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跟她站在一起，與全世界為敵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早上，顏語望剛一走進校園，就發現學校的氣氛和平常大不一樣。
一些來往經過的人停下腳步對著她指指點點。
起初，顏語望並沒有在意，走到校園噴泉旁邊時，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原本低低的議論聲也好像浪湧般越來越響亮。
“就是她，就是她，真是惡心死了，竟然是平民家的女兒，還敢來聖淩……”
“就是啊，簡直就是聖淩的恥辱！”
“還用什麽‘假麵女王’的稱號迷惑我們，這種欺騙絕對不可以原諒！”
圍觀的女生們手中握著校報，眼睛在顏語望和校報之間來回遊**，交頭接耳，眼神流露出難掩的鄙夷之情。
“對，我是平民的女兒，那又怎樣——”顏語望十指緊握，漲紅的臉頰冷冽驕傲如雪中盛開的梅花，眼眶雖然泛紅但眼神犀利。
“這裏不是你能來的地方，滾出去！”
“滾出我們聖淩。”
那些話語是那麽刺耳，仿佛尖利的刺狠狠紮向顏語望的心髒！
“打她！”
一本校報狠狠砸中她的腦袋，顏語望緩緩蹲下身撿起，看著鮮紅大字勾勒出的頭版頭條：
假麵or假話？高一A班顏語望，聖淩高中“假麵女王”竟然是平民的女兒！絕對不會被允許存在的存在！
“強烈抵製謊話女王！如果校報繼續任用她，一定抵製校報！”
“抵製謊話女王！”
“抵製校報！”
那些充滿攻擊和對立的話圈住了她，腦袋上像是有一個摘不掉的緊箍圈，下一秒就會炸裂一樣迅速膨脹！
“平民怎麽了？”顏語望站起身，視線從校報上移開，緩緩舉起校報掃視全場，“之前我拍攝的圖片和我寫的文字，都是我認認真真用心付出的，你們之前不是搶得很開心嗎？難道就因為這個裏麵有平民寫的東西，就變得不能看了嗎？”
人群靜默了數秒，有人帶頭冒出一聲大喊：“難道你以為欺騙我們隻是一件小事嗎？”
接著，更多反對的聲音蜂擁而至：“就是啊，不管校報好不好看，欺騙我們就是不對！”
“如果我一開學就告訴你們我是平民就會被接受了？這個學校根本就不是我自願進來的，但是入學之後我自己做過的每件事都問心無愧！”顏語望命令自己深呼吸，腦海中一直以來的情緒轟然炸開。
“居然說自己根本就不想進聖淩，虛偽！打她！”
“還好意思說自己問心無愧！”
更多的校報朝著人潮中間的少女砸去。
顏語望重重咬唇，她到底做錯了什麽，他們一個一個圍過來批判她的過錯？好難受，之前好不容易才逃脫的陰暗，再一次籠罩在她的世界。
“切！這種謊話精竟敢霸占君澈少爺和羽昊少爺！”
“是啊，不要臉！”
“還有沒有其他東西？快點打她！”
“看到都覺得惡心！”
“你們在幹什麽！”
一道犀利的聲音劃破聖淩上空，宮君澈扔掉手中的早餐，朝著人潮中心跑去。
所有人怔怔地為他讓開一條路。
“是君澈少爺……”
宮君澈抿唇，心疼地看著顏語望，此刻她無助而受傷的表情讓他無比難過。
“語望？語望你怎麽了？語望……”他突然抬頭，衝圍觀的人群吼道，“你們有什麽不滿都衝我來好了！一切都由我負責！她什麽都沒有做！”
顏語望像是從沉思中清醒過來，緩緩抬眸，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暴怒的少年，此刻他溫柔的輪廓，在日光中泛著冷冽和堅決。
她的眼眶在這一秒變得溫熱，好像有**快要崩落一樣。
“宮君澈……”她盡力克製著聲音裏的哽咽，輕聲叫著他的名字。
“語望，有我在。我會保護你……”宮君澈安慰地摟住她的雙肩。
旁觀的人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們親昵的樣子，更加躁動起來。
失落而受傷的聲音穿透靜默的空氣，一個，兩個，越來越多。
“君澈少爺……”
“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憑什麽維護平民謊話精！宮君澈有什麽了不起！支持羽昊少爺才是王道！”
一本校報狠狠丟在宮君澈背上！
“君澈怎麽可以這樣，維護那樣的女生，太讓人失望了！我以後也要支持羽昊了！”
“支持羽昊！支持羽昊！”
不遠處，藍羽昊的身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朝這邊靠近，他的目光定格在人群中央被圍攻的少年和少女的身上，唇角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神秘笑意，但冰藍的眸光深處，隱約有一絲無法言語的黯然和憂傷。
“是羽昊耶，他知道顏語望是平民了吧，所以才會那麽無動於衷。”
“的確平靜得有點不可思議呢，明明剛剛才扔下挑戰書。男生的喜歡，一直都是這麽不堪一擊吧。”
“好遺憾，總覺得這樣的羽昊，太過讓人失望了呢。竟然那麽快就放棄了……”
幾個為顏語望感到惋惜的高年級學姐，圍在一旁細聲談論著。
藍羽昊似乎聽到了她們的話，卻未改淡漠的神色，側臉越發冷冽起來，然後麵無表情地繞過了她們。
無人的樓梯口。
藍羽昊停下腳步，半靠在牆壁上。
他的唇角浮現出一絲曖昧複雜的笑容，用連自己都聽得不太真切的聲音感慨道：“那麽，希望那小子不要讓人失望才好。”
噴泉邊。
“語望，我帶你離開這裏。”
宮君澈扶起顏語望，一步一步朝著高一教學樓走去。
他的手心溫柔而執著，眼中透出的光芒帶著冷冽而令人難以親近的堅定，扶著她一路走向教室。
圍觀的人一路望著少年堅決的腳步，竟然忘記了任何動作和語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聲音緩緩響起：“君澈少爺，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呢。”
“是啊，從來隻會溫柔地笑的君澈少爺，怎麽會出現那種表情。”
“我還是要支持君澈，不管他保護誰！我討厭的是顏語望，不該牽連君澈！”
“是啊，孤立顏語望！繼續支持君澈少爺！”
顏語望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得見的聲音，無力地說：“那麽努力，還是不可以嗎？其實……我一直都很討人厭，是這樣的吧？”這是她第一次，在宮君澈麵前表現自己的脆弱。
“我隻知道，語望是不會被這些流言打敗的，他們越說討厭你，其實就是越嫉妒你，誰叫你那麽棒呢。”
“是嗎？我以為，你一定會遠遠避開的……”
“對你，從來都隻有越來越多的喜歡啊。不管是怎樣的語望，都不會讓人舍得離開。所以我會堅定不移地守在你的身邊，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可是好丟臉，明明應該是我保護你的，竟然要你保護我……”
“保護喜歡的人和被喜歡的人保護，都是一種幸福，才沒有丟臉。不管發生什麽事，隻要能和語望一起麵對的話，就是幸福哦。”
“我跟羽昊……”
“是語望你的自由哦，我已經想通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的心，想要留下來。”
會想要留下來嗎？留在這樣溫柔，但已變得堅強的少年身邊……
靜默許久，顏語望緩緩地說：“我……做好麵對的準備了。”
“我相信你。”
高一A班教室門口，遠遠就有人開始通風報信：“她來了，她來了……”
收到信息後，所有人都乖乖坐好，若無其事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顏語望一推門進來，就發現自己的課桌桌麵溢滿黏稠的**，滴答滴答順著桌角滑下。她的瞳眸一寸寸緊縮，呼吸也漸漸紊亂了起來。
隨後走進來的宮君澈，擔憂地在她耳邊喚道：“語望……”
顏語望卻安靜地掙開了他的手，似乎在安撫他，也好像在提醒自己：“放心，我不會哭。”
她朝著座位走去，利落地脫掉身上的製服，不動聲色地擦拭著還在流淌的牛奶。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意外地看著她。
“好，我來幫你！”宮君澈也跟著脫下製服，沒有任何遲疑地幫忙擦拭她的課桌和被牛奶浸濕的課本。
走廊盡頭的洗手池。
顏語望將自己和宮君澈的製服外套泡在水裏，一股香濃的氣息飄散在四周的空氣中。
清理完顏語望抽屜裏的垃圾後，宮君澈眼裏閃過一道犀利的白光，溫潤的聲音裏包含讓人不寒而栗的字句，帶著令人震懾的威力：“這就是你們這些所謂的貴族少爺小姐們慣用的幼稚伎倆嗎？你們到底是覺得語望欺騙了你們，還是覺得你們的人生很無聊？”
“我們懲戒一下平民而已！你不要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就算多數女生都喜歡你，但如果你還維護……”
“哦？”宮君澈手中緊握著清掃工具，一步步朝剛才說話的男生走過去，唇角浮現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嘲意：“如果維護的話，又怎樣？”
“我們不會放過你的——”雖然這樣說，那個男生還是被他的氣勢嚇倒了，聲音明顯帶著顫栗。
“那現在就讓我看看你如何不放過我——”宮君澈一字一頓地說，手中的掃帚在男生麵前一寸處停下，“都給我聽好了，我隻說一遍——不服的都來找我挑戰，誰要是敢對語望出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笑話，一個娘娘腔也敢威脅本少爺，那個臭丫頭，本少爺早就想找人收拾她了！”
掃帚以驚人的速度掃過男生的臉頰。
隻聽見刷刷幾下，他的雙頰頓時紅腫起來。
“剛才不是警告過你了嗎？”看著剛才氣焰囂張的男生捂住臉蹲在地上嗚咽，宮君澈扔掉掃帚，看向一臉驚愕的圍觀者們，“你們還有誰想試試？”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宮君澈，所有人都怔在原地不敢出聲。
就在這時，洗完製服的顏語望推門進來，發現氣氛有點詭異的安靜。
宮君澈背對著她，看向那些剛才惡作劇的同學：“讓語望來聖淩是我的主意，如果你們堅持跟語望為敵，我也不介意跟你們所有人為敵！”
那些人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君澈少爺……”
“君澈真的要站在那個平民那邊？”
“怎麽可以！難道君澈你不覺得她做錯了嗎？”
宮君澈溫柔的表情變得冰冷：“我的話已經說完了，現在開始……”他比了一個手勢，拉著語望跟其他人劃開，說道：“我們就各自走自己的路吧。”
顏語望看向此刻認真俊冷的少年清雋的側臉，心口有莫名的感動蔓延開來。
一個聲音失望地說道：“那好吧，君澈少爺你不要後悔。”
“如果君澈你後悔的話，我們還是可以接受你的。”另一個希望他回心轉意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圍攻的同學散開之後，顏語望輕聲提醒道：“你聽到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呢。”心髒卻像是在渴望著什麽似的緊縮著。
“我要跟語望站在同一邊，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的嗎？”宮君澈溫柔而堅決地開口，清澈的眼眸透著些許明亮而寵溺的光芒，美麗的唇角揚起好看的柔和弧線。
既然不能讓他們停止惡作劇，那就這樣吧，跟她站在一起，與全世界為敵也在所不惜。
顏語望怔了怔，好像有羽毛柔軟而輕盈地在她心底飄揚。她揚起一個快樂的微笑：“那麽，宮君澈大少爺，不要硬撐！”
“放心好了，我還要留著力氣應對騎士節的考驗呢。”宮君澈眯起眼睛。
“好，預祝你成功！”顏語望說完，溫柔地拍掉他頭發上的灰塵。
宮君澈的心漏跳了半拍，不可思議的表情漸漸被難以形容的幸福替代。
聖淩高中第一食堂。
顏語望忍不住將撲鼻而來的香味狠狠吸進肺裏，跟在她身邊的宮君澈，寵溺的表情中承載著濃烈的幸福感。
但無論走到哪裏，他們都擺脫不了憤慨不滿的議論。
“就是她就是她，好像是平民的女兒！”
“她身邊的不是君澈少爺嗎？天哪，君澈少爺難道不知道她是平民的女兒嗎？實在沒有辦法忍受這種事情發生！”
“你沒有看今天的校報嗎？她是君澈少爺家裏的用人！”
“既然是君澈少爺家裏的用人，跟在君澈少爺身邊也沒有什麽不對啦。”
“怎麽會？她隻是下人，有什麽資格跟君澈少爺站在一起？而且聖淩高中有平民學生的這件事，真是無法讓人容忍！簡直就是在挑戰貴族們的尊嚴！”
顏語望充耳不聞，徑直打了一份菜走向餐座。
宮君澈坐在她對麵，清澈的眼眸微微掃了一眼她點的食物，唇角浮現出一絲孩子氣的撒嬌：“語望，我吃你那份好不好？”
“幹嗎？”
“我覺得你那份看起來更好吃啊。”
“是嗎？”顏語望笑著推給他，“那你不要後悔！”
“怎麽會呢？”宮君澈笑著跟顏語望交換了飯菜，隨即他誇張地大叫起來，“啊——蟲子！”
顏語望的眼神掃過整個食堂，頓時有幾個人心虛地撇開眼角。
她移回視線，微笑著對宮君澈說道：“還真是難為那些少爺小姐們了，特地找來小蟲子招待我。”
“原來你剛才就知道？”宮君澈一副受了打擊的表情。
“你不也好好表演了一番嗎？說出想要保護我，跟我站在同一邊這種話的人，總不能連看到蟲子都會害怕吧？”
宮君澈很受用地點點頭，繼而向服務人員道：“這裏換一份！”
“很好，有進步！”顏語望眯起眼睛看著對麵的少年，透過窗戶的光溫柔地灑在他的臉上，不知道為什麽，她最近總是覺得，他有許多自己以前沒有發現的魅力。
“那不然給我個獎勵啊！”宮君澈期待地望向她，清澈的瞳眸映出她微笑的模樣。
“好啊！”顏語望低眉，作勢將筷子朝著蟲子所在的位置夾去。
宮君澈連忙投降：“這個獎勵先留下來好了！”
顏語望抿唇微笑，好像最近每次看到他，不再有莫名的厭惡和煩悶，反而越來越欣賞和習慣他的存在了。
這種變化，算是這些天來，唯一的意外收獲嗎？
林若惜翹掉了一整個下午的課，堵在聖淩門口已經四個小時了。
放學的鈴聲終於響起。
密密麻麻的學生如海潮般流動。
望眼欲穿的她很快在人群中鎖定了擁有藍色眼眸的王子般的少年。
藍羽昊慵懶地將雙手插在口袋，單肩包斜跨在肩膀，幾縷夕陽的餘暉映在他的襯衣領口，漂亮的鎖骨若隱若現。
林若惜歡快地朝他跑去，一把挽起他的臂膀，甜甜地撒嬌道：“羽昊你才出來啊，人家等了好久了呢。”
“你幹什麽？”藍羽昊本能地想要跟她保持距離，卻被林若惜死死拉住不放，她受傷地睜著漂亮的大眼睛，撅嘴看向他，“羽昊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林若惜啊，上次你救過我。”
藍羽昊回憶似地輕扯了一下嘴角：“好像是有這件事。”聲音卻依然冰冰的，不帶任何情感。
“羽昊你終於想起我啦，人家好高興！”林若惜邊說邊親昵地靠在他的臂膀上。
藍羽昊不自在地將她從自己身上撥開，厭惡地問道：“請問有什麽事嗎？”
“你問我有什麽事？”林若惜得意地望向藍羽昊，“羽昊難道你不知道嗎？那個叫顏語望的丫頭是個平民呢。你不應該和那種人在一起！”
藍羽昊的腦海，瞬間閃過一道白光，他的目光藏著寒意望向林若惜：“這麽說來，這件事是你傳開的？”
“不是我！”林若惜快速否認道，似乎感覺到自己有點激動，她壓低聲音揚起甜甜的微笑，“但是羽昊也一定為她欺騙了你而感覺到懊惱吧。不管是誰，一定都不會原諒她這樣的人呢！對吧，羽昊？”這樣說的時候，她的神色明顯有一點心虛。
“是嗎？”藍羽昊冷冷地反問。
“所以羽昊，你應該也不會去兌現騎士節的承諾了吧？”
藍色的眼眸漸漸暈出一道莫名的光芒：“為什麽不？”
林若惜難以置信地看向一臉冰冷疏離的藍眸少年：“羽昊……羽昊你剛才沒有聽明白我說的話嗎？我是說……”
“請問林小姐還有其他事情嗎？”藍羽昊優雅地打斷她的話。
“羽昊你趕時間嗎？你要去哪裏？我跟你一起去好了！”
“不方便吧。”雖然態度還算紳士，但是那語調分明是在拒絕。
林若惜低眉，再固執下去一定會把事情弄糟的，好不容易才又鼓起勇氣，她的目光觸及他漂亮的瞳眸：“那沒有關係啊，我明天再來找你就可以了！”
“我明天有事要處理。”
林若惜再次退讓道：“那我後天再來！”
“我最近幾天都很忙。”藍羽昊忍不住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對不起，我真的趕時間！”然後大步往前走。
“羽昊……羽昊……”林若惜追了好幾步才停下，直到藍羽昊的身影漸漸淡出視線，她才狠狠地一跺腳，“都是顏語望那個臭丫頭！”
十二樓，學生們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顏語望眯起眼睛，表情無奈又憤怒，盯了好幾秒才敢相信此刻那件掛在洗手池欄杆上，將近有一百個洞的製服確實是她的。
“你說這樣穿出去是不是很拉風？”她盯著破爛不堪的製服，自我解嘲地問旁邊的宮君澈。
“嗬嗬，是啊，比職業乞丐服還要專業。”宮君澈幽默地說，一麵將自己的製服披在她的肩上，“語望，不然我穿上去天橋走一圈，說不定會賺到很多外快呢！”
“好啊！”顏語望重重地點了點頭，“想不到你也有風趣的時候。”說完她重新打量了他一眼，像是對他又有了新的認識。
“你今天還要去打工吧？我叫司機送你去。”宮君澈試探地問。
“不用了，今天我請假了，我們一起回家吧。”
聽到她這麽說，宮君澈愣了一下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臉上，湧現出前所未有的幸福歡快的神情：“好的！我們回家吧！”
蘭博基尼內。
司機大叔關小了音樂聲，他發現顏語望的製服明顯大了許多，而宮君澈沒有穿製服，從後視鏡裏，他似乎看到兩個人的唇角都有一絲微笑。他忍不住好奇地問：“少爺，你們今天在學校有發生什麽很有趣的事情嗎？”
“嗯？”宮君澈從喜悅裏回過神，“對啊，好玩。是吧，語望？”
一旁的顏語望點頭：“是啊。”然後兀自笑了起來。
司機大叔看到兩個人奇怪的表情，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車子平穩地朝著宮家開去。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宮君澈想起什麽，體貼地問：“對了，語望，我讓人幫你重新做一套製服。”
顏語望愣了一下，從自己的身上脫下製服遞給他：“謝謝。好吧，我也不想以後就穿著乞丐裝上學。”
“放心，以後如果有人膽敢再對你使出什麽壞招，我一定要他們好看！”宮君澈接過她遞來的製服，兩人一前一後朝著樓上走去。
一旁擦桌子的女傭一直盯著他們。
兩人以前很少放學一起回家的，而且他們今天有說有笑的樣子，明顯和往常不一樣了。
“少爺和語望，關係好像更好了呀。是不是因為那些特別的貝殼呢？”一個女傭盡量壓低聲音，視線定格在已經空了的樓梯口。
“你也這樣覺得？雖然那些顏色是塗上去的，但是少爺很用心啊！”另一個女傭神秘地說，“我看好他們，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呢……”
晚飯後，顏語望的房間。
她站在窗口吹了一會兒冷風，腦海中回憶起放學回家時，隱約聽到的女傭們的低聲談論。生日那天的場景漸漸浮現在眼前，想起什麽似的，她跳下床從衣櫃最後一格抽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
她的手微微顫抖地拆開包裝，臉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期待。
精致的石膏揉成冰激淩的形狀——是不會融化的冰淇淋；
杯身有一道可以上推的門，上麵有一行漂亮的楷體字：語望，生日快樂。
她緩緩推開杯身，七彩貝殼從裏麵滾落出來，掉在她的手心上。
頓時好像有什麽思緒在腦海裏衝破了血管，那些幾乎被遺忘的記憶如泉水般湧出。
語望……這個給你。
貝殼？你不知道我最討厭紫色的嗎？還給我這種顏色的東西！
語望，那你要哪種顏色的，我去找給你好不好？
我要跟彩虹一樣的那種。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起來，腦海裏隻剩下那個少年溫柔的聲音，跟隨著海浪瘋狂拍打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語望，我找到了七彩貝殼和不會融化的冰激淩……
顏語望將貝殼捧在手心，一邊數著：“紅、橙、黃、綠、青、藍……”忽而咬住嘴唇，依稀還能聽見自己喉嚨的異樣，手指劃過最後那道線條，“紫！”
吐出的那個字眼似乎帶著莫名的力量。
因為夢是紫色的。
原來他並沒有要丟棄自己的夢呢。
她的表情似乎在笑，可卻感到眼眶有些發脹和酸澀。
因為一直在身邊，所以長久以來，才會忽略了他所有好的一麵，而放大了不好的那一麵嗎？
她也許該收回對他的成見了。
天邊最後一抹潮紅悄然隱去。
初冬的夜帶著點點涼意。
遊樂場的秘密小道盡頭，藝術店的玻璃窗內閃著點點溫暖的燈光。
藍羽昊修長的手指劃過冰涼的玻璃畫框，反射出的冷冽光芒在他眼底漸漸轉換成記憶深處的影像。相片中的兩個人在他的眸子裏緩緩暈開……
“君澈，你最喜歡什麽顏色？”小男孩有一雙混血兒的藍色眸子，稚嫩的臉龐雖然棱角不夠分明，但已如水墨畫一般秀美。
“紫色。”身旁穿著紫色T恤的另外一個男孩，嘴角溫暖的輪廓好像能夠融化冰雪。
“為什麽？”
“因為夢是紫色的。”穿紫色T恤的小男孩，伸出舌頭舔了舔手中的檸檬冰激淩，“該我問你了，你最喜歡什麽味道？”
“香草啊！”藍眸的男孩咬了一口手中的香草冰激淩。
“為什麽是香草？可是我喜歡檸檬啊，為什麽我們喜歡的又不一樣！”紫色的大T恤被海風吹得鼓鼓的，好像男孩此刻的腮幫子。
藍眸的男孩轉過臉頰望向失落的男孩，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微笑：“因為香草好像君澈你身上的味道，淡淡的，香香的，跟所有人都不一樣的，就算丟了也會找回來的……”
“那我也喜歡香草的味道好不好？”T恤男孩帶著期待望向藍眸的男孩。
“好啊……那我也喜歡夢的顏色！”藍眸的男孩彎起微笑。
……
藍羽昊從記憶中回過神，轉身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清澈的**在杯中卷起圈圈漣漪，如同他此刻不安分的心。
他記掛的人，已經忘記他了，已經聞不出他身上的香草味道裏的小秘密。
可是，他卻喜歡上了夢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