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隻在乎，你把我排到第幾
第二天，課間活動時間，僻靜的畫室。
屋內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畫卷，漂亮的鏡框散發著神秘的氣息，玻璃反射出柔和的光線，將圍在它們中間的藍眸少年襯托得越發俊美。
顏語望讓藍羽昊擺好姿勢，右手從口袋裏拿出微型相機，卻同時將那枚紫色貝殼也不小心帶了出來。
她剛要將紫色貝殼裝回去，藍羽昊卻敏銳地將視線鎖定在了貝殼上，想到什麽似的，他問：“語望，你能把那枚紫色貝殼送給我嗎？”
“這個嗎？”顏語望緩緩攤開手心，幾點光線灑在貝殼上，泛著點點光芒。
藍羽昊的眸中透著肯定的光芒：“嗯。”
“羽昊你——很喜歡嗎？”似乎沒有想到他會提出這個要求，她小心翼翼地求證著，眼底有一絲猶豫。
藍羽昊的唇角浮現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弧線，遺憾地聳了聳肩：“如果語望不願意就算了哦。”
片刻的猶豫之後，顏語望將紫色貝殼遞給藍羽昊：“既然你喜歡就給你好了。”
——紫色對你來說很特別嗎？
——紫色是夢的顏色，我的夢想和未來，統統都隻送給語望你一個人哦。
——我對你來說，也是很特別的嗎？
——不是很特別，而是最特別！據說，擁有紫色貝殼的人，會得到幸福。你要好好保管哦。
腦海中飛速閃過昨天晚上宮君澈遞給她這枚貝殼時候的表情，她竟然會覺得心跳漏了兩拍。罪惡感在縫隙中偷偷溜了出來，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要這枚紫色貝殼不就是因為羽昊說喜歡紫色嗎？
“謝謝，我收下了哦。”
“好。”顏語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
接下來的拍攝過程裏，藍羽昊不停變換著表情動作，但顏語望似乎並沒有平時的興致，隻是很機械地對準鏡頭拍攝一番。
末了，藍羽昊神秘地對她說：“嗯，時間差不多了，去上課吧，中午可能會有驚喜，好好期待吧。”
“真的嗎？那我先去上課了。”顏語望並沒有去看他的表情，回到教室恍恍惚惚地上了兩節課。自己也搞不清，精神恍惚到底是因為紫色貝殼，還是因為中午的那個驚喜。
午間休息時間。
聖淩高中音樂室傳來的鋼琴聲如天籟般席卷整個學校，聽到琴聲的人無不朝著音樂室方向而去。
令人神往而陶醉的音符串成海貝般清新的旋律，在聖淩高中的上空流轉。
嘈雜的議論聲好似浪湧，一波一波揚起潮水，灑遍聖淩每一個角落。震撼的古典音樂被藍眸的少年詮釋得幾盡完美，台上的少年完美操控著音符的流轉，像遙遠卻又近在咫尺的海市蜃樓，繚繞著少女們的心……
“是音樂教室那邊，聽說君澈少爺跟羽昊少爺吵起來了……”
“君澈和羽昊？不可能吧？”
“快去看看……快點，快點！”聽到消息的人越來越多，去往音樂室的道路頓時水泄不通。
顏語望聽到消息，也拚命朝人群擠了進去。羽昊怎麽跟宮君澈在音樂教室，難道這就是他說的驚喜？
音樂室。
“天哪，是羽昊，好帥啊……”
台上，站在一旁的宮君澈定定地望著藍眸少年，自從他出現，自己就好像什麽都不是了。無法吸引誰的目光，連全校第一的光芒都退卻成昔日的燦爛。而語望似乎也和藍羽昊越走越近，其他事情他並不在乎，但是這點他就沒法不在乎！
“沒想到羽昊的鋼琴彈得這麽棒啊！天哪，愛死了！”
看到藍羽昊彈琴始末的女生將自己見到的一幕口述出來：“剛才君澈在這裏彈琴，羽昊遠遠地站在最後一排，就是那裏！那個女生現在站著的地方，他抿唇注視著君澈彈琴的姿勢，君澈說那是他剛剛創作的曲子，羽昊隻是淡淡笑了一笑就上前讓君澈讓開，接著完完整整地彈下了君澈剛才彈的曲子！而且對曲子的細節情感處理和音符跳躍性的把握幾乎都超越了君……”
“怎麽可能，君澈少爺的鋼琴永遠是最棒的！”
“嗬！笑話！羽昊對鋼琴的把握明明更勝他幾分！”
“君澈才是聖淩唯一的鋼琴王子，羽昊再好也不可能超過他！”
“拜托！現在的聖淩已經不是以前的聖淩了，君澈少爺的故事已經變成了童話，而如今羽昊少爺才是名副其實的聖淩王子NO.1！是聖淩的神話！”
“就是嘛！君澈那麽弱，怎麽能跟羽昊少爺比嘛！”
“君澈是溫柔！溫柔！不是弱！”
台上，藍眸少年俊逸的臉龐在秋日的午後顛倒榮華。他穿著學校的黑色製服，氣質卻耀眼奪目。
藍羽昊優雅起身，慵懶而略帶嘲弄地揚起美麗的唇瓣：“第三樂章的音符應該是想顯露單純而潔白的青春，像那麽低沉的力道和落拍的猶疑怎麽好像失戀的心情？”然後他緩緩望向愣在一旁的音樂老師，“老師你不是說這曲子的創作主題是‘初戀’嗎？”不緊不慢地將視線從老師窘迫的臉上移開，他單手掠過鋼琴鍵，“依我看，這一段應該換成——”他隨意在琴鍵上彈出幾個音符，“這樣會比較好吧？”
雖然好像是提問，語氣卻是不帶任何遲疑的肯定。
宮君澈臉色煞白。
老師想了想之後讚同道：“細想起來，果真如此！”
宮君澈清澈的眼眸浮上幾許黯然，微微彎下身，禮貌地致謝道：“謝謝學長指教！”
圍觀的人群有些爬上窗口，玻璃窗外擠滿一張一張表情誇張的臉，議論聲轟然炸開。
人群中，顏語望心情複雜地握著微型相機，看到宮君澈黯然受教的樣子，她怎麽感覺到心口隱隱生疼？
——語望，如果我搶了他的第一，你會開心還是難過？
如果我搶了他的第一。
你會開心還是難過？
會開心？
還是難過？
這個就是藍羽昊要給她的驚喜嗎？
宮君澈的眼眸無意掠過藍羽昊微微敞開的領口間隙，那用繩子穿起來垂在脖子上的紫色貝殼，在他眼前無限放大。
——君澈少爺，紫色的貝殼是深海海貝，有些人花了一輩子也沒能在沙灘上撿到……少爺能同時撿到兩個完全契合的紫色貝殼，是預言它們等待的完美愛情將會在少爺的身上繼續延續下去啊。
——上次度假的時候你要給我的紫色貝殼還在嗎？
混亂的思緒撩撥著他的腦海，宮君澈的視線聚焦在那一片紫色：“羽昊學長脖子上的紫色貝殼很漂亮呢。”
“是嗎？是語望送給我的，我很喜歡。”藍羽昊的唇角緩緩勾出一抹笑，明明是看著宮君澈，眼神卻是無法捕捉的深邃。
是語望送給我的。
語望？
宮君澈蜷緊雙手，麻木的感覺從腳心一路攀升，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尖銳地撕扯心髒。語望問他要貝殼，原本他還驚喜地以為，那象征著她接受了他發出去的某種信息，可是，原來他錯了啊。
——夢是紫色的。
——我也喜歡夢的顏色……
——嗬嗬……嗬嗬……
若有若無的話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糾纏在一起變成一個劇烈旋轉的深海漩渦……
“是……嗎……”宮君澈呢喃道。手指緩緩伸進口袋，摸出一個冰涼的帶著海風味道的東西，紫色貝殼的棱角摩挲著他的手心，“你的貝殼，貌似和我這個是一對。”
無人注意的角落，握著微型相機的顏語望頓時臉色蒼白。他為什麽還有另一枚紫色貝殼？
宮君澈很輕易就在人群中找到她，聲音不大，但卻充滿倔強和失望：“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他繼而毫不遲疑地揚起手，紫色貝殼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後，無聲落地……
嘈雜的人聲在耳邊瘋狂彌漫，漫過了青春最甜蜜的回憶……
原來她會向他要紫色的貝殼，並不是因為接受了他心中的夢的顏色，而是想要將它送給另一個人。
少年清瘦的背影孤獨地轉身遠去，圍觀的人群情不自禁為他讓開一條小道，沒有人知道剛才他丟棄貝殼的舉動意味著什麽。
“君澈少爺怎麽了？”
“他好像很失望的樣子！是因為鋼琴比試輸給了羽昊嗎？”
“我覺得不像哦，感覺他更多的是傷心！對，就像失戀了一樣！”
“君澈……我要去看看君澈怎麽了，你們讓開……”
顏語望呆呆地怔在原地。
為什麽會難過？為什麽會這樣？她不是最想要這樣的結果的嗎？她不是應該比任何一個人都要興奮的嗎？
她機械地走了過去，緩緩彎腰，將被宮君澈丟掉的紫色貝殼捧在手心。
——我隻是想要和你分享所有美麗的風景，和你站在同一個地方，看向同一個方向啊。你不是說，想要有人陪你一起看世界每一個角落花開，聽每一片土壤花開時的聲音的嗎？
——就算沒有，隻要語望想要的話，我一定會找到的！
——隻是不喜歡你因為別人而開心……難道錯了嗎？
——我真的，有那麽讓你討厭嗎？語望……
——語望，生日快樂！
——不是很特別，而是最特別！據說，擁有紫色貝殼的人，會得到幸福。你要好好保管哦。
——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那個，她是傻瓜啊！他明明對她說了，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她卻輕易就轉送給別人……
“語望……”鋼琴旁邊的藍眸少年眼底若有所動，他緩緩地走過來站在她對麵。
“是你？”顏語望猛地抬起頭，眼眸漸漸黯淡下去，“羽昊……”
那種一直不停在她耳邊喚著“語望，語望……”的感覺，真的不會再有了嗎？就這樣看著他麵無表情地將他自己最愛的紫色貝殼丟掉，為什麽會感覺心痛得難以呼吸？
藍羽昊緩緩俯下身：“我以為你會喜歡。所以特意約了他來這裏比試，還請了老師做裁判……”他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發，藍眸多了一層看不清的神秘光暈。
顏語望的動作遲疑了一下，緩緩將撿到的紫色貝殼放進口袋。
然後假裝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用力笑著：“羽昊可以成為聖淩的第一，語望真的很開心，祝賀你。”
“真是這樣就好了。”藍羽昊靜靜地看著她。
顏語望努力揚起微笑，邊說邊向後退了幾步，“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不等他回應，她便急切地轉身飛離他的視線。
不——不是這樣的——
握緊手心，藍羽昊緩緩低眉看向自己頸項上戴著的紫色貝殼，好像有什麽在此刻不受控製瘋狂地擠壓著心髒。
接近她原本隻是計劃中的一部分，不是嗎？
可為什麽看到她逃離的樣子，他突然想要改變主意了呢。
上課的鈴聲響起，擁擠的走廊頃刻稀疏空曠。
顏語望不死心地搜尋著，空曠的操場，她很快發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宮君澈，你給我站住！”
那個背影如冰雕般僵硬地站在原地。
空氣凝固了一般。
除了不遠處上體育課的學生們偶爾傳來的聲音，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靜。
宮君澈站在原地，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盡量克製著聲音裏的異樣：“說吧，我聽你解釋。”
顏語望不可思議地頓住，剛才那句話是他說的？沒有，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現在是上課時間，你要去哪裏？”她輕聲詢問，有幾分小心翼翼。
“不要總是用這種好像我是小孩子一樣的語氣跟我說話！”宮君澈低吼了一聲，抑製住內心的混亂，緊緊握拳，“說啊，不是來解釋的嗎？我在聽。”
“隻是一枚貝殼而已，你不也把另一枚丟……”
宮君澈突然轉過身來，這個突然其來的動作打斷了顏語望的話。
他一步一步朝著她走來，將她逼退到網狀的圍欄旁邊，微紅的眼眶內射出不可置信的凜冽光芒，有力地用手指抓住圍欄將她困在他身體的包圍圈內：“追過來不會是隻想說這些吧？為什麽要把我的貝殼送給他？”
“你給我了，我送給他難道……不可以嗎？”顏語望覺得自己的聲音明顯沒有底氣。
冗長的沉默。
宮君澈的呼吸清晰地在她耳邊起伏，他緩緩靠近她的左耳：“語望，你知道我在害怕什麽不是嗎？從他出現開始，你的眼睛就為他閃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我不在乎我是不是聖淩的第一，我隻在乎，你把我排到第幾。”
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堅決地看向她微怔的眸，“你以為站在最耀眼的地方就一定會快樂嗎？你以為你難過的時候我會快樂嗎？我一直都很珍視你啊！可是，你卻從來不回應！”倏地，他的眸光染上一抹冷冽，一字一頓地宣布道，“那個藍羽昊，就算他搶走我所擁有的一切都無所謂，但我絕對不會讓他搶走你！”
顏語望怔怔地站在原地。
這是那個柔弱的少年會有的冷冽和堅決嗎？
那些令人煩亂的話語，交替著在她身體裏穿梭：
——你以為你難過的時候我會快樂嗎？
——我不在乎我是不是聖淩的第一，我隻在乎你把我排到第幾。
是嗎？她難過的時候，他是不快樂的嗎？就算站在全世界的最中間，也會因為她而覺得不快樂嗎？
所有的昨天都好像跟隨那一句話飄得很遠很遠。
就算全世界都當她是他的影子，但他卻沒有那麽認為嗎？
嘭——
出界的籃球在空中繞了一個漂亮的弧線後，不偏不移地砸中宮君澈的腦袋。
“啊！”沒有任何防備，受到衝擊的宮君澈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前一倒，直直傾倒在顏語望的身上，雙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她的雙肩。
顏語望完全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抱住自己，一時無措地愣住了。
撿球的男生打了一個抱歉的手勢，又拿著球跑回了球場。
“喂？宮君澈？”顏語望緊張起來，推了推倒在自己肩膀上一動不動的少年。最後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哎，不會一下就砸暈了吧？難道又要麻煩我把你扛回去！”她情不自禁地多看了昏迷的少年兩眼，剛才是幻覺吧，她怎麽隱約覺得他的表情像在竊喜？
她伸出手將他的身體扶正，卻不料突然有一股力道將她反拉回去，然後非常有力地將她緊緊抱住了！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
淩亂的呼吸在幹燥的空氣中蔓延。
“你——”顏語望驚愕地開口，他不是暈過去了嗎？
“嗬嗬，本來是想繼續裝的，但害怕你背不動我哦！”
“宮君澈，你竟然敢騙我！還害我白擔心，哼……”不小心說漏嘴，顏語望趕緊裝出生氣的樣子。
“是嗎？你剛才擔心我？”宮君澈立即笑得跟孩子一樣開心，“那麽這算是你隨便把我送給你的東西轉送給別人的懲罰嘍！”
“即使是普通朋友，擔心也是正常的。”藍羽昊的聲音犀利地穿破深秋的天空，打斷了宮君澈的喜悅。
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藍眸少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緩緩走到顏語望身後，修長的手臂自然地攬上她纖細的腰際。
香草的味道在空氣中瘋狂彌漫。
他撩起她的長發吻了上去。
寂靜的空氣突然躁動起來，觀看到這一幕的好事者迅速圍攏，一時間人群如浪湧。
“君澈少爺在這裏……”
“是羽昊，羽昊也在這裏！”
“看來音樂室的戰爭還在繼續哦……誰會是贏家呢……”
顏語望的眼眸在短暫的怔愕之後恢複神采，她應該幹什麽？要怎麽辦才好？她不由自主望向宮君澈，他會生氣嗎？還是會無動於衷地走開？
“語望，如果你的事已經做完了，我們一起去教室好嗎？”藍羽昊牽起顏語望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藍色的眼眸透著不易覺察的光芒。
“我……”顏語望轉頭看了看宮君澈，見他沒有任何阻止的動作，她失望了。他或許不想離開她的守護，可是並非不能離開。
“好吧。”失落地說完，她一步一步跟上藍羽昊。
無數議論在他們身前身後擴散蔓延。
“羽昊和語望好讓人羨慕！”
“君澈少爺好可憐……”
兩道頎長的身影在宮君澈眼底交錯更迭，呼吸隱隱作痛，有什麽在心髒那裏呼嘯著想要衝破喉嚨。
風淩亂了他的頭發，宮君澈，你就是打算這樣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的嗎？
是嗎？
隻是這樣而已嗎。
為什麽呢，宮君澈？為什麽不可以再堅強一些？她是不重要的人嗎？否則為什麽你可以就這樣看著她消失！
不！她不會消失，他不要她消失！他害怕這世界沒有她，那比失去夢的顏色更可怕……
黯淡的眼眸閃過一絲堅決的光芒，他突然跑上主席台，對著廣播喊道：“宮君澈喜歡顏語望！比任何人都還要喜歡！”
少年清亮的嗓音像一曲突如其來的絕唱，回**在聖淩高中整個天空，蔓延到每一個角落。
是因為喜歡你啊，語望！所以才會寧願以被保護的姿態出現在你的視野之內。
不遠處。
藍羽昊微微頓下腳步，手心握緊的柔軟指尖微微顫動著，撩撥他心中的混亂。
主席台上。
少年清澈決絕的眼眸透出令人震動的光芒，不同以往的溫和平淡，多了一分果斷堅決。
顏語望回眸，雖然看不清楚那個身影，但那些話卻在她耳邊如山穀的回聲，揮之不去。讓她的心口莫名地膨脹。
“我以後不再以需要保護的形式挽留你在身邊，而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你！宮君澈不會輸給藍羽昊，也絕對不會放棄顏語望！”
時間好像停在那遙遠如夢幻的瞬間。
少年的頭發被風吹得淩亂而桀驁，顛覆往日溫柔的形象，在陽光下綻放傾城的妖嬈。
“語望……”明顯感覺到手心攢緊的溫暖在掙紮流失，藍羽昊的眼眸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感傷。
“羽昊，我不能就這樣丟下他不管。”顏語望靜靜地說。
這句話，非常突兀，但是卻能明確地傳達某種訊息。
“你想好了嗎？”藍羽昊等了很久，微微鬆開她的手，“語望，也請你記得，這裏有等待你回心轉意的人。”
“羽昊……這是我一直以來的責任……”
“藍羽昊也不會放開顏語望的手……”
萬語千言融化在欲言又止的尾音中，放空的手指，在空氣中霎時冰涼。
少女逆著人潮，向主席台方向跑去……
人群漸漸散去，恢複謐靜的校園，連落葉都停止流轉。
當看到顏語望的身影去而複返，宮君澈黯淡的眸光再一次點燃希望。
也不知道沉默著看了彼此多久，證實了這一切不是自己的臆想，他立即飛快地奔下主席台，將站在下麵的她擁在懷裏。
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著，他的睫毛不停地閃動，微微閉上眼睛，他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語望，我會證明我今天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隨即，他加大了擁抱的力度：“謝謝你，可以相信這樣的我。”
顏語望僵硬的身體漸漸被他的擁抱軟化，情不自禁地反手抱住了他，就相信一次吧，相信自己的心是寧願靠近的。
她緩緩閉上眼睛。
第二天。
聖淩高中，教學樓十二層。
藍羽昊步履優雅地朝著長廊走去，藍色的眼眸中透著難以捕捉的情緒，俊美的輪廓仿佛從畫中走出來一般。
長廊上好幾撥正在聊天的學生聞到淡淡的香草味道，忍不住朝著同一個方向望去，頓時由好奇變成驚豔。
“是羽昊學長……”
“哇！他好帥！”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小道，目送藍羽昊走進了高一A班教室。
顏語望坐在座位上，認真寫著什麽。一股香草的味道掠過鼻翼，她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少年：“羽昊，你……”
見她站起身，藍羽昊緩緩靠近她的臉頰，在她耳邊輕柔地留下蠱惑人心的字句：“語望，你昨天的決定隻是一時的衝動吧？我不會放棄你。”
像是觸電了一般，顏語望愣在原地。
不知道什麽時候，宮君澈也走了過來，他將顏語望拉到自己身後，毫不客氣地對藍羽昊說：“語望已經選擇了我，你還來湊什麽熱鬧！”
“你是因為害怕她後悔才說這些話的吧？”藍羽昊的唇角浮現一絲如同譏誚的弧線。
像是被他言中了，宮君澈沉默片刻，隨即看向藍羽昊：“好笑！語望跟我那麽多年的交情，難道還會輸給剛認識不久的你？”
“哦？”藍羽昊的目光掠過他，注視著顏語望曖昧地問道，“語望，你的意思呢？”
“我……”
“看到了嗎？她猶豫了！不要再用你那套‘時間理論’來欺騙自己了。”藍羽昊的唇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誰在一個月以後的聖淩騎士節中，奪下象征勝利的金色月季，誰就擁有跟語望交往的資格，你敢接受挑戰嗎？”
宮君澈毫不遲疑地對上他冷冽的眼眸，神色自若地應對道：“我不會輸給你！”不管他到底有多強，他都不允許他搶走語望。
“拭目以待！”
藍羽昊唇角的弧線並無變化，隻是再一次傾身靠近顏語望的臉，“語望，你也好好看清楚哦，誰才是你最想要接受的人。”
宮君澈嫌惡地推開他，毫不客氣地說道：“請跟語望保持距離，謝謝！”
藍羽昊挺直脊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小朋友吃醋啦？還要多多努力才夠格哦。”
宮君澈斂眉，堅定地宣布：“忽視對手隻會讓自己輸得很慘！”
“好，我記清楚了哦。但是，如果輸掉比賽的話，該保持距離的那個人可就不是我了！”藍羽昊微笑著，神情曖昧地說，“語望應該算是同意這場比賽吧？那就到時候再見。”
“是挑戰書耶……語望好幸福哦！”
“竟然讓君澈少爺和羽昊少爺同時為她傾心，‘假麵女王’的稱號果然不是蓋的，都可以換成‘戀愛女王’了。”
“語望，等著看吧，我一定會贏的！”看著藍羽昊離去的背影，宮君澈一字一頓地說道。
他回頭發現顏語望緊緊蹙眉，像是在思忖著什麽，他的聲音低沉下來，“語望，你不高興我接受挑戰嗎？”
顏語望從思緒裏回神：“我又不是玩偶，幹嗎拿我當賭注。”可是剛才竟然會失神，完全沒有想到吧，那個藍眸的少年竟會為了自己而出現在這裏。更沒有想到宮君澈會那麽爽快幹脆地接受挑戰。
“那麽，語望是在害怕萬一我輸掉嗎？我說過，會努力證明自己上次說過的話，你忘記了嗎？語望，我不會輸，沒有任何萬一。”宮君澈表情自信，嘴角彎起溫柔的笑靨，靠近她的耳邊，他的聲線溫和得好似清泉，“從你回到我身邊的那一刻起，我就暗自發誓，絕對不會讓你再離開了，我一定會讓你有喜歡我的理由。”
他一麵說，一麵伸出手去勾她的小指：“語望要答應，一直認真地看著我拿到金色月季為止哦。”
“可是——”顏語望遲疑地開口，一年一度的聖淩騎士節是被譽為男子漢考驗的節日，他難道不知道因為最近幾年項目難度加大，已經有三年沒有人能摘到金色月季了嗎？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主編？您有什麽事情……重要的稿子嗎？好的，我馬上來！”
掛上電話，她對宮君澈簡短地交代道：“我要去校報工作室一趟。”說完就快速朝教室外跑去。
長廊盡頭，電梯的紅燈亮起。
藍羽昊走了進去，電梯門緩緩關上。
就在電梯即將完全閉合的時候，突然出現一雙手緩緩掰開電梯門，映入眼簾的，是那再熟悉不過的少女帶笑的臉龐。
“語望？”藍羽昊似乎有些吃驚。
“羽昊！”顏語望揚起微笑，走進電梯按下按鍵，繼而尷尬地低著頭，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藍羽昊也微微頓了頓，身旁的少女靜靜站著，似乎在等他開口，他若無其事地問：“要去校報工作室？”
“答對了！”顏語望側過臉看了他一眼，帶著幾分羞赧的聲音低緩地從唇齒邊滑出，“為什麽要和君澈打賭呢？我沒有那麽大的榮幸……”
藍羽昊怔愣片刻，再回神的時候笑容有些許神秘：“不僅是為了你，我也有非做不可的事。”
電梯在校報工作室所在的樓層停下，門打開時湧進來的同學們將他和她擋在兩邊。藍羽昊猶豫了一下，抓牢她的手腕，護住她朝電梯外麵走去。
牽手走了幾步，藍羽昊才緩緩將她的手放開，低柔地提醒：“校報工作室就在那邊嗎？”
“對。”顏語望點頭望向前麵。
藍羽昊朝著她笑笑：“那，我們在這裏分開，我也要回教室去了。”他的聲音不似往常的淡然，顯得有些許不自然。
“嗯，好。”
目送他離開後，顏語望情不自禁地看向剛才被他握過的手，臉不知不覺湧現緋紅，他也有非做不可的事嗎？那是什麽呢？
林家書房。
羽毛般輕盈的淺藍色窗簾安靜地束在大窗戶兩邊，桌上零散地擺放著八卦雜誌和從雜誌上剪下來的圖片。
剛從電腦裏拷貝出最近收集的藍羽昊的照片，林若惜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悠閑地抿了一口茶，轉過椅子看向一旁的用人，示意他可以開口說話了。
在一旁恭敬地彎著腰足足等了半個小時的安康挺直僵硬的脊背：“大小姐，上次那個破壞您和羽昊少爺美麗邂逅的臭丫頭已經調查清楚了。”
“哦？快說！”林若惜凝神。
“她是聖淩高一A班的學生，也是聖淩高中炙手可熱的‘假麵女王’，這幾天她和宮君澈以及羽昊少爺之間被傳得沸沸揚揚，據說羽昊少爺向宮君澈下了挑戰書……”
“挑戰書？”林若惜略顯驚訝地望向安康，“什麽挑戰書？”
“回大小姐，是取得跟顏語望交往資格的挑戰書……”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我的羽昊怎麽可能會因為那個臭丫頭向其他人挑戰！”好像察覺到什麽不對，林若惜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什麽嘛！顏語望那種身份，怎麽可能進聖淩高中！論資格我本來是可以進去的，但最後聽說名額被占了，難道就是被顏語望頂替的？哼！”
“那個顏語望也太可惡了！咱們應該教訓她一頓！”
“當然，現在時機來了！聖淩是全省排名第一的貴族學校，居然讓這種身份的丫頭混了進去！”林若惜恨得牙癢癢，“如果不是那個臭丫頭，宮君澈也許早就拜倒在我的裙下了！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新的目標，她又要出來插一腳，真是太討厭了！”
“小姐，我事先調查清楚了，顏語望放學之後經常會去做兼職，不如我們就在路上等她吧。”
林若惜眯起漂亮的大眼睛：“這次一定讓她乖乖就範！”一絲得意的笑容從唇角緩緩牽起。
放學後，在去打工的路上，顏語望總感覺後麵好像有什麽東西甩不掉。她假裝不知道繼續走了一段路，猛地一回眸，看到了無處遁形的兩個人影。
知道顏語望發現了自己，林若惜幹脆揚聲大喊道：“顏語望，你這個臭丫頭，給本小姐站住！”然後懊惱地看向呆住的安康，嚷道，“呀！你這個笨蛋，還不快跑到前麵去截住她！”
“是，大小姐！”
“如果你耽誤了我的事，就掌嘴掌到死！”
安康好像對掌嘴兩個字有條件反射，明明已經就要攔住顏語望了，卻突然停下來自己掌嘴。
顏語望從來沒有見到過這種搞笑的情景：“兩位，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我就先失陪了，有空的時候再看你們耍雜技吧！”
林若惜氣急敗壞地朝她喊道：“你少得意！我是來告訴你，我已經知道了你的一個大秘密！如果你願意服輸的話，現在就乖乖地掌嘴一百下，再跪在地上請求我原諒你，還要發誓保證，以後絕不能出現在離我的羽昊十米之內的範圍！”
“你到底在說什麽？”顏語望淡定地冷冷看她一眼，“不要再玩了，林大小姐！你難道忘記了上次你欺負韓怡倩時得到的教訓？”
“你竟敢威脅本小姐，給我……”
“掌嘴？”顏語望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你以為世界上的事情光憑掌嘴就可以解決的嗎？我還有事，沒空在這裏跟你鬥嘴！”說完，轉身不再搭理他們往前走。
後麵的林若惜發狂似地朝著她亂叫：“顏語望，你一定會後悔的！給我等著瞧！我一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好啊，恭候大駕！”
“哼！”林若惜一腳踢向腳下的石子，不甘心地發誓，“臭丫頭，你拽不了多久了，這次一定讓你在聖淩呆不下去！”
氣惱不甘的聲音回**在微涼的空氣中，緩緩在街邊梧桐樹葉上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