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光Light

夜路漆黑。偶爾從雲層透下的幾束星光,將路上樹木殘存的枯枝倒影,映照得恐怖。那些黑爪般的樹影,仿佛不斷地跟在我身後,想要將我拖入無底深沼。

我不停地在夜霧中奔逃,想要遠離這暗夜,遠離這黑洞。

若是可以選擇,我寧願不曾來到這個世界。可是我沒有選擇的權利。我來了,世界卻什麽也沒有給我。我的父母將我遺棄,留給了我一個被誤會和懷疑的灰色童年。而後是葉文澤,我以為他是我存在的意義,以為他可以帶給我生命的色彩。可是我錯了,他可以給我的一切都隻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最後是羽熙英。這是致命的打擊,讓我不明白還有什麽是可以相信的。

我又哭了。這種感覺,很久沒有過了。自從和羽熙英一起,這半年來,我都沒再有過這種酸澀湧上心頭的感覺了。

我拿出手機,再次撥下他的電話。

仍然沒有回應。

眼淚不住地掉落。我拚命翻尋手機中的姓名,我想打電話給他們,想著即使隻能聽一聽他們的聲音,也許就能讓自己找到依托。

第一個看到的名字是葉文澤。這個我一相情願地喜歡了9年,卻根本不了解彼此的人,這個我曾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現在卻形同陌路的人。

我撥下他的電話,懇求他能接起來,哪怕什麽話也不說。

我聽到手機中的彩鈴響起,響了一會兒,便斷了。

我明白,他看到了電話,看到了我的名字。他不想和我說話,所以他按下了結束鍵。

然後我看到了夏尹瑤的名字。我想起我們曾經一起度過的時光,那些被我一手摧毀的幸福過往。

夏尹瑤,如果你知道,那一天是我因為想獨自占有葉文澤,而讓你變成了現在這樣,你會恨我吧?或者,你知道葉文澤在你沉睡不醒時愛上其他人,你會恨他吧?

不,你不會恨他。因為所有的錯都是我造成的。因為你知道這些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

所以,你還是會恨我吧?

我不知為何,撥下了她的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機械的聲音響起,在我耳邊回**。我在那僵硬的女聲中淚如雨下。

“對不起,夏尹瑤。對不起。”

除了她,再沒有人如此單純地對我好,沒有任何的私心,沒有任何的預謀,隻是單純地、像親人般地對我好。

可我卻無可挽回地傷害了她。

我不停地哭著說“對不起”,等待著我不可能聽到的安慰聲。

誰能來,救救我?

茫然之中,我竟有生以來第一次,撥下了李桂珍的電話。

“雲……莉莎……”

她聲音響起的那個瞬間,除了流淚,我沒法說出任何話語。

“你……又打算玩什麽花樣?”她這樣說著。語氣中帶著一絲惶恐,一絲疲憊。

是啊,從12歲進入初中起,我折磨了他們將近6年。他們所有工作的所得,都因我的威脅變成了我的存款。我拿著那些錢偽裝成富家小姐,而他們卻過著清寒的生活。

你們,應該也恨透我了吧。

這樣想著,我發現我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學校的天台。這個地方,應該是男生女生們中午,或者放學後約會的聖地吧?他們在這裏笑著,鬧著,偶爾老師家長們發現,怒氣衝衝地上來這裏將他們帶回。

這個充滿著光芒的天台,現在陰森森的,隻有我一個人。我愛的人都已經離我遠去,再也不理我了。

“沒事我掛電話了。”耳邊傳來李桂珍的聲音。現在,即便是恨我的人,也已經不想再和我有什麽瓜葛了吧。

可這時的我,卻抑製著眼淚,對著已經掛斷的電話,自言自語般獨白。

“我知道你和雲卓一定都很恨我。可是你們知道嗎?即便是我已經讀初中了,讀高中了,我還是有時候會想著,也許哪一天你們跑到我房間裏來,好好談一談,好好告訴我——莉莎,不要再這樣了,我們很心痛。可是你們從來都沒有。看著你們每天都像看怪物一樣看我,我便想,看吧,他們果然不是我的爸爸媽媽。”

“我……一直都很想告訴你們……小時候的事情,9歲的時候,你們說我偷錢的事情……那個時候,我真的沒有。真的……如果我這樣告訴你們……你們會……會相信我嗎?”

淚水不停地掉落,我已經無法再繼續言語。

天台上的風很大,吹得我無法站穩。我翻過圍欄,站在那個狹小空間中,看著自己的衣擺在空中被風吹得肆虐狂舞。

天台之下,車燈、路燈、樓宇間的燈閃耀地像地麵的星辰,美得炫目卻又不真實。光影閃動之間,葉文澤的臉,夏尹瑤的臉,李桂珍和雲卓的臉,恍惚飄動著,鬼魅般地浮現,又消失。

最後,是羽熙英的臉。

嗬嗬,你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吧。

我傷害了那麽多人以後,你代表他們來給我最後一擊。

很成功呢。

我笑著,很想就這樣跨前一步,然後就可以在夜空中,自由地飛翔。

可是還有一個人。雖然她接不了我的電話,可我卻很想打電話給她。

我撥下了何菲菲的電話。

風依然很大,我的耳邊朦朦朧朧,我也並不在意,一如之前般自言自語。

“何菲菲嗎?我是雲莉莎。嗬嗬,沒想到我會打電話給你吧……我自己也沒想到。直到現在,我心裏還是恨你的,真的。因為如果沒有你,葉文澤就不會離開,不會像現在一樣,視我為陌路。”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

“如果你能醒來的話,請代我告訴葉文澤。”

“對不起,再見了。”

我按下結束鍵,然後,將手機拋出。我看見它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光弧,然後,淹沒在地麵璀璨的陸上星空之中。

我輕輕地挪動了一下腳步,讓它離懸空更近一步。

上一次,我想在路口和夏尹瑤、何菲菲選擇同樣的結局時,是羽熙英出現,將我拉了回來。

可這次,沒有他了。

我笑著,再向前跨出一步。

狂風向我襲來,我感到無盡的黑暗向我壓迫過來,兒時夢中那些浮在黑洞中的眼睛,夏尹瑤出事之後不斷在我夢中綻放的紅色薔薇,都如同潮水般,尖嘯著向我撲來。

我被那些黑暗壓迫得無法呼吸,深深感覺到一種無盡的壓抑。

那是,恐懼。

“啊!”尖聲躍出喉口的同時,我終於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滲滿汗水的雙手,緊緊地抓著天台的圍欄。雙腳,離懸空隻有咫尺之遙。

夏尹瑤和何菲菲,她們在被撞擊的瞬間,也曾經曆這樣的恐懼和痛苦嗎?現在的她們,不能言語而沉睡著的她們,是不是像剛才的我那樣,深深陷在無底的黑暗中,想逃卻又無法逃離呢?

不停地,不停地奔跑著,卻沒有辦法離開黑暗,隻能在絕望和痛苦中不斷掙紮。

從圍欄外翻回天台後,我蹲著哭了好久。一直以來我以為自己很堅強,可現在發現,那種堅強隻是一種偽裝。脆弱的我隻是一直想要逃離,逃離那些可能傷害我的過往和未來。

我根本沒有勇氣作出選擇。不能選擇生,也不能選擇死。

懦弱的我隻是不斷重複著選擇逃避麵對現實。

原來,我永遠都還隻是兒時那個膽怯的女孩。

我從學校出來,先到了葉文澤家,又沿著那條僻靜的小路獨自返回。這是我走了6年的道路,以前是和葉文澤一起,後來多了夏尹瑤,然後又變成了隻有我一人。再後來,又有了羽熙英。

現在,又隻有我一個人了。

看到路邊有一個提款機,我走過去把銀行卡裏剩下的錢都取了出來,一共15 700元,都是我敲詐來的李桂珍和雲卓的血汗錢,被我揮霍得所剩無幾的錢。

提款機一次隻能取3 000元,我便在那裏,一邊哭,一邊一次次地將錢取出,好久好久。

這些錢我決定還給李桂珍和雲卓。雖然未來的我不知道該往何處走,但至少,我已經不想再傷害他們。因為在剛才電話中聽到李桂珍疲憊聲音的瞬間,我發現,傷害他們,從來沒有讓我感到過真正的快樂。

小徑一如既往,深暗、幽靜。我曾挑選這條路回家,是因為這條路太僻靜,發生過許多搶劫殺人案,所以人們很少走這條路,這樣我就不容易遇上熟人。時間長了以後,我對這條路也有了一種別樣的依賴。仿佛這條別人眼中的血腥小道,根本就是組成我生命的一部分。

可是今天,我卻對小徑的黑暗產生了恐懼。這是一種生物原始的,對於未知危險的恐懼。

這是一條發生過許多搶劫殺人案的路,我剛在附近取了許多錢出來,我從沒有在這麽晚的深夜,走這條小路回家……所有的聯想串成一種戰栗,從我背脊躥了上來。

我加快了腳步,可那種恐懼漸漸加深。聽見身後多出的腳步聲的同時,我看見除了自己的影子,地上歪歪斜斜地又生長出了好幾條影子。然後我感到身後有三個男人靠近了我,我想逃,卻被他們壓住,無法掙脫。

我拚命地掙紮。

恐懼。這是我唯一的感覺,讓我窒息的恐懼。

我被兩個人緊緊擒住。另一個人扯下我的包,肆意地翻尋。他沒有從包中翻到預想中的錢,怒氣衝衝地對我大吼。我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也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因為恐懼。

他繼續大吼大叫著,一拳捶在我的腹部。

一股帶著苦澀的血腥,從我嘴中溢出。腦中一片空白的瞬間,我對著擒住我的那個男人的手臂一口咬下,然後向前飛奔。可我仍沒法逃脫。他們追上我,從懷中掏出刀。

我意識到,我又流淚了。刀向著我刺來的時候,我哭了。我害怕,害怕真的從此進入黑暗。

在我以為自己很堅強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其實脆弱得根本無法選擇從天台跳下,而當我明白自己的脆弱時,死神卻又計劃將我帶走嗎?在我曾經最喜愛的地方,以這種極其醜陋的方式,帶我離開?

真諷刺啊。

我閉上眼睛。

“莉莎!快走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睜開眼睛,是羽熙英。

他的手握著本該刺入我腹部的刀。

遠處,腳步聲伴著燈光傳來。那三個人一哄而散。

漸進的搖晃著的燈光,照著冬日稀疏的樹影。嘈雜的聲音中,他笑著回過頭。

“莉莎,你沒事吧?”他這樣說著,手上的血不停地往下淌。

“我,沒事……沒事……我……”我不停地哭著,扯下圍巾按住他的傷口。

“對不起,我,之前一直都不和你聯係。”他低著頭,依然笑著。

沒關係,沒關係……這都不重要了……現在你來了,就在我的身邊。我這樣想著,也想這樣告訴他,可是哭泣讓我沒有辦法從嘴中說出一個字。我想告訴他。在我看到他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一度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因為在刀刺向我,我閉起眼睛的瞬間,腦中閃過的是他的身影。

我本以為如果到了生命的最後,我會想起的是葉文澤。可我錯了,我想到的是他。

我聽到周圍的人吵吵鬧鬧地圍攏,可我看不清他們。我隻是看到,羽熙英手上流淌著的血,沒有因為我的包紮而停止。那些殷紅的**透過厚實的白色圍巾,一滴一滴地淌到地上。

“為……什麽……止……不住……”我斷斷續續地吐出字眼,淚水不停地滴到他手上,和他的血,融合在一起。

“莉莎,剛才你是不是來過我家,看到我和……抱在一起了?”他不顧手上不停滴下的血,輕輕問我。

羽熙英,我已經不在乎你和誰相擁了,真的。我隻是想,為什麽你的手會血流不止。我抽泣著,沒有辦法言語,隻是不停地再按住他的傷口,想止住那不停流下的血液。

“那是我以前的朋友,她還一直喜歡著我。我也……可能是有一點兒喜歡她,加上最近心情很亂,所以就……莉莎,你能不能不要生氣,不要再像今天一樣,一個人去危險的地方?”他望著我,像在祈求一個承諾。

我哭著,拚命點頭。

淚水卻傾瀉而下。因為我發現,他的血依然流淌不止,完全沒辦法止住。

“為……什麽……為什麽……沒辦法……止住?”

夜風吹過他的臉。他第一次在我麵前流露出一絲哀傷。

“莉莎……我們去醫院吧,幫忙拿我的手機打電話給我爸媽,讓他們也去醫院。”

“我可能得了再生障礙性貧血,這種出血情況,看來是要去醫院了。”

風吹起小徑兩邊的枯枝,蕭瑟得仿佛到了世界盡頭。我一時連淚都沒法流下,仿佛忘記了呼吸。怎麽會?怎麽會?腦中一片空白的我,隻是怔怔地看著羽熙英。

“別這種表情啊,莉莎。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是……我還是想要告訴你。我想要問你,這樣的我,即使是這樣的我,即使可能未來會讓你承受痛苦,你是不是依然願意和我在一起?”

他這樣說著,帶著有些憂鬱的笑。

這麽說來,前一段時間你的失去聯絡,就是因為這樣嗎?因為你不確定這樣的自己是否可以帶給我笑容,帶給我幸福。原來隻是這樣的嗎?

我還傻傻的,以為自己被全世界拋棄。

“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我哭著捶打著他,一下又一下。他隻是笑著,撫著我的頭發。

然後,他吻了我。

像是時間停止一般,我沉浸在他的吻中。這是我的初吻。9年來,一直想要留給葉文澤,可現在卻是給了他的吻。雖然和想象了不下百次的初吻不一樣,可是這一刻的我,感受到了一種真真切切的幸福。

一起去醫院的途中,我打通了他父母的電話。我們到達醫院時,他們也正好到達,急急地陪著他一同進去了。

“他!他不會有事的吧!”我追上前,問他的父母。

“不會的!他會好起來的。”他們看著羽熙英,明明焦急萬分的臉上,卻像是為了讓他們的孩子安心,硬是留出一份笑容。

多好的父母啊……看著他們走進醫院,我心底深處莫名地揚起一種失落。

我到底是在期待什麽呢?

“莉莎!”

“莉莎!”

兩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回頭,看到的是李桂珍和雲卓。

那一瞬間,我很想衝過去擁抱他們。可是我把這種衝動抑住了。我靜靜地上前,從衣服的內袋裏,取出從提款機裏拿出的15 700元錢。

“沒剩下來多少……不過,以後我不會再那樣問你們要錢了。” 我把錢遞給他們,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莉莎!”李桂珍有些遲疑,但最終上前拉住了我。

“莉莎……你的電話……我們聽到了……我想說……”

“你小時候的事……對不起。”

“我相信你。”

我站在原地,強忍住自己快要掉下的淚水。

“是嗎?麽多年了,你們終於相信我了?”

他們站在原地,互相攙扶著。這時的我發現,原來他們都已經老了。比起他們同齡的人,他們看上去老了許多。也許這麽多年來,他們也被那段往事束縛,所以沒有辦法解脫吧。還有趙惠蘭……那個被我逼進養老院的老人,現在應該年逾古稀了吧?這樣的她,卻沒有辦法被兒女照顧,一個人孤單地生活在養老院。

這樣想著,眼淚便在眼眶中不住地沉積,想要流淌下來。

“趙惠蘭她……奶奶她……她還好嗎?”

雲卓的眼淚瞬間淌下。李桂珍撫著他,低語道:

“你奶奶她……兩個月前去世了……臨走前,她說,很想再見你一麵,看看長大的你。想對你說聲……”

“對不起。”

我的眼淚再也不能止住,不斷地從臉頰流下。李桂珍和雲卓走上前來,抱住了我。

“對不起……爸……媽……對不起。”

那一瞬間,一種在我心底橫亙多年的東西,泡沫般化解開了。在他們懷中,我再次放肆地大哭。隻是現在,我的心中已不再是無限的苦痛。

羽熙英說得沒有錯。在我所不注意的角落,那些我曾以為拋棄我、傷害我的人,他們都深深地愛著我,關心著我。世界不曾為我而轉動,然而沒有我的世界,對他們來說將不再美麗。

準備進醫院看羽熙英情況的時候,我突然回頭,發現葉文澤竟一直在旁看著我,笑容中洋溢著幸福。而在他旁邊的是何菲菲。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從沉睡中醒來了。

這真是,太好了。

這個世界,原來不曾拋棄任何人。在睡夢中的夏尹瑤,也總有發生奇跡的一天吧。

半年後,我們的高中生活結束。葉文澤和我,還有何菲菲的好友艾雅,都考進了最好的大學,而智力始終差一點,又延誤了半年學業的何菲菲,選擇重讀一年高三。

葉文澤的父親和夏尹瑤的母親決定把夏尹瑤帶到國外去治療。

夏尹瑤離開的那天,我和葉文澤一起去為她送行。

“莉莎……菲菲她勸我和尹瑤一起去,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尹瑤的事,是你告訴她的嗎?”在去機場的路上,葉文澤輕輕問我。

“咦?真的啊?”我抑製不住地有些驚訝,不過立刻又恢複了一貫的笑容,“嗬嗬,不告訴你!不過文澤……我猜你,不會去吧?”

葉文澤笑了笑,沒有作答。

不過,我相信我的感覺。和葉文澤的感情結束後,我發現自己反而更了解他了。過去的他和我一樣,隻是在自己心中的混沌中不斷尋找可以逃避棲息的空間。

可現在的他不同了。

即便依然背負著過往的罪惡感了。可現在的他已經不會被那些深淵所困。

他會依照自己的心,尋求自己的答案。

“喂,說了半天,葉文澤他到底會不會出國啊……”

從機場回來以後,我去了羽熙英家。他聽了半天,也沒有聽出結論。

“你這個自戀狂真笨啊!”我輕輕拍了拍他的頭,“葉文澤有沒有考雅思?”

“好像沒有啊……啊!我知道了!”

他頓悟地點了點頭。我們相視一笑。

羽熙英也沒有完成高考,因為病情的關係,他需要一年時間休養。從理論上來說,他的病除非得到匹配的骨髓,否則沒有辦法根治,可是我們都依然保有著希望。

那一天,在羽熙英的陪同下,我報名了骨髓捐獻。

“骨髓如果順利配型,可能會需要做骨穿手術,那會很痛的哦!”抽取血樣時,羽熙英這樣說道我。

“那就讓我感覺一下你經曆過的感覺吧。”我笑著回答。

即使再痛苦也好,或許在這個世界的一個角落,會有一個人,因我而獲得新生。如此的話,這樣的痛苦也不算什麽了。這樣,也算是我對還在沉睡的夏尹瑤的一種贖罪吧。

世界並不是以我為中心旋轉著的。

也不是為了配合我而不斷改變著。

可我的心,我的靈魂卻可以創造出世界的色彩。

所以……我要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去判斷。

去繪製屬於我自己的,幸福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