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贓並獲的大對戒
1
有句老話說:曆史總是驚人地相似。
我想起來,我來到藍家的第一天,就被當成了小偷。雖然有藍染崇出麵洗清了我的嫌疑,但現在我身邊,沒有藍染崇。
“什麽蛋麵?雞蛋麵有什麽好偷的,你不要冤枉我!”
“哼哼,做了還不敢承認!”薛芳芳鄙夷地看著我。
“優悠,你解釋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就連玉華姐也是這樣的口氣。
雖然她的語氣要婉轉些,但似乎也相信我是小偷。
天底下有我這麽憋屈的小偷嗎?我直到現在也不明白他們為了一碗雞蛋麵冤枉我幹嗎?藍家窮到為了雞蛋麵就抓小偷嗎?
“不用聽她狡辯了,龍鳳對戒在她的房間裏找到,就已經說明了一切!”蒼老的聲音透出從未有過的憤怒。
當一身黑色暗紋旗袍的金總管出現時,她的目光如一盆冰冷的雪水,我從頭到腳都被徹底凍僵了!
這可是嚴厲又公正的金總管啊,怎麽如今竟然這樣武斷地定我的罪?
“金總管,也許是誤會。”尹承薰想幫我解釋。
但金總管立刻打斷他:“表少爺,這是藍家的私事,與你無關!”
這麽不給麵子的嗬斥,不僅尹承薰呼吸一窒,所有在場的人都嚇呆了。
她的雙手珍而重之地捧著一個錦墊,上麵托著兩枚戒指,兩顆像玻璃一樣蛋圓形的戒麵呈現出我從未見過的溫潤光芒。
一顆略比乒乓球小些,另一顆則好似鴿子蛋。
大戒指的指環是由龍身構成,小一點那隻則是鳳翼環成指環。仿佛被靈氣環繞著一般聖潔得光彩奪目——我要是再看不出來這就是“玻璃蛋麵龍鳳對戒”,我就真是傻瓜!
什麽珠寶展上傳說中的“鴿子蛋”,在這一對碩大無比的對戒麵前,簡直弱爆了!但前提是……那真的不是玻璃嗎?
見我看得雙眼發直,金總管更生氣了:“好一個不要臉的丫頭,竟敢偷老爺夫人的遺物。我要是饒了你,九泉之下怕是愧對老爺夫人了!”
“金總管別生氣了。”晴兒上前攙扶她說,“這樣的人趕出去就行了,別生氣。”
“不行,一定要等少爺回來!少爺不是總護著她嗎,我要當著少爺的麵把她法辦!”
我頓時怒了:“你們少胡說,這東西我從來沒見過,根本就是假貨吧!我為什麽要偷東西?你們別想趕我走!”
“少裝了,這可是藍家的傳家寶,是全世界最大的、價值連城的翡翠戒指!”薛芳芳立刻告訴我這戒指的價值。
“就算它比金子還值錢,我沒偷就是沒偷!”
“因為你窮!缺錢的你會不想要珠寶嗎?”晴兒淡淡地說,“還有,這對戒指就放在崇哥哥的房間裏。不是你拿的,還會有誰!”
這才是把我當罪人的原因吧?我傻眼了,隻能看向尹承薰。
可是尹承薰一臉嚴肅,剛才被金總管搶白一頓,他不好再為我辯解。
“先把她關進後院的儲藏室,別讓她逃了!”捧著戒指的金總管氣得渾身發顫,以往的淡定全不見了。
是誰,是誰陷害我?
我心裏茫然一片,耳朵裏充斥著嗡嗡的雜音。比起被冤屈、被責罵……我更害怕的是,我還能再看到藍染崇嗎?在我被趕出去之前……
罪人當然是沒有人權的,所以我連飯都沒得吃。
我蜷縮在儲藏室裏。
這是藍家的倉庫,堆滿了各種平時少有用到但必須常備的物品,很多都堆滿了灰塵。
沒有桌椅,沒有床,我也像是這些半廢棄的物品一樣,因為實在礙眼所以被扔了進來吧?
嗬嗬,優悠,你看你,自作聰明了十幾年,到頭來你算得過誰?你總是被別人陷害,每一次都這麽狼狽,你還真以為你聰明嗎?
我掏出手機,無聲滾落的淚水滴答在手機屏幕上,漸漸暈開。我慌張地抹開,卻有更多的水滴濺落。
我翻開電話簿,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找著,珠珠、院長……原來我誰也不敢找,這個電話我打不出去!
“我不能給她們添麻煩……”因為她們根本沒辦法救我,我的求救隻會讓她們為我擔憂!
這時,一個從裙兜裏滾出來的東西在一片黑暗中吸引了我的目光。在手機屏的反射下,它發出柔亮的光輝。
是尹承薰給我的珍珠戒指。
“這個戒指大概用不上了吧?”我捧著戒指,心裏一片空白。
我該怎麽辦?似乎隻能孤單地等待著“死期”吧。
“喂……”
一片黑暗中,突然冒出一個低沉的聲音來。
“誰?”我呼地站起來,那熟悉的聲音讓我的靈魂都幾乎飛離身體。
“把氣窗打開!”
當我墊著箱子把那個高高的氣窗打開時,藍染崇的臉出現在我麵前。
皎白的月色映著他的麵容,深深的眸子裏是我從沒見過的焦急。我這才意識到,他出現在這裏是件多麽奇怪的事。
“你不在醫院休養跑回來幹嗎?”我生氣極了。
這家夥的腿還要不要啊?
“你都要被趕出去了,我還能若無其事地躺著嗎?”他比我更生氣。
一股沁甜的滋味竟然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從我心底彌漫。
“陳一把人都引開了,拉我進去!”
見他朝我伸出雙手,我瞪大眼睛,難道他是要鑽進來嗎?
“開什麽玩笑,這窗口這麽小,你這麽巨型怎麽進得來!”
“誰巨型了?你把我當豬啊!”他縱身一躍,扒著窗口就朝氣窗裏擠。
“可惡,卡住了!”
攔腰掛在窗口,他的連帽衫不知勾到什麽動不了了,他居然幹脆地把上衣撕成了兩半。
“呼,總算進來了!”
雖然我不敢相信,但這家夥居然真的憑著野獸的“本能”,從那麽小的氣窗鑽進來了。
“你太強了。”
不知道為什麽,那死灰般絕望的心情竟然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喘息著,光潔的胸膛不住起伏,優美的胸廓以及健碩的腹肌在淡淡的月色勾勒下,仿佛傾倒了一盆雪白的牛奶在身上,有種充滿甜蜜**的美麗。
“笨蛋,連我都能從那裏爬進來,為什麽你沒有逃跑?”他突然問。
逃跑?我根本沒想過。
看我搖搖頭,他繼續奚落我:“舍不得我家嗎?”
他的目光落到我套在拇指尖上的珍珠戒指,口氣微冷:“是舍不得尹承薰吧?好不容易等到他的求婚,如果逃跑就什麽也沒有了對嗎?”
我的心微微一刺:“大概是吧!”
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呢?這麽晚了,別告訴我你是專門回來審問我的。”我盯著他,心裏竟有股異樣的期待。
“是你的尹承薰打電話給我。”藍染崇坐下來,伸直了雙腿,盡量放鬆關節。
尹承薰竟然聯絡了藍染崇,而藍染崇會為了尹承薰一個電話連夜趕回?
“藍染崇,其實你……你跟尹承薰的感情很好,對不對?”一個念頭,在我腦海裏漸漸成型。
他無言地看著我,眼眸中竟然迸發出異常明銳的亮光來。
“他是我哥哥。”他突然這麽沒頭沒腦地來了句。
這不是廢話嘛!
不過難得他願意正麵提起尹承薰,那是不是代表他對尹承薰已經改觀了?
我心中有無數的疑問,但現在並不是打斷的好時機。
“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因為空難去世了。沒有父母的小孩是很危險的,雖然有金總管照顧我,但總是有些不懷好意的家夥。於是有一天姑姑把薰送了過來,說是讓他陪我。”他笑了笑,潔白的牙齒在月色與黑暗的交界線,隱隱透出一種銳利的光。
“她們到底打什麽主意,其實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明白,但我當時太小了,薰也才比我大兩歲而已。我們一起長大,要說這世上最好的兄弟也不過就是我們這樣了。”
我默然。
大人的世界總是充斥著爾虞我詐,親情在巨額的財富麵前或許是不值一提的。但是對純潔無辜的孩子來說,就算把全世界的珍寶捧到他們麵前,可能也抵不過夥伴的一個微笑。
“薰吃過很多苦,夾在姑姑和我之間,卻一點埋怨都沒有。雖然我小時候不懂這些,但長到十來歲時我也能看明白了。我越來越敬重他,真心把他當成親哥哥一樣。可是……”
“可是出了那次車禍?”我終究忍不住出聲了。
“對。”他仰起脖子看著氣窗外那輪明月,“那年薰十六歲,剛剛考了駕照。我們都很開心,我訂了一輛車送他,說好由他載著我一起去兜風。他說等我十六歲可以考駕照時,他也會送我一輛。嗬嗬……那天明明一開始很順利的……”
我的心猛然揪緊了,那個“明明”就預示著接下來會發生意外吧!
“結果在環海公路上,進隧道之前他想減速才發現不行……”
“為什麽不行?”
“不知道,突然刹車就踩不下去了,好像卡住了。他為了減速,隻好把車撞向隧道洞口。他的本意是撞自己這一邊的,但是沒想到後麵的車追尾撞到我這邊,我的腿當時就骨折了。”
再怎樣平靜無波的敘述,也無法掩蓋那一場可怕的意外。
盡管那些已經過去了,我還是能從藍染崇微微顫抖的嘴唇看出他回憶得有多麽痛苦。
“是、是車子故障嗎?”
“不知道,我當時在病**,知道自己的腿成那樣後,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管任何事了。”
我能理解。
驕傲的藍染崇那時正是風華正茂意氣風發,剛剛正式踏上網球這一條金光大道時,卻突然失去了腿,那是多麽嚴重的打擊。
“你……恨薰嗎?”我終於忍不住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
他看著我,竟微微一笑。
我眼前仿佛一朵高貴的墨蘭,靜靜地綻放它妖嬈恬靜的花瓣,美得囂張,也美得心碎。
“一直想要原諒,卻無法原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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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少,時間差不多了。”
突然,一個聲音從窗外依稀傳來。
藍染崇趕緊站起來朝外爬:“我要走了,你待在這裏不要亂動。”
“可是……”我就這麽坐以待斃?
“交給我處理,我會解決的!”他沒多說,但眼裏的光是堅毅的。
他信任我?
我突然一陣熱血湧頭:“藍染崇,你真的相信我嗎?連金總管她都不願聽我解釋……”那可是無論做什麽都要理由、規矩一大堆的金總管啊!
他微微一笑:“我祖父母死得早,金總管的兒子早就離家了,我爸是金總管帶大的,所以她心裏把我爸媽當作自己的兒女,比親生的還用心,因此隻要牽扯到我父母的事,金總管就很容易失去理智。這次的事情很明顯,是有人故意利用我爸媽的遺物激怒金總管。”
我腦子一團亂:“為什麽?”
“隻要金總管腦子清醒,想在我家興風作浪自然不容易。但如果金總管失去理智的話,自然就會被人有機可乘。”他沒再解釋,徑自離開了。
就這樣?我無力地坐下。雖然藍染崇趕了回來,但我還是沒有安全感。
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什麽的……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我開始分析藍染崇話裏的意思。
他是說有人想利用那對翡翠戒指搞鬼嗎?
不管有什麽目的,總之現在受苦受難的人是我呀!
不行,求人不如求己!我不能這麽傻等著。
看著那黑洞洞的氣窗,望著窗外那輪近乎圓滿的明月,我微微眯起大眼。
哼哼,想整我,沒門!
好不容易爬出氣窗的我,發現外麵並不如我想象中那麽戒備森嚴。
畢竟這不是演電視,人家並不會真把我當成全民大公敵嚴防死守。在保全部大哥們眼中,我隻不過是個隻會哭泣的笨丫頭吧?
等著吧,小瞧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要去哪兒呢?所謂貓有貓路鼠有鼠道,按照我女人的直覺,我找準了方向——“晴兒,這件事一定跟她有關!”
晴兒的房間在三樓,因為藍染崇腿腳不便,所以一樓是藍染崇的,二樓則是尹承薰的。
由於我與晴兒關係不好,直接導致我連尹承薰的房間都懶得踏足,所以這還是我第一次去晴兒的房間呢。
這時已經是深夜了,我躡手躡腳地溜上樓。一路上真是超級幸運,一個人都沒遇到!
“哈哈,太走運了。”
從晴兒的房間隱隱透出暈黃的燈光,我稍微靠近一點,刻意壓低的聲音從裏邊傳了出來。
“崇哥哥,承薰哥都跟優悠求婚了,你還要幫優悠嗎?難道不怕竹籃打水一場空?你忘記了嗎,你買車給承薰哥,可是承薰哥讓你的腿……”
“那是兩回事!”藍染崇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
我呆了。
晴兒你到底想幹嗎?在尹承薰麵前是一套,在藍染崇麵前是一套,你演來演去到底想幹什麽?全人類都希望他們倆冰釋前嫌,你為什麽要在中間挑撥來挑撥去?
“可是崇哥哥不是喜歡優悠嗎?”
啊?
神啊,您是要給我當頭一棒還是怎樣?我我我我……我一定聽錯了……
“你這麽拚命幫她,最後她還是會和承薰哥訂婚不是嗎?承薰哥也真是的,明明看出崇哥哥喜歡優悠居然還搶先求婚,還當著我的麵叫珠寶商人送戒指樣品目錄來。承薰哥眼裏根本就沒有我們呢,崇哥哥!”
“別說了!”藍染崇仿佛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崇哥哥,你就是太善良才總是被承薰哥欺負。別看承薰哥表麵上什麽都讓著你,其實你什麽都沒得到。公司股東、家裏仆人、還有你心愛的網球,都因為承薰哥而遠離你了,你這次不能再犧牲了。”
藍染崇沒再說話,隻剩下他粗重的呼吸聲。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巨手握住了。那種被殘酷**的劇痛,讓我無法呼吸。
“崇哥哥,你這次要聽我的。不管明天發生了什麽,你要一口咬定優悠偷了叔叔阿姨的遺物,這樣她的生殺大權就掌握在你手裏。就算你不許她跟承薰哥訂婚,她也隻能聽你的!”
哈哈,真是好計啊!
晴兒,原來你真的好聰明,你的計策真是棒透了!
“真的嗎?這樣就可以嗎?”藍染崇不確定地反問。
我頓時呆若木雞,藍染崇竟然真的聽晴兒的?
“是呀,隻要崇哥哥照我說的做,優悠就會成為你的。”
我悄悄地揪緊胸前的衣襟,胸口正像被撕裂般疼痛著。
茫然中我按照原路回到儲藏室,找了個地方躺下來,像小嬰兒一樣蜷成一團。無聲的淚水將我包圍,我的靈魂好像被撕成了兩半。
藍染崇,你為什麽要答應晴兒?
你明明是來救我的……你說過了,你會救我的。可是你卻在助紂為虐!
你竟然答應晴兒……竟然說喜歡我……
我做了夢。
在這個被淚水打濕的冰冷夜晚,我又夢見了那個離奇的夢。
我還是那個公主,我又看到了騎著黑色駿馬的王子。他不說話,靜靜地看著我,黑沉沉的眼睛卻像深邃平靜的湖麵,倒映著我的身影……
那張臉,是藍染崇。
我的夢醒了。
朝陽透過那高高的氣窗,映入我紅腫的眼睛。我仰望著那遠遠的小小的一方天空,外麵的喧鬧聲竟然讓我內心充滿赴死般的豪邁氣概——
藍染崇,你就傻傻地去當晴兒的走狗吧。
你所有的助紂為虐都是可笑的——因為你們都不知道,我心裏喜歡的人,是你。
3
一切都好像電影。
無聲地推進著每一格畫麵,每一個人都按照自己的位置各就各位。
我站在花廳裏,波斯地毯正中心的寶石花踩在腳下,仿佛我是整個世界的焦點。
但這個世界是黑白色的,悄無聲息,死寂一片,每個人都用一雙死魚般的眼睛看著我。
直到藍染崇和金總管、尹承薰以及晴兒到場,這無聲且黑白的電影才像是突然渲染了色彩一般,逐漸鮮活立體起來。
藍染崇自然坐在最高位。
為了尊重金總管,所以讓她坐在了藍染崇的右手邊。
晴兒是養女,在右側;尹承薰是寄養的表少爺,在左側就位——真是大戶人家的好規矩啊。
我在這個時候竟然奇異地平靜下來。
就好像拿著一本精彩的小說,看著開頭覺得很有趣,但我卻一不小心翻到了結尾,於是早已知道劇情的我再也沒有心情去關注這本書的過程。
這情形就好像三堂會審,可誰能知道鐵麵無私的“包青天”已經換成了滿是私心的藍染崇呢?
“少爺,您應該知道龍鳳對戒對於你的重要性吧?”金總管率先開場,花廳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充滿壓力。
“當然。那是我父母親在空難時唯一留下的隨身物品,它和遺書一起放在保險箱裏,是留給我的唯一遺物。”藍染崇淡淡地說道。
他今天穿著一身凝重的黑,仿佛是把所有深沉陰霾的色彩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映著蒼白的臉,有種蒼涼的銳利。
我到現在還是茫然的。
大概是大徹大悟後的疲累吧?突然發現自己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卻已經失去了資格的那種疲累。
藍染崇,我一直在你麵前說喜歡尹承薰,我一直在傷害著你;可是,你也即將要傷害我,因為你接下來會用“喜歡我”當理由,把我打入地獄。
“所以,沒有任何理由為偷竊者說情,您說對嗎?”金總管先給今天的審訊下了定論。
藍染崇無聲地點頭。
“金總管,我認為這裏頭有誤會。小優根本連龍鳳戒指的價值都不知道,她不懂那是翡翠。”尹承薰還在為我努力。
我對他的感激,幾乎已經進化成憐憫了。
你真是個好人,尹承薰。你是最好最優秀的王子殿下,是我配不上你。
你總是那麽好,所以我在你的麵前,永遠隻能克製、忐忑地展露自己偽裝的優秀。
我怕自己配不上你,這種害怕讓我從來沒有一秒鍾能真正安心地和你交往過。
我們的開始,就並不單純。所以,我終究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
“可是也許那是裝出來的呀。戒指放在崇哥哥的房間,除了貼身女仆的優悠還能是誰拿的呢?”晴兒淺笑地說。
“那就奇怪了。她跟小崇去了山莊,人都不在家,為什麽不把戒指帶走?還有,這樣的珠寶根本不可能輕易變賣。不能折現的珠寶對一個窮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尹承薰對晴兒的話極力批駁。
“或許她隻是看著喜歡就想要,貪財愛慕虛榮!”晴兒眼珠一轉,四兩撥千斤。
“這一切都是你們猜測,法律原則是疑罪從無。沒有真憑實據你們怎麽能隨便扣帽子?”尹承薰也激動地站了起來。
“真憑實據就是戒指在她的衣櫃底下找到,這還不算證據嗎?”
“她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回房間,一直跟隨小崇在外麵,這麽可疑的證據怎麽能拿出來作數?”
“承薰哥你瘋了,你竟然幫著外人這樣嗬斥我?”晴兒也渾身發顫地站起來,激動得臉蛋通紅。
“夠了!你們怎麽自己吵起來了,剛才已經說好不許任何人為她求情!”金總管嚴厲地打斷這兩人的唇槍舌劍,但她話裏的冷意,已經讓在場所有人都明白——
我已經走投無路,要被定罪了。
尹承薰深吸一口氣,突然看向藍染崇:“小崇,你不說話嗎?你怎麽看?”
那雙與藍染崇酷似的鳳眼,總是**漾著溫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已經緊張地眯起。
而我,本來已如死灰般的心,也隨之狠狠抽搐了一下。
嗬嗬,難道我還在期待嗎?
藍染崇一直冷冷地坐著沒說話。
他就好像一個冰封了情感的神祇,高高在上地用法則約束著一切。
當他那雙狹長銳利的鳳眸輕輕抬起,那幽深冥黑的眼瞳,仿佛冬天的深黑色湖水。
那種空虛的沒有交點的眼神,帶著上位者特有的虛無冷峻。
他淡色的嘴唇輕輕翕動,低沉但很清晰的幾個字輕輕在空氣中跳躍:“我覺得……”
“對啊,崇哥哥,你是主人,你的決定才是最重要的!”晴兒在這個緊要關頭,異常響亮地打斷了他的聲音。
我心頭一凜,藍染崇的目光輕輕移向晴兒,然後又緩緩看向我。
我大膽而無畏地昂起了頭。
在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裏,我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倒影。
纖細的身軀,滿頭黑亮的發絲泛起黑水晶的光芒,略微紅腫的眼睛竟然透出不屈的光……
我挑釁地看著他,而他虛無暗淡地看著我。
我不會原諒你的,藍染崇!哪怕我已經覺悟了自己的心意。
“我覺得……”藍染崇緩緩閉上眼簾,纖長的睫毛像鳥羽一般,柔軟地拂下淡淡清影,每一個人都緊張地聆聽著他的聲音。
不同的是,有人得意,有人擔憂。
“我隻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藍染崇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立場。
嘩——
假如吃驚的狀態能用聲音來表現,那麽花廳的天花板大概已經被各種各樣喧囂的呐喊給掀翻了吧?
所有人都對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立場給弄糊塗了。
“少爺,您這是什麽意思?”
藍染崇看著金總管,沒有說話。
晴兒得意地一撅嘴:“很簡單啊,崇哥哥的意思就是說,證據確鑿,他隻信證據!”
金總管露出“本該如此”的表情。
“不,我的意思是,我沒看見這家夥有機會偷走我爸媽的遺物。”
什麽?
太過吃驚,讓我的身子晃了晃,差點直挺挺地摔倒!
我張大嘴巴看著藍染崇,腦子完全處於罷工狀態。
你這家夥不是喜歡我嗎?
你這家夥不是想要留下我嗎?
你這家夥不是想捏住我的把柄嗎?
你到底在想什麽啊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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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哥哥?”
“小崇!”
“少爺?”
三個人同時喊藍染崇。
大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鎮定說辭驚呆。
“少爺,你必須解釋一下。”
金總管果然很看重那份遺物,連藍染崇的麵子也不給了。
“很簡單……”藍染崇用手掏掏耳朵,把額前散落的幾綹暗紅色的碎發攏向腦後,“那對戒指我放在我的衣帽間,卻沒有放在珠寶配件的抽屜裏。”
大家表示這樣的解釋聽不懂。
“笨,我的東西不會亂放的。龍鳳對戒我平時不會佩戴,所以我沒有放在它本該放的地方。”
“那放在哪裏了?”金總管這才意識到有問題。
“放**的抽屜裏。”藍染崇恬不知恥地給了大家一個超級可怕的答案。
“嘩啦”一聲無數人應聲跌倒,全是翹首企盼答案的“忠實觀眾們”。
“少、少爺……”金總管用手絹擦著汗爬起來坐好,“這麽重要的東西怎能放在那種地方?太不敬了……”
“重點不在這裏啦金總管,重點是,這家夥根本不可能想到這對戒指會放在那種地方。”
誰都不會想到好不好?
我心裏一陣狂吼:誰會把父母的遺物跟**放一起啊?
“她是你的貼身女仆,這個說法不成立吧?就算……您放置的地方離奇了一點……”薛芳芳插嘴。
“咦,我沒說過嗎?這家夥從一開始,就從沒有侍候過我穿衣服啊。”藍染崇一臉無辜地說道。
“啊?”女仆們齊刷刷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
“她不是您的貼身女仆嗎?您的意思是這麽久以來,她隻領薪水不幹活?”所有人都傻眼了。
藍染崇懶洋洋地說:“因為這家夥有著窮人所特有的那種嚇死人的‘品味’,從第一次見麵時我就見識到她那無敵的搭配風格,所以她不願意幫我選衣服搭配飾,我正求之不得。”
喂喂喂,你是在幫我還是在吐槽我?
我的品味怎麽啦?
第一次見麵?
第一次見麵時我的品味很糟嗎?
我赫然想起那個悲慘的初次見麵,我穿著亮片吊帶裙和可笑的白毛毛披肩……
天呀,那還真是慘不忍睹的初次見麵!
“那少爺您的意思就是說,她不知道這戒指會在哪裏?”金總管冷靜下來果然還是很睿智的。
“她應該根本就沒見過,並且認不出東西的好壞才對。像我爸媽那對翡翠戒指,在她看來大概會以為鑲嵌的是玻璃珠吧?金總管你要知道,窮人的眼光有時候是出乎你意料的差勁啊。而她則是窮人中的極品,就算你給她金子,她也會當成黃銅哦。”
你夠了,藍染崇!
我哪有你說的那麽不堪,你其實是想拐著彎拿我開涮吧?
“那怎麽解釋戒指會在她的房間裏呢?”
“很簡單,我放戒指的地方她不知道,別人也不知道。那麽要找到這樣東西,必然是需要時間的。誰能有機會進我的房間,並且長時間不出來還不會引人懷疑,那就是小偷本人。”
金總管臉色一沉:“那可疑的人就變多了,但不能解釋戒指在她那裏的原因。”
“為什麽不能是有人陷害她呢?”尹承薰沉聲說道,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晴兒。
而晴兒竟然與他對視著,圓圓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悲憤決絕。
“為什麽承薰哥要這樣袒護她呢?”晴兒尖銳地道。
尹承薰飛快地看了藍染崇一眼,然後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為我喜歡她,她是個單純正直的女孩!”
藍染崇的眉頭隨之跳了跳,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晴兒隨手把手機放在茶幾上,輕輕一笑:“承薰哥,你真的相信她是喜歡你的嗎?你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她什麽都沒有,你也並不了解她,你就這樣相信她了?”
一連串的問題沒有讓尹承薰遲疑:“我為什麽不能相信我親眼所見的事實。”
我的心突然狂跳,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是女生的第六感嗎?
藍染崇皺著眉打斷他們:“夠了晴兒,到此為止,我已經決定不追究了。”
我忽然明白這是藍染崇在與晴兒對暗號,因為昨夜他們之間的“密謀”。
但晴兒顯然沒有料到,藍染崇最後並沒有遵守他們的約定。
晴兒望著藍染崇,再看看尹承薰,突然詭異地一笑:“承薰哥,你竟然願意娶一個不明身份心懷不軌的女生嗎?你怎麽跟你媽媽交代?說你要和這樣的女生訂婚?”
她突然在手機上按了一下,隨後用隱晦的聲音輕輕對兩個男生說道:“崇哥哥、承薰哥,這是你們逼我的。”
那個看似毫無意義的舉動,在幾秒鍾過後,將我置於萬劫不複——
【……你混進我家是為了什麽?
……我就是拜金女怎麽了,在我眼裏尹承薰比你好一百萬倍!……】
手機裏傳出來的錄音,那聲音是誰?
我呆若木雞,這無比熟悉的對話,這無比熟稔的爭吵……這在記憶裏早就被翻過去的一頁——是我和藍染崇!
那一段因為尹承薰而引發的爭吵,是我跟藍染崇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用吵嘴的方式表達自己內心的一段對白。
那是早就被淹沒在彼此的記憶中、像無知孩童一樣互揭傷口互相傷害的戰鬥。
可是,在此時此刻,這段似乎被掐頭去尾地剪接過的錄音,呈現出了一種令人驚訝的結論——
我是個拜金女,為了麻雀變鳳凰混進藍家。
我發現藍染崇不易下手,於是就把矛頭對著尹承薰……總而言之,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女騙子!
幾乎所有人,都用一種利劍般的眼神看著我,像是瞬間把我穿透一般,無情的審視似烈火、又似寒冰!
“大家聽到了,讓這樣的女人進入我們藍家,才是真正的笑話!”
晴兒掐掉那段錄音,天真純潔的圓臉蛋上,露出了如同天使一般可愛的笑容。
我看著她的笑臉,渾身如墜冰窖,隻感覺到森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