽光一照,頓時將所有的光芒都吸引到她的身上,一眼看去,竟然無法移開視線。
鍾澤南凝視了她許久,才努力將心中那種異樣的感覺壓下。
他撐著車沿,用力一跳,修長的身影在空中畫出優美的弧線,穩穩地坐進駕駛座,然後看向嚴憶歌。
“發什麽呆,還不快上車!”
嚴憶歌不爽地走過去,明明是他自己發呆,幹嗎怪她。
不過,剛剛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她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這樣的打扮……
“等會兒送你到洛意家門口,我還要去接艾麗,你最好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否則就自己打車過去!”鍾澤南見她還在那裏磨蹭,不爽地開口。
“哼!誰稀罕坐你的車啊?要不是離你家近,你去洛意那裏又順路,我才不想和你待在一起,花心大蘿卜!”
嚴憶歌聽到他的話,頓時生氣了。
這些日子,她阻擋了多少花癡女的進攻,可是這家夥仍然女朋友不斷,一個接一個地將人家甩掉,真是惡劣得讓人無法容忍。
今天是洛意的生日,他們約好要一起去郊遊,可是太早沒有公交車,她隻好步行到鍾澤南家裏,然後搭他的便車,讓他帶自己去和洛意碰麵。
她生氣地走過去拉開車門,坐到他旁邊,粉嫩的唇瓣噘得老高。
鍾澤南從後視鏡裏看到嚴憶歌的樣子,不由得莞爾,嘴角浮現出淡淡的笑意,然後啟動車子。銀色的車子在陽光下閃爍著銀白的光澤,像一道利箭射了出去。
清晨的陽光明媚燦爛,微風從頭頂掠過。
空氣幹淨得仿佛被過濾了一樣,沒有一絲塵埃,濕潤的白霧在風中彌漫,清新的空氣中帶著流蘇花淡淡的香味。
嚴憶歌坐在車裏,一直悄悄地看著鍾澤南的側臉。明媚的陽光為他的側臉勾勒出完美的弧度,他的鼻梁十分高挺,紅唇豐潤妖豔,睫毛濃密卷翹,如同最美的蝶翼。
“鍾澤南,你好像很喜歡流蘇花啊。”
毫無預兆地,嚴憶歌說出了這句話,她側過頭,無法否認鍾澤南帶給自己的震撼和觸動,還有那種特別的感覺。
“流蘇花很美。”
本以為他不會回答,可是沒想到,鍾澤南沉默片刻後竟然答了話。
“嗯,我也喜歡流蘇花,潔白的花瓣看起來那麽純潔幹淨,花形也簡單雅致,一叢叢、一簇簇盛開的時候,看起來那麽美好。”
鍾澤南微微側過頭看了嚴憶歌一眼,然後淡淡地說道:“曾經有一個女孩就像流蘇花一般美好。”
嚴憶歌微微一怔,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鍾澤南評價女孩。
她想起上官洛意告訴過她,鍾澤南曾對一個女孩認真過,難道就是他說的這個女孩?
“她現在在哪裏?”嚴憶歌咬了咬唇,感覺自己心中有些微微刺痛,她垂下眼簾,低聲說道,“喜歡她的話,幹嗎不好好珍惜她,為什麽不和她在一起?為什麽要像現在這樣把別人的感情當作消遣的遊戲。”
鍾澤南沒有說話,車子拐過一個彎,然後上了一條街道,街道兩旁種滿了流蘇樹,淺白的花朵簇擁在枝頭,像無數潔白的雲朵。
嚴憶歌認識這條街道,她記得上官洛意家就在附近,隻要走到這條街道的盡頭就到了。
久久沒等到鍾澤南的回答,於是嚴憶歌轉過頭看著他。
“她死了。”
簡單的三個字就像千斤巨石壓下來,讓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
“死了?”
嚴憶歌愣住了,她沒想到等到的會是這樣的答案。這一瞬間,她似乎有些理解鍾澤南的內心,理解他做那麽多的事,理解他以往對她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了。
因為付出的感情太多太重,所以最愛的人死了,才無法負荷,才會讓自己變得冷血無情嗎?
因為無法天長地久,無法永遠和最愛的人在一起,所以才追求一天的愛情,創造一天的完美童話嗎?
“嗯,就在我的麵前,因為我的愚蠢,所以她死了……她倒在血泊裏,我看到鮮血不斷從她的身體裏流出來,卻毫無辦法……她說她愛我,可是……可是我不相信她。我不配擁有愛情,不配她對我付出那麽多的感情……我……”
鍾澤南呢喃著,聲音漸漸哽咽。
嚴憶歌扭頭看去,隻見他的眼中全是深深的傷痛和後悔。他猛地踩了刹車,車子在一簇簇雪白的流蘇花下停了下來。
他仰頭靠在椅背上,試圖逼回眼中的淚水。
天空那麽蔚藍清澈,幹淨得連一絲雲朵都看不到,空****的,卻又顯得那麽純淨明亮。
“可是,即使我做錯了,我誤會她了,難道……難道連一次補救的機會都不能給我嗎?”鍾澤南扭過頭,眼中閃過強烈的恨意,可是轉瞬又被另一種複雜的情緒替代,他突然垂下頭,趴在方向盤上,雙手用盡力氣握住方向盤,青筋突出,指節泛白,“緋薇說,她愛我……可是她怎麽忍心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
“鍾澤南……”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告訴我她到底在想什麽,她怎麽可以那麽殘忍?”
鍾澤南扭頭看向嚴憶歌,第一次將內心深處的話說出來,他感覺整顆心都輕鬆了,可是失去了這種壓力,他似乎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
陽光溫暖明媚。
流蘇花在風中輕輕地搖曳著。
車裏。
鍾澤南俊美的臉上滿是脆弱,他激動地抓住嚴憶歌的手,眼裏閃過野狼般淩厲的寒芒。
晶瑩剔透的淚水沿著睫毛溢出來,在清晨的陽光中不斷顫動,像無數細碎的小鑽石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你……你不要難過。”
嚴憶歌的心仿佛被什麽揪住了一般,她不知道,原來鍾澤南的心裏竟然藏著這麽深的痛苦。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安慰他。
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鍾澤南,那麽脆弱無助,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她隻好將他高大的身軀摟進懷裏,輕輕地拍著他的背,試圖讓他的情緒穩定下來。
氣氛變得很沉默,兩個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很久,鍾澤南才漸漸清醒過來。
他將嚴憶歌推開,看了她一眼,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麽會突然失控,或許是嚴憶歌帶給他的感覺太過特別,每次見到她總會覺得很安心,感覺心中那個一直流血不止的傷口被什麽東西撫平了;或許是因為剛剛嚴憶歌的聲音太過輕柔……
總之,他從沒有這樣過。
這麽多年,也從來沒有人問過他緋薇去哪裏了。
所有認識他的人都躲避著這個話題,沒有人敢在他麵前提起緋薇的名字,也沒有人敢對他的改變發出質疑。
隻有剛剛那一瞬間,他突然聽到了那個問題。
有一個人問他,緋薇去哪裏了,仿佛壓抑了幾年的情緒終於在一瞬間找到了發泄口,讓他將心中一直質疑的問題問了出來……
“鍾澤南,你沒事吧?”嚴憶歌小心翼翼地問道。
鍾澤南看著她清麗的容顏,心中突然有了一種期待,可他說不清楚那是什麽。
那種期待帶著致命的吸引力,卻讓他想要逃避,想要抗拒……
片刻之後,鍾澤南的情緒已經恢複正常,他啟動車子,再也沒說一句話。
嚴憶歌看著他眉頭緊皺的樣子,也不敢開口,沉默的氣氛一直維持到車子在上官洛意家門口停下來。
嚴憶歌仰起頭望向樓上的窗戶,看到上官洛意正站在窗口俯視樓下的身影。
她朝他揮揮手,綻開燦爛的笑容。
上官洛意的眼睛在那一瞬間變得異常明亮,陽光下,女孩燦爛的笑容就像世上最明媚的陽光闖入他的心底。
他快步走下樓,在看到嚴憶歌的那一刻,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豔。
“洛意,生日快樂。”嚴憶歌跑到上官洛意麵前,雙手捧著她精心準備的禮物,笑眯眯地望著他。
淡淡的笑意從上官洛意的眼裏溢出來,他將禮物接過來,左手撫過嚴憶歌柔軟的發絲,湛亮的眼眸中映出嚴憶歌俏麗的容顏。他的目光溫柔而深情,他笑道:“嚴憶歌,你今天很漂亮,謝謝你的禮物。”
嚴憶歌被他一表揚,立刻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滿臉羞澀。
身後的鍾澤南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嚴憶歌羞澀的模樣,一股怒氣頓時湧了上來。他握緊拳頭,墨綠色的眼眸如同野獸般迸射出綠色的寒芒,冷冷地盯著上官洛意撫上嚴憶歌的頭頂的手。
“真的嗎?”
嚴憶歌不好意思地說道,抬起頭看了上官洛意一眼。
上官洛意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卻被鍾澤南突然插進來的話堵住了。
“時間差不多了,洛意,到了八點,我們在公園碰麵。”
他大步走到上官洛意麵前,不著痕跡地擋在兩人中間,迫使上官洛意後退一步。嚴憶歌也被擠到一邊,憤憤地盯著鍾澤南霸道的背影。
“嗯,也好。你先去接你的女朋友,我等會兒帶憶歌過去。”上官洛意微笑著點了點頭。
鍾澤南聽到上官洛意的話,看了嚴憶歌一眼,雖然心裏很不舒服,但是也無話可說。
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對上官洛意說:“洛意,你最近的品味似乎降低了。”
說完,他轉身往自己的車走去,經過嚴憶歌身邊的時候,瞥了她一眼,然後輕哼了一聲,冷笑著上了車。
車子啟動引擎,緩緩離去。
嚴憶歌這才反應過來鍾澤南剛剛說的話,她一抬頭看到上官洛意怔愣的樣子,便氣得恨不得衝上去將鍾澤南狠狠揍一頓。見車子就要離開,她握緊雙拳跳起來,怒吼道:“鍾澤南,你剛剛那話是什麽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鍾澤南淡淡的笑容在後視鏡裏顯現出來,可是他沒有再說一句話,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離開了。
嚴憶歌被氣得差點兒吐血,她轉過頭,甚至不敢看上官洛意的眼睛,死死地咬著下唇,生怕他像鍾澤南一樣嘲笑她。
“憶歌,澤南就是這個樣子,你不要在意他的話。”
上官洛意說道,笑著拍了拍嚴憶歌的頭頂。
“可是,我這樣是不是真的很醜啊?”
嚴憶歌咬緊下唇,心裏說不出的難受。雖然舍友們都說她這樣打扮很漂亮,但她總是不太習慣。剛剛被鍾澤南嘲笑後就更加不自在了,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方將這身裝扮換掉。
“怎麽會呢?你現在不但清麗可人,而且看起來很可愛啊。在我看來,很難找到像你這樣帥氣靚麗的美女了,你沒發現連我都有些心動了嗎?”上官洛意笑著調侃道。
嚴憶歌聽到他的話,臉“唰”地一下紅了,手足無措地抬起頭,卻對上了上官洛意認真的眼神。
“你,你不要開玩笑。”
她心慌意亂地後退了一步。
上官洛意輕輕地笑起來,低沉的笑聲就像風吹動白雲的聲音,可是嚴憶歌在他明媚的笑容中看到了幾分憂傷。
“傻丫頭,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嗎?你現在的模樣被男孩看到,很少有男孩兒不動心的。”他看了嚴憶歌一眼,詢問道,“我家離公園不遠,不如我們走過去吧。”
可是嚴憶歌就像沒聽見一樣,愣愣地看著上官洛意俊美的容顏。
上官洛意見她發呆,沒說什麽,笑著牽起她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嚴憶歌愣愣地被他拉著,整個人沉浸在他剛才的話裏。上官洛意說,他對她會有心動的感覺……
那麽優秀的上官洛意,仿佛走到哪裏都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力的少年,仿佛王子般尊貴,時刻都散發著璀璨絢麗的光芒。
他和鍾澤南是完全不同類型的兩個人。可是,就算鍾澤南站在他身邊,那邪魅的光芒都會暗淡幾分。
他說會對她心動,那麽鍾澤南呢?他對她是什麽樣的感覺?
嚴憶歌的腦海中浮現出鍾澤南邪魅的笑容,突然覺得鍾澤南就像地獄中盛開的彼岸花,表麵妖冶邪惡,內心卻很純淨。
“在想什麽?”
上官洛意看她一直不說話,於是開口問道。
嚴憶歌的思緒被他打斷,猛地清醒過來,慌亂地搖搖頭,說道:“沒……沒什麽。”
上官洛意微微一笑,然後指著前方說:“澤南他們已經到了。”
嚴憶歌抬起頭看去,隻見鍾澤南正滿臉笑容,微微彎著腰,動作優雅地為副駕駛座上的女生打開車門。
女生含情脈脈地看著鍾澤南,羞澀地笑著,姣好的麵容如同盛開的花兒一般美好。
遠遠看去就像一幅唯美的漫畫,而鍾澤南就是漫畫中最耀眼的王子。
嚴憶歌的心中一陣苦澀。
鍾澤南的笑容似乎永遠都屬於不同的女生,可是她的心已經不知不覺被他笑容背後的哀傷所牽引。
她無法忘記那一刻鍾澤南眼裏的淚水,也無法忘記他提起那個女生的名字時的那麽深沉的悲哀。
她很難想象,究竟是多麽深的傷害才能讓他將心中的疑惑和不甘埋藏了那麽多年……
他的感情隻有用現在的方式才能宣泄。
可是為什麽看到他那麽溫柔地微笑著看著別的女生時,她的心裏竟然會這麽難過?
上官洛意看著嚴憶歌暗淡的眼神,淡淡的憂傷從眼底閃過,但是很快他就把那種情緒隱藏起來,笑著向鍾澤南揮手打招呼:“澤南!”
鍾澤南回頭看向他們,然後帶著那個女生走過來。
走到他們麵前的時候,他的視線淡淡地掃過嚴憶歌,然後看向上官洛意。
鍾澤南身邊的女孩在看到上官洛意的那一刻,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然後一直悄悄地打量他。
嚴憶歌看向那個女生,精致的妝容和一身名牌服裝彰顯了她的身份和氣質。但是濃黑的睫毛下,那雙大大的眼睛裏卻盛滿了嫵媚的笑意。
這樣的笑容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尤其是現在,那個女生的視線已經轉移到她的身上,暗暗打量她片刻後,輕輕地哼了一聲,臉上滿是諷刺和鄙夷,還有幾分嫉妒的意味。
女生本以為鍾澤南會和他們介紹自己,可是他一點兒開口的意思都沒有,反而一直若有所思地看著嚴憶歌。
女生不滿地瞪了嚴憶歌一眼,然後看向上官洛意,換上一臉嫵媚的笑容,對他伸出手,說道:“你好,我是澤南的女朋友,我叫艾麗。”
上官洛意禮貌地微笑,卻沒有伸手,隻是淡淡地回道:“上官洛意。”
女生訕訕地收回手,然後看向嚴憶歌,笑著對上官洛意說道:“這是你的女朋友吧,長得真漂亮,而且看起來很清純可愛呢。”
上官洛意淡然一笑,看了嚴憶歌一眼,見她滿臉通紅,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緊張地看看鍾澤南,又看了看他,最後一臉茫然地看向女生,他不由得粲然一笑,不置可否。
反倒是鍾澤南,聽到這句話後,看了嚴憶歌一眼,眼中閃過一抹寒芒。他垂下眼簾,讓人無法看清他眼底的情緒。
上官洛意將一切盡收眼底,清亮的眼眸中仿佛盛滿了世上最清澈的泉水。
他笑著拍了拍鍾澤南的肩膀,指著遠處的山說:“按照計劃,我們現在先去爬山,下午再進行別的活動,如何?”
嚴憶歌和艾麗笑著點了點頭,隻有鍾澤南一直低著頭不說話。
上官洛意也不在意,笑了笑,繼續說道:“澤南,那我們分成兩隊,你和……呃……艾麗,你和艾麗一組,我和憶歌一組,我們分頭上山,看誰先到達山頂,怎麽樣?”
嚴憶歌一聽要比賽爬山,頓時來了興趣,笑著讚同道:“好啊好啊!就這麽辦,最後到達山頂的兩人負責串好晚上所有的燒烤!”
艾麗一聽,頓時高高地仰起頭,不服輸地看向嚴憶歌,冷哼道:“你們一定會輸的!對不對,澤南?”
她伸手拽了拽鍾澤南的衣服,鍾澤南抬起頭,卻沒有說話,徑自往山那邊走去。
艾麗愣了一下,急忙快步跟上,嚷道:“等等我啊……”
見他們離開,嚴憶歌衝他們兩人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大聲說道:“誰輸誰贏還說不準呢!”
一回頭,見上官洛意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她頓時覺得不好意思,低下頭摸著腦袋笑道:“我們不會輸的,對吧?”
“這麽有信心?”
上官洛意的笑容燦爛得仿佛能融化所有的冰霜。
“那當然!”嚴憶歌一聽,立刻抬起頭拍了拍胸脯,得意地說道,“我在學校可是獲得無數長短跑冠軍的嚴憶歌,這麽矮的山峰,怎麽可能難得倒我?”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不然真的趕不上他們了。”上官洛意看向遠處已經跑到山腳下的身影,對她說道。
“好!我們快走。”
嚴憶歌說完便快步向山腳跑去。
山上的岔路很多,好多條都能通向山頂,山腰流水淙淙,泉水聲如同清脆的銀鈴在山穀裏回**。風穿過樹梢,明媚的陽光卻無法穿透厚厚的枝葉,隻有細細碎碎的光芒灑在坎坷的山路上。
嚴憶歌皺著眉頭看著望不到頂的山峰,滿臉的挫敗。
她沒想到遠遠看去那麽矮那麽平順的山峰,竟然會這麽難爬。
山路上不但有很多荊棘,還有些不知名的植物,沾滿了她的裙擺。山路也坑坑窪窪的,給征服這座山峰的挑戰增添了很大的難度。
“沒想到這座山這麽難爬,遠遠看去一點兒都不難啊。”嚴憶歌氣喘籲籲地撐著自己的膝蓋,看向旁邊的上官洛意。
“累了嗎?”
上官洛意看著她狼狽的模樣,不由得皺起眉頭,伸手扶住她。
“我沒事。”嚴憶歌擺了擺手,指著自己的鞋子說,“就是這雙鞋太礙事,早知道就穿運動鞋了,這雙涼鞋的鞋跟有點兒高,穿著不舒服。”
上官洛意看向她的腳,果然看見那雙粉色小花的襪子已經被涼鞋上的一枚金色扣子刮破,腳上也有些血絲。鞋跟細細的,穿著這雙涼鞋爬山確實會增添很大的難度。
他抬起頭看了看山頂的方向,說道:“這樣下去你的腳會受傷的,我們還是不要爬了,去山下等他們好了,我打電話通知澤南。”
“不要!”
嚴憶歌頓時激動得差點兒跳起來,她皺著眉頭看著上官洛意,不滿地說道:“我最討厭半途而廢了,我們現在已經爬了一大半。要是現在下山,鍾澤南和他的女朋友肯定會嘲笑我們的。我沒事的,忍一忍就好了,我先爬了!”
上官洛意看著她一副固執的模樣,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快步追上嚴憶歌,擋在她前麵。
嚴憶歌一臉茫然,問道:“洛意,你幹嗎?”
上官洛意沒有說話,隻是在她的麵前微微蹲下,說道:“上來,我背你走。”
嚴憶歌怔住了。
不等她猶豫,她已經趴在上官洛意寬厚的背上了。
“啊!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嚴憶歌急忙呼喊,掙紮著想從他的背上下來,小臉羞得通紅。
可是上官洛意的力氣很大,他回頭笑道:“別動,不然我們兩個人都要滾下山了。”
嚴憶歌一聽,果然不敢再動。
“山路很難走的,而且……而且我很重,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嚴憶歌紅著臉說道。
她因為長期鍛煉,體格比一般女生強壯,自然也比較重。第一次被男生背著,她的心裏緊張得不得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你放心,我力氣很大,我每天清晨都會跑步,不要小看我。”
上官洛意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笑意,心情似乎異常好。
“可是……可是這樣你會很累的啊!我不喜歡拖累別人。”嚴憶歌皺著眉頭說道。
上官洛意輕輕地笑起來,清亮的聲音比流水聲更加悅耳輕靈。
笑聲停頓後,他繼續說道:“以你剛剛的速度,就算爬上山,天都黑了,還怎麽贏他們?我們要是輸了,你不是一樣拖累我了?說不定腳還會受傷,又怎麽再撐到下山?”
嚴憶歌頓時語塞,隻好乖乖地趴在上官洛意的背上不再說話。
周圍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和急促的心跳聲……
風吹動樹梢,發出輕微的聲響。
細碎的陽光從枝葉間灑下來,仰起頭,可以從大樹的縫隙中看到蔚藍的天空。
上官洛意的側臉俊美得如同隱逸在山間的精靈,一根根柔軟的發絲像鍍上了光芒。
趴在上官洛意的背上,嚴憶歌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的睫毛閃爍著璀璨的亮光。纖長的睫毛下,那雙眼睛如同盛滿了泉水,顯得那麽清澈而明亮。
嚴憶歌的心幾乎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連動也不敢動,安靜地數著他的心跳。
撲通!
撲通!
時間那麽長,又那麽短……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又仿佛隻是轉瞬間,陽光突然衝破樹枝的遮擋,從頭頂上灑下來,光芒將兩人從沉默中拉出來。
“喂!我們贏了!你們怎麽這麽慢?哈哈哈……”
他們仰起頭,看到艾麗正站在山頂向他們揮手,燦爛的笑容布滿她嬌媚的臉。
在她的背後,鍾澤南滿臉陰鬱地看著他們。
他整個人被陽光籠罩,渾身卻散發出陰冷的氣息。他修長的身影筆直地站立,冷冷地盯著他們兩人。那冷厲的氣息如同一隻被觸怒的狼,隨時可能會爆發著致命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