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難料情劫

“瓔兒,你當真喜歡我嗎?”

“喜歡,很喜歡。”我握著他的手,發誓一般。

他輕咳著,低低笑起來:“那便留下陪我,哪裏也不要去。”

“好。”

我答得爽快,可我知道,終究會違背這個約定的。

我守了雲無淵三天,這三天裏,他大多都處在昏睡狀態,隻偶爾清醒,一清醒便又溢血。我讓蘭蕭去蒼華台問了仙尊,“仙盡”的確無人能解,一百多年前蓬萊曾出過一位毒醫,專門研製針對仙人的毒藥,以備蓬萊不時之需,後來他成功研製出了“仙盡”,但他卻死了,所留下的解藥在蓬萊曆任掌門手裏,而如今,除了朽琛,再無人能救雲無淵。

我甚至還去找了錦璃的妻子,我的嫂嫂,她是當世神醫,定能與毒醫對抗,可她卻說時間太短,要研製出這種奇毒的解藥,少則一年半載,多則數十年,乃至百年。

我能等,可雲無淵等不起,三天過後,我已經無能為力,不僅對他,便連陌羽我都束手無策,陌羽的修為被廢了,全身筋脈盡斷,隻是我和蘭蕭合力吊回她的一口氣,但她始終沒有醒過來。

千綾羅,總有一天,我會讓她為此付出代價!

第四天的清晨,雲無淵再一次從昏睡中醒來,他對我說:“瓔兒,不要傷心,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會有這場劫數,逃不過的。仙尊曾與我說,我的劫因姬月棲而起,也因姬月棲而滅,第一次對她動了殺念,是因為劫,可我沒料到她並不是,真正的劫是你這個借了她身體的姬月棲,是你,錦瓔。”

他淡淡地一笑,又繼續道:“我料到了所有事情,卻料不到與你竟是一場情劫。”

我驚怔住,良久後,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守著他的這些天,他的血吐得我滿手都是,我心裏慌成一團亂麻,卻從沒有哭過,可現在我卻哭得不能自抑。

他說情劫,是不是證明他其實是喜歡我的?即便他愛的人是千綾羅,對我,卻也是喜歡的?所以他不忍殺我,寧願自己受了這場劫?

“莫哭,人生而必滅,仙也不能永存,隻是時間長短。”他抬手揩去我臉上的淚,拿出玉佩交於我掌心,“瓔兒,我仙逝之後,你將我的氣息收集在這玉佩之中,亦能護你。”

我的眼淚流得越發洶湧,顫著手將玉佩收了起來:“無淵,我知道你與千綾羅有過刻骨的曾經,你忘不掉她,也舍不得她死,所以你最好活著,否則我定會讓她下去陪你。”這話我說得輕,可心裏和眼裏全都是狠絕,我不會讓他死,但也許到最後他隻能孤獨地活著。

雲無淵的臉蒼白如紙,眼神也已透了一絲灰敗,我從沒見過他如此虛弱過,他是劍仙,應該高高在上,應該讓所有人仰視,不該變得這麽不堪一擊。我忍不住伸手去撫摸他的臉,一點一點劃過他的眉,溫和卻又狠厲地道:“無淵,沒有人能贏過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天下亦不能。”所以如果最後我沒能救回他,那麽天下就都給他陪葬吧。

我笑了笑,原來喜歡一個人到了極致,會連自己都覺得可怕,他心裏裝著別人,我可以不顧,他心裏念的蒼生,我也不管,這樣的我,竟仿佛真的有了姬月棲的幾分心性,罔顧世俗,又狠毒。

雲無淵抿緊唇,分明虛弱到了極致,可他仍是沉靜自如,似沒有任何事能動搖他的心念分毫,他看著我,緩緩回握住我的手:“瓔兒,我與她沒有曾經,何來刻骨?”

“你是怕她出事,才這樣說嗎?”

他微微搖頭,張嘴想說什麽,卻終究是什麽也無力去說,安靜地閉上了眼睛。直到他再次昏睡,我才將玉佩又給他係了回去。以前他總說我長不大,卻不知何時,我也學會了隱忍,學會了以退為進。

翌日一大早,我將仙丹還回到雲無淵的體內,他的仙丹幫我壓住邪經這麽久,應該能繼續製住些時日。而有了仙丹護體後,他的麵色紅潤了些,身體也有了溫度,醒來的時間也長了。

他又拉著我說了很多話,像是要把這一輩子的話全部說盡,我靜靜地聽著,等他睡著時才說了一句:“無淵,你保重。”

我站起身,又俯下去輕輕吻了他一下,等他再次醒來,也許我就不在了,拖到現在也隻是我的私心作祟,我想要多陪他幾日,有這樣朝夕相處的幾個日夜,錦瓔也不枉此生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忘了我,這樣我們心裏誰都沒有牽掛,但不過是奢望罷了。

去蓬萊的路上,我還在想,要不要一把火燒了自己的身體,倘若我死了,我不保證朽琛和千綾羅會不會去鞭屍,以他們倆的劣根性,我覺得懸而又懸。

但我還沒到蓬萊,就迎麵遇上了千綾羅。

她帶著“仙盡”的解藥,竟是要來救人的,我心裏滿腹疑竇,淡淡地問道:“我沒有直接與朽琛對抗去奪藥,就是知道他肯定把解藥收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不會輕易交出來,又怎麽會突然給你?”得不到大魔咒,他寧願拉著所有人下地獄,亦不會便宜了誰,這樣的他不可能會把解藥給千綾羅。

“你確定這是解藥?”

千綾羅麵色一變,神色倏地冷了下來:“我寧願自己死,都不會害他。”

“可他就是你害的。”我冷聲道,看到她臉上青白交錯,揚唇一笑,“若果真是解藥,那你是拿什麽換來的?”

她眉峰一蹙,眼底抹過一絲驚顫,卻在望向我時瞬即消失:“這個用不著你管,你隻需知道解藥我帶來了,但若你想得到它,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我要你離開縹緲閣,離開無淵。”

“好。”

興許是我答應得太幹脆,千綾羅反倒不信了,美麗的臉上盡是狐疑,我也不去解釋,隻波瀾不驚地問:“你若救活了雲無淵,這筆賬我不跟你算,但除了這個,還有陌羽。你廢了她的修為,還斬斷了她全身筋脈,你說,我該讓你怎麽死比較好?”

我們此刻正站在月光城裏的一座小橋上,橋兩邊是青鬱的樹林,我側身對著千綾羅,以這個角度,眼角餘光是可以瞥見周圍事物的,就在方才話落之際,我右邊的樹林裏有一道人影閃電般掠過,青黑衣袍,想是跟蹤我而來。

“千綾羅,你從前說我們之間無冤,但現在總是有仇了吧?你傷了我在乎的人,無論他們原不原諒你,我都不能饒你。從前我不如你,隻能任你打,可如今你已不是我的對手!”

“你說得沒錯,我與你確是有仇的,從無淵對你多次舍命相救之後,我時時都巴不得你早些死!”千綾羅神色一冷,定定地看著我,“可你現在還不能死,我也不能死,死了就沒有人告訴你,怎麽樣才能讓你回到錦瓔的身體裏了。你如今體內有邪經的力道製住,哪怕是錦璃,都沒辦法幫你恢複。”

我微微震住,注視著她問道:“你有辦法?”

“嗬……”千綾羅低諷一笑,正要說話,身後一柄劍光以迅雷之勢襲來,她身子一旋,忽然掠至半空,紅鞭一握,俯身朝下飛快地甩了一鞭。這一下,她蘊含了法力,半邊青石橋都塌了一半,執劍傷她的男子卻躲開了。

緊跟著,他又飛速掠到半空與她對打,兩人纏鬥了片刻,最後落在塌了一半的橋上,男子往後退了數步才穩住,嘴角有零星血跡,腰際亦是,想必吃了一鞭。

我站在橋岸看著,沒有出聲。

陌羽至今昏迷未醒,燕堂自然要解恨的,他是個不太會表達的人,對陌羽從沒說過甜言蜜語,甚至對感情還隱隱有些遲鈍,但他深愛陌羽,我明白,他自己也明白。

“燕堂,你重傷在身,不是我的對手,我勸你清醒一點!”千綾羅握著紅鞭,淩厲地看著對麵,“你若一心求死,我也可以成全你!”

燕堂用拇指擦去嘴角的血,冷冽而陰鶩的一笑:“今天來,我就沒想過活著回去!”他把袍擺紮起來捆在腰上,又撕下一塊將自己的右手和劍柄裹纏起來,眼中除了決絕便是麻木,儼然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

千綾羅鄙棄地低笑:“為了一個無用的女人,搭上自己的命,值得嗎?”

“值不值得,你這樣的人,永遠也不會懂。”我也一笑,身子一動,轉瞬就到了兩人身邊。

“怎麽,你要與他一起對付我?”千綾羅眸色微變,又驀然笑道,“你不想知道怎麽樣做回自己了?我查過很多古籍才找到的答案,除了我,沒人能夠幫你!”

我彈了彈方才衣上沾到的灰塵,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能回到自己的身體固然重要,如若不能,也不勉強。姬月棲有權有勢,我一輩子做她又有何妨。”這樣一想,我還真的點了頭,“這個主意的確是不錯。”

我心裏一橫,抬手化出了自己的劍,千綾羅臉色驟變,握著紅鞭退了一步,又先發製人卷住我的長劍,我迅疾一抽,狠狠地朝她刺去,燕堂在她背後夾擊,千綾羅前後顧慮,情急之下掏出“仙盡”解藥朝湖中心遠遠丟去。

我暗叫一聲不好,顧不得她的紅鞭,飛速往湖中心掠去,就在撤身之時,背後讓她凶狠地掃了一鞭,我疼得悶哼一聲,伸手去接解藥瓶,一隻巨大的火鳳閃過,先我一步叼走了解藥。

它金光閃閃地立在半空中,扇著翅膀道:“錦瓔,真君早知你們會來,要我告訴你們,不要殺她,她是蓬萊聖女,有天地靈氣護佑,命數未到。若殺了她,你的命運也會更改,你已經犯下大殺戮,倘若再殺聖女,隻怕在劫難逃。”

“死就死,有什麽好怕的!”

聽罷小鳳的話,我當真是氣得一滯,她殺了那麽多人,剛才還打了我一鞭呢,比我手上沾的血腥少不了多少,算什麽狗屁聖女,還有天地靈氣護佑,有沒有天理了!

小鳳見我又要動手,瞪著我怒道:“錦瓔,真君說了,你要是再殺人,他橫豎是舍不得你出事,就用自己的命抵去你的孽障,所以你若殺了千綾羅,真君的命也休矣!”小鳳想也是氣得不行了,撲上來扇了我一翅膀,還爆了粗口,“你這個蠢女人,難道還不知道你如今在曆劫嗎?若再添殺孽,你們錦氏一族就全完了!”

“今天你要是敢動手,我就噴口火,一把將你燒了幹淨!”

我被它煽倒在地,好半天才在燕堂的攙扶下站起來,它說我在曆劫?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了?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我什麽都沒說,燕堂,還不帶你們尊主回去!”小鳳顯然意識到自己泄露了天機,方向一轉,調頭就跑了。

千綾羅挑釁地看著我,笑容得意而又詭異,我氣得咬牙切齒,燕堂一直沉默著,好半晌後才道:“千綾羅,你還沒說如何讓尊主回到自己的身體?”

千綾羅唇角的笑越發詭異,她走近我們,壓低嗓音慢慢說道:“蒼華台有一顆鎮台之寶,是上古神藥,叫救神丸。不僅能使人功力大增,還能一步登仙,但肉身必定不能承受這麽強大的力量,所以你需得在月圓之夜,七星連珠之時將它服下,這樣才能讓神藥結合在你體內,並發揮它的力量,屆時你成了仙,自然能回到你的身體。”

救神丸?蒼華台還有這麽神奇的東西?可是這名字取的如此不走心……真的能一步登仙?七星連珠什麽的,為啥不是九星連珠,說不定還能召喚出一頭神龍?

我抽了抽嘴角,怎麽覺得情節特狗血呢?

雖然狗血,但我還是去找了蘭蕭,起初蘭蕭是死活不肯的,我威脅他若不給我討來神藥,就將他和禦嘟嘟的戀情公布天下,這貨我算是看透了,隻要一說到禦嘟嘟他就慫,威脅還沒過半炷香,他就扛不住答應我了。

三天後,他把神藥給我偷來了,是的,他是偷的!

可能覺得自己的品行深深受辱,他杵在我麵前凶惡地瞪了幾個時辰,臨走前還要罵罵咧咧一番。

“錦瓔,你就是個五行缺德的小人!”

切,你還缺心眼兒呢!小賊!

我白了他一眼,拿著神藥關上了房門,他在門外想必快氣瘋了,罵了好長一串我聽不懂的外星語,很久後才沒了聲息。

神藥到手,我特意讓燕堂查了一下七星連珠的日期,約莫還有半個月的時日,一切都搞定之後才心滿意足地睡去了。

我做了一夜美夢,夢見自己飛升成仙,還傾我大半仙力救了陌羽,然後給她和燕堂辦了個熱熱鬧鬧的婚禮,我還拉著雲無淵去偷窺洞房,那場麵……相當有趣。

因為這個美夢,我笑了一晚上,皺紋都不知道悄悄增了多少條,可第二天一醒,我就哭了——揣在我懷裏的神藥竟然不翼而飛了!

我到處尋找神藥,結果卻是雲無淵拿了去,這廝自從解了“仙盡”,滿血複活以後,又恢複了從前的霸道可怕,一副堪破塵世的寡淡臉,我說什麽他都不肯給我。

“為何要回到那副身體,你現在的模樣兒挺好的,你有什麽不滿意?”

好?哪裏好了?每天頂著別人的臉,有什麽可好的!再說,如若不換回來,我遲早會被邪經吞噬。

我鬱悶地看著他:“我要做回我自己,我沒有錯,你把東西給我!”

“我是不會給你的。”他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你現在的樣子,我覺著挺好,皮相這種東西,不必太過在意。”

“可大魔咒呢,我若再被控製一次,就要入魔了。”

“不會,有我呢,我現在就可以把仙丹給你。”

“我不需要!”

我簡直氣煞了,他中毒要死不活那會兒多溫柔,怎麽一恢複過來就又一副唯我獨尊的死樣子了?再說縹緲閣唯我獨尊的不應該是我嗎?大殿上還掛著牌匾呢!

“雲無淵,你該不是嫌棄我沒有姬月棲長得好看吧?”我腦子裏那個叫理智的東西馬上就要斷了,“雲無淵,你以前一直沒幹掉姬月棲,就是看中了她的美貌吧?心裏喜歡千綾羅,又愛著姬月棲的皮相,吃著碗裏,看著鍋裏,如今還想著田裏,別以為你是劍仙,天下女人就都得喜歡你!”

我氣得口不擇言,插著腰瞪他,他唇角一動,輕飄飄地瞟向我,似笑非笑道:“你是田?”

我一口老血吐死。

“我知道你喜歡我。既然田喜歡我,那我也喜歡田。”

……

這邏輯有點繞,我氣糊塗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糾結了半天之後跑去找蘭蕭說了一通。逮著這個機會,蘭蕭十分殘忍地嘲笑了我的智商,他分析出的結果是——雲無淵喜歡我。

我不由一陣竊喜,抓著他又問:“那他有多喜歡我?”

蘭蕭鄙夷地翻了個白眼兒:“我怎麽知道!”

“那碗和鍋呢?”

蘭蕭的白眼兒都快翻脫窗了:“吃也吃完了,看也看夠了,當然是扔掉啊!”

我一下子抱住胸:“那他要開始吃我了嗎?”

“吃你還不如吃一頭豬!”

“禦嘟嘟——”

“滾!”

我前後思索了兩天,終於想明白了,雲無淵這人腹黑深沉,城府比錦璃有過之而無不及,他隨便調戲調戲我,就害得我把神藥一事拋在腦後了,不過好在還有時間,我倒也不急,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我再不過問神藥之事,隻一邊養著背上的傷,一邊等待七星連珠。就在連珠那天,我給他奉了一杯加了料的茶,在縹緲閣眾人的見證下把他給放倒了,燕堂等人十分佩服我的勇氣,紛紛豎起了大拇指。

拿回神藥之後,我選了一處寬闊的地方,麵對著天空盤腿而坐,月光如銀盤一般在遙遠的天際冉冉升起,我一直望著空中,連眼睛都沒敢眨一下。

蘭蕭搬了一張軟塌躺在我旁邊,睡得鼾聲四起,我仰頭盯著上麵,忽見月亮行至正中,周圍的星星在刹那間全部劇烈閃爍,激動地踹了蘭蕭一腳:“蘭蕭蘭蕭,七星連珠了!”

蘭蕭滾到地上,怒氣衝衝地爬起來:“錦瓔,你腳抽筋啊!”

我伸手指了指夜空,他朝天上看了一眼,方才還憤怒的臉立刻來了個360度大轉彎,比我還激動得叫個不停:“連了連了,馬上要連了!有生之年我居然還能見到七星連珠!發大財了!”

見過善變的,但沒見過這麽善變的!

再說你的有生之年,那得多長啊!

“幾千年難得一見啊!錦瓔!你真是走了狗屎運!”

不經曆風雨,哪能見彩虹,我也是經過千錘百煉才撿來了今天的狗屎運好嗎!

我一把將他拽下來:“別感慨了,快施法,錯過了七星連珠,信不信我向全天下昭告,禦嘟嘟懷了你的孩子!”

蘭蕭用一種歹毒的眼神瞪著我,末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牙齒咬得嘎嘣直響:“錦瓔,你還能更無恥一點嗎?”

“可以啊,禦嘟嘟懷了雙胞胎!”

蘭蕭徹底死心了。

他安靜地坐下,抬手釋放出仙力,手中的藍光瞬間就罩住了我的頭頂,空中星芒大耀,最明亮的幾顆星子突然飛快地朝月亮移動,在它的周圍擺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一閃一閃的匯出巨大金芒。

月亮從未如此亮堂過,當它一點點蓋住擺成陣形的七顆星星時,遙遠的天際發出刺眼的星輝,天地幾乎都開始晃動起來。

四處都起風了,我的長發在空中無規則地飛舞,那顆神藥不知何時從手中飛了出來,正吊在半空。這時,天空徒然轟隆一聲,像打雷一樣從黑暗中劈下一道金光,那金光直直朝神藥的方向劈去,那一瞬間,整個空中像幾千顆流星突然炸裂一樣,鋪天蓋地全是細碎的流光。

簡直美瘋了!

“錦瓔,不要分神!”蘭蕭喝住我。

我立刻聚精會神地看著神藥,神藥連著一道閃電,從月亮一直連接到我的腳邊,在滋啦滋啦地冒著光,蘭蕭的法力依舊不停,我不知道還要多久才可以七星連珠完畢,隻得凝聚精神認真地盯著。

這時,我忽然感覺到一股濃烈的殺氣從周圍躥了出來,凝眸朝上麵一看,不遠處一支利箭飛速襲來,幾乎下意識的,我揮手去擋,就在我揮開利箭的同一時間,一名黑衣人從後麵飛來,一道掌風猛然掃向神藥。

倏地一聲,神藥飛進了我的嘴裏,我本能地閉上嘴巴,咕嚕一下就把神藥吞了下去。燕堂從暗處飛出,很快擒下黑衣人,黑衣人連給人問話的機會都不給,舌頭一咬自殺了。

他倒是死得幹脆,一了百了,可我怎麽辦?七星還沒有連珠啊?

蘭蕭已經驚呆了:“錦瓔,你吃了?都還沒完呢,你吃了會不會爆體而亡,被炸得死無全屍啊?”

我一聽,這還得了,趕緊用手指去摳喉嚨,摳著摳著,眉心一痛,竟然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