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
“總決賽即將開始，你現在退出比賽，會不會太可惜了？”
“不會，都說魚和熊掌不能兼得，我隻是在堅持對我來說是對的決定。”熒屏上的少年溫和一笑，一臉的惋惜，“其實可以的話，我很想繼續比下去，隻是可惜了。”
“這麽說，你已經做好退出比賽的準備了？”
“是。”
“那我能不能問一下，是什麽原因致使你不得不這樣做？”
少年頓了一下，望著鏡頭沉默了。
坐在電視機前的千宸猛地跳了起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次選秀的采訪節目中看到易熙宣布退出比賽的消息。
這是多麽不可思議。
易熙，那個一心想站在舞台上讓自己紅起來，那個在聖馬廣場指著舞台對她說，他將來的成就一定會在安俊旭之上的少年。
盡管熒屏上的少年為自己的退出找了一個完美的理由，可是在她聽來，那全是借口。
易熙是因為自己才決定退出比賽的，千宸幾乎能肯定。
她坐立不安，衝出房間，快步往樓下跑去，正在客廳指揮用人打掃衛生的芳姨見了，不由得問道：“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裏？”
“回學校。”
說話的時候，千宸已經跑到玄關換了鞋。
芳姨微驚：“你下午不是沒有課嗎？而且已經4點半了，老爺的班機5點就到了，我們差不多該準備去機場了。”
經她一提醒，千宸才想起爺爺要回來幫她慶祝生日的事。
她回頭望向芳姨：“我可能去不了了，芳姨，您讓司機載你過去就好了，到時候幫我跟爺爺說一聲。等我回來，我會跟他解釋的。”
說完，她打開門出去了，完全不理會身後芳姨的叫喊聲：“小姐，不行啊，老爺會生氣的，你快回來……”
千宸出門後叫了輛的士，15分鍾後，學校的大門呈現在眼前，她讓司機直接把車開到了舊宿舍樓。
果然，易熙正在裏麵和阿東、吳成他們練歌。
“你為什麽要退出比賽？”推開門的瞬間，千宸忍不住問道。
正在排練的三人聞聲，紛紛抬起頭往門口的方向望過來。當易熙看清楚來人是她後，臉色一沉，目光陰冷得讓人打寒戰。
“不用理她，我們繼續。”
說完，他低下頭開始撥弄吉他弦。
吳成和阿東對視一眼後，紛紛放下手上的樂器，吳成說道：“我們已經練了很久，休息一下吧，你們有話也可以談一下。”
“謝謝。”站在門口的千宸一邊往裏麵走一邊道謝。她知道吳成在給她一個和易熙交流的機會。
易熙冷聲說道：“隻是一個不相幹的人，沒必要為了她影響我們練歌的進度，而且我和她也沒什麽好談的。”
走到一半的千宸身體猛地一僵，停留在唇邊的淺笑險些掛不住，吳成和阿東都看見她的眼睛紅了。
突然，他們意識到，這次的分手事件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簡單，也許這裏麵有隱情。
幾乎是同一時間，吳成和阿東從座位上站起來，扔下一句“我們20分鍾後再回來”，也不管易熙臉色鐵青，兩人快步走出了舊宿舍。
“易熙，你是不是……”
千宸剛開口，就被易熙毫不留情地打斷：“你走吧，我們沒什麽好談的。”
千宸卻不放棄，易熙借口要擦吉他，起身繞到另一邊去拿幹淨的白布，她厚著臉皮跟了過去。
“易熙，我知道那天的事讓你對我有所誤會，我知道你暫時可能不想見到我，可是我來就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放棄比賽。”
易熙好笑地說道：“你太抬舉自己了，你對我來說還沒有重要到那個地步。不過是分手，對我來說也就是換換衣服、換換口味那麽簡單的事。有一點你倒是說對了，現在我一點兒都不想再見到你，因為現在你對我來說隻是路人甲。你明白了嗎？”
千宸的心受到重大的打擊，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就好像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
她的心很痛。
“易熙，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話嗎？可不可以……不要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千宸的眼裏蓄滿了淚，聲音微哽。
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狼狽、太脆弱，可是到了這一刻，她才發現，他隻需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讓她潰不成軍。
那和堅不堅強無關，那是因為她把他放在心上了，他的話、他的態度是決定她生死的藥。
喉嚨突然像卡了刺，易熙明明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卻怎麽也吐不出來。
她拚命吸著氣，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的樣子，就像烙印般，用力地烙在他的心上。
易熙發現，自己還是忍不住心軟了。
他無法再說出傷害她的話。
他用力咬牙，悶聲說道：“好，我給你5分鍾，說完快滾。”
盡管他惡劣的態度讓千宸的胸口微微一痛，但她還是對他的退讓心存感激。
“易熙，你真的要放棄比賽嗎？”
被問得不耐煩的易熙惡聲惡氣地說道：“是，但關你什麽事？”
“不行，易熙，你不能放棄比賽！好不容易才走到總決賽，你一定要繼續下去。”
易熙的口氣更加惡劣了：“參不參加比賽是我的事，你是我什麽人，憑什麽讓我聽你的？”
千宸神色一黯，聲音有些憂傷：“我知道，現在的我對你來說什麽都不是，可是易熙，站在那個舞台上讓大家都能看到你的表演，不是你的夢想嗎？而現在你就差一步，為什麽要在緊要關頭放棄呢？”
“那隻是因為我想在人生這條道路上走好而已，可這並不是我的夢想。”易熙的反應出乎意外的冷淡，和剛剛說話的語氣完全是天壤之別。
千宸明顯一愣：“這不是你的夢想嗎？可是你之前還對我說……”
“之前說過什麽我已經忘記了，但是現在，這就是我的答案。”易熙的態度很堅決。
“不行，你一定要去參加！”千宸激動地衝他喊道，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執拗。
“為什麽？”
易熙看著眼前反常的女生，眉頭皺緊。
“因為……因為如果你不去參加比賽的話，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失去意義了嗎？我還因為這個跟你分了手……”
千宸的聲音忽然變小，她抬頭看著易熙。
易熙清楚地看見，一顆透亮的淚珠無聲無息地從她的眼眶裏滾落下來，瞬間滑過她白皙的臉頰，落在地上。
“啪！”
眼淚掉落的地方明明是地上，易熙卻聽見那顆眼淚落在自己心裏的聲音。
他的眼睛猛地眯起，心很痛，可是他對這樣的自己感到氣憤。
這兩種情緒就像水和火，在他體內放肆地亂竄，完全融合不到一起。易熙感覺自己快被這樣的情緒逼瘋了。
“易熙，你不要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傻瓜好嗎？而且還是天下最傻的那個。”千宸的聲音帶著哭腔請。
易熙卻怒不可遏：“說來說去，你要我去參加比賽也隻是想讓你心裏好受一些。姓千的，你還能更自私一點兒嗎？”
他的眼睛裏仿佛燃燒著熊熊怒火。
千宸被震懾到，臉色變得慘白。
“自私？”
剛剛易熙說她自私，她沒有聽錯吧？
千宸驚訝地看著他，就好像在看一個怪物。這樣的目光讓易熙感到刺眼和難受，他幾乎以為自己真的誤會她了。
當然，那隻是“幾乎”。
“別隱瞞了，我都看見了。”他強忍著心痛說道。
千宸卻蒙了，一臉的不解：“看見什麽了？”
到了現在還裝是吧？
“昨晚我去你家找你了。”易熙言簡意賅地提醒道。
“然後呢？”千宸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就好像他會去她家找她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易熙忍不住氣急敗壞地說道：“千宸，我是不是特別好騙？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準備對我說實話是吧？我都看見你和他抱在一起了，他還吻了你！現在你無從抵賴了吧？”
“啊！”
千宸驚呼一聲，臉色先是一紅，接著變成慘白。
她怎麽把這事忘了？
“他是誰？你們在一起多久了？你和我分手的真正原因就是他吧？”易熙咄咄逼人地問了好幾個問題。
千宸忍不住慌張起來，卷翹的睫毛微顫：“你說的是又曦吧？雖然我不知道昨晚他為什麽要那樣做，但我們的關係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沒有在交往。”
又曦？就是那個常常給她打電話的男生嗎？
易熙冷笑一聲，擺明了不信：“如果不是，那他吻你的時候，你為什麽不推開他？”
“因為太突然了，所以……”
“所以你被嚇到了，不知道該怎麽做對不對？”
千宸激動地點頭：“對，就是這樣。”
易熙看著她，眸子裏露出濃濃的失望：“千宸，你還真把我當成傻子了。”這樣的解釋誰會信？
他的目光讓千宸的心裏不由得湧起一股冰涼的感覺，本就不安的心情變得恐慌起來。
“易熙，你不信我嗎？我說的都是真的。”千宸的神情非常急切。
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他們之間早在她提出分手的那一刻就出現了隔閡，回不到最初了。
易熙站直身子，夕陽的餘暉透過玻璃窗照射在他的身上，把他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你和他的事，我沒興趣知道。不過既然你這麽關心我參不參加比賽的事，那我索性就把真相告訴你好了，省得你以後再來煩我。”
他淡淡的語氣讓千宸的心髒猛地揪痛，害怕的情緒像汪洋上的浪濤，瞬間就將她吞沒。
“什麽真相？”
她想把耳朵捂起來，不想去聽，可是嘴巴仿佛有自己的意識，已經順著他的話把問題問出來了，速度快得連一絲後悔的餘地都不留給她。
他還沒有說話，她的眼眶就已經紅了，開始蓄滿淚水。
可是下一秒，易熙的聲音仍然殘忍地在耳邊響起：“我和維希在一起了，她不希望我參加這個比賽，所以我退出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可是在千宸聽來猶如晴天霹靂，整個人受到重重的打擊。
“我不信！你騙我！”
易熙和阮維希在一起？易熙竟然和阮維希在一起？就在他們分手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裏？
不，她不信。易熙這樣說，一定是因為之前自己對他說了那樣的話，傷害到他，所以現在他故意這樣說，純粹就是想報複自己。
對，一定是這樣的。
千宸完全無法接受。
“我沒有必要騙你。維希對我怎樣，你心裏應該也清楚。她一直在等我點頭，而我現在會答應，也是因為被她這種默默等待的行為感動到，沒什麽不對。”易熙的聲音很平靜。
那我呢？我也一直默默地對你好啊……
千宸在心裏大聲喊著，可是她喉口發緊，根本發不出半點兒聲音，輕顫的身子好像在地上紮了根，完全動彈不得。
她死死地咬著唇瓣，眼睛紅得像充血一般，讓人懷疑下一秒她會不會掉下血淚來。
而易熙似乎看不到她落淚就誓不罷休。
薄薄的唇瓣微掀，他說：“還有，我們已經計劃這學期一結束就訂婚。鑒於我們以前的關係，維希不希望我們再見麵，所以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轟隆”一聲，千宸隻覺得腦袋裏突然炮火連天，一片硝煙。
眼前才感覺模糊，眼淚就已經絕堤，爭先恐後地從眼眶裏滾落下來，迅速打濕了她的臉頰。
千宸哭了，不再像之前那樣無聲無息地哭，而是不能自已地抽泣起來。可是易熙看見了也不心疼，他決絕地轉身，走出了舊宿舍。
【二】
生日當天，特地越洋趕回來的爺爺為千宸辦了一場隆重的生日派對。
今日她身上的服裝是法國知名設計師親手設計的，這套衣服在選料和設計上，不僅采用了一些新的嚐試，同時也保留了一貫的王室氣息。白色是聖潔的代表，用雪紗做裙擺，讓這套裙子看起來特別輕盈飄逸，還突顯了少女的甜美氣息；而斜肩設計則充滿優雅的格調，同時透著一絲感性，頭上戴上一個公主發箍，於是千宸一出場就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站在她身邊的老者就是她的爺爺，F&S娛樂集團最高執行董事長——千尚。都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可是眼前的老人雖然身形瘦削，頭發半白，然而鷹隼般的眼睛卻帶著商人特有的精明。這樣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
第一個過來敬酒的是離他們最近的萊恩教授，專教她企業管理。
“千宸，生日快樂。”他用一口別扭的洋腔說著中文。
“謝謝萊恩先生。”
千宸勉強扯出一抹笑，和爺爺還有教授碰杯。
千尚淺飲了一口酒，露出商場上最職業的微笑：“這段時間千丫頭讓教授費心了。”
“NO！NO！NO！”萊恩教授連忙放下酒杯，揮著食指說道，“千宸很聰明，基本上我說一遍，她就能明白七八分。隻是前段時間她看起來好像很忙，這段時間心情好像又不是很好，我們上課的時候她老是走神……這個詞我應該沒有用錯吧？所以我希望她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學習上。”
聽完他的話，千尚下意識地看了千宸一眼，當即知道是什麽原因了。隻是身為爺爺，在這件事上他也不好插手。
因此他隻是笑道：“沒用錯，你的中文說得太好了。”
千尚對萊恩豎起了大拇指。
萊恩怕他誤會，連忙解釋：“我說這話沒別的意思，我隻是很喜歡千宸，所以希望她能更好……我的心情，你們能懂嗎？”
“明白，我和千丫頭都明白，教授這是良苦用心啊……”
千尚是商場上的老手，對這樣的場麵完全應付自如，心裏同樣感激萊恩教授對千宸的關心，於是也回敬了一杯酒。
千宸自知對不起教授，所以留下來陪他們說了一會兒話。
隻是萊恩前腳才離開，千宸就找了個借口回了房間。
千尚見狀，心裏多少有些擔心。
“我能進來嗎？”
在門板上輕輕叩響兩聲，在未經主人允許的情況下，來人就推門而入。
果然，千尚一進屋就看見他的寶貝孫女雙手抱膝，整個人縮在柔軟的大床中間，正在發呆。
她的眼睛被憂傷的情緒占滿了，紅紅的，泛著水光。
唉……
無聲地歎了口氣，他慢步朝她走去。
千宸感覺床有部分陷了下去，隨後爺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不是又在想他了？”
聞聲，千宸抬起頭來，剛想搖頭反駁，但是話到嘴邊卻卡住了，眼睛迅速紅起來，蓄滿了淚水。
“你還……唉，真是個傻孩子。”千尚忍不住又歎息一聲，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摸著她的頭，望著她的目光充滿慈愛，“如果真的這麽放不下，為什麽不去找他呢？”
關於她和易熙的事，千宸從來沒有瞞過他，開始他是不同意的，因為他太了解千宸的性格了，與其說安靜，還不如說內向，而且也不擅長與人溝通。這樣的她如果喜歡上的男生平凡點兒還好，可偏偏那個叫易熙的男生太出色了。以他在商業打拚了這麽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個年輕人將會有大作為。如果給他一個機會，他肯定能紅，封神封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私心裏，他不希望千宸跟這樣的人扯上關係。
可是現在看到她哭得這麽傷心，他又忍不住動搖起來。這是他的寶貝孫女這麽多年來第一個喜歡的男生，她是這樣惦記著他。
或許他應該給他們一個機會。
“可是易熙不讓我再去找他，他還說……他和別人在一起了。”話音一落，掛在眼角的淚水就滾落下來，滑過千宸消瘦的臉龐。
她趕緊伸手去擦拭，想讓自己看起來不太狼狽，隻是眼淚來勢洶洶，任憑她怎麽擦也擦不掉。
千尚看後更加心疼了。
“他說你就相信了嗎？根據我的經驗，他告訴你他和別人在一起，這很可能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還在乎你，所以這應該是他的氣話。”
“不會的，易熙是不會騙我的。”千宸卻不認同爺爺的說法，“就像他說的那樣，他沒有必要騙我，阮維希確實對他很好，他會被她感動也很正常。”
千尚的語氣有點兒衝，說道：“那你呢，你對他就不好了嗎？你為他所做的事，為他所受的委屈，是不是也應該讓他知道？”
千宸頓時緊張起來：“那是我心甘情願的……”
千尚聽後，忍不住頭痛起來，壓根不想承認眼前這個別扭的小孩是自己教出來的。
“好，就當他真的和那個叫什麽希的女生在一起了，但是那又怎樣？你不是喜歡他嗎？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那就要堅守。不管結果是什麽，至少你得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爭取，把自己的心意說給他聽，讓自己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後悔……至於他接不接受你，那是他的事。”
千宸的心髒仿佛受到了撞擊。
爺爺的話就好像打開她心房的一把鑰匙，瞬間讓她看見了光明。
“我好像知道該怎麽做了，謝謝您，爺爺。”她激動地說道。
千尚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想通了就好，趕緊把眼淚擦幹，跟我下去。今天是你的生日，一定要開開心心的。”
千宸乖巧地點頭：“嗯，爺爺，您先下去吧，我想等眼睛看起來自然一點兒再下樓。”
“也行，那你一會兒再下來吧。”千尚掃了她紅腫的眼睛一眼，立馬就同意了。
隻是打開門的瞬間，千尚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
門外，於又曦的臉上帶著受傷的神情，隨著房門的打開，他的眼睛像定位器一樣，立刻就搜索到千宸所在的位置，幽深的目光裏慢慢露出絕望。
見狀，千尚心裏頓時了然，他淡淡地瞥了**的千宸一眼，然後轉頭對於又曦說：“你應該有話要跟她說吧？你們談。”
說完，他直接下了樓。
隻是在經過於又曦的身邊時，他發出了一聲無奈的低歎。於又曦意識到，爺爺應該什麽都知道了，心裏跟明鏡似的。隻是這聲歎息是在為他惋惜嗎？思及此，他渾身一僵。
“又曦，你找我？”見到他，千宸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她改用跪坐的姿勢坐在軟軟的**。
於又曦心痛地皺起眉頭，凝視著看起來特別拘謹的她。
千宸的改變是從那晚他吻她後開始的。
他注意到，自從那次以後，千宸每次和他獨處都會變得十分拘束，不管是相處的方式還是說話的語氣，都不再像以前那樣自然。甚至隻要他稍微靠近她一點兒，千宸就會如臨大敵地戒備起來，讓他不得不退開幾步，和她保持距離。
這樣的改變代表什麽，於又曦就算不懂，但是隻要一想到易熙連吻她兩次，她都沒有拒絕，而自己不過輕輕碰了她的臉頰一下，就引起她這麽大的反應，再笨的人心裏也明白了。
何況他從來就不承認自己笨。
在千宸的心中，他和易熙不一樣。
他錯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千宸來說是與眾不同的，千宸會喜歡自己完全是順理成章的事，可是他忽略了千宸的感受才是關鍵，是他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了。
但是現在說什麽都遲了，剛才他就站在外麵，她和爺爺的對話他都聽見了。
千宸對易熙喜歡的程度，已經不是他插入就可以替代的了。
況且他從來都不想成為某個人的影子。
他就是他，於又曦，隻做自己的於又曦。
“又曦？”
見他一直看著自己卻一言不發，千宸的心都懸了起來，忍不住再度低喚。
她輕柔的聲音讓陷入自己的感情世界裏的於又曦恍然回了神。再望向她時，他的目光瞬間變得清亮起來。
“沒什麽，我見你突然上樓來，就過來看看。”說話間，於又曦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同時忍不住問道，“眼睛紅紅的，又哭了？”
“沒有……”
千宸下意識地否認，但是話剛說到一半，就被他截斷了：“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覺得爺爺說得對，你要去找他。”
於又曦有些惡聲惡氣地說出這句話，因為現在他的心還在痛，像這種把喜歡的女生親手推到其他男生麵前的蠢事，這輩子他就隻做這一次。
下次他就不會再這麽好心了。
“你也讚成我去？”千宸吃驚地看著他，“我還以為，還以為你對我……”
“停！”於又曦有些生氣地喊道，“你最好馬上停止各種揣測，不然我隨時會後悔的。”
千宸果然被嚇到了，連忙伸手捂住粉紅色的嘴唇，睜大眼睛看著他，好像真怕他說到做到。
見狀，於又曦在心裏歎息一聲。他覺得自己剛剛的分析真是太對了，千宸對他真的沒那方麵的意思。
所以做回朋友吧，他暫時還不想失去她。
【三】
於又曦走了，就在千宸生日的那天晚上離開了這個城市。
雖然他說過段時間再來看她，但是千宸覺得他短時間內都不會回來了。他們之間需要時間抹掉一些不好的東西，這樣他們才有機會回到從前那種關係。
接著爺爺也走了，新加坡的總公司需要他，千宸一下子又變成一個人。不過她這次並沒有感到孤單，相反她還有許多事要做。
例如跟易熙解釋清楚，和他重修於好。
隻是之前易熙說的話對她的打擊太大了，不管去找他多少次，千宸每次都會在緊要關頭臨陣脫逃。
在她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她變成了跟蹤狂。
不小心尾隨他到老宿舍，偷聽他和吳成他們練歌。
不小心走進Pub，就算被重金屬音樂震得耳朵都快聾了，可還是舍不得離開，就為了隔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往舞台上偷瞟他幾眼，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或者隔著老遠的距離，默默地跟著他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個時候天已經黑了，昏暗的路燈為他照亮了前方的路，同時也模糊了他的五官。千宸時而藏在道旁的大樹後麵，時而藏在黑暗裏或是其他東西後麵。她遠遠地看著，總是癡心妄想路燈能把他的影子拉得更長一些，就為了能再靠近他一點兒。
雖然她心裏知道，這個小小的願望過於荒謬，但還是忍不住期盼著。
起風了，兩旁的樹被吹得沙沙作響，給這個悶熱的城市注入一股清涼。
易熙在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他剛好站在路燈下，微微側過身子，所以千宸能清楚地看見他所有的動作，包括他臉上的表情。
他眉頭緊蹙，臉色看起來很差，好像即將要麵臨什麽不好的事情，有點兒嚴肅。
接著，他把口袋裏的手機掏出來，目光深沉地看了屏幕一眼，伸手按下關機鍵，動作熟練得就好像他經常這樣做一樣。
千宸微微一愣，關機的動作讓她下意識地聯想到，易熙總喜歡在星期三玩失蹤的事。
今天不正好是星期三嗎？
她興奮起來，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眼前的建築物有著英倫風格，看起來典雅時尚，前院還設有鏤空小木門，和主屋隔著幾米的距離。看見易熙推開木門往屋子的方向走去後，千宸這才放輕腳步悄悄地跟了過去。
屋內亮如白晝。
坐在輪椅上的百多鳴正在玄關等著易熙，麵帶溫柔的微笑，身後是她親手做好的一桌飯菜。雖然隔著老遠的距離，但還是能聞到味道，香味滿溢。
“你回來啦，今天比平時要晚一些哦。”
當她用特別溫柔的語氣和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易熙忍不住全身一僵。女人的笑容讓他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就如同他關門的速度——
很慢，很慢。
這樣的情況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爸爸離開的那年嗎？易熙已經不太記得了，隻記得自從爸爸去世後，眼前這個他喚為媽媽的女人，有時候會變成另外一種樣子——一個無論對誰都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就算對方是她的兒子，也是這樣。
而在星期三晚上，則變成了很溫柔的樣子，就像爸爸口中的那個以芭蕾為終生夢想的少女一樣。
因為那年醫生告訴她，她的腳再也不能正常行走和跳舞，還有爸爸因為工傷去世的那天，剛好都趕在星期三。
每到星期三，她都控製不住地變成了另一個人。
醫生說這是一種叫創傷性後遺症的病，一般是在遭逢重大的變故後，因為心理受到重創，而形成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一種是6個月內發作，一種是超過6個月才發作，醫學上說後者屬延宕症狀。
漸漸地，易熙習慣了在星期三這天強迫自己踮起腳尖跳芭蕾，盡管他一點兒都不喜歡這樣的舞步，但他還是催眠著自己去忍耐。
由於他身體的柔韌性不好，就算再怎麽以勤補拙也沒用。
終於有一天，他忍無可忍地衝她喊道：“不管你再怎麽逼我也沒用，柔韌性不好是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的，我永遠都不可能在芭蕾舞的舞台上爭出一片天地。”
百多鳴溫柔的笑容瞬間被一隻無形的手撕裂了，她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根馬鞭，手一揮，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
那些輕聲細語瞬間變成鞭痕。
從那個時候起，隻要易熙跳得不好，她就用鞭子抽他。
一鞭、兩鞭……抽得皮開肉綻。
當站在窗外的千宸看到這一幕時，整個人都驚呆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身穿芭蕾舞服、踮著腳一遍又一遍練習芭蕾舞步的少年，會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男生。易熙愛的不是音樂嗎？為什麽他現在又跳芭蕾了？還有他媽媽怎麽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感覺好奇怪。
在看到百多鳴拿著鞭子狠狠地抽在他身上時，所有的疑問被另外一種情緒所取代。
啊——
千宸差點兒無法控製地叫出來，幸好雙手比大腦更快行動，先一步捂住了自己的嘴。而雙腳就像在地上生了根，動彈不得。
“站起來，你給我站起來！要不是你，我的腳會變成現在這樣嗎？要不是你，我會不得不放棄我最愛的芭蕾嗎？都是因為你！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屋內，百多鳴的怒罵聲連續不斷地響起，而隨著她的怨氣倍增，落在易熙身上的鞭子抽得越發狠了。被絆倒的易熙則半蹲在地上，咬著牙撐著。
窗外的千宸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不知不覺蓄滿了淚水，她緊緊地咬著牙，才沒有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可惜拚盡全力忍住的眼淚，卻因為聽到易熙給自己受傷的地方上藥時發出的隱忍聲而崩塌了。
這就是他每逢星期三晚上都鬧失蹤的原因嗎？
如此讓人絕望！
千宸哭得無法自已。
【四】
夜很深，一望無際的天空上隻有幾顆星星在閃動，月亮早已被雲層遮住，隻隱隱露出一個輪廓。
易熙從屋裏出來的時候剛好過了11點，在這樣一個深夜裏，他就像孤魂一樣，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著。
經過路邊一家燒烤攤時，易熙本來想找張小桌子坐下來，結果卻看到幾個醉漢在耍酒瘋，於是興趣一下子被打消，他又繼續往前走。
剛拐彎，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尖叫聲。
“你們想幹什麽？放開我，我又不認識你們……”
怎麽是她？
易熙有些震驚，千宸的名字剛在腦海裏浮現，他立即轉身跑回小攤。
“不認識不要緊，大家坐下聊一聊，不就認識了嗎？”醉漢握著千宸的手，一臉色相地說道，“我可以先自我介紹，我叫李浩……”
“我叫崔明……”
“我叫……”
把千宸圍在中間的三名醉漢，在作自我介紹的時候還動手動腳，快把千宸嚇哭了。
她的眼神充滿恐懼，向老板求救，可是老板剛開口勸了他們兩句，就被叫崔明的醉漢推到一旁，摔倒在地上。崔明還抬腳作勢要踹他，老板當即嚇壞了，臉色慘白地縮在一旁再也不敢吭聲。
“走開，你們不要碰我……走開，變態……”千宸見求救無果，聲音已經帶著明顯的哭腔了。
她用力推開那三個醉漢，想在他們的包圍圈中擠出一條路來，但是人單力薄的她哪是三個成人男子的對手。她越是掙紮，醉漢們就越是興奮。
“你罵我們什麽？”
“哈哈哈，她罵你變態啊。”
“那我就變態給你看！”
說完，李浩噘起他惡心的嘴巴就要朝千宸的臉頰靠過去，嚇得她精致的小臉頓時變得慘白。
“死變態，不要碰我，你再過來，我就要叫了……”
千宸的眼裏蓄滿了淚水，但是她並沒有放棄掙紮。李浩屢次湊過去的嘴巴都落了空，最後，他索性伸手把千宸的臉捏住，然後把嘴巴湊過去。
“嗚嗚嗚——”
千宸想喊救命，可是嘴唇合不上，求救聲一出口就變得含糊不清。她瞪大眼睛，驚慌地期待會有奇跡發生。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有個黑影將他們罩住。
“啪——”
剛才還想非禮她的李浩突然被人從身後像拎小雞一樣拎起，然後被狠狠地摔了出去，一頭撞在人行道上的護欄上。
易熙就像從天而降的天神，做完這一係列的動作，居然連大氣都不喘一下，帥得無以複加。
“易熙？”
暫時安全的千宸震驚不已，她沒有想到易熙會及時出現。難道這真的像易熙之前說的那樣，他們的相遇是上天注定的，所以每次她有危險的時候，他總會第一時間出現？
千宸忍不住哭了起來，任由豆大的淚珠肆意地滑過精致的臉頰，怎麽也控製不住。
“是誰？背後出手算什麽英雄……”
李浩被撞得眼冒金星，本來就腳步不穩的他，這下感覺天旋地轉，從地上爬起來這麽簡單的事情，他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後他索性雙手攀住護欄，死命地抱緊，這才勉強穩住身子。
“你小子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敢壞老子的好事，看我不揍死你。”另外兩名醉漢生氣了，紛紛拿起桌上的空酒瓶，凶神惡煞地朝易熙走過來。
千宸見到此情此景，本已被嚇白的臉當即更加慘白。她激動地衝易熙的方向喊道：“易熙，你不要管我，你快走——”
可易熙沒有聽她的，他緊緊地皺著眉頭，凝視她的眸子猶如深夜一般幽深，表情複雜而執拗。
若幹年後，千宸再想起今晚的一切，她總喜歡用黑和紅來形容。
黑色，是因為那晚夜色幽黑，月兒躲在雲層裏不肯出來，星星極少。
紅色，是因為有血從易熙的後背湧出來，瞬間染紅了他的衣服，就像一朵妖異的罌粟花。
那場搏鬥本來是勢均力敵的，雖然對方有三人，還是成年人，但是因為酒醉的關係，他們的反應都變得很遲鈍，揮過去的拳頭和力道都大打折扣。而易熙向來就不承認自己是個乖小孩，對打架的事算是有經驗了。所以幾番周旋下來，他反倒沒有吃太大的虧。
隻是突然響起的警笛聲讓情況發生了改變。
“快跑，要是讓警察捉住，今晚都別想回家了。”
之前被易熙摔出去的李浩著急地喊完，就抄起地上的玻璃瓶，對準易熙的後背狠狠地砸了下去。
“啊！”
易熙吃痛地向後仰去，李浩趁這空隙從他手中將兩名同伴拖走，跑到對麵街上，轉身就進入一條漆黑的小巷不見了。
“血？易熙，你流血了！”千宸驚訝地叫道。
警察聞言，這才看向易熙，問道：“你受傷了？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小攤的老板也趕緊補充了一句：“你放心好了，醫藥費我一定會負責的……”
原來當易熙和這三名醉漢打在一塊的時候，小攤的老板怕事情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麵，於是偷偷報了警。還好附近有警察正在巡邏，所以能及時趕到。
易熙卻抱著手臂，一臉疲倦地拒絕道：“不用了。”
他轉身走到一張還算幹淨的小桌子旁坐下，一臉冷漠。如果不是警察說他們要問話，所有人都不許離開，估計他早走了。
千宸連忙追上去。隻是她剛靠近，就聽易熙冷淡地說道：“你別誤會，今天換了誰，我都會這樣做的。”
黑夜裏，他頭也不抬一下。
千言萬語突然卡在千宸的喉嚨裏，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易熙還以為她會說點兒什麽，但是四周陷入了無言的靜寂中。
他疑惑地抬起頭，發現千宸的目光正死死地盯著他，原本清亮的眼睛此時包含了太多的情緒。
“為什麽不去醫院？是怕別人發現你背部的鞭傷嗎？”
聞言，易熙的身子猛地一僵，凶狠地說道：“你跟蹤我？”
千宸自知理虧，表情訕訕地說道：“這不是重點，易熙，聽我說，我們上醫院好嗎？”
借著燈光，她瞥向他剛才被玻璃瓶傷到的背部，傷口看起來很長，衣服都被染紅了，所幸血已經止住。不過她還是不放心。
易熙突然握住她的手，問道：“你還看到了什麽？為什麽跟蹤我？”
千宸吃痛地掙紮著，說道：“易熙，你先放開我，你弄痛我的手了。”
易熙卻視而不見，反而更加凶狠地瞪著她：“說！”
“你想讓我說什麽？”晶瑩的淚水瞬間湧出眼眶，千宸心痛且無懼地迎上他的目光，“是，我什麽都看見了。我看見穿著芭蕾舞服的你，也看見了挨打也不吭一聲的你。但是那又怎樣，你還是你，不是嗎？”
說這些話的時候，成串的淚珠從她眼中滾落。
千宸連忙伸手捂住臉頰，但淚水還是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她看起來比他還心痛，身體痛苦地顫抖著。
“我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對你，你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嗎？”
易熙露出一抹自嘲的淺笑：“因為我的出生讓她的夢想破滅了，這樣的解釋夠清楚了嗎？”
因為他的話，心髒一陣悶痛，千宸抬頭望向他，卻在瞥到他唇邊那無懈可擊的笑容後，心痛得想揮手趕走那個笑容。她一點兒都不想看到這張笑臉，這會讓人感覺他沒心沒肺。
千宸一點兒都不相信他會是這種人。
“我是不是聽錯了？”易熙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易熙，我要為之前的事跟你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故意說出那樣的話來刺激你。可我的本意不是要跟你分手，我隻是不想看到大家因為我的關係而否定你的付出，所以我才會想出那個暫時分開的計劃。可是我現在後悔了，你能不能原諒我這一次？”
因為過於激動，濃密的眼睫毛不住地輕顫，千宸一臉緊張地看著他。
其實早在廚房外偷聽到百多鳴和阮維希的對話時，他就想到了分手的隱情。他很想原諒她，可是一想到於又曦親吻她的那個畫麵，胸口就被一股悶氣填滿了。
他冷冷地笑道：“怎麽？你和他分手了，所以現在又跑回來找我這個前任？不過我看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就像我上次告訴你的那樣，我和維希在一起了，就目前的情況來講，我們的感情很穩定，我不可能做出背叛她的事。所以，如果你想玩玩，我建議你找別人……”
說到這裏，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唇上貼上了一個溫暖柔軟的東西。易熙吃驚地瞪著近在咫尺的臉龐，整個人愣住了。
青澀的吻，隻是唇瓣的觸碰，輕輕的摩挲卻帶來無比酥麻的觸感。
當千宸退開時，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她的目光飄來**去就是不敢看他，腦袋更是因為羞赧而壓得低低的。
“我知道靠嘴我說不過你，但是我想讓你知道，我和又曦真的不是那種關係。他是我上幼兒園的時候認識的，那個時候小朋友們都孤立我、欺負我，隻有他肯陪我玩。也隻有他在別人欺負我的時候，肯站出來替我出頭，就算被人家打得頭破血流也不怕。這樣的他，在我心中確實是特別的存在。可是，我對他從來沒有那方麵的想法。隻有你，隻有你讓我有心跳的感覺。”
易熙聽到她的話後十分震驚，他搜遍腦海裏所有的詞匯，卻發現沒有一個詞最貼近他現在的感覺。
怎麽辦？
他已經忍不住想去相信她的話了……
易熙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控製不住地悸動了。
可是千宸看不見他這些細微的轉變，她低著頭，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我知道阮維希很優秀，可是你和她交往的事應該是騙我的吧？這些天你都是一個人，沒有去找過她。”
以前他們可是天天膩在一起，千宸才不相信，剛換對象，難道他連和女生交往的方式也一起換了嗎？
易熙好看的眉毛一挑，不高興地說道：“千宸，你是變態還是跟蹤狂？你到底跟蹤我多久了？”
千宸心虛地豎起一根手指，訕訕地看著他：“差不多有一個星期吧。”
“七天！”易熙帥氣的臉上露出怒意。
千宸的聲音越來越低，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怯怯地看著逼近的他，柔軟的唇瓣驀地一暖。
易熙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