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關於同床共枕這件事

一陣微妙的沉默在兩人中間漫開。聽到賀嘉良的話,楊徽茵的臉迅速漲紅。

“誰想你了?不要臉!”楊徽茵憤憤地扔了棉簽,拿起藥水和毛巾、臉盆往洗手間走去。

“喂,你別不好意思嘛。”賀嘉良不懷好意地吹了聲口哨。

看著那個落荒而逃的背影,他的心情莫名愉悅。其實,他很想告訴她,當他受了傷的時候,他根本不想回那個冷清無人的家,也不想再去找那些狐朋狗友廝混,他來見她,是因為他知道隻有她是特別的,隻有她對他是真正用了心的……

洗手間裏,楊徽茵正清洗著賀嘉良用過的白毛巾,不過,被血沾染過的痕跡怎麽也洗不掉,白白糟蹋了新買的毛巾。

唉,看來她明天還得再去一趟超市。

忙碌了一會兒,等楊徽茵再次回到宿舍裏間時,賀嘉良這家夥居然躺在她的**睡著了。

“賀嘉良?”她小聲叫了他一下。

他大概睡熟了,沒有動靜。楊徽茵躊躇了一下,慢慢走到床前。

這家夥睡著的樣子可真好看,他脫了襯衣,隻穿著一件背心,連被子也沒蓋。往常總是帶著一絲痞氣的眼睛這會兒老老實實地閉著,濃密的睫毛在眼臉處投下一塊小小的陰影,他安靜得就像個孩子。

“賀嘉良,你醒醒。”猶豫半晌,楊徽茵伸手推了推賀嘉良。雖然他看起來很累,但總不能讓他在女生寢室過夜吧?

“好吵。”賀嘉良嘟囔一聲,揮開了打擾自己的手,就像在趕一隻討厭的蚊子。

楊徽茵哭笑不得,伏到他耳邊說道:“賀嘉良,你快起來,回去再睡……”

她的話音還沒落,突然重心不穩,被一股力氣往前帶去,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倒入了一個溫暖的懷裏。

“賀嘉良,你這個無賴,你裝睡啊?”楊徽茵又羞又窘。

賀嘉良就像一個長手長腳怪,利落地製住了她,將她摟在自己懷裏,然後心滿意足地歎了一口氣,似乎確認她不會再打擾到自己睡覺,舒展緊鎖的眉頭,再一次安心入睡。

“賀嘉良?”聽著他輕微的鼾聲,楊徽茵瞪大了眼睛。這家夥……是真的睡著了啊?可是她怎麽辦?

身旁是男生溫熱的懷抱,他抱著她,就像抱著一個布娃娃,兩人靠得這麽近,她甚至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

難道他們要這樣睡一晚上?楊徽茵咬了咬牙,試圖掰開腰上那雙手。

也許是她的動靜太大,賀嘉良迷糊糊糊地哼了一聲,手上的力道又緊了幾分。他含糊地嘀咕:“我隻睡一小會兒,累了。”

斷斷續續的幾個字讓楊徽茵不敢再動了。她悄悄轉過頭,看著那張熟睡的臉,心裏生出一股類似於憐惜的情緒,他應該是真的累了吧。

不算寬敞的**擠了兩個人,而且另一個人還是男生,楊徽茵以為自己會失眠,可是在那個安穩的懷抱裏,她居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一夜無夢,第二天楊徽茵醒來的時候,賀嘉良已經走了。

“說走就走,都不知道打個招呼。”楊徽茵嘀咕道,拒絕承認心裏有點失落。

她剛要起身,目光突然被枕邊的一張紙條吸引住了。

“親愛的小茵,感謝你昨晚的收留。對了,關於我們已經同床共枕這件事,你放心,我不會宣傳出去的。不要太想我哦。”

什麽同床共枕?楊徽茵的臉頓時紅透了。

這個無賴!她羞憤地拉起被子,把整張臉都捂了進去,這家夥是故意的吧!

隨著十月的遠去,天氣漸涼,一場秋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好幾天。這樣濕漉漉的天氣,大家都不願意出門,三餐都是叫外賣。

因為要去兼職,楊徽茵不得不冒著雨出門。雨越下越大,路上沒什麽人,雨水打在樹枝和屋簷上,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

在這陣悅耳的雨聲中,楊徽茵突然聽到一陣微弱的貓叫。

誰家的貓咪走丟了嗎?還是有人故意遺棄的?楊徽茵心裏一動,順著聲音走進了一條小巷子。

“可憐的小家夥,誰把你扔了?”一個身影蹲在前方低聲說道。

賀嘉良?楊徽茵眼睛一亮,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他。她應該快一個星期沒見到他了吧,這家夥整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賀嘉良麵前有一個紙盒,裏麵大概是被人扔掉的小貓。他溫柔地看了一會兒,動了動,似乎是要站起來。

楊徽茵下意識地閃開,躲在拐角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有點難為情,不願意讓他看到自己這種類似偷窺的舉動。

楊徽茵小心地探出半個腦袋,正好看到賀嘉良脫了自己的襯衣搭在紙盒上,他看了一會兒,然後小跑著離開了。

下那麽大的雨,他又沒有傘,這會兒連襯衣都沒有穿,淋了雨不會感冒嗎?

楊徽茵正想得出神,賀嘉良又跑了回來,手裏拎了個袋子。他身上隻穿著一件白色T恤,已經濕透了,頭發也被雨水浸得濕淋淋的,發梢上還滴著水。

他重新在紙箱前蹲下,從購物袋裏翻找了一會兒,掏出一袋奶,動作溫柔地喂小貓喝。

“怎麽樣,好喝吧?”賀嘉良帶著笑意的聲音傳過來,“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大好人?哈哈。”

賀嘉良自戀的話讓楊徽茵不自覺地彎起了嘴角。賀嘉良還在和小貓咪聊天,她看得有些出神,那張俊朗的臉上有雨水滑下,頭發也一縷一縷地粘在臉上,看上去有點狼狽,她卻覺得前所未有地心動。

這樣的賀嘉良,就像一個墜落凡間的天使,美麗卻孤單,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雨水滴答滴答地打在傘上,楊徽茵呆呆地站在原地,她覺得自己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畫麵。

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打斷了這份寧靜。

“幹嗎?”賀嘉良接起電話,態度看起來漫不經心,“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急什麽呀!”掛了電話,他又摸了摸貓咪,才匆匆離開。

楊徽茵猶豫了一下,看著那個背影走遠了,才慢慢地從轉角走了出來。

紙箱裏的小貓正舒服地眯著眼睛,一瓶還沒有喝完的奶被隨意地扔在一旁。楊徽茵特意拿起奶瓶。奶瓶還是溫的。

“還蠻細心的嘛,加熱過了。”楊徽茵小聲說道。這家夥還不算笨,知道小貓不能喝牛奶。

意外的小插曲讓楊徽茵耽誤了不少時間,等她趕到兼職的台球吧時,已經遲到了。

“小楊,你快點,今天客人有點多。”領班看到她連聲催促。

這個時間客流量比較大,楊徽茵匆匆換上了製服,很快投入到工作中。

“三號桌要酒水!”

前台傳來一聲吆喝,楊徽茵連忙拿了單子,清點了他們要的東西,端著個大盤子走過去。

“哎,東子,你今天手氣不怎麽樣啊。”幾個年紀相仿的男生圍在一起嬉笑。

那個被叫作東子的人嘻嘻一笑,滿不在乎地說道:“有阿良在這兒,我可是自動認輸。”

阿良?正在擺酒水的楊徽茵一愣,目光下意識地在他們中間掃了一圈。

橘黃色的燈光下,那張英俊的臉越發顯得眉目鮮明,濕潤的發梢還綴著水滴,貼身的T恤也帶著水跡,可是他渾然不在乎,隻是懶懶地把玩著手上的球杆。

原來他也在這裏。楊徽茵恍恍惚惚的,腦子裏隻剩下這個念頭。

“阿良,人家小妹妹盯了你好久了,給個反應啊!”周圍突然響起幾聲不懷好意的笑聲。

楊徽茵長得好,眉目清麗,一身最簡單的黑白工作裙被她穿得明豔動人,在那些服務生中間很惹眼。她一出現,好幾個男生的目光就不動了,自然也瞧見了她那點小動作。

“喲,小妹妹好像害羞了。沒關係,他不喜歡你,還有我呢!”

楊徽茵臉一熱,眉宇間露出幾分尷尬,她飛快地放下盤子,想快點離開。

偏偏賀嘉良這個時候看了過來,他又驚又喜,一把拉住了她:“楊徽茵,你怎麽在這兒啊?”說完,他的目光飛快地在她身上掃了一圈,眼底那抹光更亮了。

小丫頭穿這裙子挺好看的嘛。

“別動手動腳的。”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楊徽茵慌忙甩開賀嘉良的手。

賀嘉良有所感應,衝四周瞪了一眼,嚷道:“看什麽看?該幹嗎幹嗎去!”

原本打算圍觀的男生們一看這架勢,紛紛識趣地散開,同時小聲抱怨:“好不容易見著一個美女,鬧半天還是賀嘉良的相好!果然,有這家夥在的場所,我們隻能安心當人肉背景板了!”

“怎麽在哪兒都能碰到你啊?”賀嘉良心情大好,悠閑地灌了一大口啤酒調侃道,“我看你都把A市的兼職都承包了吧!”

楊徽茵看了他一眼,沒吭聲,轉身往服務台走去。

“哎,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隨口說說,你真生氣啊?”賀嘉良幾乎是立刻就後悔了,連忙追上去解釋道。

一絲懊惱從他臉上閃過,他偷偷地看著楊徽茵,偶爾伸手抓一下頭發,就像一個別扭而可愛的大孩子。

楊徽茵忍著笑,從服務台找到自己的包,拿出下午新買的那條毛巾遞給了賀嘉良。

“擦擦吧,別感冒了。”楊徽茵試圖讓自己的語氣更自然一點,“你都糟蹋我兩條新毛巾了。”

賀嘉良愣在那裏。他瞪著一雙眼睛,有什麽亮晶晶的東西在眸子裏滾動。

“給我的?”賀嘉良突然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他木木地呆了一會兒,見楊徽茵拿著毛巾的手還僵在麵前,才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慌忙接過毛巾,那力道就像是搶過來似的。

拿過毛巾後,賀嘉良俊朗的臉上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潮,也不知道擦擦頭發,而是愣在原地。

“你的衣服也濕了,還是趕緊擦擦吧。”楊徽茵指了指他身上的T恤道。

賀嘉良“嗯”了一聲,卻並不動。他咳了兩聲,飛快地說了句“謝謝”,還不等楊徽茵反應,居然害羞似的轉身走了。

“什麽意思嘛。”楊徽茵嘟囔道,想著想著,又忍不住一個人偷偷笑起來。

等楊徽茵下班的時候,賀嘉良早已離開了,她察覺到心裏的失落,又羞又驚,但是又不知該怎麽辦,隻得暫時甩開腦中的念頭。

“方冉,你有備用的新毛巾嗎?”回到宿舍,楊徽茵準備洗澡的時候,才挫敗地發現,她忘了買毛巾。

“櫃子裏,自己去找。”方冉盯著筆記本電腦,頭也不抬地回道,“你不是說今天出門去買嗎?”

“我忘了。”楊徽茵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解釋。

不知道為什麽,她並沒有把和賀嘉良的那些交集告訴方冉,也許是她知道方冉不喜歡他,也許是她討厭顧川每次話裏話外對賀嘉良的排斥。

方冉並沒有留意到她的反常,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叫住了正在找東西的楊徽茵:“小茵,我今天去找顧川學長的時候,見到邵文軒了。”頓了頓,她看著楊徽茵,小心地接道,“他好像過得不大好。”

聞言,楊徽茵沒有接話。其實她也知道,從那次請了三天的病假之後,再次回到課堂的邵文軒明顯比以前多了一些憂鬱。也許,她該找機會和邵文軒好好聊一聊了。

一晃又到了周五。天氣終於放晴,金秋的陽光帶著一絲懶洋洋的意味,學校裏的楓葉開始變成淺淺的紅色,天高氣爽。

楊徽茵站在圖書館的二樓,看著窗外的美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楊徽茵。”一個欣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楊徽茵回頭一看,竟然是邵文軒。

楊徽茵沉默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他似乎變了一些,以前的開朗和熱情似乎消失了,眉宇間藏著說不清的憂愁,整個人就像是被烏雲遮住的太陽,人也消瘦了不少。

邵文軒直直地盯著楊徽茵,眼神帶著說不出的熱切。

“邵文軒。”楊徽茵安靜地看著他輕聲說道,“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人,熱情開朗,如果因為我,讓你失去這些寶貴的特質,我會很自責的。”

邵文軒的眼神一暗,他低聲說道:“你說這些,是希望我以後不要再糾纏你嗎?你連話也不願意和我說了?”

他是一個熱忱的男孩,他的感情雖然幼稚卻也真誠。楊徽茵連連搖頭,誠懇地說:“不是的,邵文軒,我一直把你當朋友。我躲著你,隻是不想借著朋友的由頭,讓你產生更多的誤會,我可以和你談天說地,和你一起上課吃飯,但是我不可能喜歡你。”

聞言,邵文軒一震,眼底流露出幾分哀傷。

也許楊徽茵說得對,他其實一直還存有自欺欺人的想法,可是她殘忍地戳穿了他,連讓他誤會的機會都不肯給。

“楊徽茵,謝謝你的誠實,我知道該怎麽做了。”邵文軒保持著最後的風度,擠出一個苦笑,慢慢從她身邊走過。

楊徽茵一陣動容,她真心希望邵文軒能早點想明白。

夜色降臨的時候,邵文軒已經爛醉如泥,整個人倒在酒吧裏。等趙婉接到電話趕來的時候,他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趴在吧台上,口口聲聲叫著楊徽茵的名字。

青梅竹馬十幾年,趙婉哪裏見過他這個樣子?她又恨又妒,心裏的醋壇子早就打翻了,酸得齜牙咧嘴。

“文軒,你沒事吧?我們先回家。”趙婉伸手去攙他。

“婉婉,你說楊徽茵為什麽就不喜歡我呢?”邵文軒瞪大了眼睛,等看清麵前的人,他抱怨起來,“是不是我不夠好啊?”

“是那個女的有眼無珠!”趙婉清秀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此刻的心情真是五味雜陳,她該慶幸楊徽茵拒絕了邵文軒嗎?這樣她才有機會。可是,想到自己暗戀多年的白馬王子被別人這樣不屑一顧,她又忍不住憤怒。

“我很難過,婉婉,為什麽楊徽茵不喜歡我呢?”邵文軒仍喋喋不休,隻是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他竟然就這麽睡著了。

趙婉一陣苦笑,幸好她叫來了家裏的司機。

時針剛指向10點,楊徽茵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在台球吧兼職其實是很累的,總是要跑腿,熬到下班的時間,她感覺自己的腿都要僵了。

“小楊,外麵有人找。”楊徽茵正在換衣服,領班過來敲了敲門,揚聲道。

“哦,我馬上去。”楊徽茵加快動作回道。

出了店,楊徽茵還在納悶,這麽晚了,會是誰來找自己呢?

“趙婉?”看到來找自己的人,楊徽茵一臉驚訝。

眼前的這個女生,據說家裏和邵文軒是世交。雖然她一向不怎麽和班上同學打交道,不過趙婉人長得不錯,性格好,成績好,因此在班上人氣很高,所以她也略有耳聞。

“楊徽茵,我們談談吧。”相比於楊徽茵的詫異,趙婉則是滿肚子火氣,“你知道我剛剛從哪裏來嗎?酒吧!你能想象嗎,邵文軒那個笨蛋,他為了你去酒吧買醉!”

聽到趙婉的話,楊徽茵一震,臉上寫滿了驚訝,她沒想到邵文軒不僅沒有振作,反而去酗酒。

“驚訝嗎?”嫉妒就像一隻貓,用爪子在趙婉的心裏抓撓著,她尖聲道,“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覺得自己魅力很大?”

“我沒有。”楊徽茵矢口否認。

“你敢說你不是故意折磨邵文軒嗎?”趙婉尖著嗓子道,“你不喜歡他為什麽要去招惹他?現在好了,看著他為你失魂落魄,你居然無動於衷?你就不能好好勸他?你就不能去安慰他一下?”

對於邵文軒,楊徽茵本就心存內疚,現在被趙婉這樣指著鼻子罵,她心裏更是不好受。

“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想傷害他。”楊徽茵努力辯駁,“長痛不如短痛,我要是現在對他好,他會更加誤會的!”

聞言,趙婉難以置信地瞪著楊徽茵道:“怎麽會有你這麽狠心的人?”她的情緒明顯太激動了。

楊徽茵歎了一口氣,試圖解釋:“如果不喜歡他,還和他做戲,那才是真正的殘忍吧?我這麽做也是為了大家好!”

“借口!都是借口!”趙婉失控地大叫,“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明明就是腳踏兩隻船!你勾搭上賀嘉良了嘛,所以不稀罕邵文軒了,是不是?”

趙婉越說越過分,楊徽茵不想再和她糾纏,轉身要走。

“你心虛了吧?”趙婉一把扯住她尖聲道,“我就不明白了,賀嘉良那樣的人有什麽好?不就是長得帥嗎?你可真是有眼光啊,放著寶貝不要,去撿別人不要的垃圾!”

“請注意你的措辭!”趙婉拉拉扯扯的,話裏充滿了鄙夷和不屑,楊徽茵的怒氣一下子被點燃了。

“怎麽?被我說到你的痛處了吧?”趙婉抓著她的胳膊不放,“你敢做,還不讓人說啊?”

趙婉手上的力道不輕,楊徽茵吃痛,用力地拽出胳膊。結果料想不到的是,她這一扯一甩,結結實實地扇了趙婉一個耳光。

“你敢打我?”趙婉難以置信地捂著臉,然後尖叫著撲上去。

楊徽茵一閃身避開了,冷冷地看著她說道:“趙婉,你說我沒關係,但是憑什麽扯上其他人?賀嘉良怎麽了?他哪裏比不上你的邵文軒了?”

“他就是個無賴!隻有你會瞎了眼喜歡他!”趙婉聲嘶力竭地大叫。

“我瞎了眼那也是我的事!”楊徽茵冷聲道,“你根本不了解賀嘉良,有什麽資格說他不好?我覺得他比誰都好,敢作敢當,至少比你好百倍千倍!”

就在兩人爭執時,黑暗中似乎有人影閃過,隻是誰都沒有察覺到。

“你什麽意思?”

“趙婉,你喜歡邵文軒吧?”楊徽茵看著趙婉那張慘白的臉說道,“你喜歡他,卻沒有勇氣告訴他,所以隻會跑來我麵前無理取鬧。對,我的做法是狠心,可我至少很誠實,至少比你勇敢,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楊徽茵的話,實在有些殘忍。趙婉僵在那裏,怔怔地開不了口。不一會兒,她伸手捂住臉,同時,淚水無法遏製地滾落。她哽咽著,飛快地朝停在不遠處的一輛車奔了過去。

也許自己把話說得太重了?看著趙婉離開的背影,楊徽茵暗暗自責。然而正當她要離開的時候,門口轉角處突然走出一個人。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來人的聲音十分低沉。

“賀嘉良?”楊徽茵愣愣地看著麵前的人,一時竟然不知道是該驚,還是該喜。

賀嘉良直直地盯著楊徽茵,再一次重複自己的問題:“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她剛才說了什麽?楊徽茵後知後覺地想起和趙婉的那一番對話,臉頓時紅了。

“你怎麽能偷聽別人說話啊?”她嘀咕著,不敢抬頭看他,一個勁兒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幸好我偷聽了,不然,我還不知道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這麽好呢。”笑意慢慢浮現在賀嘉良的眼底。

楊徽茵低下頭,一頭黑亮的直發從肩頭披散開來。昏黃的燈光下,她神色不明,隻有那顫動的睫毛翩如蝶舞。

“楊徽茵,你在害羞啊?”賀嘉良低下頭看著楊徽茵,一張俊朗的臉上滿是笑容。

兩人距離隔得太近,楊徽茵覺得呼吸間盡是對方的氣息,她慌忙退了兩步,轉移話題道:“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個話題轉得並不高明,賀嘉良臉色一變,笑意慢慢消散。

“你怎麽了?”楊徽茵暗惱自己的失言,她或許觸到了賀嘉良的傷心事?

“沒什麽,我隨便走走,就逛到這裏了。”對著楊徽茵清澈如水的眸子,賀嘉良下意識地轉開了頭,他好像無法看著她的眼睛撒謊。

楊徽茵沒有吭聲。微妙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半晌,賀嘉良突然開口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夜已深,路燈光將兩個人的影子拉長,再變短,然後再拉長。

“對不起,我沒有說實話。”賀嘉良看了一眼身旁沉默的楊徽茵,主動開口,“我不是路過台球吧,我是特意去那裏的。說起來很可笑,我就是想,說不定還能遇到你呢……”

這是什麽意思?楊徽茵抬起頭,眼底寫滿了錯愕,她覺得自己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其實,我今天心情很不好,想來想去,竟然沒有一個能傾訴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鬼使神差般想來找你了。”賀嘉良說著說著,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幸好他來了,幸好他聽到了她那一番話。

他話裏毫不掩飾的親昵讓楊徽茵既羞澀又甜蜜。

“出什麽事了?”楊徽茵小心地問。

賀嘉良沉默了一會兒,啞聲道:“我家老頭子在外麵有女人,我都親眼看到他給那個女人買珠寶了。嗬嗬,真替我媽感到不值!”

楊徽茵曾聽人說過,賀嘉良的媽媽已經過世了,按理說,他爸再娶也無可厚非。不過,看他這麽憤懣,也許這其中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楊徽茵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賀嘉良。

賀嘉良看她一臉糾結的樣子,反倒笑了起來:“我騙你的,這你也信啊?”

看到賀嘉良笑,楊徽茵心裏卻更加難受。

他其實是不希望自己難過吧?所以才故意逗她。為什麽大家都覺得他不好呢?明明他比誰都善良……

兩人一路閑逛,到宿舍樓下時,已經快11點了。此時,校園裏也沒什麽人了。

“你快回去吧。”楊徽茵看著賀嘉良催促道,“已經很晚了,我先上樓了。”說完,她揮揮手,轉身往宿舍樓跑去。

白色的連衣裙在夜色中搖擺,如同一朵盛開的梔子花,潔白芬芳。

“楊徽茵!”賀嘉良突然開口喊道。

楊徽茵愕然回頭:“怎麽了?”

賀嘉良大步跑過來,然後沉默而用力地抱住了她。

“賀嘉良,你,你怎麽了?”楊徽茵語氣慌亂,心底卻帶著羞澀、懵懂、無措和隱約的期待。那雙帶著慌張的眼睛映著天上溫柔的月色,那麽迷人。賀嘉良看著看著,情不自禁地低下頭……

對方的唇就那麽猝防不及地貼上來,楊徽茵呆住了,她隻能被動地感受著對方強勢而又不失溫柔的氣息。

這個吻並不長,但又好似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的時間。賀嘉良放開楊徽茵後,她臉上的紅暈如同三月最嫵媚的桃花。

“晚安。”湊近楊徽茵的耳邊,賀嘉良呢喃道,暗啞的聲音裏還透著綿綿情意。

楊徽茵悄悄攥緊了裙角,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幾分,然後沉默地繼續往樓上跑去。她不敢開口,或者說無力開口。

這一晚,楊徽茵反反複複夢到那片溫柔的月色,明晃晃的,就像秋日早晨的霜……

第二天清晨,楊徽茵是被一陣驚呼聲吵醒的,睜開眼睛,她看見方冉正站在陽台上張望著什麽。

“賀嘉良這個禍害,又來欺騙小姑娘了。”方冉嘀咕著,眼角餘光瞟到楊徽茵,便招了招手,“小茵,你醒啦?”

“嗯,怎麽了?外麵怎麽那麽吵?”楊徽茵邊穿鞋邊問。

“還不是賀嘉良。”方冉撇撇嘴道,“不知道他發什麽瘋,大清早就來女生寢室樓下站著,搞得這些女生一個個激動得不得了。”

賀嘉良?這個名字就像一把鑰匙,瞬間開啟了昨天晚上的記憶。

“小茵,你怎麽了?”看著楊徽茵突然漲紅的臉,方冉一頭霧水。

回過神,楊徽茵搖搖頭,猶豫了一下也往陽台走去。

在女生寢室樓下的玉蘭樹下,賀嘉良正老老實實地站著,抬著頭似乎在尋找著什麽。他今天穿著一件白色襯衣,搭配淺藍色的牛仔褲,微長的頭發淩亂卻不失優雅,完美地詮釋了“帥氣”這個詞。

楊徽茵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聲音。

“楊徽茵!”突然,賀嘉良的目光對上了她的,出口喊道,笑容瞬間在臉上綻放,“我能約你去吃早餐嗎?”

今天本來是周末,宿舍樓裏不少睡懶覺的女生都被吵了起來,聽到這裏,她們一個個激動得跟打了雞血似的,好像被約的那個人是自己。

“哇,好浪漫啊!賀嘉良不愧是我們校的風流人物!”

“你說楊徽茵會不會答應啊?”

“我好羨慕楊徽茵啊,賀嘉良上次也在樓下跟她告白了吧?”

一陣高過一陣的討論聲中,楊徽茵滿臉紅暈。她低著頭,躲開了賀嘉良的視線,隻是嘴角那抹笑意卻泄露了真正的心思。

另一邊,方冉張目瞪口呆地道:“小茵,原來他是來找你的啊?你,你不會真的答應和他去約會吧?”

這算是約會嗎?楊徽茵偷偷地瞟了賀嘉良一眼。而賀嘉良也正看著她,兩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賀嘉良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他再次揚聲道:“楊徽茵,我在樓下等你!”

人群再次**起來,楊徽茵的笑容再也藏不住,眉梢眼角都是喜悅。她抿著唇,飛快地跑回寢室換衣服。

方冉看著她喜形於色的模樣,誇張地搖搖頭,感歎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哇。”說完,她慢吞吞地走回宿舍,又慢吞吞地坐下,目光始終追著楊徽茵。

楊徽茵察覺到她的注視,梳頭發的動作頓了一下。她不是故意要隱瞞自己和賀嘉良的事,方冉不會生氣了吧?

“小冉,如果我要和賀嘉良交往,你是不是不同意?”楊徽茵問道。

方冉瞥了她一眼,裝模作樣地端著杯子喝水,沒有理她。

楊徽茵有點急了,小聲辯解:“我覺得賀嘉良挺好的,你們隻是不了解他,而且……而且我還沒有答應和他交往。”

看著楊徽茵忐忑不安的樣子,方冉終於憋不住,“撲哧”笑了起來。

“好啊,你居然騙我?”楊徽茵故意皺著眉,撲過去撓她癢癢。

“我錯了,我錯了。”方冉忙不迭地求饒,喘著氣笑道,“唉,真是‘美人難過浪子關’,想不到你會栽在賀嘉良手上。”

楊徽茵臉一紅,心想,可不是嘛,她就是中了一種叫“賀嘉良”的毒。

幾乎是在女生寢室所有人的注視下,楊徽茵終於出現了,然後翩翩走向賀嘉良。

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長發柔順地搭在肩上,身穿一條長及腳踝的淡黃色連衣裙,裙擺印著大朵大朵的白色花朵,走動間,那些花朵就好像活了過來,而她就是清新出塵的花仙子。

“你今天真好看。”賀嘉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很自然地牽起了她的手。

楊徽茵抿嘴一笑,手上傳來的溫熱觸感讓她紅了臉。

“這就害羞了?我記得我們可是已經同床共枕過了……”

“我們去食堂吃早飯吧,我餓了。”賀嘉良的話還沒說完,楊徽茵急急打斷。

“哈哈哈!”賀嘉良眨了眨眼睛,滿臉促狹的笑意。在她惱羞成怒之前,他一把攬過她,笑道:“走吧,吃東西去。”

這是楊徽茵的第一次約會,和男生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去遊樂園,這些都是新奇而陌生的體驗。賀嘉良是個很好的玩伴,他很體貼,也很細心,不論到哪兒,始終牽著她的手。

原本隻是吃個早餐,誰知道最後他們在外玩了一整天。

走出遊樂場的時候,楊徽茵還意猶未盡,剛剛坐過山車的刺激和興奮殘留在臉上。

看了看暗下來的天色,楊徽茵嘀咕道:“可惜要回去了,不然我還想玩一次呢。”

賀嘉良敲了敲她的頭,滿臉笑容,嘴上卻打趣道:“幼稚!”

“你說誰幼稚啊?”楊徽茵偷偷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她的小動作讓賀嘉良更樂了,他擠眉弄眼地笑道:“說的就是楊徽茵啊,她跟小朋友一樣喜歡坐過山車,哦,她還喜歡吃果凍呢。”

“誰是楊徽茵啊,我不認識。”楊徽茵裝傻,目光四處亂瞟。

“我認識就行了。”賀嘉良笑著回答。和她在一起,他總是有想笑的欲望。

“對了,偷偷告訴你哦,我很喜歡楊徽茵那個幼稚鬼。”賀嘉良說完,飛快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你才幼稚呢。”楊徽茵臉色緋紅,小聲反駁道,臉上的笑意卻止不住。

賀嘉良笑著拉起她的手,牢牢握緊,這才心滿意足地說道:“走吧,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人群熙熙攘攘,空氣裏彌漫著各種食物的香氣和吆喝聲。楊徽茵沒想到,賀嘉良帶著她到了A市有名的夜市街。

賀嘉良帶著楊徽茵進了一家麵館,這裏布置得小而整潔,老板是個六十來歲的老婆婆,看起來和藹可親。

賀嘉良似乎對這家店很熟,連菜單都沒看就吆喝道:“婆婆,兩碗紅燒牛肉麵,一碗不要放香菜和薑絲。”

“你也不吃香菜和薑絲啊?”聞言,楊徽茵詫異地看著他。

賀嘉良拿著筷子敲了一下她的頭,似笑非笑地說:“隻有幼稚的小朋友才會挑食。”

賀嘉良的話不明顯,但意思也不難理解,他是特意幫她叮囑的。

他是怎麽知道自己不吃香菜和薑絲的?楊徽茵偷偷看了他一眼想。

“怎麽樣?是不是很感動?”瞧見楊徽茵的小動作,賀嘉良笑眯眯地湊過來道,“要不要考慮一下以身相許啊?”

無視賀嘉良的“流氓”行徑,楊徽茵轉而打量起這個店鋪:“你經常來這裏吃啊?”

“對啊,家裏沒人,我經常出來吃飯,婆婆做的麵很有家的味道。”賀嘉良笑著回答,語氣淡然。

楊徽茵想起他曾經在星巴克坐了整整一天,借以打發時間,心裏又酸又澀,也不知道怎麽的,鬼使神差般說了句:“以後我做飯給你吃。”

一時間,飯桌上靜了下來。回過神,楊徽茵羞窘地低下了頭,擔心自己會不會顯得太不矜持了。

然而賀嘉良並沒有取笑她。他無聲地握住了她的手,腦海裏想起她為他做過的那頓飯。他已經很久沒有像那樣坐下來好好吃頓飯了。

桌麵上的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就像兩人彼此相依相偎的心。

婆婆端上麵的時候,笑眯眯地打趣說:“年輕可真好啊。”

楊徽茵和賀嘉良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