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從來隻有我揍別人的份兒
“你發什麽呆啊?是不是很帥?”葉子笑得滿臉花癡。
對啊,她發什麽呆啊?楊徽茵慌忙轉開視線,心跳的頻率有些不受控製,賀嘉良這樣的形象,和學校裏那個打架鬧事的無賴判若兩人。
賀嘉良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似乎發現了楊徽茵的偷窺,這時候突然開口:“3號桌還要一杯咖啡,謝謝。”
“請稍等。”葉子連忙把楊徽茵往外一推,後悔不已地歎道,“快去啊,哎,這麽好的機會!怎麽你一來換班,他就要咖啡了呢。”
楊徽茵被她逗得笑了,利落地準備好咖啡,想了想,又拿了一份甜點,這才端了出去。
“楊徽茵,真的是你啊。”賀嘉良抬頭看了看她,咧嘴一笑,“剛剛有人偷看我,我覺得很像你。”
“誰偷看你了?”楊徽茵臉一熱,將東西放在他麵前,轉身就想走。
賀嘉良連忙叫住她:“哎,我沒有點甜品啊。”
楊徽茵的臉更熱了。她微微側過臉,目光閃了閃,小聲說道:“是我請你的。賀嘉良,謝謝你那天的幫忙。”
賀嘉良微微有些錯愕。在其他人看來,他打架就是家常便飯,也沒有誰來關心他為什麽打架,反正對於一個無賴來說,理由並不重要。沒想到她還惦記著這件事,還鄭重地道謝,他心裏有點暖,有點澀,又有點說不出的感覺。
“就一份甜點啊,那你也太沒誠意了。”賀嘉良左顧右盼,英俊的臉上有一絲不自在。但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其實他是很開心的,可是不知怎麽的,竟然弄得自己像一隻刺蝟似的。
“那你別吃了!”楊徽茵惱羞成怒。
賀嘉良眼疾手快地將那碟甜點搶在手上,似乎擔心她真的一氣之下把東西要回去。
楊徽茵看到他這樣,明白了他隻是嘴上說笑,心裏那絲不快也沒了,反而忍不住笑起來。
他這樣,好像一個怕被人搶走玩具的孩子啊。
楊徽茵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裏就像住著星星,賀嘉良也被感染了,跟著笑起來。
“楊徽茵,我發現你真的很像海參。”賀嘉良心情很好,做著手勢,模擬著那種軟軟的動物,“看起來渾身是刺,其實沒有什麽攻擊力啊,隻能被別人欺負。”
楊徽茵心裏一動,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幸好你遇到我這麽善良的人,不然,你早就被人抓住了,然後賣到海鮮市場。”賀嘉良一本正經地自誇。
“你才被賣到海鮮市場呢。”楊徽茵忍不住和他鬥嘴。
“我不會和你一樣笨。”賀嘉良看著楊徽茵,眼裏的笑意一閃一閃的,語氣卻十分認真,也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楊徽茵,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無賴,不是每個都像我這麽善良。遇到人家欺負你,光講道理是沒用的,你要麽比他們更無賴,要麽躲得遠遠的。”
聽到賀嘉良後麵的話,楊徽茵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他是在告訴她該自己保護自己。是因為朱淼的事情嗎?
賀嘉良這番話就像一顆小石頭,在楊徽茵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波紋,癢癢的,說不出具體是什麽滋味。
楊徽茵張了張嘴,想說一聲謝謝,又覺得太矯情。也許,這家夥隻是隨口一說,要是她鄭重地道謝,說不定他會笑她自作多情,還會進一步捉弄她。
“服務員,這裏需要兩杯咖啡。”客人的一聲叫喚及時打破了這份尷尬。
楊徽茵鬆了一口氣,連忙往服務台走,應道:“請稍等,馬上就好。”
時間在繁忙的工作中悄然流逝。楊徽茵揉了揉發酸的胳膊,端了幾個小時的盤子,體力上還是有點吃不消的。和換班的同事打過招呼,她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店子。
靠窗的那張桌子旁,賀嘉良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
楊徽茵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小聲問道:“賀嘉良,你怎麽還在這裏啊?”
“你下班了?”賀嘉良挑挑眉。
楊徽茵點了點頭。已經是傍晚了,窗外的夜色漸漸深了,幽暗的天幕上點綴著一兩顆小星星。
“你還不回家啊?”這家夥都在星巴克待了一天了。
“反正家裏也沒人,還不如在這裏呢,熱鬧些。”賀嘉良滿不在乎地說,“你在這裏做兼職?那我以後常來這裏,說不定你能多拿點提成。”
此時此刻,賀嘉良似乎又變成了學校裏的那個無賴,痞痞的,眼角似笑非笑地挑著。
但是楊徽茵沒有生氣,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懂了,他其實是討厭一個人吧?不能回學校,也不想待在冷清的家裏,所以才跑到星巴克坐一天。
“你吃飯了嗎?”楊徽茵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要是他沒有人陪著吃飯,她要不要約他一起呢?反正她也是一個人。
“沒有,喝了一肚子的咖啡。”賀嘉良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一絲孩子氣的苦惱,“保姆被我趕走了,吃了好幾天的外賣,我都吃膩了,隻能餓肚子。”
這家夥,自己趕走了保姆,還好意思在這裏抱怨?楊徽茵哭笑不得。
“哎,你不是要感謝我嗎?”賀嘉良突然想到了什麽,笑眯眯地說,“請我吃飯吧。”
可是你不是吃膩了餐廳裏的食物嗎?楊徽茵剛想這麽說,但是話到了嘴邊,又被她咽了下去,她想了想,輕聲說道:“我會做飯,我們去買菜自己煮吧。”
聞言,賀嘉良眼睛一亮,心滿意足地看著楊徽茵,就好像發現了一個寶藏。
楊徽茵臉一紅,不自在地咳了兩聲說道:“走吧,去買菜。”
這個時間,超市的人並不多,楊徽茵和賀嘉良推著購物車一起挑選食材。她原本以為賀嘉良會不高興,因為他看上去就像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應該不喜歡做這些家務事,不過現在看來,他似乎並不排斥。
“哎,你想什麽呢?”賀嘉良拍了一下楊徽茵的頭,得意地晃著手上的玉米,“我們煮玉米排骨湯吧,你會做嗎?”
楊徽茵點點頭,往購物車裏扔了兩個新鮮的玉米。
“你好厲害啊。”賀嘉良的眼神頓時又多了幾分崇拜,他興奮地追問道,“那大閘蟹呢?你會做嗎?我可喜歡吃這個了。”
楊徽茵的笑容一頓,硬邦邦地說:“你自己做。”說完,她便自顧自地去挑選蔬菜。
賀嘉良識趣地閉了嘴。沒一會兒,他瞅著楊徽茵的臉色,又小心翼翼地問:“那紅燒肉行嗎?”
這次,楊徽茵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這頓晚餐很豐盛,紅燒肉、清炒西蘭花、糖醋魚、土豆泥和玉米排骨湯,菜一端上來,賀嘉良叫了一聲,眉開眼笑地撲了過去。
“味道還不錯吧?”楊徽茵忐忑地問。
賀嘉良忙著犒勞自己的胃,含糊地說:“很好吃,跟我媽做得一樣好吃。”
楊徽茵笑了,看著賀嘉良吃得這麽開心,她很有成就感,隨口問道:“你媽媽很會做菜嗎?”
賀嘉良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他沉默了一會兒,啞聲道:“其實我都忘了我媽做的菜是什麽味道了,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過世了。”
楊徽茵一愣,暗惱自己提起這個話題。
“不過也沒什麽。”賀嘉良自嘲地笑了笑,說道,“她要是看到我現在這樣,估計會更傷心,我們家老頭子,哦,就是我爸,他經常說我是渾蛋,搞不好哪天就被我氣死了。”
“你爸怎麽能這麽說你呢?”楊徽茵脫口而出。
“哎,你以前不也這麽說我嗎?”賀嘉良放下筷子,一挑眉,“我知道你們都是這麽看我的,無賴、渾蛋、垃圾,整天就知道跟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隻會打架鬧事。”
賀嘉良說著說著竟然笑了起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隻是嘴角的那抹嘲諷讓楊徽茵看著難受。
如果說他是渾蛋,那也是這個渾蛋幫她討回公道,幫她揍了朱淼那個人渣。
“我不是故意的。”楊徽茵小聲解釋,“那是因為我以前不了解你,才會那樣說。”
賀嘉良靜靜地看著楊徽茵,目光中仿佛帶著灼熱的溫度。他突然開口道:“那你現在了解我嗎?”
楊徽茵微微錯愕,她抬起頭,剛好撞上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
她的眼睛就像這世界上最清澈的湖水,有陽光的明媚,有春風的溫柔,有花朵的嬌豔,吸引著人不自覺地沉淪。
賀嘉良不動聲色地轉開了視線。那抹明亮,讓人不忍心拿任何黑暗與汙穢來玷汙。
“我其實是故意打架鬧事的,想引起老頭子的注意,誰讓他一點都不關心我呢。”賀嘉良微微一笑,語氣變得散漫起來,“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楊徽茵不知道怎麽回答,隻是呆呆地看著他。
“難道你不覺得感動嗎?”賀嘉良壞壞地笑,那雙桃花眼眯著,眼神說不出的曖昧,“家庭不和,沒有媽媽,故意打架,這些沒有打動你嗎?這個時候,你應該迫不及待地投懷送抱才對。”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湊了過來,幾乎要貼在她身上,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撲在肌膚上。
“你在胡說什麽?”楊徽茵心慌意亂,忙不迭地伸手去推他。
賀嘉良不給她逃走的機會,一把抱住她的腰,雙手肆無忌憚地在她腰間摩挲。感覺到她驚惶的顫抖,他吹了聲口哨,壞笑著說:“裝得可真像,楊徽茵,不是你自己主動提出要來我家的嗎?給我做飯,聽我講故事,明明就是你在**我嘛。”
“我沒有!”楊徽茵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她又羞又惱,憤怒地捶打著賀嘉良的胸口,嚷道,“放開我!你這個渾蛋!”
“打是親,罵是愛,我懂的。”賀嘉良故意收緊了手臂,看著楊徽茵嚇得花容失色,他壞笑道,“你真討厭我啊?以前,隻要我搬出這個悲慘的故事,好多女孩子都感動不已呢,哦,還有像你一樣討厭我的,最後照樣乖乖投懷送抱。楊徽茵,你心裏其實也喜歡我吧?”
楊徽茵感覺到一陣說不出的難堪,就像當眾被人打了一耳光,就像走在路上發現自己衣衫不整,就像自己的秘密不小心被人知道了。來不及整理自己的心緒,她羞憤得隻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哎,楊徽茵,你的初吻不會還在吧?”賀嘉良不懷好意地嘀咕,他的臉漸漸朝她湊過來。
楊徽茵渾身僵硬,她幾乎要尖叫起來。不等賀嘉良反應,她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你屬狗的呀?”賀嘉良驚呼。
楊徽茵趁這個機會用力地推開他。她抓起座位上的包,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跑,仿佛稍微慢了,後麵的大灰狼就會趕上來似的。
其實賀嘉良並沒有動。看著那個瘦弱的背影走出屋子,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說不出的落寞和傷感。
她這下應該徹底不會理他了吧?這樣也好,像他這樣的人,連和她站在一起都不配,哪裏有資格喜歡她呢?就算有了這樣短暫的交集又怎麽樣呢,到最後,他注定要失去她吧?與其這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擁有。幸好,他及時製止了這份感情。
這樣安慰著自己,賀嘉良的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坐下來,拿起筷子,一個人慢慢吃光了那些菜。
“真的很好吃……”菜都已經冷掉了,他呢喃著,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媽媽,您可以做證的,我其實在撒謊,我從來沒有對別的女孩子說過那些,她是第一個。楊徽茵是第一個讓我動心的女孩子。
空****的屋子裏沒有開燈,華麗而空洞,前所未有的落寞淹沒了賀嘉良,就像這無邊無際的黑色一樣……
楊徽茵並不知道這一切,她飛奔在馬路上,滿心的委屈和難過。
為什麽事情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呢?她是真心實意地同情他悲慘的過去,賀嘉良為什麽要說那樣的話?難道他真的就是個玩弄女生的渾蛋嗎?
她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惱羞成怒,賀嘉良那麽壞,而她竟然鬼使神差般對他動心了!
清冷的夜風裏帶來一絲涼意,楊徽茵往臉上一摸,淚水不知道什麽時候滑了下來。
回到宿舍,時間已經不早了,兩個室友已經睡下,方冉正對著電腦看電視劇。
“你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晚啊?”方冉抽空瞟了她一眼。
楊徽茵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低聲說道:“沒什麽,店裏比較忙。”
“你沒事吧?誰惹你生氣了?”她滿臉餘怒,眼圈還紅紅的,方冉立刻發覺不對勁。
“被老板罵了幾句。”不知道為什麽,楊徽茵下意識地不想說出事實,方冉已經夠討厭賀嘉良了,要是知道這些,會更加難以接受吧。
“你趕緊洗洗睡吧。”方冉信以為真,“你這兼職工作太累了,有機會還是再找份家教工作吧。”
楊徽茵沒聽到她的嘀咕,她拿了換洗的衣服,進了洗手間。
洗完澡出來,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決定暫且不去想這些頭疼的問題了。
“天啊,我要哭了,男主角好可憐哦。”方冉一邊嗚嗚咽咽的,一邊衝著電腦屏幕揮拳頭。
楊徽茵好奇地問:“你怎麽還在看這部電視劇啊,上次不就放到女主角和男主角在一起了嗎?”
一部言情偶像劇,王子和公主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還有什麽好看的?看他們結婚生子嗎?
“哎呀,你不懂啦。”方冉**洋溢地給她解釋,“男主角因為父母的關係,對婚姻和愛情有恐懼心理,他一方麵深愛著女主角,一方麵又故意對她惡語相加,逼她離開自己,因為他覺得自己不能給女主角幸福,最後自己還是會被女主角拋棄。”
楊徽茵愣愣地呢喃道:“真的有這樣的人嗎?”
“當然啦。”方冉以為她對這部電視劇有意見,頓時來了勁兒,“有很多這樣的例子啊,就比如我說不想參加英文寫作大賽,其實我是怕參加了也拿不到名次,到時候更丟臉嘛,這就是一種自卑心理啊,男主角就是擔心女主角會離開他,所以找借口自己先放手唄。”
“原來你不參加英文寫作大賽是擔心拿不到獎啊?”楊徽茵突然蹦出一句。
“哎呀,這個不是重點啦。”
和方冉鬧了一會兒,楊徽茵爬上了自己的床。其實她遠沒有表麵這麽平靜,方冉的話在她心裏掀起了一陣風浪,真的會有那樣的人嗎?因為父母的婚姻不睦,對愛情和人際關係都產生懷疑,故意惡語相加,內心其實柔軟而寂寞。所有這些標簽,和賀嘉良多麽像啊,難道賀嘉良也是故意的嗎?
沒有了最初的憤怒和委屈,楊徽茵仔細地分析每一處蛛絲馬跡。
賀嘉良對她動手動腳,可他每次都是故意逗她,也沒有真的占她什麽便宜。他說用那個故事誘騙過很多女孩子,可是她在學校裏從來沒有聽過任何風聲——要知道,貼吧上連賀嘉良每天什麽時候吃飯都會爆料的。
難道她誤會他了嗎?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這一夜,楊徽茵在**輾轉反側。
一連好幾天,楊徽茵都有些心不在焉,每次去星巴克兼職,她都會特意去看靠窗的那個位置,可惜,再也沒有見過賀嘉良。
騙子!還說要讓她多拿點提成呢。楊徽茵不禁嘀咕道,心裏暗暗失落。
這天下了課,方冉照例瞬間跑得沒人影了,楊徽茵收拾好東西,打算一個人去食堂。剛走出教學樓,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賀嘉良不喜歡待在家裏,他說過外麵至少熱鬧些,他現在不去星巴克了,會不會跑來學校了?
想到這裏,楊徽茵微微一笑,轉身往教學樓的天台走去。
空****的天台上沒有一個人影,正午的陽光很燦爛,明晃晃的,仿佛在地麵鋪了一層金沙。
楊徽茵四處轉了一圈,她總覺得賀嘉良就躲在哪個地方睡覺,懶洋洋的,下一秒就會冒出來,然後不耐煩地說“吵死了”。
原來他不在這裏。楊徽茵傻傻地在天台上站了好一會兒,太陽將她的臉曬得紅紅的。突然,樓道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楊徽茵心裏莫名一動,嘴角已經悄悄揚了起來。
“喲,這不是我們的校花嗎?”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來這裏幹什麽?”來的不是賀嘉良,而是他那些“女朋友”。
楊徽茵低下頭,眼裏的失望一閃而過。這些人來勢洶洶,臉上掛著明顯的敵意,她不想起爭執,默默地繞過她們,往樓梯口走去。但是立刻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
“想走啊?”帶頭的那個女生化著誇張的煙熏妝,她的目光帶著不屑,上上下下將楊徽茵掃了一遍,譏諷道,“什麽冰山美人啊,我看也是個花癡女!”
“你什麽意思?”楊徽茵甩開她的手,淡淡地說,“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想和你說話。”
“我認識你就夠了!”那個女生突然發怒,冷笑道,“要不是你,阿良也不會被停課。楊徽茵,你還真能裝啊,騙那些男孩子圍著你團團轉,在我麵前,你就別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了!”
“你不要血口噴人!”她這副難看的嘴臉徹底讓楊徽茵發怒了,“你別把每個人都想得和你一樣齷齪!”
“我齷齪?”那個女生和身邊的人相互看了看,同時發出一陣輕蔑的冷笑,“你來這裏,還不就是找阿良?還敢說你們沒關係?”
另一個女生插嘴道:“別跟她唧唧歪歪的,仗著自己長得好看,把阿良迷得暈頭轉向,我們教訓教訓她!”
“你們要幹什麽?”楊徽茵警惕地往後退了幾步。
“把她抓起來!”帶頭的女生冷冷一笑,衝其他人揮了揮手。
楊徽茵就像一隻被圍困的兔子,很快就被那些人抓住了。
“你們再這樣,我要叫人了!”楊徽茵被兩個女生死死地鉗住手腳,她漲紅了臉,憤怒地瞪著她們。
“叫人?你叫啊,看誰會來救你!”那個女生猖狂地笑了,她朝其他幾個女生努努嘴說道,“把她的衣服給我扒了!”
聞言,楊徽茵臉色一白,這些人瘋了吧?大白天的,她們怎麽敢這麽大膽?
“不要碰我!”那幾個女生蠻橫地上來撕扯楊徽茵的衣服,她尖叫起來,“我會告訴老師的!”
但是對方顯然並不懼怕她的威脅,反而哈哈大笑。
楊徽茵今天穿著一件到腳踝的白色長裙,幾個女孩子七手八腳的,很快就把裙子扒下來了。
“滾開!”楊徽茵身上隻剩下一件短短的襯裙,她急了,胡亂地和她們廝打在一起。
為首的那個女孩得意地揮著手裏的裙子,就像晃著一麵凱旋的國旗,笑容得意而刺眼。
“好了,我們快走,小心有人過來。”
“哼,這次算便宜她了!”
“我們不找阿良了嗎?”
幾個女生聒噪的聲音慢慢遠去,楊徽茵又氣又羞,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
身上隻有一件短短的吊帶襯裙,剛剛遮住臀部,她這樣根本沒有辦法見人,要是這時候有誰上了天台,她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鼻子酸酸的,她強忍著淚水,蜷縮成一團,十分後悔沒有把手機帶在身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楊徽茵覺得前所未有的煎熬,難道她要一直躲在這裏嗎?方冉會發現她不見了嗎?賀嘉良會不會找到這裏呢?
想到這個名字,楊徽茵的眼圈一紅,都是這家夥害的。
就在楊徽茵滿心絕望的時候,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立刻來了精神,剛要叫住對方,但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便又縮了回去。
如果是不認識的男生怎麽辦,說不定是壞人呢。楊徽茵正在胡思亂想,腳步聲已經近了,對方修長挺拔的身姿也映入她的眼簾。
楊徽茵躲在轉角處的旮旯裏,對方似乎沒有留意到,直接越過了她往前麵走去。
楊徽茵不知怎麽的,心裏酸酸的,委屈地叫了一聲:“賀嘉良。”
賀嘉良一愣,幾乎以為是自己幻聽了,他一扭頭,很快就發現了楊徽茵。
躲在角落的楊徽茵蜷縮成一團,白色的襯裙勉強能遮住身體,她將自己抱得更緊了,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別的,整個人都有一股瑟縮的意味,看起來楚楚可憐。
“賀嘉良。”楊徽茵又叫了他一聲,這一次,眼淚嘩嘩地掉下來了。
“你怎麽……”話沒說完,賀嘉良眉頭一皺,大步衝了上去。他冷著臉,嘴唇抿得緊緊的,利落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襯衣,給楊徽茵披上。
楊徽茵始終低著頭,羞惱和憤怒就像一股揮之不去的霧霾,還夾雜著殘存的恐懼。
那些女孩下手比較重,她**在外的肌膚上還留著大塊大塊的瘀青,看著挺嚇人的。
“誰幹的?”賀嘉良的神色冷冰冰的,眼神忽地就變了。
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下來,不知道為什麽,楊徽茵始終咬著唇不吭聲,傷心到了極致,隻有肩膀在輕輕顫動。
這種無聲的哭泣讓賀嘉良更加難受。他留意到了楊徽茵擦傷的手掌,拉過來一看,傷口還在滲血。
“我帶你去醫務室吧。”他悶聲說道。
楊徽茵沒有吭聲,扶著牆壁慢慢站起來。
“你能走嗎?要不,我背你吧。”
賀嘉良不等她開口,將那件襯衣圍在她腰上,打了個結,確定不會走光之後,他走到楊徽茵麵前蹲了下來。
他脫了外麵的襯衣,身上隻穿著一件背心,年輕的身體挺拔而結實,就像一株向上生長的白楊樹。
楊徽茵猶豫了一下,還是慢吞吞地趴在了他寬厚的背上。
去醫務室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正是午休的時候,校園裏沒什麽人,明晃晃的陽光落在兩個人身上。
“是你那些女朋友幹的。”楊徽茵突然開口,帶著一絲自己也沒有發覺的委屈和撒嬌。
賀嘉良悶悶地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他低聲問道:“你怎麽會在天台?”
楊徽茵咬了咬唇,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小聲問了一句:“你這兩天怎麽不去星巴克了?”
這就是說,她在找他?賀嘉良也沒再追問她找他幹什麽,輕聲問道:“你手上的傷疼嗎?”
楊徽茵點了點頭,隨即又想到他看不到自己的動作,連忙又“嗯”了一聲。
賀嘉良沒有再說話,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快了。
到了醫務室,值班醫生看到楊徽茵這副樣子,一臉的詫異,目光不時在兩人身上逡巡。
“醫生,她沒事吧?”賀嘉良等得急了。
楊徽茵隻覺得醫生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些傷口上,她連忙解釋道:“剛剛在學校遇到一群打架的混混,幸好這個同學熱心幫忙。”
聽到楊徽茵的解釋,醫生點點頭,臉色總算和緩了一點,囑咐道:“沒什麽事,買點藥膏擦擦,手上的傷讓護士清洗包紮一下。”
“謝謝醫生。”楊徽茵連忙道謝。
賀嘉良全程都冷著一張臉,他讓楊徽茵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他,自己排隊去窗**費取藥。
身上的傷口不時隱隱作痛,楊徽茵皺著眉,自己輕輕揉捏著。大概是她穿得很奇怪,走廊上偶爾有人路過,總是很驚詫地看著她。
顧川原本也是隨意一瞟,以為是哪個打架的小太妹,結果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他驚愕地皺起了眉。
“楊徽茵,你怎麽在這裏?”他大步走了過去問道。
楊徽茵也一臉的意外,事實上,她並不是很喜歡顧川這個人,尤其是現在自己這麽狼狽,她更加不想打招呼。
顧川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疏離,咄咄逼人地問道:“你和人打架了?”
“沒有。”楊徽茵壓下心裏的不快,敷衍道,“出了點意外。學長,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什麽意外?”顧川不但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一臉溫柔地說,“看醫生了嗎?一個人不方便吧,我還是留下來陪你好了。”
“不用了。”楊徽茵一口拒絕了,可能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她又趕緊補了一句,“有同學陪我,不用麻煩學長了。”
顧川馬上又追問道:“什麽同學?”
他過分的關心和殷勤終於讓楊徽茵冷下了臉,她不高興地說:“我有點不舒服,不想講話。”說完,她微微閉上了眼睛,靠在椅子上,一副不想再多說的樣子。
顧川愣了一下。燦爛的陽光中,女孩柔嫩白皙的側臉似乎散發著光芒,說不出的美好。
“我扶你去看醫生吧。”顧川試圖打破這份沉默。
楊徽茵剛要開口,賀嘉良已經一陣風似的衝了過來。他用力地推開顧川,神色不善地冷聲道:“你在這裏幹什麽?”
“賀嘉良?”顧川臉色一變,語氣同樣不快,“怎麽又是你?”
他用猶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露出幾分不可思議的神色,難道賀嘉良就是楊徽茵口中說的陪她的那位同學?
“楊徽茵,你怎麽會和賀嘉良攪在一起?”
“不用你多管閑事!”賀嘉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將楊徽茵扶起來,輕聲說道,“我買好藥了,我們去找護士清理一下你的傷口。”
賀嘉良小心地托著楊徽茵的胳膊,避免碰到傷口。楊徽茵低著頭,一聲不吭地跟在他身邊,透著一份不言而喻的信任。
兩人相攜著走過顧川身邊,自始至終,楊徽茵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顧川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看來,他應該做點什麽了……
十多分鍾之後,顧川再次出現在醫務室,身後跟著方冉和邵文軒。
“小茵,你怎麽回事啊?”護士已經給楊徽茵清理好傷口了,有些地方還纏上了藥用紗布,看得方冉心驚肉跳。她飛快地奔上前,抓著楊徽茵的胳膊仔細察看,一不留神碰到了楊徽茵紮著輸液針的右手,疼得楊徽茵“嘶”了一聲。
賀嘉良立刻皺起了眉頭,伸手拉開方冉,不耐煩地說:“哎,你沒看到她在打針嗎?”
“對不起啊,你沒事吧?”方冉正一個勁兒地給楊徽茵道歉,聽到賀嘉良對自己吼,頓時不樂意了,嚷嚷道,“關你什麽事啊?你還好意思站在這裏?肯定又是你幹的好事吧?”
楊徽茵可是乖乖女一個,大家公認的好學生,如果不是賀嘉良惹了事,她受了牽連,怎麽會被人欺負?
賀嘉良瞥了一眼楊徽茵,站在那兒沒有吭聲。
這就是默認了?看到賀嘉良的反應,方冉氣不打一處來,嘰裏呱啦地抱怨道:“賀嘉良,你看看,自從遇到你,小茵遇到多少倒黴的事了!你以後能不能離她遠一點啊?虧我還覺得上次論文的事情你挺仗義的,我真是瞎了眼!”
“小冉!”楊徽茵見賀嘉良被罵也不還嘴,忍不住替他解釋道,“這次不關賀嘉良的事,是幾個女生找我的麻煩。”
“什麽女生?”方冉一愣,“你什麽時候得罪那些人了?我看,就是賀嘉良惹的風流債吧?”
楊徽茵偷偷給方冉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方冉沒有留意到,對著賀嘉良又是一頓臭罵。顧川卻捕捉到了楊徽茵的小動作,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看向賀嘉良的目光變得更加淩厲。
“賀嘉良,你這個渾蛋!”邵文軒從走進房間開始,目光一直牢牢地粘在楊徽茵身上,看到她那副樣子,既擔憂又心疼。聽到事情都是由賀嘉良引起的,他再也忍不住,揮拳衝賀嘉良掄了過去。
賀嘉良沒想到邵文軒會突然動手,躲閃不及,臉上被結結實實地揍了一拳。
“從來都隻有我揍別人的份兒!”賀嘉良撫了撫嘴角,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我就是要揍你這個渾蛋!”邵文軒是從來沒有打過架的好學生,白皙的臉漲得通紅,憤怒、膽怯,還有猶豫,都在那雙清澈的眸子裏掙紮。
“邵文軒!”楊徽茵急得要坐起來,“你們別打了!”
方冉也在一邊搭腔道:“這裏是醫務室,你們鬧什麽呀?賀嘉良,你可以走了!能不能別在這裏惹大家生氣了?”
她一邊說,一邊利落地將楊徽茵身上那件衣服扯了下來,換上她帶過來的外套。
“喏,拿著你的衣服,趕緊走吧。”方冉將衣服扔給賀嘉良。
賀嘉良默默地抓過衣服,站在那裏沒動,眼睛仍然看著楊徽茵。而邵文軒顯然還沉浸在激動的情緒中,胸口一起一伏的。顧川則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就像一個局外人似的,含笑看著這一切。
“賀嘉良,你先回去吧。”楊徽茵擔心他和邵文軒再次起衝突,勸道,“我已經沒事了。”
賀嘉良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利落地走了。見狀,邵文軒瞪大了眼睛,心裏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
“哎,小茵,賀嘉良怎麽這麽聽你的話啊?”方冉的話一出口,房間裏頓時變得格外安靜。
楊徽茵咬了咬唇,暗暗瞪了她一眼,小聲道:“你胡說什麽呀?”
“明明就是啊。”方冉似乎忘了還有兩個人在場,嘀咕道,“我看他對你不懷好意。小茵,你不會是被他迷惑了吧?”
“小冉,你別胡說了!”楊徽茵注意到邵文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打斷了方冉,“我要生氣了。”
方冉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還有另外兩個人在,連忙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轉開了話題。
楊徽茵的傷並不嚴重,輸完消炎的藥水,她迫不急待地要離開醫務室。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她隻想好好睡一覺。
“我送你回去吧。”邵文軒突然開口,那雙黑亮的眸子裏寫滿了關心。
楊徽茵微微轉開了視線,小聲說:“不用了,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邵文軒一把奪過她手上拎著的袋子,臉上泛起淡淡的紅色,顯然他是鼓足了勇氣才做出這樣大膽的舉動。
楊徽茵垂下了眼簾。這樣的邵文軒,透著分外的執拗和認真,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楊徽茵,你都讓賀嘉良送你來醫務室了,為什麽不肯讓我們送你?”顧川這時也開口說道。
氣氛頓時有些微妙。邵文軒錯愕地看了一下楊徽茵,眼裏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
“小茵,你就讓邵文軒幫忙拎東西嘛,有免費的勞動力為什麽不用?”一向大大咧咧的方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她嗔怪地瞥了一眼顧川。
震驚、不解、排斥、淡淡的厭惡,所有這些情緒都憋在胸口不停翻湧,楊徽茵飛快地掃了顧川一眼,努力維持著表麵的鎮定。
他為什麽要說這種話?這分明就是挑撥!
回宿舍的路上,氣氛一直有些古怪,盡管方冉插科打諢,大家仍舊怏怏的,似乎各有心事。
“小茵,我看邵文軒是真的挺喜歡你的,你以後對他好一點嘛,不要拒人於千裏之外。”到了宿舍樓下,等邵文軒和顧川離開了,方冉忍不住對楊徽茵說道。
楊徽茵心裏一動,反問道:“小冉,你和邵文軒怎麽知道我在醫務室的?”
“顧川告訴我們的啊。”方冉晃了晃手機。
楊徽茵的臉上立即露出幾分沉思的神色。
方冉沒有察覺,繼續說道:“你也是的,出門老忘記帶手機,你想想,今天要不是賀嘉良剛巧去天台,你不得在那兒待一天啊?”
楊徽茵心有餘悸,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她沒想到那些女生這麽猖狂,大白天的敢在學校鬧事,以後自己的確得多留心。
她剛要掏出鑰匙開門,方冉忽然拉住了她,神色認真地問:“我剛才一直想問你呢,你和賀嘉良到底怎麽回事啊?我怎麽覺得你們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