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不是很討厭他嗎
楊徽茵沒有理解方冉的話,想起已經完成的論文,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她眨眨眼睛說道:“今天我在圖書館把論文寫完了!對了,你別關電腦,我把論文發過去。”她一邊爬上方冉的床,一邊在書包裏摸索。
“好啊,讓我來提前看下第一名的作品,拿了獎金記得請客啊!”方冉開著玩笑,見楊徽茵遲遲沒有動靜,她詫異地轉過身,“怎麽了?”
楊徽茵“嘩啦”一下把書包裏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筆、草稿紙、鑰匙,還有錢包,零星的東西散落一床。
“找什麽呢?”方冉不解地問。
楊徽茵沒有吭聲,她白著一張臉,雙手來來回回地在那些小東西裏扒拉。
“我的U盤不見了!”她的聲音中透著慌張和委屈。
楊徽茵咬了咬唇,下午離開圖書館的時候,她明明把U盤放到書包裏了啊,怎麽會不見了呢?
方冉拍了一下腦門,驚呼道:“我的天,你的論文不會存在裏麵吧?你就沒有備份?”
楊徽茵搖了搖頭,心裏前所未有的沮喪。
“趕緊再找找,實在不行,去圖書館看看,說不定你落在哪裏了。”方冉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楊徽茵為了這個比賽準備了很久,比誰都用心。
楊徽茵顧不上傷心,連忙下了床說道:“我現在就去圖書館看看。”
這一晚,可以用“混亂”和“沮喪”來形容。楊徽茵和方冉找了很多地方:圖書館、食堂、林蔭道……所有可能掉東西的地點她們都找了個遍,可是U盤那麽小,又過了那麽久,她們一無所獲。
回到寢室,楊徽茵一聲不吭地倒在了**。
“小茵,你別著急,說不定明天有人貼出失物認領呢。”方冉盡可能地安慰她,雖然她自己也知道這種可能性不大,一個U盤,又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別人撿到了也不會當回事的。
楊徽茵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沒事,算了,一篇論文而已。”話雖這麽說,她的語氣裏還是透著濃濃的鬱悶。
很快就到了英語寫作大賽的截稿日,楊徽茵沒找回U盤,自然不能參加比賽。雖然她嘴上說沒關係,整個人卻怏怏不樂地待在寢室,連門都不願意出。
方冉為了安慰她,好說歹說,拉著她到學校俱樂部看電影。
“小茵,你別難過了。”方冉買了兩個冰激淩,遞給她一個,“這比賽每年都有的嘛,你明年再參加唄,你這麽厲害,肯定是第一名。”
“我不是想要拿第一名。”聽著好友的安慰,楊徽茵心裏舒坦了不少,“我就是有點鬱悶,花了那麽多心思,結果莫名其妙地連比賽都參加不了,我是怪自己太粗心。”
“好啦,別自責了,為了請你看電影,我都沒有陪學長吃晚飯!”
“我是不是要感動得哭一下?”
兩人正在說話,俱樂部前麵拉拉扯扯地走過來兩個人。
“咦,賀嘉良又換女朋友了?”方冉定睛一看,嘀咕道。
楊徽茵聞言望去,還真是賀嘉良,此時,他身邊站著一個嬌小的女生,兩人正爭執著什麽,賀嘉良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
“賀嘉良,是你爸讓我來的!你今天必須陪我吃飯!”
聽到這個聲音,楊徽茵有點發愣,這不就是那天在圖書館圍堵賀嘉良的人嗎?
“關我什麽事?老頭子跟你說的,那你去找他好了。”賀嘉良懶懶的,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突然,他看到了楊徽茵,臉上頓時一喜,大步走了過來。
見此,楊徽茵的右眼不受控製地跳了起來,他又要幹嗎?
“楊徽茵。”賀嘉良走到她跟前,慢悠悠地拿過她手裏的冰激淩,咬了一口,含糊地說,“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這個口味的?”
“賀嘉良,你還要不要臉啊?”楊徽茵低吼。大庭廣眾的,他不知道這個動作有多曖昧嗎?
方冉目瞪口呆,傻傻地看著他們,冰激淩化了,流到了手上,她也沒發現。
看到這情景,之前跟賀嘉良說話的女生怒氣衝衝地跑上前來,充滿敵意地瞪著楊徽茵,質問道:“你是誰?為什麽跟阿良在一起?”
誰跟他在一起啊?楊徽茵沒好氣地說:“你誤會……”
“你看到了,我約了她看電影,你別纏著我了行不行?”
趕在楊徽茵開口前,賀嘉良坦然自若地又咬了一口冰激淩,唯恐別人不誤會似的,還把冰激淩遞到楊徽茵麵前,說道:“你吃嗎?”
“你給我等著!”見到賀嘉良的親密舉動,女生氣得直跺腳。
是可忍,孰不可忍!楊徽茵伸出手,“啪”地打掉了那支冰激淩。她氣憤地瞪著賀嘉良,吼道:“你老這麽自以為是!能不能尊重一下別人啊?我煩死你了!”
也許是被賀嘉良肆無忌憚的舉動激怒了,也許是心情本來就不好,楊徽茵紅著眼眶朝賀嘉良吼了一通,然後匆匆跑開了。
地上那支摔壞的冰激淩很快融化了,就好像是一張哭花的臉。賀嘉良怔怔地呆立在那裏,是他看錯了嗎?她的眼裏好像含著淚水。
“小茵!”方冉急得跺腳,她惡狠狠地朝賀嘉良吼道,“你這人怎麽這樣啊?小茵的心情本來就不好,你幹嗎還欺負她?”
賀嘉良想說他不是故意的,剛才那樣做也不是想欺負她,隻是想逗逗她,沒想到把她惹生氣了。可這些話到了嘴邊,他吞吞吐吐的,怎麽也說不利落,楊徽茵那雙含著淚水的眼睛總在他麵前晃,就像是無聲的控訴。
“哼!”方冉給了賀嘉良一個白眼,轉身去追楊徽茵了。
賀嘉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低下頭,看著地上那攤冰激淩,臉上慢慢露出一絲說不出的難過。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楊徽茵過得十分平靜。不知道賀嘉良是不是被她嚇到了,再也沒有出現過。而她那次發完脾氣,回去之後心情反而好了很多,對比賽的事也沒有那麽鬱悶了。
其實,她對賀嘉良也算是遷怒吧,自己心情本來就不好,又找不到人發泄,剛好他撞上來了。楊徽茵想著想著,在課堂上就有點走神了。
“哎,想什麽呢?”方冉小聲地問。
楊徽茵搖了搖頭,沒吭聲,低頭繼續寫筆記。
下了課,邵文軒興衝衝地跑過來,激動地說:“楊徽茵,比賽的成績出來了,你去看了嗎?”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方冉重重地咳了一聲,給邵文軒使了個眼色。
邵文軒疑惑地看了一眼方冉,再看看楊徽茵,不解地問:“怎麽了?”
方冉暗暗瞪他。參賽的前兩天把作品弄丟了,這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所以她之前也沒有告訴他楊徽茵沒參賽。
“我沒有參加比賽。”楊徽茵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出了點意外,我把U盤弄丟了。”
“沒有參加比賽?”邵文軒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
“哎呀,這次沒參加就算了嘛,下次小茵肯定能拿獎。”方冉連忙打圓場,“邵文軒,你拿了獎嗎?請我們吃飯吧?”
“不可能啊,小茵,我看到你的論文了,是第一名!”邵文軒似乎這才回過神來,激動地說。
“第一名?”方冉一頭霧水,“怎麽可能啊,小茵根本就沒有參加比賽啊,她連論文都沒有發過去。”
楊徽茵也滿臉錯愕地看著邵文軒。
“是真的!”邵文軒急了,他也不明白為什麽楊徽茵會說她的論文丟了,“真的是你的論文《中西方女性情詩的研究和比較》嘛,別人的題目不會和你的一模一樣啊。”因為邵文軒經常陪她去圖書館找資料,所以對她的論文題目記得清清楚楚。
“是我的論文啊!”楊徽茵驚呆了,“你看到獲獎名單上有我的名字了?”
邵文軒搖搖頭,他沒留意獲獎人的名字,光顧著看獲獎的論文名單了。看到這個題目,他又驚又喜,就急著跑來告訴楊徽茵了。
聽到邵文軒的話,方冉早就咋咋呼呼地嚷起來了:“這也太奇怪了吧?小茵,我們去看看!”
“說不定是別人寫了和我一樣的論文呢。”楊徽茵搖搖頭,覺得這隻是巧合,她連比賽都沒有參加,獲獎名單裏怎麽會有她呢?
“不可能,隻有你和朱淼學長是這方麵的論文,我記得他的論文不是這個題目。”邵文軒急切地說,“難道有人拿了你的論文去參加比賽?”
楊徽茵一想,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邵文軒忽然想到了什麽,拿出手機興奮地說:“現在比賽結果出來了,我們可以去校園網查一查。”
“對哦,快點看看!”方冉連聲催促。但是搜索的結果讓三個人都震驚不已。第一名的作品的的確確是楊徽茵的論文,而作者的署名竟是朱淼。
“怎麽會這樣?”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寫了一個多星期的論文,楊徽茵既氣憤又委屈。他就是個小偷!輕輕鬆鬆偷竊了自己的勞動成果!
邵文軒還處在巨大的震驚中,不停地呢喃道:“怎麽會是學長的名字呢?”
“這不明擺著嗎?”方冉心直口快地說,“還學長呢,這人也太無恥了!”她脾氣火暴,嚷嚷起來,就像是一隻朝天椒,周圍的同學紛紛看了過來。
“事情沒有弄清楚,你先別亂說。”邵文軒躊躇地說,“學長看起來不像是那樣的人。楊徽茵,不如我們先去問清楚。”
方冉沒好氣地嚷道:“這還有什麽好問的啊,他就是小偷!”
兩人大聲地爭執著,楊徽茵什麽話也沒說,直直地盯著獲獎名單,腦海裏一瞬間閃過很多東西。
“小茵,要不我們去告發他吧?”見楊徽茵神情低落,方冉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這句話就像一根火柴,立刻點燃了楊徽茵心裏的怒火,她噌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沉默地往教室外走。
方冉急了,驚呼道:“小茵,你去哪裏啊,等下還有課呢!”
那個清瘦的背影雖然弱小,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倔強,很快就消失在教室門口。
“怎麽辦,小茵該不會真的去辦公室了吧?”方冉忐忑不安地問,“我們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老師來了。”邵文軒低聲說道,“可能她現在心情不好,想一個人待著,等她回來,我們再一起商量怎麽辦吧。”
老師已經站在講台上準備上課了,方冉隻能點點頭,怏怏地拿出書本來。
天氣陰沉沉的,偶爾刮起一陣風,打在人臉上,涼涼的,讓人不愉快,就像踩到了石頭上滑膩膩的苔蘚。
楊徽茵一個人躲在天台上,這是學校最高的地方,站在這裏,可以俯視下麵所有的景物,可是,她現在並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隻想一個人靜靜,躲在沒有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你去告訴老師啊,我才不怕呢,你覺得大家會相信你嗎?”朱淼那得意的笑臉格外刺眼,“再說了,你憑什麽說我偷了你的論文?你有證據嗎?”
怎麽會有這麽卑鄙無恥的人呢?自己還傻乎乎地去找他理論,誰知道他完全有恃無恐。也對,她沒有論文的備份,U盤也丟了,誰會相信那是她寫的?
楊徽茵越想越覺得委屈,忍不住小聲抽泣起來。她覺得自己真是愚蠢,在圖書館的時候,朱淼那麽熱情,她還很高興呢,卻沒想到他從一開始就不懷好意。
難過、委屈、自責、憤怒……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就好比一鍋燉得亂七八糟的粥,攪得她心裏更加難受。
傷心的哭泣聲被風吹得遠遠的。
“吵死了!”一聲不耐煩的嘀咕突然傳了過來。
還有別的人在?楊徽茵一愣,連淚水都忘了擦,傻傻地瞪大了眼睛。
賀嘉良本來躲在天台上睡覺,這裏是他的老窩,平時沒什麽人來,他也自得其樂,結果今天卻被一陣來曆不明的哭聲吵醒了。他揉著亂糟糟的頭發,長腿一邁,朝哭聲傳來的地方走過去。
“怎麽是你啊?”看到楊徽茵,賀嘉良愣住了。那雙被眼淚洗過的眸子格外清亮,他心裏一軟,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楊徽茵,你為什麽哭?”
看到賀嘉良的那一刻,楊徽茵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為什麽每次遇到賀嘉良,她總是出各種狀況呢?究竟是他把麻煩帶給了自己,還是他太會挑時候,每次都看她笑話?
楊徽茵轉過臉,胡亂地抹著眼淚,不打算搭理他。
看著她哭紅的眼睛,賀嘉良窮追不舍地問:“哎,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楊徽茵的眼淚再次嘩嘩地掉下來,那些糟糕的情緒此刻找到了一個爆發點,排山倒海般朝她傾瀉而來。她將臉埋在膝蓋上,哭得很傷心,肩膀一抖一抖的。
賀嘉良有點手足無措,他下意識地想給她擦擦眼淚,猛然又想到楊徽茵討厭他這麽輕佻的動作,伸出去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中。
“你,你到底怎麽了?”他悶悶的聲音裏透著一絲關心和不安。
他是在擔心她嗎?
“不要你管!”楊徽茵抬起頭,漂亮的臉上布滿了淚水。
賀嘉良心口一悶,就像被人當胸揍了一拳。他慌忙去翻口袋,最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巾,遞過去,小聲地說:“哎,要是有人欺負你,我幫你去揍他。”
“除了打架,你還會幹什麽?”楊徽茵抹著眼淚,惡狠狠地吼道,“你離我遠一點!都是你,遇到你就沒好事!就是那天在圖書館撞見你,我才會這麽倒黴!”
“我做什麽了?”賀嘉良抓了抓頭發,仔細回想那天的情景,“我不就是抱了你一下嗎?”
“你還說?你還說?”楊徽茵氣急敗壞地去推他,越哭越傷心。
楊徽茵哭得很傷心,還對賀嘉良拳打腳踢,他也不跟她計較,沒頭沒腦地道歉:“好吧,我不說了,都是我的錯。楊徽茵,你別哭了。”說著,他笨拙地拿紙巾去給她擦眼淚。
楊徽茵的心情慢慢平複下來,她一把搶過賀嘉良手上的紙巾,胡亂擦了擦眼淚,嘴裏還嘀咕著:“本來就是你的錯!要不是那天遇到你,我就不會被朱淼騙,我的論文也不會被他偷了。”
“朱淼?”賀嘉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名字,反複念叨了幾遍,“誰啊?是欺負你的那個渾蛋嗎?”
楊徽茵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
“哎,你怎麽又哭了?”賀嘉良看她淚水漣漣的,再看看用完的紙巾,他猶豫著掀起了身上的T恤衫,“沒有紙巾了,你要不要用我的衣服擦擦?”
他作勢要脫下衣服,楊徽茵嚇得驚叫“臭流氓”。
見她不哭了,賀嘉良這才鬆了口氣。
這家夥其實是在想辦法逗她吧。楊徽茵心裏一暖。她故意很粗魯地扯過他的T恤衫,在肩膀的地方蹭了蹭,惡聲惡氣地說:“就是要弄髒你的衣服!”
賀嘉良立刻感到肩膀那一塊地方濕濕的、熱熱的。想到那是她的眼淚造成的,他的心情頓時說不出的煩躁。
“楊徽茵,到底誰欺負你了?”
也許是他話裏的關心太明顯,也許是她急需一個傾訴對象,楊徽茵哽咽著將整個事講了一遍。
“就是這樣,我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弄丟了U盤呢,現在想想,肯定是他偷走的!”楊徽茵悶悶不樂地說。
“你怎麽這麽笨啊?”賀嘉良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她,“你平時看著不是挺機靈的嗎?真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楊徽茵也不還嘴,默默地流著眼淚。
她的淚水讓他心裏生出一種鈍鈍的疼痛,他莫名地煩躁,猛地站起來,說道:“你等著,我去給你出氣!”
“你要幹嗎?”楊徽茵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你就別管了。”賀嘉良扔下這句話,噔噔地往樓下跑,整個樓道裏都被他急促的腳步踩得咚咚作響。楊徽茵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這家夥不會是要去找朱淼吧?
三年級教學樓,某間教室的門口已經圍滿了人。
“姓朱的,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賀嘉良怒罵道,“你欺負人家小女生有意思嗎?”
“你是誰啊?”朱淼不甘示弱,“你憑什麽說我偷了楊徽茵的論文?證據呢?我看是她想拿獎,故意誣陷我!”
他語氣中的輕蔑立刻點燃了賀嘉良的怒火,他冷笑道:“有種你再說一次?”
“說就說,我還要告你們誹謗呢!”
朱淼的話音還沒落,賀嘉良的拳頭就揮了過去。
“卑鄙小人!”賀嘉良一邊打,一邊嘴裏還罵罵咧咧的,“你把她弄哭了!你知不知道?”
朱淼隻是個瘦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哪裏是賀嘉良的對手?很快,他就抱著頭哀號起來,周圍的同學也連忙趕上來勸架。
“誰再囉唆,我連他一起揍!”
賀嘉良渾身散發著一股戾氣,他一把拎起朱淼的衣領,惡狠狠地道:“你還嘴硬?”
“是我幹的。”朱淼大口大口地呼吸,白皙的臉上布滿了淤痕,“是我拿了楊徽茵的論文參加比賽。”
周圍一陣嘩然。
賀嘉良用力地將他甩在地上,眼神輕蔑得就像在看一隻螞蟻,他揚聲道:“你們聽到了,這個人渣承認了,他偷了別人的勞動成果!”
“賀嘉良,你這是屈打成招!”一個充滿敵意的聲音響起。
賀嘉良眯起眼睛,抬頭看了過去。
顧川不慌不忙地看著他,臉上沒有絲毫的害怕。
就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刻,接到消息的輔導員匆匆忙忙跑了過來。一看到躺在地上的人,他馬上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問也不問,衝著賀嘉良破口大罵道:“賀嘉良,你能不能有一天不惹事?你不想讀書了是吧?那你幹脆退學好了,不要影響其他人學習!”
“這破學校,我也不想待了。”賀嘉良也不解釋,而是吊兒郎當地回答道,“退學?我求之不得,麻煩老師去勸一勸我們家老頭子。”
聽到賀嘉良的話,顧川的目光閃了閃,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你,你簡直無法無天了!”輔導員氣得臉色發白。
躺在地上的朱淼這會兒站了起來,趁機告狀道:“老師,他莫名其妙地打我,還誣陷我的論文是抄襲的!”
“你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嗎?”賀嘉良冷眼瞪著他,雙手狠狠地鉗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推,將他整個人再次摔在地上。
“好啊,你還敢當著我的麵動手!”輔導員怒不可遏,他隨手抄起走廊上的掃把,指著賀嘉良大罵道,“我教了幾十年的書,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學生!你立刻給我滾!”
明明不是賀嘉良的錯,明明朱淼才是那個應該受到責罰的人!看著這一幕,一路跑過來的楊徽茵偷偷紅了眼,他為什麽不解釋呢?
“我現在就給你家長打電話!”輔導員氣得連掃帚都拿不穩了,“真不知道你爸媽是怎麽教出你這樣的孩子的!”
聽到這裏,賀嘉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那份戾氣更濃了。
“你想造反啊!”輔導員怒火中燒,不管不顧地揮起掃帚。
就在這時,楊徽茵飛快地衝上前,擋在賀嘉良的麵前。
“你幹什麽?”賀嘉良手疾眼快地將她拉到一邊。
楊徽茵沒有理會他,而是徑直走到盛怒的輔導員麵前說道:“老師,雖然賀嘉良打架有錯,可這也不全是他的責任,是因為朱淼偷了我的論文參加比賽,還拿了獎,賀嘉良看不過去,才對他動手的。”
輔導員聽得雲裏霧裏的,也不明白楊徽茵怎麽跑來摻和了。他扔了掃把,聲音裏還帶著餘怒,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給我好好說清楚!”
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不複雜,楊徽茵有條不紊地又說了一遍。
“朱淼,你真的偷了楊徽茵的論文?”輔導員的目光中透著一絲失望。
“老師,我是被誣陷的!”朱淼嘴硬地狡辯,“楊徽茵什麽證據都沒有,憑什麽說是我偷了她的論文?”
輔導員頓時猶豫起來。
“大家剛才可都聽到你承認了!”賀嘉良眯起眼睛,眼神充滿危險意味,“你討打是不是?”
聞言,輔導員不滿的目光立刻掃了過來。
楊徽茵扯了扯賀嘉良的衣角,及時阻止了他。
“老師,我整篇論文都是在圖書館寫的,全程都有人證!”楊徽茵冷靜地分析道,“而且論文裏所有的參考文獻和資料,都是我在圖書館借的,那裏有我的借書記錄。”
楊徽茵的話一出口,朱淼的臉色忽地變得慘白。
誰對誰錯,一眼就看得出來。輔導員臉色難看地瞪了朱淼一眼,清了清嗓子說道:“這件事性質很惡劣,我會跟學校反映。朱淼,你必須當眾向楊徽茵道歉,回去再好好寫檢討書!”
楊徽茵臉色一鬆,雖然不知道學校最終會怎麽處理這件事,但至少她為自己討回了公道。
“不管怎麽樣,打架都是不對的!”輔導員又看了一眼賀嘉良,眼神有點怪怪的,“雖然賀嘉良是情有可原,但是當眾鬥毆影響惡劣,你還把人打傷了,從今天起,你停課一周,回家反省去!”
“老師!”這個懲罰是不是有點太重了?楊徽茵不忍地瞟了賀嘉良一眼。
“就這樣,你們都散了,還上不上課了?”輔導員一錘定音,指了指賀嘉良說道,“你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輔導員滿臉餘怒地離開了,看熱鬧的同學也三三兩兩地回了教室,朱淼被朋友攙著去了醫務室。
楊徽茵站在原地,看著賀嘉良離開,心裏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歉意。那個高大的背影看起來有點莫名的落寞,被停課一周,他心裏大概很難受吧?明明這件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隻是為了幫自己出頭。她還沒有跟他認真地說聲謝謝呢。楊徽茵悵然地低下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不遠的地方,顧川將楊徽茵所有的神色看在眼裏,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會兒,顯出幾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經過賀嘉良這麽一鬧,學校很快做出決定,公開批評了朱淼,並且將他記過處分,而比賽的名次和獎金則由楊徽茵領取。
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估計朱淼這會兒連腸子都悔青了。
“我就說這個渾蛋一定會有報應的!賀嘉良這次真做了一件好事。朱淼這樣的人渣,就應該落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食堂裏,方冉正大力稱讚賀嘉良的“英雄救美”,同桌的楊徽茵和顧川都微微一笑,不過,前者帶了些歉疚,後者透著一股冷淡。
“哎,聽說賀嘉良被停課一周?”方冉滿臉不認同,搖搖頭說道,“這個輔導員也太不近人情了,這件事明明就是朱淼的錯嘛。”
楊徽茵也覺得這個處分太重,點頭道:“我跟輔導員解釋過,可是他不聽。”
“難得你會幫他說話,你不是很討厭他嗎?”方冉笑眯眯地調侃道,“看來英雄救美真是威力無窮啊。”
她開著玩笑,心裏卻在想,難怪邵文軒一直得不到美人芳心,他雖然比賀嘉良優秀穩重許多,但是,就是賀嘉良這種為了女生豁出去的不成熟不穩重,才更讓女孩子心動啊。
楊徽茵瞪了她一眼,小聲道:“你別胡說了。”
她也同樣想到了邵文軒,今天上課的時候,他滿臉歉疚地過來跟她道歉。他說“我本來想給你做證,陪你去找老師的,誰知道賀嘉良打了一架,事情就解決了”。
是啊,賀嘉良雖然魯莽又衝動,但這件事還真多虧了他,真要講道理,還不知道要磨到什麽時候。
其實邵文軒真的是個很好的男生,他根本沒有義務要管這件事,卻一直很熱心,甚至因為自己沒有及時幫上忙而歉疚。可是,所有這些,楊徽茵隻覺得感激,絲毫沒有感動的成分。
也許,這就是他和賀嘉良的差異……等等!她到底在想什麽!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楊徽茵猛地嚇了一跳,慌忙低下頭,撥弄著餐盤裏的飯菜。
顧川盯著她臉上的那抹紅暈,突然開口道:“打架本來就是不對的,老師讓他回家反省,也是為了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他說得又急又快,就像突然壞掉的磁帶,到後麵甚至顯出一絲尖利之音。
楊徽茵錯愕地看著他,心裏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
“也不能這麽說啊,要不是賀嘉良把朱淼揍了一頓,這家夥估計現在還嘴硬呢。”方冉沒有覺察到他的異樣,隨口說道,“這叫以暴製暴。哈哈,小茵,我的語文水平是不是越來越好了?”
楊徽茵微微一笑,剛要說話,顧川驚詫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方冉,你不是很討厭賀嘉良的嗎?”
“我是不怎麽喜歡他。”方冉想了一下,認真地說,“不過我也是實事求是嘛,至少這次的事情他做得很對啊,我稍微對他有了那麽一點好感。”她吐吐舌頭,一副鬼靈精怪的樣子。
顧川扯了扯嘴角,調侃道:“你還真是好收買。”
楊徽茵頓時皺起了眉頭,那種奇怪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她忍不住小聲說道:“學長,你不喜歡賀嘉良嗎?”
“沒有啊,你怎麽會這麽說?”顧川臉上的笑容一僵,正在夾菜的手頓在那裏。
“你好像很不喜歡我們談論他。”楊徽茵明顯感覺到顧川的臉色沉了下去,連忙補充道,“哦,不對,你是不喜歡小冉誇他。”
她臉上寫滿了“學長你在吃醋”,方冉既羞澀又歡喜,笑吟吟的,不時地拿眼角的餘光去瞟顧川。
顧川微微笑了一下,溫和而靦腆。他低下頭,佯裝吃飯,一雙筷子在餐盤裏扒拉了半天,卻什麽也沒動,那些菜突然之間似乎變得格外油膩,讓人難以忍受。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說道:“我去買點喝的。”
顧川一離開,方冉立刻笑眯眯地湊到楊徽茵跟前,欣喜地說:“小茵,你可真夠意思。”
楊徽茵沒吭聲,她其實不是想開兩人的玩笑,隻是想緩和一下氣氛,剛才,她分明覺得顧川對賀嘉良有敵意。
“嗚嗚嗚,小茵,你真好。”方冉捂著自己紅彤彤的臉笑道,“要是我成功拿下學長了,我就請你吃大餐!”
楊徽茵瞟了一眼在窗口買東西的顧川,小聲問:“你們倆進展到哪兒了?”
方冉的臉更紅了,她吐了吐舌頭,興奮地壓低了聲音:“今天晚上我們約了看電影,我打算跟他告白。”
“女追男,隔層紗,你肯定能成功的。”楊徽茵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你們,你們倆進展還挺快的,才認識不到一個月呢。哎,你們牽過手了嗎?”
方冉的臉燙得都能煎雞蛋了,她輕輕點了一下頭。
“那別的呢?”楊徽茵咋舌道。
“有一次,嗯,他親了我的臉。”方冉似乎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柔和的光芒,笑容甜甜的,就像能招來蝴蝶的蜜糖。
楊徽茵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想了一會兒,還是提醒道:“小冉,你還是要留個心眼,別糊裏糊塗的就……”
話說到一半,她自己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咬著唇,羞澀地說不下去了。
“我知道啦。”方冉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她羞窘地低下頭,目光亂晃,不好意思看楊徽茵,過了一會兒,她自己又忍不住笑了,促狹地衝楊徽茵眨眼,打趣道:“小茵,你居然想到那裏去了,嘖嘖,看不出來啊,你懂很多嘛!”
兩人說說笑笑的,沒多久,顧川端著三杯奶茶走了過來。
因為剛剛那個露骨的話題,方冉現在看到顧川,心裏有一絲忸怩,低著頭不說話。
楊徽茵更是覺得氣氛古怪,她匆匆收拾好餐盤,笑著說:“我就不當電燈泡了,先走了,拜拜。”不等他們回答,楊徽茵揮揮手,小跑著離開了。
餐桌上,那杯被遺棄的奶茶孤零零的,在顧川看來,就像是一個嘲笑的鬼臉。
“剛剛你們在聊什麽?”顧川捧著手裏的奶茶,那股冰冰涼涼的觸感也無法平複他心裏的煩躁。
他開玩笑似的說:“楊徽茵好像不怎麽喜歡我呢,都不願意和我們待在一起。”
“沒聊什麽啊。”方冉正想著楊徽茵的叮囑,聽顧川這麽一問,心裏有種奇怪的甜蜜和羞澀,她支支吾吾的,並沒有留意到他眼裏的執拗,“小茵很忙啦,所以沒有很多時間陪我。”
顧川顯然並不滿意這個答案,但是他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微微笑了笑。
楊徽茵最近的確很忙,她之前一直在做家教,薪水不錯,夠她每個月的花銷。但是上星期對方因為搬家不得已解了約,她隻能另外去找了兩份兼職。
學校美食街上有一家星巴克。那裏環境優雅。雖然消費水平高,但還是受到很多學生的喜愛。
楊徽茵每天下課之後,就在這家咖啡店做兼職,待上兩三個小時,雖然有點辛苦,但是薪水不錯,她也很喜歡這份工作,和店裏其他兼職的學生關係也處得不錯。
像往常一樣,楊徽茵匆匆忙忙地衝進店裏說道:“不好意思,我今天來得有點晚了。”
“沒事。”與她換班的葉子也是大一的學生,人很熱心。她今天格外興奮,拉著楊徽茵在一邊嘀咕:“今天店裏來了個大帥哥,他在這裏坐了一天了。你說,他是不是看上我了?”
“有多帥?”楊徽茵隨口敷衍道。
“真的很帥!”葉子壓低聲音,興奮地說,“臉蛋長得好,身材也好,還有那頭有個性的頭發……天啊!我都好喜歡哦!他要是跟我告白,我肯定會答應。”
楊徽茵一邊給了她一個“你瘋了”的表情,一邊從櫃台探出頭,好奇地想看看那位大帥哥。
盡管星巴克的人挺多,楊徽茵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人。他穿著白色的T恤,淡藍色的牛仔褲,微長的頭發胡亂紮成一個小辮,有些藝術家的氣質,整個人看上去隨性而瀟灑。有好幾桌的女生都在偷看他。
賀嘉良?
楊徽茵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