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夢Dream
雨依然下得很大，傾盆瀉下，讓人無法看清前方的路。飛馳而過的車，濺起地上積起的雨水，飛速地揚起，又瘋狂地掉落。
我在那些水中穿行，全然不顧飛車在我周圍擦身而過。
為什麽它們都沒有撞到我？我不禁這樣想。什麽時候都是這樣。即使我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心，即使我全然不顧紅燈在雨夜穿行，那些橫衝直撞的車，卻從來沒有真的撞到過我。
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它們撞倒了夏尹瑤，葉文澤為她傷心，為她難過了好久好久;它們撞倒了何菲菲，葉文澤為她痛苦得不能自抑。他為她們自責。他始終覺得是自己造成了她們現在的結局。她們因此占據他的心，永遠永遠。
如果我也變成和她們同樣的結局，他會不會也像對她們一般，為我傷心痛苦？如果我也變成和她們同樣的結局，會不會也能像她們一樣，永遠侵占他心中的一個角落？
這樣想著，我拿出手機，撥下了葉文澤的電話。
我想告訴他，我喜歡他，所以我想和她們一樣，永遠不醒。我想最後和他道別。
也許他聽到我這樣說，會焦急地跑出醫院來阻止我，再次在街道的中心拉著我，抱著我。也許他就這樣奔跑在雨中，後悔難過地說他不想失去我！
我的幻想終究不可能實現，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接起我的手機。
當他發現我已經不在，會是怎樣的表情？當他發現最後我打給他的電話，他卻視若無睹，他會不會後悔到無法呼吸？會不會就此充滿著負罪感，從此無法忘記我？
這樣想著，明明是笑著的我卻流下了眼淚。
“再見了，葉文澤。”
我按下結束鍵，向著前方飛馳而來的車走去。
刹車聲尖銳地刺穿天際。疼痛卻沒有依照預想地到來。我睜開雙眼，發現車輛在我麵前穩穩停住了。為什麽，為什麽事情總是不能如我的意？
“雲莉莎？”
一個長發男生叫著我的名字，從那輛本應撞上我的出租車上走出，跑到我麵前為我打起傘。
我狠狠地瞪著他，一把將傘打落。
你是誰？為什麽不讓我順心？為什麽所有的人都要阻止我，都不能讓我隨心所欲？我隻是想離開，這樣都不行嗎？
“雲莉莎，快走吧。路口都被我們堵住了。”他笑著撿起傘，重新幫我打起。
我再度將傘打落。
他又笑著撿起傘，我又將傘打落。
我們就這樣在不斷的汽車鳴笛聲中重複著動作。
最終，他放棄了，默默地離開路口。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知為何，我卻又一陣心酸。真的，我是被全世界遺棄了吧。好吧。走吧，走吧，都走吧，不要再有人來煩我，都離開吧，離開吧。
突然之間，我的手機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的瞬間，我的淚和雨水交匯在一起，不可抑止地在臉頰上奔流。
是葉文澤。
“喂……喂喂，文澤……你，你不要不理我……我……”
“莉莎……”
聽到手機對麵聲音的瞬間，我愣住了。因為那聲音不是葉文澤。我知道。我太熟悉他的聲音。剛才的聲音，絕對不是葉文澤。
又一陣汽車鳴笛聲響起，我不由自主地抬起了頭，發現剛才走來為我打傘的男生，正拿著葉文澤的手機，在馬路對麵看著我。
是他？是他打給我的電話？為什麽葉文澤的手機會在他的手上？
“莉莎！莉莎，你先別掛！對不起，我剛才在醫院看葉文澤一直不接手機，就搶了過來。我想也許用他的電話，至少可以引起你的注意……聽我說一句話！聽完以後，你想怎麽樣我都不會來阻止你！所以請你聽完，好嗎？”
就在我準備掛斷電話時，那頭的聲音傳了過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又將手機提起，放在耳邊。
在瓢潑大雨中，他也將傘收起。我和他兩人就在大雨衝刷之下，在紛鬧的鳴笛聲匯集中，拿著手機對立而視。我看見他鬆了一口氣，又深呼吸一口，開始講話。
“莉莎。謝謝你肯聽我說話。”
“我是羽熙英，和葉文澤、何菲菲他們同班。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葉文澤的生日會上。那時你看見他們撮合何菲菲和葉文澤，難過地跑了出去，我就和你一起出去了。我本來是想安慰你，讓你回去的。可是看到你哭，我便沒了辦法，於是就站在你對麵陪著你，就像現在一樣。”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麽，就喜歡上你了。”
我不關心你的心情。我這樣想著，又準備掛斷電話。
“等等！請不要！”他急得大叫起來。
“我不會再說廢話了！給我兩分鍾就好！兩分鍾！到了你就掛斷好了！好嗎？”
我又不知所謂地將手機放回了耳邊。
“謝謝你。莉莎。剛才那些可能對你而言是廢話，你也應該從不認識我，不曾注意過我。可就是因為這樣，我想告訴你。”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在你不曾注意的角落，一定有人，不隻是我，一定還有人喜歡著你，關心著你。如果你有了意外，不在意你的人，他們的生活會依然如舊，可那些喜歡著你的人，他們卻會因此被深深傷害。”
“雖然世界並不會因你而轉動，可如果沒有你，對那些喜歡你的人而言，世界的轉動便不再美麗。”
“我想說的是，相信我，莉莎，世界不曾拋棄你。”
“所以莉莎，不論如何，不要傷害自己。”
隔著傾瀉而下的大雨，我看見他純白的笑容中帶著淚水。可為什麽，連我也哭得更加放肆無忌？
雖然我一直認為隻有葉文澤才是我的唯一，除他以外的世界早已拋棄我，旁人皆與我無關，我無需考慮旁人。可也許在我心中，有一個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的角落，在那個角落裏，我深深地渴望著別人的關心，別人的愛，除了葉文澤以外的，其他人的愛。
“真的嗎……羽熙英，真的還有人會喜歡我嗎？”我哭著問道。
“真的。你相信我。”他笑著回答。
“其實那一次看你從聚會中跑出去，我會追上來，是因為以前和男生們打賭，看誰先能追上你。當時打賭的，至少有10個人。所以你看，就在我們學校，至少就有10個人，偷偷地喜歡著你。“
他笑著，有些羞澀地抓抓頭。
“真的？”我看著他，聽著他的話，竟然笑了。
“真的。”他看著我，認真地點頭。
“所以，莉莎，過來吧，別再站在危險的地方了。”
“嗯。”我笑了笑，終於決定離開馬路中央。
邁步的瞬間，卻看見眼前車燈瘋狂地閃過，刺耳尖銳的刹車聲在耳邊響起。真諷刺啊，當我下定決心要離開的時候，上天也不遂我願；而現在，當我想要留下時，命運卻要讓我離開？
突然，一股柔軟的力量抱住了我。那輛方才險些將帶走我的車，在我旁邊打了個轉後，停了下來。
我抬起頭，看見的是羽熙英孩子般純淨的笑容。
“沒事了。”他輕輕說。
“嗯。”
在喧囂的咒罵和鳴笛聲中，我們兩人在十字路口相視而笑。這時，那下了整夜的瓢潑大雨終於停下。
而同時，陽光也從雲中透出。
“也許會有彩虹。”他拉我起身時，望著絲絲縷縷灑下的陽光笑道。
“真的嗎？”
陽光照入我的眼睛，有些刺眼，有些眩暈。
“不知道。不過相信總是好的。”他回頭對我一笑。
我有些恍惚，輕聲回應了一句。
“嗯。”
我是為了讓自己不再想起葉文澤，不再想起充滿淚水的過往，才沒有拒絕羽熙英的追求。可在和他相處之後，我卻發現他帶給了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看過他的笑，我才終於發現，原來葉文澤的笑容從不屬於陽光。葉文澤的笑是那種帶著一絲憂鬱，帶著一絲苦澀的笑容。而羽熙英的笑，像個孩子般純粹，卻溫暖到能讓人從心底洋溢著陽光。
他的行為也極像孩子。他懇求我暫時承認是他的女朋友，帶著我去向他的狐朋狗友炫耀。
“不是吧？你真的追到雲莉莎了？”他的朋友們見到我真的和他一起出現，一個個都無比驚訝。
“哈哈！羨慕吧！”他更是像撿到寶的小孩一樣，不停地炫耀。
“嗯，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們。”我笑著問。
“問吧問吧！美女莉莎問我們話，那是我們的榮幸啊！”
“羽熙英說你們好多人都喜歡我，是真的嗎？”
“咦？他這樣跟你說？”
“他胡說的嗎？”我追問。
“沒……沒沒……那個……是都喜歡你啦……隻是你以前連看都沒看過我們一眼啦……唉……”他們一個個都和羽熙英一樣，像孩子一樣紅著臉，撓撓頭。
我卻笑了。羽熙英說得沒有錯。在我所不知道的角落，有許多人，他們都關心著我。所以我並不孤單。
“在想什麽？”
放學回家的路上，羽熙英看我微笑著卻又不說話，上前問道。
“嗯，沒什麽，隻是在想你以前跟我說的話。”
“咦？什麽話？”
“不告訴你。”
我笑著向前走去。
我回家時，依然會習慣性地先到葉文澤家，再折回自己家。羽熙英便陪著我，每天先到葉文澤家，再由小巷送我回家，然後他再回自己家。
我有時好奇，問他住在哪兒，他卻隻是說跟我住在一塊兒。於是我有一天到家以後，又偷偷跟著羽熙英，結果發現他家真正的住址時，我真的差點感動到落淚。因為他的家，明明就在葉文澤的那個小區。他用了和我當時對葉文澤編造的同樣的謊言，隻為讓兩人加深途中的牽絆。
不過我沒有點破過他的小謊言，因為不想讓他加重負擔。
快到我家時，我正巧看到了下班回家的李桂珍和雲卓。他們也看到了我，假裝沒看到似的快步進了樓。
“我說莉莎，剛才那兩個人看你的表情有點怪啊！”羽熙英問我。
“哦，他們啊，是我爸媽。”
“啊？那怎麽是這種……”
“關係很差是吧。嗬嗬，不過換了誰做父母，領了我這樣的女兒都會受不了的吧。”我輕描淡寫地說道。
“啊？領的？你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嗎？”
他顯然有些驚訝。也是。能有像他這樣的笑容，一定生長在一個充滿著陽光的家庭。從小被嗬護，有足夠的零花錢和零食，這樣也就從不會做些出格的壞事。
“怎麽了，莉莎？臉色不太好！是我問錯什麽了嗎？”
“嗯，沒有。”
我呼吸了一口周圍的空氣，有一種很輕鬆舒適的感覺。以前和葉文澤在一起的時候，從不會有這樣的感覺。一直以來，都是我不停地問他問題，他卻隻是微笑以對，從不回答。而關於我的事，他也從不關心，從不問起。我也樂得如此，在他麵前偽裝完美的自己。
而羽熙英不同。他見到的我，都是那個最脆弱真實的我。
“莉莎……我不知道是不是方便問……你和你父母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麽？”他有些擔心地看著我，輕輕問道。
我笑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很想將小時候的事情告訴他。
我想讓他知道最真實的我。
“說了你別嚇到啊。”
“哦。”
“我小時候是個壞小孩，偷過錢，差點被小學的班主任送到少教所去。”
他沉默了。果然，真正的我和他預想中的不一樣吧。
“哈哈哈！”他突然間爆出一陣大笑。
“你……幹嗎？”
“哈哈哈，就這樣啊！我還以為什麽事哪！我說，你到底怎麽拿的錢啊？竟然被發現了？你也太弱了吧！”
“啊？”
“我不知道你們女生怎麽樣啦，反正我周圍的男生小時候都有拿過家裏人的錢啊，不過都是手段不至於太爛，所以沒被發現就是了。”
“真的？”我有些不敢相信。一直以來，一直以來我覺得造成我人生悲劇的源頭，原來竟然是一件普通到不值一提的事情？那麽我，到底在悲傷什麽呢？
“真的啦。”他笑著看著我，“所以，不要再一臉似乎自己虧欠了世界，或者被世界拋棄的表情了。”
風吹起他發絲的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也許過去我人生的陰鬱，隻是我自己織起的一張網，網住了我的快樂和未來。
而現在，這張網被他取走了。
忽然間我想起葉文澤。也許他會喜歡上何菲菲也是因為這樣吧。隻有像他們這樣純粹而潔白的人，才可以溫暖我們的陰沉滿布的心吧。這麽說來，過去的葉文澤，也許也一直並不快樂。
也許何菲菲對於他，就像羽熙英對我一樣，他們都是那樣陽光般的存在。
而因為我，葉文澤再度失去了他的陽光。
所以春節假期前，我和羽熙英相約一起去醫院看何菲菲。
如果見到葉文澤，我隻希望他不要恨我。
去醫院的那天，羽熙英沒有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撥他的手機他也不回應。
可能臨時有什麽事吧。這樣想著，我獨自一人來到醫院病房。
夏尹瑤已經被她的父母接去國外，抱著一線希望，希望她還能再次醒來。何菲菲，安光佑——和她一起出車禍的男生，共處一個雙人病房。聽說是因為兩人一旦分開病房，便會出現生命垂危跡象，於是家屬們和醫生便協定讓他們在一起。
也許他們兩人之間，也有一段我所不知道的過往，所以才有了這樣的牽絆吧。
何菲菲在車禍後昏迷已經將近半年，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而安光佑的情況更糟糕，始終遊移在生死的邊緣。
“對不起……”我站在他們之間，輕聲道歉。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地道歉。
陽光照入房間，我看見地麵的倒影漸漸多了一道。
是葉文澤來了。
他仿佛沒見到我似的，為何菲菲和安光佑換上新鮮的花，然後輕輕對他們兩人問好，而後，道歉，一遍又一遍。
“文澤……我……”這樣的葉文澤，讓我心痛。
他依然沒有對我有所回應。
“文澤，對不起。現在的我明白何菲菲對你而言有多重要。可我知道再怎麽道歉也沒法改變發生的事了，我隻能說對不起。”
“文澤，我不奢望你能原諒我，隻希望你不要恨我。”
說完，我輕聲離開病房，為他們關上房門。
離開醫院後，我一個人坐在附近的街心花園，想著自己的過往，兒時的種種，和葉文澤、夏尹瑤的快樂和悲哀，對何菲菲做出的種種傷害……一切的一切都像夢境一般，恍惚卻又真實，像一個黑洞般吸走我的歡樂和笑容。
這樣的過往，不該再束縛住我了。
這樣想著，我撥下了羽熙英的電話。
我想告訴他，過去的悲傷我已經不想沉浸其中。我想謝謝他讓我擁有真正的笑容。
可是他仍然沒有接我的電話。
他怎麽了？難道出了什麽意外？
我站起身，決定去他家找他。可是到他家樓下時，我卻止步了。我想起來，自己雖然曾經偷偷跟著他，看見他走進這幢樓，可是卻不曾知道他家是在哪一層哪一間。我隨即打電話給班主任，想問他要羽熙英的地址。他抱歉地說，自己在外旅遊，一時也沒法去查。
最後我找到了物業管理員，騙他們說我給羽熙英送複習資料，但忘了他的住址，也聯係不到他。他們很爽快地讓我把資料放在他們那兒，等見到羽熙英或者他家人就幫我轉交。
我推說還有一些私人物品，不便寄放，拒絕了。他們雖然覺得有點奇怪，可也沒有懷疑我。
“那個，羽熙英他沒什麽事吧？一直聯係不上他。”臨走時，我問了一聲。
“不清楚啊……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
含糊不清的答案。
我隻能無功而返。
接下來的幾周也是一樣，我拚命地打電話給他，可他還是沒有接起過。
我翻著手機中，這半年來我們的短信——他每天都會發很多很多的短信給我，上課的時候也發。很多的時候我都懶得回他。可是他給我的所有的短信，我都沒有刪除，完完整整地留在手機中。
“莉莎，我們的高中生活馬上就要結束了啊，結束了以後，就再也沒有‘早戀’的機會了。我們快點把握最後的機會‘早戀’吧，否則人生就失去了一大樂趣啦。”
我一頁一頁，翻看著假期前我們的對話。
“我不早就做你的女朋友了嗎？”
“有女朋友都不和男朋友接吻的嗎？這樣根本不算在戀愛啦。”
“你們男生腦子裏麵盡是些有顏色的東西。萬一接吻的話你一定又會說男女朋友一定要怎麽怎麽樣了吧？我才不上你的當。”
“那個……我的確是很想啦……不過先從接吻來吧。”
“不行，我要再考慮一下。”
“那退後一步，擁抱總可以吧！”
“我考慮一下。”
“不要再考慮啦，再考慮下去我們就錯過最後的瘋狂時光了！”
“去你的瘋狂時光。喂，如果抱了我的話，就不準再抱其他人咯！你想清楚要抱我嗎？”
“當然，就算不能抱你，我也不會去抱其他人的。”
“嗯……那好吧，我會鄭重考慮一下的。”
“莉莎……”
這是我們最後的短信通話。那之後，他就從人間蒸發，再也聯係不到了。
一種惶恐的黑暗開始籠上我的心頭。我拿起手機，連外套都沒有披上，便衝入了夜色之中。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變得如此依賴羽熙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變得沒有辦法再離開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悄悄代替了葉文澤，占據了我心中最大的空間？
我帶著不知是惶恐還是焦躁的混亂心情，再度來到了羽熙英的樓下，在對講機前，一家一家地按響通話。
“喂，是羽熙英家嗎？我是雲莉莎。”
“按錯了！”
“對不起。”
“喂喂，是羽熙英家嗎？我是……”
“按錯了！”
我一家一家地按起、通話、掛斷，又按起，又通話，又掛斷，反反複複，直到我按下17樓的一戶人家時，我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他的住址。
“喂，是羽熙英家嗎？我是雲莉莎。”
“哦，什麽事？”
“我……他在家嗎？我來給他送……開學的一點資料。”
興奮瞬間湧上心頭。
可隨即而來的又是失望。
“他不在。”
“等……等等……他……我最近撥他電話都不接，他還好吧？”他們即將掛斷通話時，我急切地追問。
“還好……”
回答來得很慢，很猶豫、深沉，又帶有一絲痛苦。
我本想要求上去等羽熙英回來的，可轉念一想覺得有所不妥，終於決定先回家，明天再來找他。
然而轉身的瞬間我便被徹底的絕望籠罩了。
羽熙英在擁抱。
在小區花園的一頭，和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孩子相擁。幸福的表情清清楚楚地洋溢在他們臉上。
怎麽會？你不是說讓我相信你？你不是說過喜歡我？你不是說過想要抱我？你不是說過絕不想抱其他女生的？
這一切，都是騙我的？
心頓時掉落到深淵。
每一次每一次，當揚起希望之時，隨即而來的便是痛苦到讓人窒息的絕望。
如果是這樣，為什麽我還是不可救藥地保有希望？
我的人生，本就是一個暗無邊際的笑話。
如此的話，為什麽我還要活著？
相信他的話，從十字路口離開，這是為什麽？
我轉身，飛奔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