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完美又惡劣的一日情人

一抹潮紅在她的耳廓處暈染開來,她的手不著痕跡地握住少年伸過來的手,嬌滴滴地問道:“那多久才不會膩?”

少年抬起頭來,金色的陽光灑在他帶笑的俊容上,卻照不進他深邃的眸底,他淡淡地回答道:“一天。”

流蘇市以美麗浪漫的流蘇花聞名,而流蘇市的景羽學院更是全國最具威望的貴族學校。

學校裏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棟十分氣派的城堡式大樓,莊嚴而神聖,無論是在耗資還是在造型設計上,它的存在都足以征服所有人。

除此之外,學校裏的各種設備都很先進,無論是在學習上,還是在娛樂上的各種設施應有盡有。與其說來這裏是上學,倒不如說是一種享受。

能進入這樣一所貴族學校的學生自然是非富即貴,當然還有一部分是來自全國各地成績相當拔尖的優等生,而嚴憶歌卻屬於第三種。

天空蔚藍如海,純白色的流蘇花滿樹綻放,如冬日裏的白雪積壓在枝頭,靜靜地沐浴在下午溫暖的陽光中。

陽光透過樹枝間的縫隙灑在地麵上,落下一地細碎的光芒。

嚴憶歌步伐輕快地走在流蘇樹下,她的耳朵裏塞著耳麥,嘴裏跟著哼唱出歡快的曲調。細碎的陽光打在她的身上,忽明忽暗,將她那張清秀的臉襯托得多了幾分俏皮。

她的目的地是女生宿舍,可是路邊的一幕吸引了她的眼球。

有兩個看起來是三年級的男生正堵著一個個子矮小的男生不讓他走,矮小的男生一直低著頭,而對麵的那兩個男生顯然很囂張。

嚴憶歌觀望了半分鍾後,取下耳麥,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棒棒糖,撕開包裝將棒棒糖咬在嘴裏後,大步地向他們走了過去。

“喂,臭小子,你以為你不吭聲我們就會放過你嗎?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把我們要的東西給我們,就有你好看!”

高個子男生的聲音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另一個男生卷起衣袖,有點兒不耐煩地說:“哥,別和他囉嗦,我們給他一點兒顏色看看,他就知道‘乖’字是怎麽寫的了。”

矮個子男生嚇得渾身發抖,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今天真的沒有……”

嚴憶歌不疾不徐地走到他們麵前,漫不經心地吮了一口棒棒糖,目光頗為不屑地看著他們,說道:“你們的臉皮真是夠厚啊,以大欺小,以多壓少!”

她的聲音立即引來了那兩個男生警惕的目光,見說話的不過是一個小女生,高個子男生壓根沒有把她當回事,說道:“今天唱的是哪出啊,以前隻聽說過英雄救美,今天是美女救……小白臉?”

另外一個男生聽到他的話,放聲大笑起來。

嚴憶歌身材嬌小,足足比他們矮了一個頭,但她清秀而略顯稚嫩的臉上並沒有一絲畏懼。陽光如同碎金般灑在她寫滿自信的臉龐上,她淡淡地望了一眼一旁的矮個子男生,問道:“他們為什麽為難你?”

“沒,沒……他們沒有為難我。”

矮個子男生仍舊一臉的緊張,他努力埋低自己的頭,不敢看他們,連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小美女,聽見了嗎?我們哪是在欺負他,我們隻是在聊天而已!”高個子男生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攬住矮個子男生的肩膀,無論是聲音還是動作,都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嚴憶歌瞥了一眼矮個子男生顫抖的雙腿,然後將視線移到高個子男生的身上。她邁開步子向那個男生逼近了兩步,微微仰著頭,冷冷地直視著他,用命令的語氣說道:“放開他!”

“你說放就放啊。”高個子男生看著她清秀的臉龐,邪惡地笑了笑,“要我們放了他也行,不如你和我們聊聊。”

說完,高個子男生將手伸向嚴憶歌,企圖占她的便宜。

嚴憶歌的眼裏閃過一抹寒光,她咬著棒棒糖,緊緊地盯著高個子男生伸出來的那隻手。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她的肩膀的一刹那,她忽然伸出雙手緊緊地扣住他的手腕,身子一轉,背部抵住他的臂彎,使出她全身的力氣用力一甩。

隻見那個高個子男生硬生生地被嬌小的她摔倒在地。

“啊!”

高個子男生發出一聲慘叫,狼狽地躺在她的腳邊。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拿出嘴裏的棒棒糖,眨著眼睛甜聲說道:“還要繼續聊嗎?”

另一個男生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嬌小的女生居然會功夫,他臉色一變,立即彎下腰扶起他的同伴。兩個男生臉色難看地看了她一眼,二話不說,立馬轉過身灰溜溜地離開了。

嚴憶歌看著他們頗為狼狽的背影,喊道:“下次別再讓我看到你們欺負人,否則我見一次揍你們一次!”

與此同時,林蔭道附近的一簇花叢旁,一個身材頎長的絕美少年慵懶地坐在長椅上。陽光照在他身上,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如同暗夜裏的妖精一般邪魅。

想不到隻是在這裏坐了一會兒,他就發現了這頗為有意思的一幕。

他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那個嬌俏的身影,心裏已經有了主意,隻是墨綠色的眸子如同月光下的湖泊般幽深,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一個長相清秀的女生依偎在他的懷裏,女生纖細的手指把玩著自己長長的發絲,吹彈可破的肌膚泛著淡淡的紅暈,她甜甜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怯意:“阿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覺得好幸福,我們一輩子這樣依靠在一起,好不好?”

“一輩子?”少年的俊容上浮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微微低下頭看著她,陽光為他絕美的側臉鍍上了一層夢幻的金光,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捏住她的下巴,仿佛對待最珍愛的寵物一般,“小傻瓜,就算是再甜蜜的愛情,久了也會膩的。”

一抹潮紅在她的耳廓處暈染開來,她的手不著痕跡地握住少年伸過來的手,嬌滴滴地問道:“那多久才不會膩?”

少年抬起頭來,金色的陽光灑在他帶笑的俊容上,卻照不進他深邃的眸底,他淡淡地回答道:“一天。”

嚴憶歌回到宿舍時,宿舍裏正上演著十分戲劇化的一幕。

“你們不要攔著我,讓我去死!我就不相信他不會後悔!我就是要讓他後悔,我就是要讓他愧疚,他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聲音的主人是嚴憶歌的室友楚菲菲,她情緒激動,整個人哭得梨花帶雨,此時其他的室友正緊緊地拉著已經將一條腿懸在走廊欄杆外、準備跳樓的她。場麵一時間頗為轟動,整棟宿舍樓的同學都紛紛探出頭來,朝這邊觀望。

“菲菲,你冷靜點兒,就算你現在跳下去也無法挽回你們的感情了,你這是何必呢?”

室友丁萱一邊拉著楚菲菲,一邊焦急地勸說著。

在一邊幫忙勸阻的慕丹衝丁萱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說道:“菲菲,聽我們的,千萬不要想不開。世界上優秀的男生多的是,以後你一定會找到一個比他更好的男人。”

慕丹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她說這話的時候連自已都有些心虛,但她還是竭力地勸著。

從樓下走上來的嚴憶歌看到這熱鬧的場景發生在自己的宿舍門口,於是咬著棒棒糖,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去。

“發生什麽事了?”

室友們見到了嚴憶歌,就像見到了救星一般,丁萱欲哭無淚地望著她,喊道:“嚴憶歌,快來快來!你總算出現了,快用你的絕招幫幫忙!”

嚴憶歌的絕招就是柔道中的過肩摔,其實在她們宿舍,無人不知的是她非同一般的力氣,但是誰都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狀況下派上用場。

“哦……”

嚴憶歌愣愣地點了點頭,幾步走過去,室友們默契地給她讓了一個位置,並且提醒她:“你小心點兒啊,別傷到菲菲了。”

“知道了。”

她走過去,雙手牢牢地抓住楚菲菲的一隻手臂,然後下意識地轉過身,穩住腳步,將全身的力氣聚集在雙手上,接著用力一拉。

楚菲菲“啊”了一聲,整個人被嚴憶歌拉得飛了起來。

室友們眼見楚菲菲的身體就要被摔在走廊上了,立即衝上去接住楚菲菲,讓她避免了一場災難。

楚菲菲哀怨地問道:“為什麽?你們為什麽不讓我跳下去……”

“你醒醒吧。”丁萱向來心直口快,她皺緊了眉頭,恨鐵不成鋼地說,“就算你現在跳下去,為他送掉了自己的性命,他也不會來看你一眼的!被他玩弄不是你的錯,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你要是為了那種人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才是真的很不值,你明不明白啊?”

慕丹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楚菲菲的肩膀說:“丁萱說的對,你何必為了那種人糟蹋自己呢?”

就這樣,室友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著泣不成聲的楚菲菲。

“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

嚴憶歌站在一旁,滿臉疑惑地看著她們。

這個問題一直到楚菲菲被大家扶進宿舍裏,情緒慢慢平複下來後才得到回答。

如同以往一樣,室友們圍坐在粉紅色的地毯上,各自抱著自己喜歡的娃娃。看著仍在掉淚的楚菲菲,慕丹默默地將紙巾遞給她。

擦幹臉上最後一顆晶瑩的淚珠後,楚菲菲聲音沙啞地述說起來:“我等了十幾年,追我的人從來沒有斷過,可是我一直沒有動過心,因為我心裏最重要的位置一直為一個人留著。我以為他會是我的真命天子,所以我幾乎是掏心掏肺地愛他。後來他終於答應和我交往了,我開心得仿佛上了天堂,可是當天他就對我說分手!”

室友們麵麵相覷,沒有人說話,眼看著楚菲菲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把我捧上天堂的人是他,把我推下地獄的還是他,他可以不愛我,但是為什麽要這樣玩弄我?”

“菲菲……”

室友們擔憂地看著她,想出聲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沒事。”在室友們擔憂的目光中,楚菲菲勉強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其實仔細想想,我不過是無數個被他玩弄的人中的一個,那麽多人都活過來了,我為什麽不能好好地活下去?隻是不知道以後還會有多少人遭殃,你們說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惡的人?偏偏還那麽優秀……”

嚴憶歌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問道:“什麽叫‘無數個被他玩弄的人’?難道有很多人被他玩弄了?這種臭名昭著的人,怎麽還會有人上他的當?”

“因為他太優秀了,無論是外表,還是身世和才華……他簡直可以用‘完美’來形容。一個那樣完美的人站在你的麵前,用最溫柔的聲音對你提出交往時,不管多麽矜持的女生也會喪失理智的。”

楚菲菲用難得平靜的語氣說完這番話,整個人卻好像徘徊在現實和夢境的邊緣,布滿淚痕的臉上時而哀傷,時而恍惚。

“也就是說,他利用他的外表去欺騙女孩子?”

嚴憶歌強忍住即將爆發的情緒,眼裏躥起兩團火焰。

楚菲菲失落地垂下頭,緘默不語。

丁萱感歎道:“這個世界上還真是什麽人都有!不過這有什麽辦法呢?誰讓這個世界上的人對完美的事物那樣著迷呢?”

慕丹微微皺眉,若有所思地說:“為什麽會這樣?他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麽?”

丁萱惡狠狠地說道:“原因就是他心理有問題!”

“真是可惡!”嚴憶歌握緊雙拳,憤憤地從地毯上站了起來,義憤填膺地說道,“他以為他是誰?真是一個人麵獸心的家夥,以為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可以肆意玩弄別人的感情嗎?真是自大狂!如果我不讓他受到懲罰,我就不叫嚴憶歌!”

她那清秀的臉龐因為情緒激動而泛起緋紅的色澤,就像熟透了的櫻桃,烏黑而泛著光澤的眸子裏浮現出一抹倔強的神色。

眾室友呆愣地看著她。

她轉了轉眼珠子,突然想到了什麽,於是轉過頭看著楚菲菲,問道:“對了,那個自大狂叫什麽名字?”

“鍾澤南。”

楚菲菲艱澀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嚴憶歌絕對屬於那種說風便是雨的行動派。

聽到這個名字後,她立刻打開筆記本電腦,輸入了這個名字。

當鍾澤南的詳細資料一一展現在她的眼前時,她愣住了。

原本她以為這樣的人必然臭名昭著,但事實恰恰相反,各種新聞及雜誌上對他的評價極高。

譬如他的五官精致得像是畫出來的一樣,如同上帝的傑作一般無可比擬;他極有設計天賦,得過無數次國際大獎;他從小到大成績都名列前茅,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而最讓人驚訝的是他的身世,傳聞他們家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家產富可敵國,而他又是唯一的繼承人……

是的,他優秀得驚人!

每個女生心中都有一個童話夢,而他就是夢中的最佳男主角。他令女生們墜入夢中不可自拔,卻把她們當玩物。

憤怒如同潮水般將嚴憶歌整個人淹沒,她櫻花般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她在心中暗暗地許下誓言——

她嚴憶歌若是不能讓這個人渣受到應有的懲罰,她就決不罷休!

為此,她特意在網上收集了足夠的資料,並且通過自己所有的人際關係打聽到鍾澤南詳細的生活習慣和喜好,然後一一將它們羅列在紙上,並熟背下來。

看著她連日來近乎瘋狂的行為,室友慕丹心中隱存擔憂,關心地問道:“嚴憶歌,你真的要那麽做嗎?”

“當然!”嚴憶歌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做什麽都晚了吧。”

“才不會,隻要我越早讓他受到懲罰,說不定就會有很多女孩可以避免被他傷害了。況且,這樣做不是可以還菲菲一個公道嗎?”她一板一眼地說道。

慕丹的眸光漸漸暗淡下來,她輕聲說道:“我隻是怕你有危險……”

嚴憶歌聽她這樣一說,心中升起一股感激之情,隨後她衝慕丹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容,說道:“你放心,我是嚴憶歌,除了我自己,還有誰能欺負我?我不會有事的啦!”

看著她如此自信的模樣,慕丹也不禁微笑道:“這樣自然最好了。”

藍藍的天空上有幾縷淡淡的雲絲,如同仙女手中的紗,不斷變化出各種優美的姿態。

馬路兩旁開滿了純白的流蘇花,一簇簇花匯成一片白色的海洋,仿佛沒有盡頭般。

空氣中溢滿了花香,風徐徐吹過,一片片花瓣在空中飄**。

一輛加長麵包車停在馬路邊,幾個二十出頭的男人擠在車內,嚴憶歌是車內唯一的女生。她坐在副駕駛座上,目不轉睛地望著擋風玻璃外的馬路,靜靜地等待著目標出現。

坐在嚴憶歌後麵的男人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問道:“嚴憶歌,你確定他今天會出現在這裏嗎?”

“不會錯的。”嚴憶歌的臉上寫滿了自信,“我早就查清楚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他每周日都會來這裏,風雨無阻,今天天氣這麽好,他沒有理由不來。”

“看來你確實下足了工夫啊!”男人感歎的同時,不免好奇地問,“不過我真的想不明白,你究竟想做什麽呢?”

“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這次我是勢在必得!”嚴憶歌轉過身對其他人說道,“你們記住我剛剛說的話了吧?隻能裝模作樣地打他,絕對不能把事情鬧大,等到我出現的時候,你們做做樣子就趕緊撤。”

“記住了!你都說了不下十次,我們都能背了!”

“嚴憶歌,你就放心吧!”

“不過他到底什麽時候來啊?我下午還有約呢……”

……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

漫天飛舞的流蘇花中,一輛奔馳車駛入眾人的視線中,在距離麵包車不到三十米的馬路邊緩緩停下。

車門打開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從車上走了下來,隨手關上車門後,他緩緩地轉過身來——精致的五官如同畫筆勾勒出來的,絕美得有些不真實,黑玉般的發絲泛著淡淡的光澤;他身材高大挺拔,一縷柔軟的發絲遮住了他的眼睛,讓他多了幾分神秘。

他就像誤入凡間的精靈一般,雖然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但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高貴和邪魅的氣質,卻抑製不住地向四周蔓延,讓人無法忽視。

微風輕輕拂起他的發絲,麵包車內的嚴憶歌瞬間停止了呼吸。

那是一雙能勾人心魂的墨綠色眼眸,如同世界上最珍貴的綠寶石一般美麗,如同暗夜中的湖泊一般幽深,但有一絲憂傷始終在他的眸子裏縈繞著,揮散不去。

他斜靠在車上,一片純白的流蘇花瓣靜靜地落在他的肩上。

嚴憶歌怔怔地望著他,再也移不開眼睛。

雖然她曾對照片上的他感到過驚豔,但是她完全沒有想到,一個人居然可以完美得這樣動人心魂。

而且……

哀傷!

在他的眼睛裏,嚴憶歌清晰地看到了濃鬱的哀傷,竟然讓她的心髒有些刺痛。

像他那種沒心沒肺的人怎麽會懂得什麽是哀傷?又怎麽會流露出這樣的眼神呢?

在她的潛意識裏,像鍾澤南這種人永遠都不可能明白感情是什麽,更不可能會傷心難過,否則他怎麽忍心傷害那麽多無辜的女孩?

麵包車內出現片刻的沉默,嚴憶歌身後的年輕男子忍不住輕輕地推了推她的肩膀,提醒她道:“我們應該下車行動了嗎?”

嚴憶歌頓時醒悟過來,她努力掩飾自己的失態,冷靜地對車內的幾個年輕人說道:“各位務必記住我剛剛說過的話,隻是做做樣子,不要太過分,但也不要太假。”

再三囑咐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宣布道:“行動吧!”

接到嚴憶歌的命令後,整裝待發的年輕人們立即推開車門,紛紛跳下車,朝那個絕美的少年跑去。

鍾澤南轉過頭,透過在他眼前飛舞的流蘇花,隻見十幾人像赴戰場似的朝他跑來。

花瓣漫天飛舞,蜂擁而來的眾人振奮昂揚的呐喊聲回響在馬路上,枝丫上的小鳥被驚得展翅而飛。

這一切好像都和他無關。

他依舊倚在車身上,神色始終是淡然的,幽深的眼神讓人覺得他眼裏仿佛藏著一頭凶殘的狼,正伺機等待致命的一擊。

十米……

八米……

五米……

三米……

人群中為首的那個人撲向鍾澤南,以不顧一切的姿勢要將他整個人壓倒。

鍾澤南眨了一下眼睛。

電光石火間,他轉過身,一個利落的翻身後,敏捷而優雅地坐到了車身上,而撲向他的那個人撲了個空,整個人狠狠地栽倒在地上。

他性感的薄唇微微一抿,比任何美景都要賞心悅目,整個世界都為之失色。

他那銳利的目光掃過這群來勢洶洶卻沒有帶任何利器的人,心裏閃過一絲疑惑,隨即長腿一掃,一個正準備上前來攻擊他的年輕人被掃倒了。

為了不讓自己的愛車受到損傷,他準備引開人群,於是又一個轉身,順勢一個回旋腳連連擊退兩人。然後他從他們身上躍過跑開,人群又追著他蜂擁而去。

他的身手極為迅速敏捷,在眾人的攻擊下,他竟然沒有吃一點兒虧。

嚴憶歌坐在麵包車裏,眼見情況不太對勁,她的臉上透露出焦急的神色,雙手緊緊地握成拳,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鼓作氣下了麵包車。

“快來人啊,這裏有人打架啊!”

嚴憶歌站在路邊大聲地叫喊起來。

好在這一帶本來就比較偏僻,車輛不多,行人更是稀少,有一兩個人見到這種打架的場麵早已避退三舍繞道而行了,更別提會有人跑來蹚這趟渾水。

對於這個無人問津的結果,嚴憶歌十分滿意。她故意喊了幾聲後,估摸著該是自己出手的時候了。

她不顧一切衝進了混亂的人群中,嘴裏大聲喊著:“你們這麽多人欺負他一個也太不要臉了吧,不要打了,再打我就要報警了!”

沒有人理會她。

眾人不斷攻擊著鍾澤南,卻一次次被他擊退,這麽多人竟然占不了上風。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要是警察來了,你們就完蛋了!”

嚴憶歌趁著混亂的狀況,故意一邊勸架,一邊靠近鍾澤南。

在眾人默契的配合下,嚴憶歌輕易地擠入了人群中央。

她和鍾澤南站在一邊,幫他擋住了幾次眾人的攻擊後,她衝他們眨眨眼睛。距離她最近的那個人接收到她的示意後,在對鍾澤南進行攻擊的時候,狀似無意地將她推向了鍾澤南。

她踉蹌地退後了好幾步,眼看就要撞向鍾澤南了。鍾澤南以為她是攻擊者,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了她,她的身體從他的身邊擦過,繼而狼狽地摔在地上,疼痛不已的她哀叫連連。

鍾澤南終於忍不住看了一眼這個隻會添亂的女生,當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的一刹那,墨綠色的眸裏掠過一抹異樣的光芒,如同璀璨的流星在美麗的夜空一閃而過。隨後,他薄薄的嘴唇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原來是她。

這丫頭還真是愛管閑事!

此時場麵極為混亂,她一個女孩子躺在地上,還不會被踩死?

他毫不猶豫地俯下身,一手擋住眾人的襲擊,一手將她扶了起來。

嚴憶歌完全沒有想到他會來救自己,效果比自己想象中的好。她卻隻能怔怔地看著他,有那麽一瞬間,她幾乎忘了自己的目的。

因為要保護她的安全,鍾澤南沒有了剛才的優勢,漸漸地落了下風。眾人不斷對他發起攻擊,他的手臂卻依然緊緊地護著她,絲毫沒有棄她不管的意思。

若他們再這樣打下去必然會出事,她心想著,是時候製止他們了。

她厲聲說道:“你們給我住手!我告訴你們,我剛剛已經報了警,相信警察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等下被警察抓住,你們就等著吃牢飯吧!”

眾人漸漸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互相使了個眼色後,十分默契地離開了。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嚴憶歌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臉上泛著異樣的潮紅。她有些後怕似的拍了拍胸口,說道:“居然把他們蒙騙過去了!他們還以為我真的報警了呢。”

“公然在馬路上打架,就算你不報警,過不了多久警察也會知道的。”

鍾澤南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溫熱的氣息輕輕地撲在她的肌膚上,讓她有一種不自然的酥麻感。

她的心跳莫名地加速,她不著痕跡地掙脫開他的手。

“那個……剛剛那些人為什麽要打你啊?”嚴憶歌極力掩飾著自己的緊張,盡量用隨意的語氣問道。

“有多少人喜歡我,就有多少人恨我,理由不重要,我也不在乎。”

他悅耳的聲音裏透出一種事不關己的淡漠。

聽他這樣說,嚴憶歌有些驚詫,不由得抬起頭,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明媚的陽光仿佛被揉碎了一般透過流蘇樹灑下來,落在他俊美的臉龐上。墨綠色的眸子讓人無法捉摸,薄薄的唇微微勾起,那樣完美的弧度就像照在身上的暖陽,卻又僅僅是虛幻遙遠的光,並不真切。

直覺告訴她,他絕對不是那種容易對付的人。

嚴憶歌還未來得及整理好自己雜亂的思緒,便看見他向她伸出一隻手來……

她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鍾澤南卻用命令的語氣說:“不要動!”

“你要做什麽?”

她嚇了一跳,整個人已經不受控製地僵在原地,隻能屏住呼吸,睜大眼睛盯著他。

隻見他的手向她的臉伸過去,然後他的指尖觸碰到了她的發絲,就像戀人一樣輕輕地撩起她額前的一縷發絲。

“你……你到底要做什麽?”

她分明很排斥他的這個動作,想用力地撥開他的手,然後轉身跑走,可是天知道她的身體根本就不聽她的使喚。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輕輕地按住她的頭,那張俊美的臉龐反而得寸進尺地湊近她,屬於他的獨有的氣息也撲麵而來。

“你……你不要亂來!”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的起伏也逐漸變得劇烈。她握緊拳頭,努力抑製著自己的情緒,卻始終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不要亂動。”他再次低聲命令道,同時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臉上的某個部位,然後他的唇湊近她……

該死的!居然敢打她嚴憶歌的主意!鍾澤南,你這個花心大蘿卜,你完蛋了!

嚴憶歌心中的怒氣越發濃重,整個人如同一枚即將引爆的炸彈,蓄勢待發。

她暗暗吸了一口氣,張了張嘴,正準備大聲喝止他時,他卻對著她的額頭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額頭上傳來的絲絲痛意令她本能地皺了皺眉,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額頭有些不對勁。

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額頭,才輕輕地碰了一下,她就觸電般地立即收回手。強烈的痛楚令她倒吸了一口冷氣,秀眉再次皺緊。

他看著她,嘴角隱隱含著笑意,隻聽他用溫柔而低沉的聲音問:“皮都擦破了,不疼嗎?”

她忍著痛意,卻忍不住自己的脾氣,抬起頭氣呼呼地說道:“還不都是你害的!”

“我可沒讓你來救我。”

“你……”她頓時啞口無言,隻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垂下頭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活該我看走了眼!”

鍾澤南眯了眯狹長的眼睛,墨綠色的眸子更顯深邃,低聲問道:“怎麽,後悔救我了?”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直視著他,嘴角綻開一抹甜甜的卻暗含譏諷的笑容。

“怎麽會?我救了你,你不感激我那是你的事情,但我救過你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所以,以後不管走到哪裏,都是你欠我的,我永遠都會比你理直氣壯。”

“說的倒是有理,看來‘救人’在你這裏都成了一門學問。”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隻不過我從來不是一個會和自己過不去的人,往往怎麽舒坦,我就怎麽活。”

她暗暗握緊拳頭,經過三次深呼吸,她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然後說道:“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鍾澤南薄唇微勾,沒有再和她說下去,而是轉身朝那輛停靠在路邊的車子走去。打開車門後,他上了車,車門未關,遲遲沒有開走的意思。

嚴憶歌找不到繼續在這裏待下去的理由,咬了咬唇後,不得不邁著步子緩緩向前走去。

“等等,給你個東西!”

鍾澤南喊住她,從她的身後追了上來。

她頭也沒回,冷冷地說道:“不需要。”

“你絕對需要的。”鍾澤南抓住她的肩膀,語氣相當篤定。

“我和你又不熟,你怎麽知道我需不需要……”嚴憶歌一邊說一邊不耐煩地轉過身來,當她的視線落在他手中的OK繃上時,她立刻停止了說話。

“運氣不錯,這是我車裏的最後一片OK繃。”鍾澤南說著就撕開OK繃的包裝紙,在她額頭的傷口處輕輕地貼好,動作溫柔極了。

嚴憶歌怔住了,等她反應過來時,鍾澤南已經為她貼好了OK繃。他微笑地看著她,絕美的臉龐上仿佛閃爍著暖暖的光芒。

她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捂住自己的額頭,又是片刻的失神,心跳又開始加速狂跳。

她嚴憶歌長這麽大,還沒有哪個男生待她如此溫柔體貼過,這種感覺似乎還不錯。

一絲甜蜜從她的心底湧出,蔓延至嘴角,就要笑出來的一刹那,一道閃電在她的腦中一閃而過。

等等!

她到底在想什麽?

可惡,她差點兒被他的外表迷惑住了!

“發什麽愣呢?”鍾澤南打斷了她的思緒。

“啊?”嚴憶歌頓時恍然大悟,隨口說道,“我在想我該怎麽回家。”

“你剛剛怎麽來的?”

嚴憶歌有些心虛地笑了笑,又編了一個借口說:“我無聊,一個人走著走著就到了這裏。平時從這裏走回學校是小事,但經過剛剛那麽一折騰,都要累死了,哪還有力氣走回去啊!”

鍾澤南毫不猶豫地說道:“那我送你吧。”

一絲驚喜從她的眸底閃過,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毫不客氣地說:“那就太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