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想

17歲,多數人的夢想,是關於愛,關於美好。

對於那個時候的我,夢想不是轟轟烈烈,也不是驚天動地。

它是實實在在的柴米油鹽,是賺很多錢,讓我愛的人都能住進溫暖的大房子裏。

01

有人做過一個調查,問了1000個人,如果世界上有可以穿梭到未來的時光機和後悔藥,他們會選擇哪一個?調查報告顯示,有70%的人選擇了後悔藥。

很早之前,我曾想過,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兩種東西,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去到未來。可現在的我,也想要擁有一顆後悔藥。

學校的竹林裏,我、吳虹萱,以及站在我們麵前、低著頭不停顫抖的宋佳欣,和她身後一眾把頭發染得跟火雞一樣鮮豔的小混混,正在緊張地對峙。

“砰——”

一股強大的力量朝我的肩膀襲來,我重重地倒在地上。

眼前的男生們看見我倒地,紛紛露出壞壞的笑容,尤其站在最前方,將我推倒在地的寸頭男生生,他的笑容最猖狂。

“吳虹萱,你趕緊走!”我擰著眉頭對一旁的吳虹萱大喊。

可那妮子完全沒有聽我的話,而是站在我的前麵,伸開雙臂,衝那幫男生氣憤地大吼道:“你們這群痞子,有什麽事朝我來,不準欺負沈可可!”

把我推倒在地的寸頭男生生聽見吳虹萱的話,嘴角揚起一抹狡猾的微笑:“喲!來了個護犢子的小妞!我知道你是誰!你跟沈可可一樣,在高三年級也是成績好得出名的吧?你們學校搞英語演講比賽的時候,我見過你。”

說完,他饒有興味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吳虹萱,並伸出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麵對這個調戲的動作,吳虹萱毫不猶豫地衝他吐了口口水。

寸頭男生生麵對態度如此強硬的吳虹萱,齜了齜牙,露出凶狠的眼神。

看到情況不對,我忍住疼痛站起了身,緊緊拉住氣得全身顫抖的吳虹萱。

“怎麽,是要表現姐妹情深嗎?剛剛的囂張勁兒去了哪裏?”寸頭男生睨了我一眼,語氣裏都是嘲諷的意味。

我把吳虹萱往自己身後拉了拉,用輕蔑的態度啐了一口口水,然後抬起頭:“像你這樣的混混,能夠明白什麽叫姐妹之情嗎?哦,對了,我忘了,像你這樣的人,整天無所事事,估計連親生父母都不願意承認有你這樣的兒子吧!”

說完,我用鄙夷的眼神直視著他。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寸頭男生看著我,一字一字惡狠狠地說道。

“我說,你就是垃圾,沒有人要的垃圾!”我睜著因為生氣而紅了的眼睛,大聲地重申了一次。

寸頭男生聽見我的話,整個人微微地顫抖起來。如果眼神能夠殺死人,我現在已經處於18層地獄了。

靜默了幾秒鍾之後,寸頭男生高高揚起手臂。

我還沒來得及閃躲,一個人就將我護在了身後。

“啪——”

重重的巴掌聲在我的耳邊響起。等我回過神來,吳虹萱的臉上已經多了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她捂著臉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讓怒氣一下子衝到了我的腦門。

“去死吧!”我衝到寸頭男生的麵前,使出最大的力氣,將拳頭揮了出去。

可最終我的拳頭卻落了空。我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湧出眼眶,此刻腦子裏隻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這家夥竟然敢打吳虹萱,我要跟他拚命!

“兄弟們,給我上,把她往死裏打!”寸頭男生發話。

沒過一會兒,雨點般的拳頭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緊緊地抱住頭,用牙咬住嘴唇,命令自己不準喊一句疼。

“讓開,你們給我讓開,不準打!”吳虹萱的聲音在外圍響起,不過一會兒,她就奔到我的麵前,緊緊地抱住我,姿勢就跟老鷹保護自己的孩子一樣。她貼著我,緊緊地把我摟進她的懷裏,緊接著,疼痛便遠離了我。

“吳虹萱,你給我滾開!”我用力想要掙脫她的懷抱。

“不。”吳虹萱沒有鬆開我,而是把我抱得更緊。

我的眼眶慢慢變得濕潤,呼吸裏都是吳虹萱的味道。如果讓我重新選擇,半個小時前,我一定聽那妮子的,掉頭走,不去管這件破事。

半個小時前——

開學後的第一個周五放學後,張士傑沒有像往常一樣在教室門口等我們。我跟吳虹萱調侃著宋佳欣是如何對張士傑服服帖帖,他們兩人又是如何如膠似漆的。比如,早上我剛走出家門,就看到宋佳欣拿著自己買好的油條、豆漿等著還沒睡醒的張士傑;又比如,張士傑被老師罰站,我幸災樂禍地看著他的時候,宋佳欣卻體貼地給他送去了礦泉水和麵包。

“你看,這就是哥們兒和女朋友的區別。”在唾沫橫飛地講了一大串之後,我小小地總結了一下。

“不知道他們能在一起多久,以往都不會超過一個月。”

粗神經的我,忽略了吳虹萱此刻有些酸酸的語氣。我拉著她的手,略微思考一陣後說道:“那倒是,不過這一次,我倒是覺得這個宋佳欣挺靠譜的。”

“我不覺得靠譜,笑起來眼睛眯著的樣子挺難看的,細聲細氣說話也挺讓人惡心的。”吳虹萱開始了人身攻擊。

我睨了她一眼,在看到她有些不爽之後,趕緊轉移了話題:“好好,別人都不好,就你最好。你這麽好,幹脆當張士傑的女朋友得了。”

“不要!”聽見我的話,吳虹萱大聲地拒絕了我。

看著她如此反常的樣子,我的腦子裏寫滿了問號:“幹嗎這麽大聲,我不過是調侃一下嘛!幹嗎這麽認真?”

“沒什麽,趕緊走,你今天不是要提前一點兒去唱歌嗎?”說著,吳虹萱拉起我的手,快步走了起來。

我們走到學校的小竹林,這裏是通向校門口的捷徑。雖然在這所學校讀了近三年書,我依舊不明白,學校為什麽要種這麽多竹子。對於學生而言,竹林除了乘涼,還是一個約會勝地。久而久之,被這片竹林促成的愛情,估計跟這裏的竹子一樣多了。如果讓校長知道,他肯定會氣得把所有的竹子通通砍掉吧!

“喂,你看那個女生是不是宋佳欣?”剛走到竹林中間,吳虹萱就指了指不遠處的身影。

我的視線隨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不遠處,宋佳欣低著頭,在她的周圍,一群長相凶狠的男生用猥瑣的動作,不時挑起她的下巴,或者啐她一口唾沫。

看到這樣的場景,一股火氣直接衝向我的頭頂。

欺負我兄弟的女朋友,就等於欺負我兄弟啊!

想到這裏,我朝那幫人衝去。

“沈可可,你別多事!”吳虹萱焦急的聲音隨著我的腳步離我越來越遠。

……

當然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因為人唯一不能改變的就是時間。

所以此刻,我隻能含著眼淚,用最大的力氣,想要推開緊緊抱著我的吳虹萱。

“砰——”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重重地倒在我的眼前,竟然是揍我們的小混混中的一個!

他們不是忙著揍我們嗎?怎麽會自己倒下了?難道是被誤傷了?

我正疑惑著,就在這時,落在我們身上的拳頭消失了。

等我抬起頭,這才發現顧以諾出現在我們的眼前,剛剛忙著揍我們的小混混正跟他怒目對視。

“怎麽會是他?”吳虹萱也慢慢回過神,輕聲嘟囔道。

我們倆對視一眼,給了彼此一個先看看事態怎麽發展的眼神,便非常有默契地閉了嘴。

“哪裏來的小子,管什麽閑事?找死嗎?”寸頭男生對於顧以諾的出現,露出十分驚訝的神情。

一旁的顧以諾像是毫不畏懼的樣子,他轉了轉手腕,挑了挑嘴角,沒有回答寸頭男生的問題。

我看著顧以諾,忍不住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這個家夥,這麽衝動地打了人,待會兒非但救不了我們,很有可能把自己也搭進去啊!

“問你話呢,你是聾子嗎?”寸頭男生對於顧以諾的沉默很是惱火,“兄弟們,給我上,往死裏打!”

一聲令下,眾人包括剛剛被打倒的混混都衝到了顧以諾的麵前。

不知道是顧以諾的淡定讓他們心生恐懼,還是他們也跟我一樣,想要看看顧以諾到底有什麽計謀,他們衝到顧以諾的麵前,沒有立即動手,而是憤憤地看著他。

“你們還有5分鍾把我往死裏打,當然我也不是什麽軟柿子,我想5分鍾之後,誰贏誰輸還不知道呢!”顧以諾看著混混們,嘴角露出一抹無畏的微笑。

“什麽5分鍾?”寸頭男生發話。

“剛剛揍他之前——”顧以諾指了指剛剛被打倒的男生,繼續說道,“我就報了警,警察說10分鍾後到。從剛才到現在,已經過了5分鍾,所以,你們還有5分鍾。”

說著,顧以諾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晃了晃。

寸頭男生顯然沒有料到顧以諾還有這麽一招,他先是愣了愣,隨後呲了一下牙,走到顧以諾的麵前,狹長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恐怖的光:“小子,下次看到你,給我注意點兒。”

說完,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帶著他的弟兄們離開了。

“呼——”等那些人離開,吳虹萱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睨了她一眼,問道:“喂,你沒事吧?”

我以為她會大哭,或者破口大罵,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家夥回答我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沈可可,快幫我看看,我的臉怎麽樣了?有沒有變醜?他們不會讓我破相了吧!”

說著吳虹萱就開始自顧自地翻起挎在肩膀上的背包來。

看著她還有心思問這樣的問題,我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那些人離開以後,顧以諾走到我們倆的身旁,用一種非常恐怖的眼神緊緊地盯著我。

我看著他的眼睛,不自覺地低下頭。

這個人,凶狠得讓人說聲謝謝的欲望都沒有……

一旁的宋佳欣依舊保持著驚恐的表情,她用顫抖的聲音跟我們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和虹萱就不會受傷了。”

“別假惺惺的,剛剛我們被打,沒見你喊救命,也沒見你報警,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麽用?哎喲……”吳虹萱話還沒說完,就晃著青腫的手臂,吃痛地喊道。

我幫她輕輕吹著痛處,給了她一個閉嘴的眼神,隨後說道:“宋佳欣,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多管閑事才會變成這樣的,你怎麽會認識這些小混混啊?”

“我不認識他們,剛剛下課經過竹林的時候,就被他們叫住了,真的對不起……”宋佳欣低著頭,一個勁兒地給我們認錯。

我看了看驚恐的宋佳欣,再看了看傷痕累累的吳虹萱,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通了張士傑的電話。

“喂,幹嗎?是不是一天沒見我上課,想我啦!”電話那頭傳來張士傑油腔滑調的聲音。

“趕緊給我過來,你最好的朋友還有你的女朋友都被人打了,在學校竹林!”簡潔地交代了一下,我就掛斷了電話。

雖然受了點兒傷,但船吧還是得去的。和顧以諾這個家夥還不是很熟,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了,隻能緊急召喚張士傑。

等張士傑的時候,我看了看手機,發現又一個10分鍾過去了。

“現在的警察也太慢了吧?照他們的速度,我們倆早就被打成重傷了。”坐在我身旁的吳虹萱頂著微微有些腫的臉,一邊照著鏡子,一邊埋怨道。

“忘了告訴你們,我沒報警,剛剛是騙他們的。我的手機沒電了,根本沒辦法打電話。”顧以諾慢吞吞地說著,順便搖了搖自己的手機。

聽到他的話,我和吳虹萱對視一眼,深吸了一口氣。

多虧我們命大啊……

02

20分鍾之後,張士傑那個家夥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看到我和吳虹萱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模樣,他皺著眉頭,一副要跟人拚命的架勢。

“居然敢動你們,我要滅了他!”張士傑緊緊握著拳頭,脖子上的青筋也因為憤怒而一條條爆了出來,看起來有些瘮人。

吳虹萱看到張士傑的模樣,嘴角露出一抹類似得意的笑,隨後指了指一旁的宋佳欣:“這個你就得好好問問你的女朋友了。”

張士傑聽了吳虹萱的話,眼睛紅紅地看著一旁的宋佳欣。宋佳欣見了張士傑的眼神,因為害怕而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看到這樣的局麵,我揉著隱隱發疼的太陽穴,衝張士傑嚷嚷道:“你帶吳虹萱去醫院,然後送宋佳欣回家,現在還追究是誰的錯,有什麽意義?”

張士傑看著我,眼神裏露出難得的嚴肅:“誰的皮癢了,竟然敢欺負你們,我絕對不會讓他們有好日子過。”

我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一手拿起地上的書包:“你最好別惹事。”說完,我衝他們揮了揮手,“我先走了,還得早點兒去船吧呢!”

剛轉身,就聽到吳虹萱和張士傑兩個在我身後嚷嚷。

吳虹萱嚷嚷的是:“沈可可,你臉上有傷!”

張士傑嚷嚷的是:“一會兒在船吧等我。”

我隻是揮了揮手,做出告別的手勢。今天是欣然姐回歸的日子,我可不想遲到,要知道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到欣然姐了……

一路上,頭疼得我齜牙咧嘴。該死的寸頭男生,下次讓我看到他,我一定饒不了他!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握了握拳頭。

“等一等。”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我。我轉過頭,看到一臉怒氣的顧以諾站在我的身後。

“幹嗎?”想起剛剛他的眼神,我有些憤然。

“被打傷了,不去醫院看看嗎?”顧以諾看著我,眉頭緊緊擰著,語氣嚴肅得讓人有些害怕。

“謝謝關心,這點兒小傷死不了。”說完,我準備轉身走掉。

可就在這時,顧以諾拉住了我的手。

“幹嗎啊?”我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一邊大聲叫,一邊用力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可那家夥漸漸加重力氣。

“放手!幹嗎?”我有些生氣地大喊。

那家夥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而是慢慢地走近我,眼神也越來越嚴肅。

看著他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竟然心生一股寒意。

就在我猜想他到底想要幹嗎的時候,一個輕微的力量按在我的頭上,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細微的疼痛。過了半晌,我的手才被鬆開了,我疼得齜牙咧嘴,摸了摸頭上的痛處,這才發現貼了一塊小小的創可貼。

“你有病啊!”我氣急敗壞地揉了揉發疼的手腕,給了他一個憤怒的眼神。

“有病還給你創可貼啊!”顧以諾沒好氣地看著我,眼睛裏竟然流露出關心的神色。

我白了他一眼,頂著他給我貼好的創可貼,朝船吧走去。

剛走到船吧,胡子叔看到我的樣子,就調侃道:“沈可可,你今天是化了鼻青臉腫妝嗎?”

我咧咧嘴,忍住想要擠兌胡子叔的欲望:“不跟你貧嘴,我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欣然姐呢?”

話音剛落,就看到欣然姐穿著大花裙子,身姿妖嬈地從儲物間走了出來。

“可可,可真是想死我了!”欣然姐帶著滿臉的笑容,朝我走來,並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此刻欣然姐的擁抱差點兒讓我骨頭散架。

在我疼得撕心裂肺的時候,欣然姐鬆開了我。

“喲,可可,你的臉怎麽腫了?難不成一個多月不見,你長胖了?”欣然姐上下打量了我一陣,疑惑地問道。

“沒長胖,摔了一跤。”我揉了揉疼痛的手臂,還有背部,嘟著嘴回應道。

“這一跤摔得夠狠啊!”欣然姐用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我一陣,隨後擺擺手,“算了,你這個姑娘,從來就不是省事的主。來,我給你拿我從海南帶回來的大芒果。”

說著,她便朝吧台走去。

聽說有我最愛的大芒果,我連忙興奮地尖叫道:“欣然姐,我愛你!”

聽了我的話,欣然姐回給我一個無語的表情,便將芒果放到了我的麵前:“知道你喜歡,特意帶了一些回來。”

“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我一邊道謝,一邊大快朵頤起來。

看著我吃得非常滿足的模樣,欣然姐微笑著搖了搖頭,便跟我分享起旅行中的趣事來。

在我被她的故事逗得哈哈大笑的時候,家豪那家夥不識趣地走過來,通知欣然姐,到了她表演的時間。

舞台上紫色、藍色的燈光開始閃現,欣然姐甩動著長發,顧盼生姿。她剛開口唱第一句,台下的人就陷入瘋狂。

我一邊咬著芒果,一邊看著台上的欣然姐,露出微笑。相比我安安靜靜地在台上唱歌的風格,欣然姐則像一個被眾人簇擁的巨星一般,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迷人和矚目的光芒。

坐在我身旁的胡子叔眼睛眯成一條線,把手裏拿著的威士忌當礦泉水般,不斷地灌進喉嚨。

“胡子叔,你打算什麽時候跟欣然姐表白啊,我看著都急。”說完,我衝胡子叔眨了眨眼睛。

胡子叔聽到我的問題,差點被嘴裏的威士忌嗆到,他咳嗽了幾聲,裝作嚴肅地說道:“小孩子,亂,亂說什麽。”

看著胡子叔逃避的樣子,我笑了笑,沒再調侃他。記得當年來船吧,還是欣然姐跟胡子叔說了情,胡子叔才決定留下我的。

在船吧的這幾年,我也聽到一些八卦。據說,欣然姐跟胡子叔認識很多年了,曾經有過一段情。兩人分手之後,欣然姐就嫁了人,可那人不好,經常打她,欣然姐就離了婚,胡子叔找到了她,說要養她,可她不願意,說自己有手有腳不用他養,便在胡子叔的咖啡廳裏唱起了歌。

很多人不理解欣然姐,覺得她何苦,但我能理解。因為有著自己的驕傲和自尊心,所以沒有辦法在自己最落魄和失敗的時候,接受曾經喜歡自己的人的幫助。這也是想要維護自己一貫的美好形象,以及脆弱自尊心的唯一辦法了吧……

“可可,準備一下啊,欣然姐唱完就輪到你啦!”家豪端著一杯咖啡走過我的身旁,一邊提醒我,一邊順手牽羊拿走了一個芒果。

我朝家豪撇了撇嘴,便站起身,走到後台,拿我的寶貝吉他。

03

輪到我上場的時候,台下的人有的高聲談笑,有的竊竊私語,壓根兒沒人聽我唱歌。

其實我挺喜歡這樣的時刻,一個人在舞台上享受完全屬於自己的時刻,唱著隻有很少一部分人喜歡的歌曲,沒人在意這些歌曲背後的含義,隻有我知道……

今天我唱的歌是——戴佩妮的《我和你的那些年》。

這並不是戴佩妮最紅的一首歌,卻是我最喜歡的她的一首歌。每一次抱著吉他低吟淺唱,腦海裏總會出現很多畫麵。這些畫麵裏包括了胡子叔和欣然姐。

“絢爛的誓言多麽刺眼

原來有些甜不容易拒絕

我和你與其見麵不如懷念

與其擁抱不如眷戀

感覺的曲線也許會長一些……”

與想象中的一樣,這樣一首安靜的歌,隻有寥寥的幾個人托著腮幫子安靜地聽我唱,絕大部分人則是在繼續自顧自地聊天、喝咖啡。

唱完以後,我朝台下聽我唱歌的人鞠了一躬便走下台。剛走下台,欣然姐就拉著我說話。我們倆聊了一陣以後,我收到了張士傑催促的短信。跟大家告別之後,我結束了今天的工作。

剛走到咖啡廳門口,我就看到張士傑和斑馬兩人在昏黃的路燈下樂此不疲地玩著踩對方影子的遊戲。

“喂,回家啦!”我揮揮手衝兩人打招呼。

斑馬帶著一臉的委屈小步朝我跑來,然後緊緊抱住我的胳膊:“可可,張士傑耍賴!”

“我哪有!”張士傑一邊朝我靠近,一邊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瓶白色的東西,“喏,給你,回家擦一點兒。剛剛陪吳虹萱去醫院的時候,醫生開的藥,我給你也拿了一瓶。”

我接過藥瓶,卻發現他的左手臂上包著厚厚的紗布。我抬起他的左手詢問道:“你這是怎麽啦?”

“沒怎麽。”張士傑別過頭,不讓我看到他的表情。

“我不是讓你送她們倆回家嗎?怎麽會受傷啊?”他越是不想告訴我,我就越要弄個明白。

“說了沒什麽!”張士傑抽出手沒好氣地回答道。

“可可!我知道!”一旁的斑馬舉起了手。

我睨了斑馬一眼:“說。”

“我剛剛給奶奶買白糖的時候,走到燈塔旁,看到張士傑拿著啤酒瓶追著一個頭發像辣椒一樣紅的男生打。”

斑馬的話讓我睜大了眼睛,我愣愣地看著張士傑:“你去找他們了?”

張士傑沒有理會我的話,而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走。

“喂,張士傑,誰讓你跟別人打架的啊?”我一邊追著他,一邊大聲地質問。

“我又不是打不過,我早就說過了,誰要敢動你一根手指頭,我就把他剁了。”張士傑看著我的眼神很堅定,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從小我就知道,張士傑雖然什麽都不說,平時也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若是有人敢欺負我,他會拚了命地保護我。

可是,在某些情況下,我更希望,他在幫助我的時候,能夠多想想他自己……

我們都沒有說話,而是站在原地沉默地僵持著。

過了許久,斑馬拉了拉我的衣袖,用有些哀求的語氣說道:“可可,唱歌給我聽好不好?”

我歎了一口氣,用帶著心疼和埋怨的眼神看了張士傑一眼,挽著斑馬的胳膊,輕輕哼起了歌。

“雨後的城市,寂寞又狼狽,路邊的座位,它空著在等誰

我拉住時間,它卻不理會,有沒有別人,跟我一樣很想被安慰

風,停了又吹,我忽然想起誰

天 亮了又黑,我過了好幾歲

心,暖了又灰,世界有時候孤單得很,需要另一個同類……”

唱著唱著,身後的張士傑跟著附和起來。

昏黃的路燈將我們的身影拉得好長,長得好像可以互相重合在一起一樣。

“可可唱歌真好聽!我最喜歡可可唱歌!”斑馬開心地鼓掌。

“那當然,我們家可可那可是要當明星的料啊!”一旁的張士傑跟著附和。

我帶著笑意看著他們倆,心裏想著,要真有一天能夠變成大明星那該多好,那樣我就能掙好多好多錢,然後讓奶奶、斑馬,還有張士傑都能過上好日子了……

04

走到我家門口,斑馬吵嚷著要進去。

“我要去看看奶奶,中午的時候,她還幫我喂了流浪貓,我要謝謝她。”斑馬一邊撒嬌,一邊用哀求的表情看著我。

知道拗不過他,我無奈地看了身旁的張士傑一眼:“你要不要一起進來?”

張士傑做了一個無所謂的動作。

我一邊用手機照明,一邊輕輕轉動鑰匙打開了門。

打開門的瞬間,眼前的景象讓我的手一抖,手機和鑰匙都滑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奶奶,奶奶!”

耳邊傳來張士傑和斑馬的驚呼聲。

我的眼前,是那個住了十多年的熟悉的家,可奶奶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等我,而是倒在了沙發旁。

我們三人奔到奶奶的身旁。張士傑拿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我把奶奶緊緊抱在懷裏,她的身體是那麽地軟,那麽地輕。

經過漫長的十多分鍾,救護車帶著我們仨還有昏迷不醒的奶奶來到醫院。一下車,奶奶就被趕來的護士、醫生們用病床匆忙地朝急救室推去。

“奶奶,奶奶。”我神情恍惚地跟在後麵。

“同學,同學,急救室不可以進的。”長相甜美的護士攔住了我的去路。

一旁的張士傑也拉了拉我。

“可可,可可,別擔心,奶奶不會有事的。”張士傑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似乎想要給我一些力量。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無力地靠在慘白的牆壁上。想著剛剛的場景,我心裏亂成一團麻。

怎麽會這樣?平時總是精氣神十足的奶奶,怎麽會突然倒下呢?

雖然心裏清楚地知道,奶奶是一個老人,可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倒下……

眼淚慢慢地在眼眶裏積聚,我的心像是被一雙手用力地抓著,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同學,你還沒有成年吧?把你爸媽叫過來,手術需要簽字,還要交押金兩萬。”就在這時,護士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

我睜著蒙朧的淚眼定定地看著她。

爸媽?押金?兩萬?

在我8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就因為車禍去世了,從那以後,我一直由奶奶養著。奶奶還有一個小兒子,也就是我的叔叔。當年為了遠離我,他們一家人拒絕撫養我,並跟我們斷了聯係。

我能去找誰呢?

兩萬對我而言,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同學,請盡快聯係你的家長,手術要盡快簽字。”護士又一次催促。

我站在原地,渾身忍不住微微地顫抖。8歲那年,爸媽遭遇車禍,我就體會到了現在這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喂,可可,要不叫我媽來吧?”張士傑碰了碰我的胳膊。

“可可,可可,不要哭。”斑馬伸出手幫我抹去臉頰上的淚。

我抬起頭,眨了眨眼睛,憋會眼眶裏的淚:“沒事,我去打個電話。”

走到醫院的門口,我拿出手機,顫抖著按下那個從來沒有撥打過的電話號碼。

“喂,誰啊,大半夜的,是死人了嗎?”電話那頭傳來嬸嬸刻薄又冰冷的聲音。

我深吸一口氣,說:“嬸嬸,是我——可可。奶奶生病住院了,要兩萬塊住院費,我沒有那麽多錢……”

“那個老不死的竟然還沒死啊!我以為她死了呢!平時不來電話,一來電話就是要錢,你說你們這些人有良心嗎?以為我們是開銀行的嗎?”

嬸嬸的聲音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在我本來就傷痕累累的心上劃下一道血肉模糊的傷口。我的胳膊隨著她的聲音慢慢變得僵硬,眼淚在臉上滑過,一片冰涼。

我倉皇地掛斷了電話。

8歲那年,我被警察帶著找到了叔叔和嬸嬸。我永遠記得,那一年他們看我的眼神。那時候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可怕的病毒,讓人隻想躲得遠遠的。不出所料,在叔叔家待了沒兩天,嬸嬸就變著法地讓我做各種家務。有一次,我不小心被菜刀劃傷後,年邁的奶奶來了。她是一個脾氣古怪的老人,一直獨居,也不太喜歡跟別人交流。那天,她板著臉,用冷冷的聲音跟叔叔和嬸嬸說:“這個孩子,以後由我養,你們不要管。”

於是,從那以後,我就跟隨奶奶一起生活了。奶奶的脾氣非常古怪,不多話,喜歡冷清。剛開始跟她一起生活的時候,我甚至有點討厭她。總是習慣對我下達各種命令,語氣也是冷冷的。比起別人家的奶奶,她總顯得過於冷漠了。直到我上初中的時候,有一次,我發了高燒,她冒著傾盆大雨,佝僂著身子,把我送到醫院,並在病床旁陪了我一夜。聽醫生說,那一晚,我不停地喊著口渴,奶奶一直在我的身邊給我喂水,握著我的手祈禱,希望我能夠平安無事。

從那一天開始,我知道,我是被人疼愛著、關心著的……

往事讓淚水模糊了眼睛,我握著手機,心裏變得冰冷。

“嗡——”

手機震動,屏幕上顯示的竟然是嬸嬸的號碼。

“喂。”

“可可啊,你們在哪家醫院,哪個病房啊,我跟你叔叔待會兒就過來。剛剛是嬸嬸語氣不好,你也知道,半夜被電話吵醒,人會有脾氣的。你別介意啊……”

短短幾分鍾,嬸嬸就像是換了個人一般,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用顫抖的聲音回答道:“我們在市醫院12樓的1207號病房。剛剛是我不好。”

“沒事,沒事,我跟你叔叔待會兒就過來了。你等著啊!”

“好。”說完,我掛掉了電話。

夜裏的空氣冰涼,黑色的夜幕中,隻有幾顆星星微微發亮。我握著手機蹲在地上,想著嬸嬸的反應,雖然因為她的態度轉變,內心有些感動。但不知道為什麽,感動之餘,我的心裏滑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05

這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個夜晚。守在奶奶的病床前,握著她蒼老滿是繭的手,我的心一直揪著。

經過手術,奶奶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可需要住院一段時間。叔叔、嬸嬸過來交錢之後,難得地溫言叮囑了我幾句才離開。

斑馬和張士傑陪我守了一夜。從醫院出來,讓斑馬回家以後,我就陪張士傑去重新包紮了一下他的手臂,隨後就朝學校走去。

一路上我跟張士傑都沒有說話,一整夜的守候已經耗光了我們所有的能量。

“張士傑。”剛走進校門,就聽見一個輕柔的女聲。

我循聲看去,宋佳欣穿著一件白裙,戴著白色的發箍,表情憂傷地站在我們的前方。

像是沒有聽到她的叫喚一般,張士傑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往前走去。

看到他的反應,宋佳欣的眼眶裏堆滿了淚水。她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我,然後慢慢地拉起了我的手:“可可,你幫我跟張士傑解釋解釋,好不好?”

她的話剛說完,一顆溫熱的眼淚就落在了我的手臂上。

看著她委屈的樣子,我點了點頭,便快步追上悶頭走路的張士傑:“喂,她叫你,你沒聽見啊?板著臉是幹嗎呢?”

張士傑甩開我的手,用極其不耐煩地語氣說道:“昨天要不是她,你跟吳虹萱至於被打嗎?肯定是她得罪了別人,他們才會招惹她。”

看著他生氣的樣子,我摟著他的肩膀,勸道:“好啦,那些小混混就是喜歡欺負老實的女生,肯定是看佳欣老實才會欺負她,跟她沒關係啦。你沒看到她哭得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嗎?再說,昨天的事,基本都怪我,都是我多管閑事。不過呢,既然她是你的女朋友,所以這樣的閑事,我不管也不太可能。所以,總結起來,誰都沒有錯。你要是個有度量的男人,就別跟別人玩冷戰了。”

聽著我的話,張士傑歪了歪頭,看了一眼站在我們身後楚楚可憐的宋佳欣,冷冷地說道:“站在那兒幹嗎?一起走啊!”

張士傑的話音剛落,宋佳欣的臉上就綻放出了笑容。我們三人一同朝教學樓走去。一路上,宋佳欣殷勤地從包裏拿出了很多早餐,不過由於張士傑的氣還沒有完全消,所以早餐都落入了我的懷中。

等我走到教室門口,我已經懷抱著一份燒賣、兩個肉鬆麵包、一瓶牛奶。美食當前,我卻沒有一點胃口。看到在座位上趴著的吳虹萱,我把這些東西依次放在了她的桌上。

吳虹萱抬起頭,先是看了看桌上的早餐,而後又看了看我。

“你昨天是去當小偷了嗎?”看著她掛著的碩大黑眼圈,我忍不住問道。

吳虹萱聽了我的話,立馬拿出鏡子,不停地從各種角度觀察自己的黑眼圈,一邊看,一邊還忍不住反駁道:“昨天給你發微信,你也不回,你幹嗎去了啊?你以為你的黑眼圈比我的小啊!”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袋,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昨晚基本就沒睡著,黑眼圈不重才怪呢!

坐下後,我掏出了手機,微信裏確實有吳虹萱的信息提示,可她就發了一個兔斯基搖晃身體的表情。

“你昨天想要跟我說什麽啊?就發一表情。”我晃了晃手機。

吳虹萱似乎已經放棄了跟黑眼圈的鬥爭,而是拿過肉鬆麵包大快朵頤:“你知道什麽啊,我那是跟你打招呼。”

我沒有理她,繼續翻看微信,朋友圈裏麵有新的提醒,一打開,就看到了吳虹萱那觸目驚心的自拍,自拍上配的文字是:“心如死灰。”

“你心如死灰?”看著她的大頭照,我疑惑地問道。經過昨天那麽一出,貌似我比較符合這四個字吧?

“是啊,我失戀了!”一邊說,那妮子一邊狠狠咬了一口肉鬆麵包。

我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你什麽時候戀上啦?”

她沒有理會我,臉上出現了我從未看到過的悲傷。

“我決定重新戀愛了,哼。”吳虹萱頂著紅紅的眼睛,煞有其事地說。

聽著她的話,我的頭頂滑下幾道黑線。這妮子,一談起戀愛來,那簡直非一般凡人能理解的。比如高一那會兒,她突然迷上了星座,為了能夠更好地研究星座,她決定以身犯險,之後,通過重重的探索和努力,她“集齊”了12個不同星座的男朋友。在這些男朋友中,作為跟她這個雙魚座最搭調的巨蟹座男朋友,隻交往了一天,就因為喜歡的汽水口味不同,就分手。這讓她堅信,星座理論都是騙人的。自從她“集齊”12星座男友之後,我每天隻擔心一件事,那就是害怕她把對於星座的熱情轉移到生肖上,她哪天要是發起瘋來,準備“集齊”12生肖的男生當男朋友,我可接受不了。

不過在結束了這段沒有意義的談話後,吳虹萱告訴了我一個挺意外的消息。

那就是,昨天那群小混混被張士傑狠揍一頓之後,為首的老大,也就是那個寸頭男生,據說被仇家找上,打得直接住院了。

雖然不知道他的仇家是誰,但我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感覺挺爽的。

06

然後等到上課的時候,我這才發現,昨天受傷的不止是我和吳虹萱而已,顧以諾那家夥,臉上也貼了塊肉色的創可貼。看著他的模樣,本想為昨天的事情跟他道個謝,可一下課他的座位就被圍得水泄不通,我便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一整個上午,我都在昏昏欲睡中度過。中午的下課鈴剛剛響起,我就像一攤泥一樣,直接癱在桌子上。就連吳虹萱請我去校外吃超級好吃的芒果沙冰,我都拒絕了。

趴在桌子上,我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夢裏麵奶奶佝僂著身子,步履蹣跚地走進廚房,顫抖著開了火,然後小心翼翼地往碗裏放好調料。等水燒開了,她把麵條下鍋,還放了一個雞蛋。等到麵條熟了,她慢慢地盛進碗裏,一邊盛,一邊輕輕地吹氣。白色的霧氣迷蒙了她的眼睛,她的嘴角帶著隱隱的笑意,滿臉的慈愛讓人的心也隨之融化。她端著麵條,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臉上又換上那熟悉的冷冷的表情,慢吞吞地說:“吃麵啦!”

白色的霧氣像是一道屏障阻隔在我和奶奶的中間,我看著奶奶,卻沒有辦法跟她說任何一個字。

“喂,你們覺得顧以諾會喜歡粉紅色的信封還是藍色的信封啊?”

“我覺得男生一般還是比較喜歡藍色的。”

夢正做到最悲傷的環節時,一陣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吵醒了我。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手臂,睜開蒙矓的雙眼,我這才發現,桌子上已沾滿了我的眼淚。不遠處的座位上,一群女生正興高采烈地討論著什麽。我拿起紙巾擦了擦臉,站起身離開了教室。

走出教學樓,微涼的風輕輕拂過我的臉頰。走在綠色的草地中,呼吸之間都是滿滿的清新味道。

現在我的腦子裏,都是奶奶蒼白的臉,以及她身上插著的呼吸管子。

我一邊望著天空,一邊把視線投向遠方。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角落裏,兩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是顧以諾和宋佳欣!

他們倆什麽時候湊到一塊兒的?

我站在原地,仔細地觀察著角落裏的那兩個人。顧以諾像是在跟宋佳欣說些什麽,宋佳欣仰著頭一副極其不在乎的樣子。幾番糾纏之後,顧以諾準備轉身離開,這個時候,宋佳欣從背後抱住了他。顧以諾停頓了一下,掰開了她的手,徑直走掉了。

看他們倆的樣子,就像是一對吵架的小情侶。

小情侶!

這樣的想法,如同在我的腦袋裏投下了一顆原子彈。

張士傑的女朋友竟然跟顧以諾那小子有一腿?

微涼的風中似乎夾雜著些許血腥的味道。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綠色的草隨著微風輕輕搖晃,天空中,如同棉花一樣的雲朵靜靜地按自己的軌道飄過。不遠處那如同雲朵一樣的白裙被淚水沾濕,氤氳出一朵朵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