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表白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經過唇齒觸碰,說出的時候,擁有讓人臉紅心跳的魔力。

我呆呆地迎接屬於自己的表白,忘記了該露出怎樣的表情,做出怎樣的動作。

仿佛一瞬間,就走到了永恒。

01

這個世界沒有什麽事是絕對的。比如吳虹萱信誓旦旦地說著,要開啟新的戀情,下一秒,就在微信的朋友圈發自拍照說,一段好的感情,不如一場好的旅行。

再比如我……

在看到宋佳欣和顧以諾的曖昧舉動時,我就打定主意找顧以諾問個清楚,並不再理他。可就在剛才,顧以諾告訴我,他竟然告訴我,他已經想好了之前那個要求的內容,那就是要做我的男朋友。

聽到這個要求,我第一反應就是問清楚他跟宋佳欣的關係。他聽到我的問題,竟然露出一抹壞壞的還有些勝利意味的笑容告訴我,他跟宋佳欣沒什麽,他隻是知道她的一些秘密。

此刻我很想知道,他到底知道宋佳欣什麽秘密。不過看他的反應,他們倆像是達成了某種協議,不管我怎麽問,他都是不會告訴我的。

“哎呀,可可,你就帶上顧以諾,別嘰嘰歪歪耽誤時間了!”不遠處吃著冰激淩、一臉不悅的吳虹萱衝我喊道。自從下午她知道我奶奶住院之後,便吵嚷著放學要跟我一起去看望。站在她身旁的張士傑和斑馬正拿著手機專心玩遊戲,斑馬不時興奮得手舞足蹈。

我擰了擰眉頭,用懷疑的目光看了一眼顧以諾,原本不想搭理他太多,可此刻大家都等著我,他又一副我不答應他,他就不罷休的樣子,我隻好對他說道:“雖然不知道你想要當我的朋友有什麽目的,不過我可把話說在前頭,你要是打我或者我的任何一個朋友的壞主意,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顧以諾沒有回應我,隻是做了一個OK的手勢,便轉身朝醫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張士傑發表了幾次對於顧以諾的不滿,但由於注意力有80%放在遊戲上,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吳虹萱似乎對於顧以諾的加入完全持讚成態度。

就這樣,我們一行五人趕到了醫院。

奶奶躺在病**睡著了,手上插著管子。護士輕聲跟我們說,奶奶好了很多,可還要多休息,並叮囑我們,千萬不要刺激奶奶。

我們點點頭答應了,就躡手躡腳地朝病床走去。吳虹萱把買好的水果放在桌上。

像是聽到了響動,奶奶睜開混濁的雙眼,愣愣地看著我們。

“奶奶,我們來看你了。”我靠著病床旁坐下,開始介紹起來,“那是虹萱,經常來咱們家玩的,你記得吧?張士傑、斑馬都來了。還有那個,是我們班同學,也來看看你。”在介紹顧以諾的時候,我的語氣有些敷衍。

“奶奶,奶奶,我給你帶了好好吃的點心,都是我爺爺、奶奶親手做的。”斑馬蹦蹦跳跳地來到奶奶麵前,並晃了晃手裏的紙盒。

聽著斑馬的話,奶奶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因為生病,奶奶的臉上已是滿滿的疲憊,不再是之前很難相處的模樣。現在的她,隻是一個很普通、很脆弱的老人。

斑馬、張士傑和吳虹萱圍在奶奶的身旁,跟她說著話。斑馬更是做了自己最近學會的鬼臉給奶奶看。

見沒人注意我,我別過頭,輕輕拂去臉頰上的淚水。在轉過頭的瞬間,我的視線對上了顧以諾的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跟他視線相交的時候,我在他的眼睛裏,發現了一抹異樣的情緒。

那情緒,像是我從來沒有接收到的,包含著愛和疼惜的意味。

當“愛”這個字浮現在我腦海的時候,我打了個激靈,立馬移開了視線。

時間在大家嘻嘻笑笑中一分一秒地流逝。護士來給奶奶換藥水的時候,提醒我們,奶奶已經累了,我們可以先回去了。

我們跟奶奶說再見,奶奶躺在病**,無力地朝我們揮了揮手。就在我們快要走出病房的時候,我看到奶奶嘴唇動了動,像是要跟我說些什麽。

一旁的護士把耳朵貼近奶奶的嘴唇,隨後跟我說:“你奶奶讓你記得吃早餐。”

聽了這番話,我的眼睛一紅,點了點頭,倉皇地逃離了病房。

跑出醫院的大門,清新的空氣將我身上的消毒水味慢慢拂去。我抬起頭,無數的霓虹燈映在我的眼睛裏。眼淚含在眼眶裏,我的手忍不住地一直顫抖。今天從走進病房,看到奶奶虛弱慘白的臉開始,我心裏的擔憂和恐懼就一點點地加重。

“可可,可可。”身後傳來吳虹萱急促的聲音,我立馬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不過一會兒,吳虹萱一行人就出現在我的眼前。他們三人都帶著關切的眼神,隻有斑馬在一旁擺弄著手裏的玩具,像是沒有任何煩惱的樣子。

“喂,你沒事吧?”張士傑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眨巴眨巴眼睛,用無所謂的語氣說道:“沒事啦,病房裏的空氣不好,我想先出來透透氣。我們回家吧?”

張士傑沒有回答我。倒是一旁的吳虹萱看了看我,說道:“今天我要借張士傑用一下,可以嗎?”

我睨了神神秘秘的兩人一眼,撇了撇嘴:“他又不是我的,你隨意拿去。”

我的話音剛落,吳虹萱就答了一聲“好”,便拉著張士傑一溜煙地跑了,留下我、斑馬,還有顧以諾站在原地。

想跟顧以諾道別,他卻堅持要送我們回家,沒有辦法,我拉著斑馬走在前麵,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我一邊走,一邊跟斑馬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有好幾次,我都想回過頭跟身後一直跟著我們的顧以諾說點什麽,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走到小學附近的時候,看到一旁正好有我最愛的冰激淩店。為了打破尷尬,我回過身衝他說道:“能去那兒幫我買冰激淩嗎?我要香草味的,斑馬要綠豆味的。”

聽到有冰激淩,斑馬一下子來了興致:“好呀,好呀,我要綠豆味的。”

顧以諾衝我們笑笑,就朝冰激淩店走了過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這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現在是把他支開了,等會兒回去還有那麽長的路,嘴裏吃點什麽,總比什麽都不說,沉默要好些吧……

我和斑馬站在原地等待。過了一會兒,斑馬像是發現了什麽,突然拉著我的手朝一旁一個賣玩具的小攤走去。

“可可,可可,這個發夾好看!”走到小攤前,斑馬拿起一個水晶蝴蝶發夾,放在我的頭發旁興奮地說道。

我帶著疑惑的目光看著斑馬:“這麽女性化的東西,真的適合我嗎?”

“好看,好看,哥哥我就很喜歡!”一個沒有禮貌且油腔滑調的聲音從我的身後響起。

我轉過頭,一個頭發染得金黃的男生,還有一個黑色頭發戴著耳釘、鼻環的男生站在斑馬的身後,兩人的臉上都帶著壞壞的笑容。

我的腦海裏響起了警鍾。

“要是喜歡的話,哥哥幫你把這個發夾買下來,交個朋友唄?”黑色頭發的男生一臉壞笑地看著我,並朝我一步步靠近。

看著他那副不懷好意的模樣,我的心裏一下子來了氣。

就在這時,斑馬一下子擋在了我的前麵:“不要你們買,這個發夾是我要給可可買的。”

兩個混混看著斑馬,相視一眼,像是記起了什麽似的,金發男生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然後斜著眼看了斑馬一眼:“剛剛看到你,就覺得你挺眼熟,你不會忘記我們倆了吧?小子,還記得我們嗎?”

說完,金發男生上前推了推斑馬的肩膀。

看到他們動手,我一把將斑馬護在自己的身後:“你什麽意思啊!我們家斑馬才不會認識你們這樣的人!”

“不認識?怎麽可能不認識?他前兩天在燈塔附近撞到了我,沒有道歉,今天又讓我碰見了,不給大爺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道個歉,大爺我是絕對饒不了他的!”那男生見斑馬躲在我身後,便趾高氣揚地走到我的麵前。

“可可,我沒,沒有撞他,我都不認識他。那天在燈塔那裏,是他自己撞我的。”斑馬有些委屈,緊緊拉著我的衣袖。

看到我們劍拔弩張的樣子,坐在一旁的老板有些沒好氣地說道:“你們這些小孩,要吵架到一邊去,別站在我的攤子前。”

聽到老板的話,我拉過斑馬,將他護在身後:“你們有什麽事情找我,不準欺負斑馬。”

“喲!請問你是他姐還是他媽啊!管得挺寬啊!要不是看你長得還挺漂亮,哥幾個饒不了你!”金色頭發的男生看著我,露出邪惡的微笑。

“是啊,既然管得寬,那麽就讓我在你的臉上劃上幾下來解解恨吧!”說著,帶著耳環的男生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把鋒利的小刀。

我看著那把反射著亮光的刀,心裏一緊。

對方手中有家夥,硬碰硬我是不會有任何優勢的,如今之計,逃跑是最保險和最安全的計劃了。想到這裏,我拉著斑馬迅速朝家的方向衝去。

“你們給我站住,把那個白癡留下。”

我聽到身後傳來咆哮。在聽到“白癡”這兩個字的時候,斑馬的手明顯顫抖了一下,而這兩個字也觸動了我敏感的神經。

我停住了腳步,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那兩個壞蛋,卻看到身後出現一個人影,他朝那兩個男生揮出了拳頭。

在我和斑馬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顧以諾就跟那兩個男生扭打在一起。本來顧以諾已經快要將他們打趴下,可就在這時,戴著耳環的男生將小刀朝顧以諾的腹部刺去。

這樣緊張的形勢,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斑馬緊緊抓住了我的手,我們兩人都睜大眼睛,屏住呼吸,生怕看到不想看到的結局。幸運的是,顧以諾發現了他的企圖,往旁邊就地一滾,躲過了小刀。可這樣一來,也讓他失去優勢,兩個男生站起身,對著地上的他就是一頓亂踢。

看著地上挨打的顧以諾,一旁的我焦急地看向四周,發現了一旁鐵質的垃圾桶。我想也沒想就搬起垃圾桶朝那兩個男生丟去。在他們還沒緩過神來的時候,我拖起地上的顧以諾,還有一旁的斑馬,快速朝家的方向跑去。

奔跑的過程中,顧以諾握我手的力量一點點加重。我轉過頭,看到他受傷的臉和異常堅定的眼神,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02

把斑馬送回家之後,我就拉著受了傷的顧以諾來到我家。二對一,對方還有刀,他竟然還敢直接衝,真是夠勇猛,也夠蠢……

我拿出碘酒和紗布幫他清理傷口。擦拭臉頰的時候,顧以諾一直專注地盯著我,害得我的心不停地亂跳。

“喂,你幹嗎一直看著我?”被他看得太久,我忍不住輕輕加重力道。

“哎喲!”顧以諾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臉頰,給了我一個憤怒的眼神,“有你這麽給人上藥的嗎?”

我沒好氣地看著他:“你也知道痛啊?剛剛看你跟別人打架的時候,可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啊!”

“那種情況,難道我要躲起來啊?”

“打不過可以跑啊!跑你總該會吧?”他還生氣,該生氣的是我吧!想到這裏,我故意又把力道加重了一些。

“要不是他們有刀,我怎麽會打不過?”顧以諾的臉頰紅紅的,像是非常懊惱的樣子。

看著他傷痕累累的臉,我收起想要繼續慪氣鬥嘴的欲望,拿起沾了碘酒的棉簽繼續幫他塗抹傷口。

“沈可可,你說你一個姑娘家,怎麽把生活過得這麽刀光劍影啊!”顧以諾用看待不省心的孩子的眼神看了看我。

我睨了他一眼,仔細想了想,確實,他跟我認識沒多久,我就跟人打了兩架,不過刀光劍影這個形容詞,還是有點過了啊。

“手怎麽了?”就在這時,顧以諾那招牌的、冷冷的、不耐煩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啊?”我疑惑地看著他,停止了擦藥的動作。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一把抓住我的左手,然後拿起桌上的鑷子夾起一團棉花,沾了點碘酒,幫我輕輕擦拭起左手上剛剛因為搬垃圾桶而劃到的傷口。

看著極其細心幫我擦拭傷口的他,我竟然感覺胸口有些暖暖的。

“以後看到有危險,不要隻想著衝上去。跟以前一樣,安安靜靜唱歌多好。”顧以諾輕聲嘟囔著。

我有些不自在,反問道:“我什麽時候安靜過啊?”

聽了我的問題,顧以諾的動作停止了一下,隨後回答道:“第一次見麵唱歌的時候。”

“哦。”聽見他的話,我撇了撇嘴。

我何嚐不想跟其他女生一樣,安安靜靜的。可是,我不行。自從爸爸媽媽離開我以後,我就知道,我必須非常勇敢。隻有這樣,我才能夠擁有保護自己愛的人的力量。

“好啦,手不要碰到水,紗布每天換一次。雖然傷口不深,還是要小心,不然會發炎的。”

聽著顧以諾的話,看著掌心纏好的紗布,我忍不住輕聲感歎道:“沒想到你對於包紮這件事情很在行呢!”

“哼。”顧以諾冷哼一聲後說道,“我對很多事情都很在行,你沒發現而已。”

“除了很會凶以外,你還有什麽在行的啊?”我一邊問,一邊噘著嘴站起了身。

“對保護你,不是也挺在行的嗎?”

輕輕的一句話讓我渾身僵硬。我站在原地,不知道接下來應該作何反應。

一直習慣性地保護自己,保護別人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某一天,會有一個男生跟我說,他對於保護我,很在行……

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顧以諾的一句話,讓我再一次感覺胸口暖暖的。這樣的感覺,讓我覺得似乎是幸福的,可又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的幸福中,我卻有止不住想要落淚的衝動……

“有水喝嗎?”半晌之後,顧以諾慢慢地發話。

“有,等一下。”我回過神朝廚房走去。走到廚房,我沒有開燈,任黑暗將我包圍。我拿起抹布將手心的汗慢慢擦拭幹淨,並一點點地調整呼吸。

從廚房裏給顧以諾拿了水之後,我們就坐在沙發上,沒有說話,電視機發出的聲音像是催眠曲,讓我的睡意一點點加重。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睡著了。睡夢中,我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小小的我站在寬大的客廳裏,一個人孤單地看著電視裏播放的熱鬧的動畫片。在客廳旁邊的小房間裏,奶奶和叔叔、嬸嬸安靜地對峙著。夢裏的奶奶白發沒有現在這麽多,她擰著眉頭,跟叔叔、嬸嬸說:“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會把可可拉扯大。”

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一雙溫暖的手幫我拭去那些冰涼的**,並用強有力的雙臂,將我抱起放在如同棉花糖一樣柔軟的**。

“不要怕,沈可可,不要怕……”

那雙溫暖大手的主人,一邊幫我拭去淚水,一邊用極其溫柔的聲音在我的耳邊輕聲說著。

03

在清晨的陽光和手機、鬧鍾一起把我叫醒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客廳裏已經沒有顧以諾的身影,我看著桌子上的碘酒和紗布,想起昨天顧以諾說的話,心裏閃過一抹從沒有過的情緒。

那感覺就像是站在無邊的黑暗中,看到遠方閃現著煙火,你想要伸手去觸碰那光亮,摸到的卻隻有無盡的黑暗,即便這樣,心裏還是會因為那樣的光亮,而感覺到一絲淡淡的溫暖。

想到這裏,我的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了我的身上,將我一點點包裹。

“砰——砰——”

門外傳來用力的敲門聲,我從剛剛美好的感覺裏回過神。

我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是一臉疲倦的張士傑。

“你今天怎麽這麽早?”看著那家夥完全沒有睡醒的樣子,我問道。

“這不是要去上課嗎?走吧,這個給你!”說著張士傑拿出一個黃色的信封遞給了我。

我接過信封,有些疑惑:“這是什麽?”

“1000塊。奶奶生病了,花錢肯定是少不了的,你先拿著。我知道你一直不提錢,是不想讓我們擔心,這錢就當我還你的。開學那會兒,你不是借給我兩千塊嗎?還差1000塊,我過些天再給你。”張士傑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打著哈欠。

我拿著信封,有些不知所措。奶奶住院的錢才交了一半,看樣子這兩天醫院就會催了,這錢我必須得拿著,但我又不想為難張士傑。

“這錢你從哪兒來的?”拿著信封,我皺了皺眉頭。

“放心吧,我一沒偷,二沒搶。別想了,走吧,上學。”張士傑皺著眉頭催促道。

我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便把錢放進了抽屜,拿著書包跟他一起上學去了。

坐在公交車上,張士傑那家夥一直都在睡覺。我百無聊賴地拿出手機,看到微信的朋友圈裏麵有吳虹萱的更新,那妮子意外地沒有發自己的自拍照,而是貼了一張小熊玩偶的照片,配著的文字是:“紀念我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死去的愛情。”

看著那妮子的話,我笑笑搖了搖頭。

下車往學校走的時候,我剛想打聽一下昨天他們倆去了哪裏,宋佳欣就提著大包小包出現在我的視線裏。三人一起朝教學樓走去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今天的宋佳欣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但哪裏怪怪的,我也說不上來。

跟張士傑和宋佳欣告別之後,我就朝自己的教室走去,剛走到走廊,就看到教室門前圍了一些同學。

這其中還包括了紮著兩個小辮、帶著一臉八卦表情的吳虹萱。

我踮起腳尖,朝人群裏看去。隔壁班鼎鼎有名的曾文靜,正虎視眈眈地看著背著書包的顧以諾。顧以諾背靠著門,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喂,這是在幹嗎?”我拉著吳虹萱的辮子,將她拖離了觀看八卦最有利的位置。

吳虹萱吃痛地握著自己的辮子,哀怨地看著我:“沈可可,你害我失去了最佳位置,你知道嗎?最重要的是,你怎麽可以弄亂我的發型!”

說完,她趕忙從口袋裏掏出小鏡子,360°地仔細檢查起來。

看著這妮子的反應,我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然後問道:“這是什麽情況?”

檢查完發型的吳虹萱顯然對我的氣已經消了一大半,她朝人群裏指了指,說:“曾文靜今天一大早就在教室門口堵截顧以諾,然後跟他表白。你錯過了表白,真可惜!你不知道曾文靜表白的時候,裝出了一副多麽純情可人的模樣,嘖嘖……”

一邊說,吳虹萱還一邊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情。

吳虹萱之所以說曾文靜裝出一副純情可人的模樣,是因為她的鼎鼎有名不是她有一個當教導主任的爸爸,而是她那囂張跋扈的性格。在高三年級,她還有一個綽號,那就是“帥哥雷達”。據說,隻要有帥哥出現,她就會出招。高一那年,她就曾跟吳虹萱搶同一個男生,可惜那男生喜歡的是他本班一個很普通的女生。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吳虹萱便退出了,曾文靜則想盡了辦法整那個女生,到後來那女生不得不退學。

從那以後,提起曾文靜,吳虹萱就忍不住用“品德敗壞”幾個字來形容。

把往事在腦海裏回顧了一遍之後,我的視線又回到了人群中那兩位身上。

“諾諾,晚上我們一起看電影吧?”曾文靜用腳尖畫著圈圈,聲音嬌嗔。

“沒興趣。”顧以諾冷冷地回絕,臉上的不耐煩也越來越明顯。

看著這樣的他,我倒是默默替曾文靜捏了一把汗。那家夥要是發起狠來,可是很恐怖的!

“不喜歡看電影的話,我們可以一起逛街啊!”曾文靜抬起頭,臉上帶著粉紅色光芒。

“我不是對電影不感興趣,我是對你不感興趣。順便提一句,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要纏著我。”說完,顧以諾就轉身朝座位走去。

對他的態度,周圍的同學們都倒抽一口冷氣。

站在原地的曾文靜像是丟失了自己心愛玩具的小孩,有些懊惱,有些失落。

人群外的我,比她好不到哪裏去,心裏似乎也像是丟了什麽一樣……

04

一整天腦子裏除去裝了一大堆數學公式、英語語法、文言文之外,還有那句冷冷的“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但是在放學的前幾分鍾,班主任宣布的一個消息徹底扭轉了我腦子裏的格局。

班主任宣布,這個學期的期末考試,將會有評級模式,年級考試一直墊底的同學將會要參加課外培訓,並交一筆培訓費。

聽到這個消息,我腦海裏蹦出了張士傑的臉。那家夥,考試總是墊底,這一次如果還墊底,那麽就隻能接受培訓。可接受了培訓,他就沒有時間再去打工,沒有時間打工,他的生活費、學費都會是一個大問題。

我不停地想著可以解決這件事情的辦法,可想了很久,腦子裏依舊是一片空白。等張士傑的時候,吳虹萱看著我眉頭緊鎖的樣子,輕輕地詢問道:“你是在為張士傑擔心嗎?”

“嗯。”我點了點頭。

“放心吧,他自己應該會想到辦法的,上課認真一點兒,也不至於墊底了。”吳虹萱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朝她點了點頭。

就在我們瞎操心的時候,當事人張士傑大搖大擺摟著他的女朋友出現在我們的麵前:“佳欣也想跟我們一起去看奶奶,好不好?”

“好呀,非常歡迎!”我沒有看到身旁吳虹萱不滿的臉,一口答應。

宋佳欣對我笑笑:“這兩天都聽張士傑提起你奶奶,看樣子,他很關心奶奶,所以我也想去看看。”

“我們跟奶奶的情誼,你這種外人是沒有辦法理解的。”吳虹萱慢慢發話。

看著氣氛有些尷尬,我一把拉過吳虹萱:“哈哈,那我們去醫院吧。虹萱,走。”

一路上,吳虹萱都板著臉,張士傑和宋佳欣則親密地走在我們的身後。

“你幹嗎火藥味十足啊?”等到吳虹萱的氣稍微消了一些,我問道。

“沒什麽,就是討厭那種不管男朋友幹什麽,她都得跟著的女朋友。”說完,吳虹萱瞄了瞄身後的那一對。

“好啦,就你是最佳女朋友。話說,你最近怎麽了?微信裏怎麽總是發一些心情不好的感慨啊?”我轉移了話題。

聽了我的問題,吳虹萱短暫地沉默了一下,隨後說道:“你不知道現在流行裝憂鬱嗎?”

說完,她臉上閃過一抹調皮的微笑。

看著那妮子情緒好轉,我開始和她在路上追逐打鬧起來。

在追逐的過程中,吳虹萱快速地跑到了馬路對麵,對我做著鬼臉。我剛想衝過馬路抓住她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陣刺耳的喇叭聲,緊接著,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了過去。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一輛私家車已經停在了我的麵前,車裏的人探出頭罵道:“走路不長眼睛啊!在大馬路上亂跑,是腦子抽筋了嗎?”

我剛想回應,張士傑的聲音就在我的身旁響起:“你這人怎麽說話的啊!要不你下車,我們去警察局,把你剛剛超速差點兒撞人的事情,好好說一說?”

自知理虧,私家車司機用厭惡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之後,就開車走了。

“沈可可,你走路都不看路嗎?眼睛長腦門上了是吧?”張士傑沒好氣地責罵我。

我吐了吐舌頭。

吳虹萱帶著擔憂的目光從馬路對麵走了過來。

“你沒事吧?有哪裏受傷了嗎?”張士傑上下打量起我來,在看到我沒有受傷之後,才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我沒事,不過要是你沒有及時拉住我,我現在大概就是一坨肉泥了。都怪吳虹萱那個瘋丫頭!”我歪頭看著走過來的吳虹萱。

“誰讓你跟我打鬧了!對了,張士傑,你的跟屁蟲女朋友怎麽啦?”吳虹萱的話讓我們轉過身看向了正蹲在地上撿水果的宋佳欣。

“佳欣,水果怎麽都掉出來了?”我走過去幫忙撿,忍不住問道。

宋佳欣露出一絲苦笑:“沒什麽,是我自己不小心。”

說完,她抬起頭,給了張士傑一個有些埋怨的眼神。

張士傑沒有說話,而是蹲下身幫我們一起撿掉在地上的水果。

“不要撿了,你看那蘋果都摔壞了,我們待會兒重新買吧。”吳虹萱站著,用不太友好的語氣說道。

看到宋佳欣垮著臉,我連忙打圓場:“沒事,這些水果是佳欣的心意。佳欣,謝謝你哦!”

宋佳欣用一個冷笑回應了我的友好。我感覺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幫忙撿好水果之後,便悻悻地拉著吳虹萱繼續往前走。

快到醫院的時候,宋佳欣麵色不悅地跟我們道別:“不好意思,我突然有點兒事,今天不能去看奶奶了,我先回家了。”

我和吳虹萱麵麵相覷,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

“佳欣,你怎麽了?感覺你不太開心。”我詢問道。

“沒事,是我家裏臨時有事,下次我再來看奶奶,拜拜。”說完,她就急匆匆地跑了。

我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張士傑:“你不去陪她嗎?”

“不去,她自己發神經。”張士傑撇了撇嘴,露出不快的神情。

“她這是鬧什麽脾氣啊,我們幾個可都沒有惹她!一直板著臉是什麽意思啊!”吳虹萱顯然被宋佳欣的態度惹惱了。

“好了,不看就不看,下次再帶她來吧。現在去看奶奶,你們倆都給我開開心心的。”說完,我拉著他們倆朝醫院裏走去。

05

我們陪著奶奶聊天,跟她說最近發生的事情。今天奶奶看起來比昨天又好了一些。在跟奶奶說話的時候,我收到了顧以諾的短信,他說今天放學有事不能來看奶奶,讓我跟奶奶說一聲。看著那條短信,我想著要回複,可手指按在鍵盤上,卻打不出任何一個字。愣了幾秒後,我放棄了回複他的短信。

正跟奶奶講著笑話的時候,醫生找到了我,他通知我,奶奶的住院費要續交了,一共是15000。

15000,對我而言,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我撥打了叔叔的電話,原以為上次他願意出錢,這次也不會拒絕。可沒想到他說家裏剛裝修,還借了一筆債,上一次的住院費已經花光了他的積蓄,這一次沒辦法了。雖然叔叔推脫說沒錢,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惡言相向,而是破天荒地關心起奶奶的病情來,一直問我,奶奶醒了沒有,身體有沒有好一些。

掛斷電話後,我站在醫院的走廊上,鼻子裏充斥著濃濃的消毒水味。很多步履蹣跚的老人路過我的身旁,看著他們,再看看病房裏的奶奶,我有些無助地蹲在了地上。

我在船吧唱歌每個月的收入才3000多,奶奶一個月的退休金也才1000多,除去我們倆的生活費、奶奶買藥的費用,以及我不時要交給學校的一些費用,基本所剩無幾。現在卡裏隻有前些日子胡子叔匯給我的預支工資5000元,那麽還差10000塊。

這麽短的時間,我根本不可能湊齊10000塊……

怎麽辦?我蹲在地上,牙齒死死咬著嘴唇,慢慢地,口腔裏充斥著血腥的味道,淡淡的疼痛也從嘴裏蔓延開來。

在這一刻,我才真正發現,一個人若是感覺到無助,是怎樣的心情……就像是置身於0℃以下的曠野,打著赤腳,穿著單薄的衣服,大雪覆蓋了前行的路,也將身後的路堵死,隻能帶著鑽心的疼,一步步走在雪地裏。

“要多少?這幾年,我的壓歲錢都存著呢,有很大一筆哦!”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

我紅著眼睛抬起頭,看見吳虹萱和張士傑站在了我的麵前。

“我也在努力賺錢,不用擔心,錢不會是問題。”張士傑蹲在我的身旁,摟住了我的肩膀。

看著他們,我的眼淚不停地落下。

我以為我一直走在無人的曠野,可原來我的身旁一直都有人陪伴。

“不哭啦,有什麽好哭的。我們沈可可將來可是要當大明星的人,給我一次機會幫你。這樣,以後你就可以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啦!”吳虹萱在我的另外一邊坐下,摟住我。

聽著她的話,我破涕為笑。

“我一定加油賺錢還你!”我感激地看了吳虹萱一眼。

“沒問題,給你弄個高利息分期還款,讓你還一輩子!”那妮子露出狡黠的微笑。

“沒問題,反正我們倆會在一起一輩子的。”我擦了擦眼淚。

“還有我,還有我,我也要跟你們一輩子在一起。”張士傑也不忘摻和。

“哼,不要你,我隻要跟可可、奶奶、斑馬一輩子在一起。”吳虹萱說道。

“我也沒有想要跟你。我開玩笑的,你也當真?”

“你!”

“我什麽?”

……

看著那兩人鬥嘴的樣子,我心裏的大石頭慢慢地放下。雖然錢的事情暫時解決了,但我心裏清楚地知道,我還要努力地賺很多錢。

因為隻有很多的錢,才能保護奶奶,才能讓她活得更久一點兒,陪伴我更久。

06

用吳虹萱借給我的10000塊交給醫院之後,我就重新回到了船吧唱歌,並兼職當起了咖啡廳服務生,這樣便能多一份工資。隻有這樣,我才能盡快還了虹萱的錢,才能讓奶奶住院沒有任何顧慮。

這兩天,張士傑和宋佳欣像是吵架了一樣,早晨沒有宋佳欣的早餐,我甚至有些不習慣。顧以諾每天都會收到曾文靜送來的各種零食、禮物,他大方地把這些東西分給我和吳虹萱。對於這一點,吳虹萱對他倒是非常滿意的。

這天一下課,我就急匆匆地朝咖啡廳趕去,幫忙打掃完衛生,做了一些準備工作之後,客人陸陸續續地來了。

“可可,你不用這麽用心打掃,你胡子叔不會說你的,你安心拿兩份工資就行。”欣然姐看我累得滿頭大汗,有些心疼地說道。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這哪兒行,你和胡子叔已經照顧我不少了。”

“唉,我以後要是能生一個像你這麽懂事的姑娘就好了。”欣然姐吸了一口煙,慢慢地吐出煙霧,煙霧之後,她的臉顯得有一些落寞。

我剛想說,你以後跟胡子叔的小孩一定會比我好很多的時候,家豪就通知欣然姐可以上台表演了。

欣然姐表演時,我負責點單。等到我上台前10分鍾,才把手裏的事情轉交給其他服務生。

站在台上,我唱了一首小時候聽過的歌,歌名叫《未知的以後》——

“五彩繁華的世界 偶有難越的沙丘

迷困在黑白之中 眼裏隻會有彩虹

夢兒啊 隨著他 我們可能明白嗎

鬆開手 是最美好的擁有

如果能 如果能 留住眼淚和感動

即使短暫的雪花 珍惜刹那的所有

還有霧 還有風……”

唱完這首歌之後,我眨巴眨巴有些濕潤的眼睛。台下依舊是喧鬧的,沒有幾個人在認真地聽我唱歌。不知道為什麽,以前的我,看到這樣的情形,不會覺得有什麽,現在的我,竟然有一點失落。

“啪啪——”

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掌聲。

我轉過頭,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正定定地看著我。

我朝他笑笑,便拿著吉他走下了台。

剛準備繼續做服務員的工作,家豪便帶著一臉狡黠的微笑朝我走近。

“可可,那邊有人給了500塊小費,讓你過去給他一個人唱歌,說是你唱了,就再加500。”說著,家豪把幾張紅色的人民幣放在了我的手心,並指了指剛剛鼓掌的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

我握著還留有溫度的紙幣,心裏有些糾結。

要是以前,我肯定會直截了當地拒絕,還會罵上家豪幾句。可是現在,躺在醫院裏的奶奶需要錢,快沒有生活費的我也需要錢……

況且這是胡子叔的咖啡廳,西裝男人要是敢怎麽樣我,我就直接打他,把他踢出去……

想到這裏,我一步步走到那個位置。

“你唱歌很好聽,我很喜歡,你就坐在我的麵前,給我唱一首歌吧!”黑色西裝男人朝我笑笑。他的睫毛很長,眼睛被睫毛的陰影覆蓋,讓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緊張:“您想聽什麽歌?”

“我……”

黑色西裝男人剛想說點什麽,一旁出現的高大身影打斷了他的話。

“要錢是嗎?給你1000,你給我唱。”

我抬起頭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一種沒來由的羞恥感爬上了我的心頭。

顧以諾這個家夥怎麽會在這兒?他這麽做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給錢就唱嗎?我給你!”顧以諾氣衝衝地看著我,眼睛裏似乎燃燒著火焰,像是要立即將我燒成灰燼一般。

他的話、他的行為、他的表情,徹底地惹怒了我,我抬起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頭衝出了咖啡廳。

逃離那種喧鬧的氛圍之後,我大口呼吸著夜晚涼爽的空氣。冷風拍打在我的臉上,眼淚大顆大顆地衝出眼眶,一種沒來由的氣惱讓我的胸口隱隱發疼。

顧以諾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用那樣的方式羞辱我呢?

對於他那樣的人來說,或許錢真的算不上什麽,可對於我而言,錢,意味著奶奶的生命,意味著我們以後的生活。

眼淚不斷地落下,胸腔中聚集的憤怒和委屈也隨著淚水一點點地增加。在模糊的視線中,我看到眼前出現了一雙修長的腿,緊接著,一張紙巾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抬起頭,顧以諾正擰著眉毛站在我的麵前。

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有接他遞來的紙巾,而是轉過身準備離開。

可就在轉身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拉住了我的手,在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那股力量迫使我轉身。

顧以諾拿著紙巾不顧我的掙紮和反對,霸道地幫我擦去臉上的淚水。

“你放開我!給我滾!”我一邊肆意地掙紮,一邊憤怒地大吼。

“別動!”沒有理會我的舉動,顧以諾用強硬霸道的語氣命令道。

“不要你假好心!你剛剛是什麽意思?你是覺得我沈可可可以用錢買來買去嗎?還是覺得,我沈可可就是一個掉在錢眼裏的人?是,我是需要錢,可這不代表,我可以不被尊重……”

“我沒有想要不尊重你!我隻是,我隻是……”顧以諾的動作變得緩慢,語氣也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隻是什麽?隻是因為在你的心裏,我就是一個為了錢可以不顧一切的女生,所以,你就想要用這樣的方法羞辱我,對不對?”

可現在的我也像是隻徹底憤怒的刺蝟,我已經豎起全身的刺,隻等他往上撞了:“不對?那是什麽?是施舍?是同情?還是無關痛癢的玩笑?”

在我想要把心裏的怒氣全部發泄出來的時候,顧以諾的一句話堵住了我接下來所有想要說的話。

他的那句話是——

“沈可可,我喜歡你。”

我站在原地,耳邊充斥著的是汽車飛馳而過的聲音,行人的嬉笑聲,還有那句“沈可可,我喜歡你”。

我睜大眼睛,震驚地看著他:“你說什麽?”

“沈可可,我說,我喜歡你,我一直都喜歡你。”顧以諾一邊幫我擦眼淚,一邊冷靜地重複道。

他的冷靜,讓我感覺他說的這句話似乎無關痛癢。可是他臉上堅定的表情,和冰冷的語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站在原地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顧以諾說他喜歡我?

他竟然喜歡我?

霓虹燈閃爍的街道上,無數輛汽車呼嘯而過。站在我麵前的顧以諾,他的臉被霓虹燈光染上一層朦朧的、虛幻的色彩,連同他說的那句話,讓我感覺自己似乎置身於夢境中,有些不真實,有些無法抗拒。

顧以諾停止了為我擦淚的動作,站在原地,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忍住了。

我看著他,他的眸子像是夜空裏的星星,奪目閃耀,卻隱藏著太多的秘密。

在我們倆陷入僵持的時候,不遠處站著的兩個人中的一個,看到這樣的情形,眸子裏閃過一絲異樣的色彩。

那人在心裏跟自己說:“嗨,張士傑,你的好哥們兒被人表白了,你怎麽會感覺到心痛呢?你不是一直嫌棄她沒人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