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
學校采用的是全體製的設計，不僅擁有獨立的餐廳、圖書館，就連24小時便利店和一些基本的娛樂場所都有，例如健身房、羽毛俱樂部等。因此就算是住在本地的學生，也有不少人選擇住校，一是方便，二是自由。
再加上期末考試將近，所以即使是星期天，學生還是很多，千宸和易熙一行人剛從羽毛球場出來，阿東就喊著要去餐廳喝果汁。
千宸坐在靠窗的位子，微微側目，就能看到窗外的美景。
花瓣宛如精靈一般，在微風中輕輕飛舞。那小小的花瓣成千上萬，有藍色的，也有淡紫色的，放眼望去，窗外幾乎變成了一片藍紫色的海洋。
千宸看呆了，直到阿東大煞風景的聲音響起，她才回神。
“你們又和好了？”坐在易熙旁邊的阿東語帶調侃地看著她。
易熙囂張地挑了挑眉毛，說道：“有眼睛的應該都看出來了，還用問嗎？”與此同時，他毫無顧慮地伸出手，在桌子下麵將她的手握住。
千宸驚詫地回過頭，剛好對上他的目光，英俊的臉上掛著他的招牌笑容——溫柔，又帶著張揚，簡直無懈可擊。
她的臉莫名地紅了，有些害羞地垂下腦袋，不敢直視易熙充滿戲謔的目光。
阿東見狀，八卦的毛病又犯了，他好奇地朝千宸湊過去，問道：“千宸，說說你都做了什麽？是怎麽讓我們這位脾氣比茅坑裏的石頭還要臭、固執得幾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家夥回心轉意的？”
“這……”
千宸支支吾吾，臉頓時漲得通紅。
難道要她對阿東實話實說，是因為自己親了易熙一下，所以他們之間才有了轉機嗎？這話她怎麽說得出口？
千宸尷尬地向易熙投去求救的目光。
“為什麽一定是千宸，我就不能主動回心轉意嗎？”修長的大手一擱，霸道地把桌子三分之二的空間都占去了，易熙再把頭一探，剛好擋住阿東落在千宸身上的探究目光。
“你……”阿東哼了一聲，“就你那麽強的自尊心，要是肯先服軟，之前還會把自己弄得像放高利貸的嗎？天天擺著一臉臭臉，逮誰都齜牙……啊！”
阿東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惱羞成怒的易熙用力捶了一下肩膀，痛得他頓時大叫。
“你罵我是小狗呢，還齜牙！”易熙惡狠狠地瞪著他。
“本來就是！”阿東一點兒都不怕，還笑得猖狂地準備向千宸爆料，“千宸，你知不知道這家夥自從跟你分手後，他……”
“我讓你說！”易熙動作極快地起身，一手捂住他的嘴。
千宸眼睛雪亮地望著阿東，著急地追問道：“快說快說，他怎麽了？”
易熙威脅道：“你敢！”
“嗚嗚嗚……”阿東心想：我就算敢，可是我說得出來嗎？想說的話都變成“嗚嗚”了。
阮維希出現時，剛好看到這出鬧劇。
易熙捂著阿東的嘴，阿東朝千宸擠眉弄眼嗚嗚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而千宸則一臉發現新大陸的表情，隻有一旁的吳成雙臂抱胸，皺著眉頭，用深邃又複雜的目光看著三人。
“你們這是……”
阮維希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清秀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
聞聲，三人的動作同時一滯，約好似的齊齊朝她看去。而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吳成，他連忙站起來，問道：“你怎麽來了？”
見到她，吳成的眼裏瞬間閃現出耀眼的光芒，整個人都亮了。
阮維希嫣然一笑：“怎麽，不歡迎我？”
她雖然是在回答，視線卻瞟向了易熙，怕他介意之前的事而不想見自己。
吳成的心驀地揪緊，順著她的視線，若有所思地看向易熙。
瞬間，易熙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可是他什麽都沒說，甚至看也沒看阮維希，一手拿起掛在椅背上的背包，一手牽起千宸的手準備離開。
“你們繼續，千宸剛才說想去圖書館找點兒資料，我們先走了。”說完，也不管千宸的意思，易熙拉著她就往餐廳門口走去。
霎時，阮維希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她難堪地愣在原地，水汪汪的眼睛微微泛紅。
阿東見狀，也緊張地站起來。他和吳成都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雖然他們不知道真相，但他們隱約感覺易熙和千宸的分手事件和她有關。如果真是這樣，那易熙這樣對她，他們也不好說什麽。
隻是站在朋友的立場，尤其她又是女生，吳成和阿東都有些不忍心看到她眼角掛淚的模樣。特別是吳成，更加不舍得。
餐廳的玻璃大門在他們放開手的下一秒就自動合上。
外頭驕陽似火，蔚藍的天空上飄著薄薄的雲彩。
今天難得有風，還挺大的，風吹淡了空氣中的酷熱，滋生了一絲涼爽，同時也卷起了地上的落葉，吹得樹上的藍花不住地飄落。
“易熙，你走這麽急幹嗎？我沒有說過要去圖書館，你幹嗎要說謊？”纖細的手腕被拽得有些疼，千宸微微皺著眉頭，擔憂地看著走在前頭的少年。
易熙頭也不回地說道：“因為裏麵有我不想見到的人。”
沒想到他會這樣坦白，千宸一愣，這才接著說道：“可是阮維希也沒做錯什麽，她的出發點也是為了你好，她……”
“夠了！”易熙猛地回頭，大聲打斷她的話。
千宸嚇了一大跳，險些刹不住車朝他撞去。
“我最討厭有人在我背後搞小動作，所以你不要替她說情，早在她答應我媽跟你見麵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易熙帥氣的臉上帶著不容商量的堅決。
心跳頓時漏了半拍，千宸忍不住緊張起來。如果按照他的說法，那她曾經也在他的背後搞過“小動作”，不知道他會不會……
易熙就像她肚子裏的蛔蟲，見她的眼神飄忽不定，立馬洞悉了她內心的想法。他故意沉著臉，聲音極具威脅性：“還有你，上次的事我暫且原諒你一次，但是下不為例。什麽為了我好還是不為我好，你們又不是我，怎麽知道我心裏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所以，如果下次你還敢自作主張，那麽我們就真的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了，明白嗎？”
千宸乖巧地點頭：“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說完，她舉起手，指天發誓，其誠懇的態度，易熙就算想不相信也難。
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像是在控訴，又像是在欺負她，說道：“又萌又呆的，也不知道你到底哪點好，竟然能讓我為你破例。不過，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還長，我會慢慢欺負回來的。”
這親昵的舉動瞬間讓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千宸的臉上迅速爬上一抹紅暈，她睜大眼睛，很認真地說道：“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你要是覺得吃虧，以後想欺負我就欺負吧，我一定不會生你氣的。”
這副好女友模樣，讓易熙感動之餘，忍不住又想欺負她一下。
他瞥了她一眼，很不客氣地說道：“放心，欠我的我一定會討回來。”
還有利息。
千宸的心忍不住加速跳動起來，她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胸口，總覺得易熙剛剛那一瞥充滿了魅力，她仿佛被電到了一般。一種奇異的感覺瞬間遍布全身，讓她措手不及。
猶豫了片刻，她還是忍不住說道：“那你能不能也為……”
為阮維希破例一次？
不過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易熙就臉色一沉，將她的念頭遏製了：“千宸，不要讓我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而且，你不知道在自己的男朋友麵前談論另一個女生，而且這個女生還一直想取代你，這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嗎？”
“呃……”
是這樣嗎？
千宸的臉上露出疑惑之色，不過她沒有談過戀愛，易熙既然這樣說，那肯定就不會錯。
“那不談她，我們可以談別的事吧？”
易熙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一絲不耐煩的表情，問道：“什麽事？”
“就是關於這次選秀比賽的事，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聲音一頓，千宸小心翼翼地看著他，“都已經走到總決賽了，你這樣放棄，我還是覺得很可惜。”
“你就這麽希望我參加？”
易熙有些詫異，沒想到她會在這件事上變得這樣執著，以前她不是對任何事情都持無所謂的態度嗎？
“因為我看得出來，你是真的喜歡這個舞台。”千宸用力地點頭，露出認真的表情，“或許你最初站在上麵是因為吳成和阿東，或許站在那裏不是你的終極夢想，可是你喜歡站在上麵，那就已經夠了。”
易熙怔怔地看著她，眼裏的光芒變得更加耀眼了。
“你不是說過嗎，既然你已經選擇了這條路，那你就要走好它，沒有努力過的失敗你不能接受，那麽你就更加不能輕言放棄。”
千宸很激動，可是相對於她的激動，易熙的態度顯得平淡許多，隻是皺緊眉頭，目光幽深地看著她，什麽話都沒說。
“其實這些日子我都很自責。”千宸微微轉過頭，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如果因為我愚蠢的決定，最終害得你白白浪費了這麽好的機會，我一定會恨死我自己的。”
“你不用恨你自己，其實我這麽做是有原因的。”易熙忽然開口，清亮的聲音就像一束光照進了千宸的心房。
她猛地抬起頭，驚訝地問道：“什麽原因？”
“還記得那個神秘電話嗎？”易熙微微一笑，“對方是華邦娛樂公司的負責人，你也可以把它理解成是經紀人。他們有意要簽我，但不是以樂隊的形式。所以我一直在說服公司，要簽就一起簽下我和吳成、阿東三人，團隊形式不變……你也知道華邦和F&S是商業上的死對頭，是競爭對手，所以如果我打算簽華邦的話，最好還是放棄這次比賽。”
這次選秀是F&S集團主辦的，目的是為了給他們公司挑選明日新星。所以易熙會這樣做，千宸完全能理解。
隻是……
“為什麽是華邦？我一直以為F&S才是你的第一選擇。畢竟它在這個圈子也算是業界老大，華邦就算不錯，但也隻能勉強排在第二吧？”千宸一臉的不解。
易熙目光深邃地凝視了她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如果我真想跟你在一起，我就不可能再選擇F&S了。”
千宸的身體一僵，瞬間就明白了這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
不過她很高興，無論是F&S還是華邦，隻要他喜歡就行了。她沒有想到，原來在別人嘲笑他靠大樹的同時，他就已經這麽努力在為自己另謀出路了。之前她是白著急了。
“那這事吳成和阿東他們知道嗎？”千宸問道。
她可沒忘記，之前阿東還問過自己有關神秘電話的事。
“沒有。他們現在有鬆口的跡象，不過我想等到他們都同意了，再跟吳成和阿東說。”易熙像是想到什麽，接著又說，“這事你暫時得幫我保密。”
“嗯，知道了。”千宸衝他嫣然一笑。
【二】
突然接到阮維希的電話是在晚上11點20分，那會兒吳成都已經睡下了。
“你在哪裏？”
“宿舍。”吳成眉頭一皺，總算從嘈雜的背景音樂中聽出不對勁，“你沒在家？”
他們這些人當中，隻有吳成不是本市戶口。
“我在酒吧呢……”話還沒有說完，電話彼端的阮維希就打了個酒嗝，“吳成，我現在一個人很無聊，你過來陪我好不好？嗝……”她又打了一個酒嗝。
“好，我現在就出門，你把地址報給我。”吳成邊說話邊起身去拿放在床頭的衣服。
一般學校的宿舍都有門禁的，吳成所在的男生宿舍也不例外，10點剛過，舍監就把大門鎖了。他們要是還想出去，除了翻牆，就隻能爬狗洞。
吳成當然不可能選擇後者。
動作利索地翻過牆，再叫了一輛車，前後也不過花掉他10分鍾的時間。所以午夜12點的鍾聲剛敲響，吳成就已經出現在阮維希所在的這家酒吧了。
喧囂的環境是他所熟悉的，因此吳成很快就發現了坐在吧台角落的她。
阮維希身上還穿著白天的那套衣服，昏暗的光線雖然遮去了她大半的容顏，可仍然掩蓋不住她身上的那股沮喪氣息。
她看起來根本不會喝酒，拿酒杯的姿勢很笨拙，淺黃色的**剛靠近嘴巴一點兒，她就因為受不了這刺鼻的味道而忍不住皺緊眉頭。隻是她仍然固執地把它送到嘴邊，結果才喝了一小口，她就被嗆到了，接連咳了好幾聲。
吳成壓抑著滿腔的怒火，快步朝她走去，一伸手就直接把她手裏的酒杯搶下了。
“別喝了。”
阮維希轉過身，就想伸手去搶杯子：“不！”
她身上的酒味很重，原本明亮的眼睛此時變得有些迷離，臉上掛著兩抹紅暈，那是因為酒精的刺激而產生的。抿成一條直線的唇邊已經看不到往日那抹甜美的笑容了。
看到她這樣，吳成更加生氣了。
“為了一個男生，你至於把自己搞成這樣嗎？”吳成很生氣，結果很可怕。他頭也不抬，就重重地把酒杯擱回吧台上，然後強行把她拉了起來，二話不說就往外拖，“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阮維希卻不領情地甩掉他的手，打了個酒嗝後，才接著說道，“我就是悶，想找個人說說話，要是你不願意，就走好了。”
說完，她重新坐回座位上，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口氣把裏麵的**喝光，嗆得她又連咳了好幾聲，最後連眼淚都出來了。
看著她的眼角被淚水染濕，吳成頓時沉默了。
良久，他才用隱含怒意的聲音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麽？”
她想要什麽，難道答案還不夠清楚嗎？
纖瘦的肩膀控製不住地顫動起來，阮維希痛苦地垂著腦袋，手按在光潔的額頭上，聲音禁不住哽咽起來：“我還能要什麽？我現在就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鳴姨雖然支持我，但是因為上次的事，他們母子現在還處於冷戰中。易熙現在都不願意跟鳴姨說話……至於我，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打算原諒我……所以你說我還能怎麽辦？我還有資格、有把握去要嗎？”
雖然知道她突然跑來買醉多數是因為易熙，但是聽完她的話後，吳成故作平靜的心還是被重重地打擊了。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用力咬著牙，說道：“不要這麽難過，我會幫你的……”
“真的？”阮維希的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隻是稍縱即逝，“算了，易熙那麽固執，就算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不可能聽進你的話。你還是別為了我而影響到你們的感情。”
她伸手又向酒保要了一杯酒。
吳成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臉上漸漸露出更加堅定的表情。
翌日，學校的天台上。
易熙看著站在自己對麵的男生，眉頭微微蹙起：“吳成，你約我來這裏做什麽？”
吳成沒有拐彎抹角，表情肅穆地說道：“我要你放棄千宸，和維希在一起。”
易熙凝視著他的目光一點點地變冷，他問道：“如果我不願意呢？”
吳成並沒有馬上回答，隻是看著他，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感情不是一種交易，所以它並不存在替代。我不能因為你的一句話就和千宸分手，這對她不公平……”
易熙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吳成大吼一聲。
“那這樣就對維希公平了嗎？她可是足足等了你三年，為了你，她明明不會下廚，卻還是去上了烹飪課，就因為你嫌學校餐廳的東西難吃，所以她每天早起為你準備好便當。還有，你知道她身上有多少傷痕嗎？你仔細看過嗎？就是因為她知道你媽對你女朋友的唯一要求是必須會跳芭蕾舞，所以她不停地練習，不停地摔倒，就是想讓自己更優秀，好來討好你媽，這些你又知道嗎？”
阮維希對他有意思，卻從來不掩飾，所以他說的這些，不隻是易熙，估計連阿東都知道。
“維希是很不錯，她對我所做的一切我心裏也很感激，但如果因為這個就想讓我以身相許……”易熙忍俊不禁地說道，“恐怕有點兒難。”
聞言，吳成徹底被激怒了，漆黑如夜的眸子裏瞬間燃起怒火。
“你渾蛋！”
聲音響起的同時，他出其不意地掄起拳頭，朝易熙的臉龐狠狠地揮過去。
躲閃不及的易熙生生地挨了這一拳，薄薄的唇瓣被牙齒磕到，殷紅的血液順著嘴角滑落。
“你是不是瘋了？不就是阮維希嗎，你居然為了她對我出手？”易熙雙眼赤紅地瞪著他，大拇指粗魯地在嘴邊一抹，將血跡擦幹。
“因為我看不下去你這樣欺負她。”吳成衝著他憤怒地吼道。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易熙不屑地冷笑道，望向他的目光瞬間銳利得如同一把刀子，“也許阿東沒看出來，可是我知道，其實你一直都在喜歡她。你喜歡阮維希，我沒有說錯吧？”
聞言，吳成的心跳漏了半拍，他下意識地想要否認：“沒有。”
“如果沒有，那為什麽每次隻要她吭一聲，不管要求有多苛刻，你都會眉頭不皺一下就一心想幫她實現呢？”
天台上的風很大，視野很好，可是吳成的心情糟糕透頂，用“寒霜冰雪”來形容都不為過。
“我剛才說了，我就是看不慣你對她的態度，所以會不自覺地對她好，難道這有問題嗎？”吳成蹙緊眉頭，麵色冷漠地說道。
“沒問題，就是不像你的風格。”易熙斬釘截鐵地說道。
遲疑了一下，易熙最終還是選擇對他更坦白一點兒：“實話告訴你吧，我不能接受維希，其實部分原因是我知道你對她的心意……所謂朋友妻不可欺，既然是你喜歡的人，我又怎麽會跟你搶呢？”
吳成的身體頓時一僵，表情特別驚詫。
他一直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卻沒想到原來易熙什麽都知道。
隻是事情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他好像別無選擇了。
吳成冷哼一聲，裝作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說道：“別把你不愛的罪名安在我身上，我肩膀不寬，擔當不起。但是，既然我已經答應了維希要管，那這件事我就管定了。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和維希在一起，隻要她開心，什麽都無所謂；要麽我離開。”
【三】
“你說什麽？天狼星樂隊要解散？”
千宸吃驚地看著坐在對麵的阿東，雙色瞳因為情緒的波動而擴張。
“所以我特地把你約出來，就是想一起想個辦法。”阿東急切地說道，一雙濃眉幾乎擰成一股繩子。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先把事情說清楚，我都快被你弄糊塗了。”千宸越聽越糊塗。
前幾天他們不是還一起去打羽毛球，然後還一起去練歌嗎，怎麽忽然說要解散了？還是說，這事又是因為她？
她的心猛地一沉，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猶豫片刻，阿東看著她，這才訕訕地開口：“因為……吳成要易熙放棄你。”
“咚！”
心湖仿佛被人投進一塊巨石，激起了駭人巨浪，千宸激動地站起來：“為什麽？”
其他客人被她的叫聲吸引了，紛紛朝這邊看來。
阿東見狀，露出了尷尬之色，他下意識地壓低了腦袋，然後朝千宸做了個“小點兒聲”的手勢：“你先別著急，坐下來聽我把話說完。”
千宸一愣，這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精致的臉上陡然一紅，連忙坐了下來。
“我和易熙要不要在一起，到底和樂隊解不解散有什麽關係？為什麽吳成要提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要求？”
千宸出聲催促，她無法冷靜下來。
阿東定定地看了她許久，才緩緩開口，神色有些愧疚：“是因為阮維希。”
他把那天早晨在天台上發生的事清清楚楚地跟千宸說了，當中還包括了吳成對易熙所提出的要求。
千宸聽後，整個人震驚得無以複加，臉色變得蒼白。
“那易熙是怎麽回答他的？”
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點兒，可是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聲音已經克製不住地顫抖。
可是下一刻，她發現就連自己的手也顫抖起來。
阿東瞥了她一眼，目光複雜得讓人猜不透他內心的真正想法：“易熙選了你。”
如果易熙放棄了她，這幾天他們兩人又怎麽可能老是同進同出。答案其實已經昭然若揭，隻是沒有親口聽見，千宸始終不放心。
如今親耳聽到，阿東的話無疑成了一顆定心丸。千宸想，不管以後再發生任何事，恐怕都沒辦法讓他們分開了吧。
雙色瞳迅速濕潤起來，千宸的眼眶裏頃刻間就蓄滿了晶瑩的淚水。她很開心，也很感動。心裏就像有蝴蝶翩翩起舞，她想哭的同時，唇邊的笑容也忍不住綻放開來，燦爛得就像夜空的煙花，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一直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的阿東自然沒有錯過這一瞬間，頓時他有所領悟。千宸就像一塊未經開發的璞玉，隻要經過精心雕琢，總有一天會變成耀眼的鑽石。到時候她發出的光芒可能會是阮維希的數倍，易熙會喜歡她，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即便是阿東，這會兒眼睛都看直了，覺得這一刻的千宸不僅漂亮，還靈氣逼人。
“那你想我怎麽做？”等心情平複一些，千宸啟唇問道。
兩人商量來商量去，最後還是覺得把他們湊在一起坐下來談談最實際。千宸一點兒也不希望易熙為了自己而放棄跟吳成多年的友情，這會讓她內疚的。
敲定方案後，兩人馬上去實施計劃。易熙由千宸去約，至於吳成，阿東負責擺平。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易熙如約來了，吳成卻沒有出現。
千宸小心翼翼地看了易熙一眼，隻見他的表情極淡，讓人看不透他到底有沒有生氣。
她的目光隨即移向坐在他們對麵的阿東，說道：“他會不會是有什麽事耽擱了，才沒辦法趕過來？我們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
“這小子……”
阿東氣得咬牙，拿起桌上的手機就準備按鍵。
易熙出聲阻止了他：“算了，他不會來了。”
“也許他真的有事呢……”
易熙回過頭，冷冷地打斷她的話：“吳成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如果他想來，就一定會準時出現；就算不能及時趕到，他也會事先打個電話通知我們一聲。現在這樣，隻能說明他根本沒想過要來。”
他的話讓氣氛陷入可怕的靜寂中。
沒有人再說話。
千宸不習慣這麽沉重的氣氛，想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隻是比我們約好的時間晚了15分鍾，如果因為這樣，就認定他沒有要和好的誠意，這……會不會太武斷了？”
“易熙的話是對的。”阿東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就好像是他花了過多力氣去抑製心底的某種情緒而造成的。他的眉頭緊緊地皺著，漆黑如夜的眼睛裏露出毫不掩飾的憤怒之色。
“阿東？”千宸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難道不是嗎？你認識我們這麽久，什麽時候見他遲到過？或者對許多人來說，遲到十幾二十分鍾隻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是對吳成來說，遲到一分鍾都是件大事。因為12歲那年就是因為他遲到了，所以……”
“阿東，你的話有點兒多了。”易熙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話。
阿東卻沒有要閉嘴的意思：“我又沒有說錯，那年如果不是他遲到，害我們不能及時趕上那趟車，你會連你爸最後一麵都見不到嗎？所以那段日子你才會那麽遺憾，還有你媽，如果當時能趕得上，她也不會因為這事一直怪你……”
一個陰影突然逼過來，下一秒，阿東的衣領就被人一把抓住，他一抬頭，立刻對上易熙的怒容。
“我說了閉嘴，你沒聽到嗎？”他瘋了一般衝阿東怒吼道。
阿東目不轉睛地凝視了他良久，才低聲說道：“抱歉，但我不是故意的……”
像獅子般眼神凶狠的易熙瞬間被他的話安撫住，激憤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坐下的時候，易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立即收回視線，微微轉動脖子，眼神飄向窗外如明鏡般的天空。
“我知道。”良久，才聽易熙輕聲說道。
明亮的光線從窗口的縫隙傾瀉進來，打在他的臉上。他不語，全身上下卻透著一股憂傷的氣息。
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利刃瞬間刺透了千宸的心。
她沒有想到，易熙背後還藏著這麽多故事。
雖然那些關於她的不實謠言從小就沒有斷過，但是都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完全和易熙所遭遇的不能相提並論。
千宸覺得比起他來，自己要幸福多了。
痛楚清晰地從胸口處蔓延開來，千宸忍不住再次為他心疼。
當天夜晚，千宸在男生宿舍的樓下堵住了吳成。
“你走吧，我們無話可說。”
吳成麵無表情地扔下這句話後，看都不看她一眼，繞過她的身邊，轉身進了樓。
“那易熙呢？你對他也無話可說嗎？”千宸急切地在他身後喊道。
吳成沉默了一下，說道：“有，但是他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可是易熙不會答應的。”千宸態度篤定，語氣隱隱帶著怒意。
吳成抓著樓梯扶手的手忽然用力，他咬住牙，痛苦地說道：“那麽我們就沒什麽好談的了。”
說完，他又往台階上跨了一步。
“就你這樣還算什麽朋友，易熙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千宸突然一改之前安靜溫雅的樣子，衝著他的背影大罵起來，“你到底知不知道，易熙為了你們正準備放棄和華邦簽約？”
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吳成頓時呆住了。
他震驚地回過頭，問道：“易熙要和華邦簽約，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現在知道著急了？”千宸忍不住反唇相譏，可見她這次是真生氣了，“就是那個神秘電話，他們找易熙談了一段時間。不過因為華邦隻想簽他一個人，易熙不同意，所以這件事才會拖到現在。”
也就是說，迪哥之前說的話應驗了？
他和阿東最後還是成了易熙的絆腳石？
“機會難得，他不應該就這樣輕易放棄的……真是笨死了。”吳成一臉的嫌棄，可是他的眼裏已經湧起了淚水。
“是，他就是笨。明明心思都在好兄弟的身上，為了他們連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可惜人家還不領情，為了一個女生，還想跟他絕交呢。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笨蛋或是傻子，會這麽做嗎？而且，明明因為這件事而鬱悶，還偏偏裝出一副‘我無所謂’的樣子。難道他不知道什麽叫表裏不一嗎？越是裝作不在乎，就越表示他在乎。那沮喪的神色，簡直就像刻在他的臉上了，他還傻傻地渾然不知，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傻透了？”
吳成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被人這樣不留情麵地冷嘲熱諷的一天，臉上頓時青一陣白一陣的。
他十分難堪，心想：易熙的影響力真大，千宸以前說話不是挺笨拙的嘛，和易熙待在一起沒多久，就變得這麽伶牙俐齒，有點兒讓他招架不住了。
不過千宸這次超常的發揮純粹是被氣的，她見不得易熙露出那種被傷害了的表情。不管是誰，她都一律認定他被人欺負了。
所以她要幫他，哪怕要赴湯蹈火。
她這次故意把話說重，還故意隱瞞部分實情，就是想把吳成心裏的那點兒愧疚感激發出來。
結果證明，她成功了。
“他不傻，隻是他比我們任何人都看重這層關係。”吳成覺得千宸太聰明了，一出招就直攻他的軟肋，讓他想不心軟都不行，“你回去吧，我會和他重修於好的。”
這是他給千宸的承諾，也是他對自己的承諾。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千宸的眼裏閃著激動的光芒，自始至終她都對他充滿信心。
離開前，她像是想到什麽，突然回頭問了他一句：“你這麽幫阮維希，是因為喜歡她嗎？”
聞言，吳成身體一僵，他周圍的空氣好像在一點點地凝固。
千宸見狀，頓時了然。
“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晚安。”她嫣然一笑，轉過身瀟灑地離開了。
原以為自己佯裝得很成功，卻沒有想到，連戀愛經驗基本為零的笨瓜千宸都能看出端倪，吳成想想就覺得自己很失敗。
其實他並不是真的生易熙的氣，而是想用這樣的方式逼易熙就範，結果沒想到不僅傷害到對方，同時也傷害了自己。
捫心自問，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午夜11點的時候，易熙突然收到一條短信——我們還是朋友。
發短信的人自然是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