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 催眠 痛楚
那裏麵住著的如果不是我會是誰呢？
是那個人嗎？
隻要這樣想一想，
心就嫉妒得發狂啊！
可是，
那顆想要你幸福的心，
卻勝過一切。
——千辰
氣氛迷離的房間內。
床頭的小燈散發著昏黃曖昧的光。
寬敞舒適的大床中央，光線的焦點聚集在呈曖昧姿勢疊合在一起的一對人影身上。
在門被突然打開的瞬間，空氣寂靜得有些可怕。
千辰站在門口，整個人完全怔住了。
久久地，沒有動。
仿佛已經石化了。
他看見的是……
什麽……
在他的身後，宮星燁手裏拿著房門鑰匙表情震驚地站立著，眼神極度錯愕。
**的一幕曖昧至極。
印有華夫格浮雕花紋的希臘棉床單淩亂地散落一旁，幾處淡淡的血跡在上麵顯得非常突兀。森高大的身軀完全地覆住了他身體下的人影，隻能隱約看見幾縷薔薇色的發絲從旁側延伸出來……
發生什麽事情了？
宮星燁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床單上醒目的血跡讓他產生了不好的聯想，難道森已經對佑汐……
他震驚地用眼睛的餘光觀察身側的千辰，發現他整個人仿佛渾身都在散發著冰冷的寒氣，氣氛靜默得詭異。
燈光的陰影中。
最初的震驚過後，千辰失常蒼白的臉終於漸漸湧起鮮明的血色；嘴唇張了張，卻又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而重新閉緊；寶石藍的眼瞳因為極度的驚怒和某種絕望的情緒而變得深邃幽黑。
剛才房門推開的瞬間，原本被焦灼和擔憂緊緊占據的心在看到房間大**的一幕後如遭雷擊。他本能地想要立即衝過去，但是全身的力氣卻仿佛被憑空抽離了般無法動彈，定定地愣在了原地。
全身的血液刷刷全都湧向頭頂；心卻像凍結的冰塊，迅速地凝固成一團；腦海裏隻剩下唯一一個念頭：
他已經來晚了嗎？
而此刻的紫佑汐，腦袋也幾乎處於一片空白的狀態。
她剛剛成功催眠了森，就聽到門口傳來的響動。而令她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因為她這微微的一愣神，就已經來不及避開森進入睡眠狀態而迎麵倒下的身軀，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那樣直直地覆蓋在了她的身體上麵。
而這一幕，剛好被進門的千辰和星燁看到。
即使平時再冷靜、再淡漠，這樣尷尬的景象被撞見，她心裏也不由自主地閃過刹那的驚慌。
竟然忘記了掙紮和呼救。
“佑汐，你還好嗎？他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她聽到千辰在低聲詢問，聲音裏壓抑不了的顫抖和喑啞讓她預感到不妙……
然而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解釋和製止——
“你這個混蛋！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
千辰衝到床邊，用顫抖的雙手狠狠地抓起森，充滿憤怒的拳頭隨即就狠狠地揮了過去！
嘭——
淩厲的拳頭輕易地就準確無誤擊中了森疲軟的身體！
“不要！千辰！”紫佑汐低叫，然而千辰卻像沒有聽到似的全然不顧，態度堅決地又揮出了更猛的一拳。
森依然一動不動迎接他的打擊。
這樣的情形有些出乎千辰的意料，他準備揮出去的第三拳硬生生頓住了。
似乎有哪裏不對……
混亂憤怒中的千辰終於逐漸冷靜下來，他驚疑地看向森，這才發現他的眼睛居然一直是閉著的，即使在遭受狠狠的兩拳後依然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我催眠了他，而且是深度催眠。”在宮星燁的幫助下，紫佑汐手上的捆綁已經解開，隻是多了幾道淡紅勒痕。
“你催眠了他？”千辰的表情有刹那的凝滯，隨即恍然。
他回憶起剛才打開門的瞬間，那時候他就隱約感覺到了哪裏不太對勁。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形下，發現有人進來，房間內的氣氛不會持續那麽詭異的安靜。
至少會有短暫的**才對。
“那麽，你有沒有受傷？”
握緊的手指關節猛地鬆開，千辰把森丟回了大**，立即衝到紫佑汐身邊。
“沒有。我沒有受傷。” 紫佑汐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緊緊地擁進一個懷抱裏。
“你沒事就好了！”像是找到了失而複得的珍寶，千辰將她用力擁緊，“佑汐，你知道嗎？隻要想到哪怕你會受到一點點的傷害，我就覺得心髒仿佛隨時會停止跳動，簡直要發狂了……”
在來酒店的路上，宮星燁已經將從天上人間酒店大堂經理那兒得到的情況告訴了他。並沒有保安見到森帶人進入酒店，但他的車卻停在天上人間的地下車庫，而地下車庫裏有特級貴賓電梯可以直達總統套房的樓層……
千辰心中的恐慌於是比以前任何一次麵對危機和意外時都要強烈！
以前需要對付的那些人，他至少清楚他們的底細和用意。他們都是想利用佑汐的催眠能力，幫助他們達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對於森，他卻幾乎一無所知！
除了他珠寶設計師的身份，關於他的過去簡直一片空白。
他為什麽要帶走佑汐？
他帶走她的目的是什麽？
他會采取怎樣的手段來對待她？
這些他全部都不能夠猜測和預計得到。
這太可怕了！
要交戰的時候居然一點都不了解對手，這對千辰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這種感覺，令他整個人幾乎緊繃到窒息……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可以放心了……”紫佑汐的聲音充滿低柔的感情，也用擁抱來回應他。
很久，很久，他們就這樣互相擁抱著。
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
“但是，”當千辰的視線碰觸到床單上的血跡時，剛放鬆的心又重新揪緊，“血跡又是怎麽回事……”
紫佑汐怔住，她看著床單上的血漬正要說什麽，卻已經被宮星燁搶先說了出來：“是森，他的手受傷了。”
千辰將信將疑地看向**躺臥的人影，森的右手上果然有好幾道傷口。聯想到剛才進來時外麵那麵破碎的鏡子，他莫名地有些不安，心底隱約有奇異的觸動。森為什麽要弄傷自己？還有，他帶佑汐來這裏的意圖又是什麽？
很多念頭在千辰腦海裏飄來飄去，卻又抓不住……
“佑汐，”努力平複心中的複雜情緒，他的聲音變得冷凝起來，“你好好地回憶一下，在我離開宮家後都發生了些什麽？”
“我也不太明白。”紫佑汐眉頭微皺，她看著躺倒在**的森，表情困惑，“我隻記得我在客廳裏迷糊地睡著了，醒來後發現是他把我從燃燒的玫瑰花叢中救出來，然後強行把我帶來到了這裏。而且他當時的神誌似乎不太清楚，好像把我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那麽你並不能確定是不是森把你帶到玫瑰花圃那裏去的，也不知道花圃怎麽會燒起來。對嗎？”宮星燁插進來問道。他始終不相信森會做出燒毀玫瑰花圃的事情，而且他早看出森一直對佑汐有莫名的好感。而且他也沒有理由要放火燒毀花圃。既然他後來救了佑汐，就不會像千辰猜測的那樣，對佑汐有什麽不好的企圖……
“嗯。”紫佑汐點頭同意他的話。
雖然她也隱約懷疑過是森把她帶到玫瑰花圃那裏去的，因為宮家當時除了他就隻有星燁和盛雪，而那兩個人正熟睡著。可是同樣地，她也找不到森會那麽做的理由。
玫瑰花圃裏的火看起來不像是無端燒起來的。如果放火人和帶她到那裏去的人是同一個，那麽就更不可能是森。不然他後來為什麽又要救出她呢？
“那到這裏來之後，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千辰思考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憑直覺，他依然覺得事情和森脫不了聯係。
“他……”紫佑汐略微愣了愣，隨即搖頭，“他並沒有說什麽，他說的話基本上都是在胡言亂語，不過……”
“不過什麽？”千辰緊張地追問。
“他很多次提到一個叫Cynthia的名字。”
“Cynthia？”
宮星燁眼底瞬間湧現出複雜的光亮，神態怔怔地低喃：“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千辰跨前一步，催促他揭示答案。
“Cynthia是森7年來一直在尋找的女孩。他非常在乎她，簡直迷戀到癡狂的地步……”宮星燁停住，打量著紫佑汐緩緩地說，“那個女孩，她也有和你一樣的頭發，薔薇色的頭發……今晚當我們四個人一起很開心的時候，你們沒有發現他一個人心事重重地待在一旁嗎？我想他也許是觸景生情想起了過去，因為你有和那個女孩一樣顏色的頭發；加上喝了不少酒，他一時衝動錯把你當成了她，所以不顧一切地把你從大火中救出來，然後又把你帶到這裏。其實這都是可以理解的。至於玫瑰花圃裏的火是怎麽發生的，也許隻是個意外吧。”
紫佑汐靜靜地聽著，保持沉默沒有反駁。
然而千辰卻不讚同，他的眼神堅定而危險：“我覺得火絕對不是意外。如果是人為的，那麽任何人——不管他是誰！！隻要他想對佑汐有一絲絲的不利，我都絕對不會放過他！”
“千辰！”
宮星燁有些惱怒，他死都不會相信森會做出放火這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你為什麽一定要懷疑森呢？我認識森很久了，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證他不是這樣行事沒有原則的人！他雖然看起來很冷漠也很高傲，可是他的內心其實非常脆弱，也非常重感情。如果你懷疑是他放火的話，那至少得找到一個可以讓我們信服的理由！”
“理由？”千辰繃緊弧線完美的下巴，眼神閃現難得的狠絕，“我一定可以找到證據證明我的判斷！”
“事情現在還沒有弄明白，你不要這麽武斷好不好？”
宮星燁的神態也有些變了，千辰審訊般咄咄逼人的態度讓他很惱火：“那說到嫌疑，我和雪兒也有嫌疑！你為什麽就偏偏認定是森？是因為你對森自始至終就懷有敵意對不對？”
宮星燁幹脆一針見血地挑明。
既然他都能夠看出森對佑汐的好感，那麽千辰對佑汐的感情這麽深，他自然也看得很明白，出於保護的本能千辰的潛意識裏就是排斥森的！
“你們在幹嗎？” 紫佑汐低聲輕斥，看著**昏睡的身影，琥珀色的眸子裏隱約有歉意，“也許很快他就清醒過來了，或者我立即解除催眠讓他醒過來，到時候你們再問他不就清楚了嗎？”
“我並不想和他吵。”宮星燁內心掙紮了一下，“如果事情真的是森做的，我也絕對不會包容我的朋友！”停了停，他又低低地歎息一聲，“那個玫瑰花圃花費了我很多心血，原本是要送給雪兒一個驚喜的，可是現在……”
“你以為他會承認嗎？犯了罪的人會乖乖地認罪？我才不相信！”千辰的聲音說不出的冰冷堅決，無論如何，這件事情他一定會調查到底！
“可是，我也覺得森不會故意想傷害我。如果他對我懷有很深的敵意，後來就不會對我敞開心扉說起他的故事，也不會輕易就被我催眠了……”紫佑汐心情複雜地勸說千辰，然而她的話音剛落——
“你錯了！”
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被催眠的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過來，帶著幾分嘲諷和慵懶的神情。他優雅地來回掃了房間內的三個人幾眼，聲音機械而冰冷：“玫瑰花圃裏的火是我放的。你也是我帶到那裏去的。”
宮星燁怔住。
紫佑汐也怔住。
隻有千辰，略微愣了一下後就衝過去狠狠地抓緊他的衣領：“為什麽要這麽做？你難道不知道如果佑汐受到任何傷害，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好過嗎？”
“如果她死了呢？”森神態漠然地看了一眼驚呆的紫佑汐，輕描淡寫的語氣裏有著前所未有的恨意，“如果她死了，最不好過的人應該就是你吧？”
空氣窒息般地凝固了。
紫佑汐的腦中轟地炸開！
他在說什麽？
他……想要她死？
她神情恍惚地看著床邊的身影，心中莫名地覺得墜脹難受得厲害：他怎麽可以把那麽殘忍的話說得這樣從容，這樣漫不經心？
她的生死對他來說，是很無關緊要的事情嗎？
她記起他在被她催眠前，還剛剛說過喜歡她……他一定是在故意開玩笑的，對吧？
一定是在開玩笑……
他應該是在生氣，生氣她竟然利用他的弱點在最後關頭對他實施了催眠……
她失神而迷惑地幻想，完全沒有察覺到周圍情形的急劇變化。
“我會讓你現在就死得很難看！”一陣淩厲的風聲在空氣中掠過，千辰的拳頭狠狠地朝森擊了過去！
“森！你不要繼續胡說了！我看你的酒一定還沒有清醒！”宮星燁著急地衝過去擋在兩人中間，及時地攔住千辰揮過去的拳頭。
“宮星燁，你給我讓開！”千辰怒吼，心中又急又怒到了極點，“如果今天不把事情弄明白，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已經很明白了，我承認全部都是我做的。”森冷漠地笑，依然完全不準備反抗也不在意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但是他的眼睛卻一直盯著正在出神的紫佑汐，她剛才的失落和震驚全部落進了他的眼中。
他其實可以不承認的，或者承認也不必當著她的麵。可是，當他在迷糊中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聽到她說對他進行了催眠！
她居然對他催眠！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的心刹那間難受得厲害！他不是已經打算放過她了嗎？他不是已經說過喜歡她了嗎？
他怎麽會舍得真的去傷害她？
可是她呢？
她之所以會改變態度聽他傾訴，卻原來是為了騙他敞開心扉的時候趁機將他催眠！她用虛偽的關心來騙取他的信任！
她怎麽可以這樣做？怎麽可以？
他原本以為她對他還是有一點好感和真摯的感情的，可是事實卻讓他的心被狠狠地傷害了！
所以，他也要讓她痛！
雖然他不確定她會不會痛，但是，他不能任由自己被欺騙而一點都不反抗！
就當是垂死掙紮好了，反正本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Cynthia，已經沒有人真正值得他去在乎了……
他極度冷淡冰冷的神情被紫佑汐捕捉到，她漸漸地感覺到一種疼痛感從心髒蔓延到全身……
他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他真的想要她死？
後來雖然救出她但是卻沒有完全放棄，把她帶來這裏也是為了讓她死嗎？
她的心突然冷得厲害。
也痛得厲害。
刹那間，她發覺了一個事實，她沒有料到她竟然那麽在乎他。因為他那些冷漠絕情的話，她的心像是被玻璃碎片割到了，尖銳的痛……
眼中隱隱有淚光。
她安靜地看著那個冷漠的身影，內心深處的情緒前所未有地翻滾沸騰。她透過淚光看著他俊美無比的側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也因為某個人而這樣痛苦過，仿佛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場景……
可是，在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
她不記得了……
她隻記得那痛的感覺，不敢置信的刻骨疼痛……
她努力地回想，很多片段在腦海裏模糊地閃現，可當她想要抓住它們時，腦袋卻痛得要裂開了……
你不是說過喜歡我嗎？那麽為什麽又要讓我痛？
為什麽……
眼前突然一片冰冷的黑暗。
“佑汐！”
宮星燁輕聲尖叫。
千辰回頭，看到紫佑汐緩緩倒下的身體……
“佑汐！你怎麽了？！”他立即奔過去接住她，神情緊張恐慌，“你哪裏不舒服？告訴我！”
然而昏過去的女孩隻是痛苦地皺著眉頭沒有回答他的詢問。
“混蛋！你到底對她都做了些什麽？”千辰抬頭，充滿恨意和悲傷的目光望向森，“她剛才還好好的，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不會原諒你！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可是，森眼睛裏的痛苦卻讓他接下去的話堵在了喉嚨裏，森的眼角也隱約有淚光。
“她竟然昏過去了嗎？她為什麽會昏倒呢？”聲音不再是刻意的冷漠，森痛苦地呢喃著。
“我在問你！”千辰怒斥。
“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嗬嗬。”森突然輕笑，笑容悲痛又恍惚，“難道是因為我說的那些話嗎？因為我說的那些話讓她失望了？那很好啊，至少可以說明，她對我並不是完全無情……”
“你到底在胡說什麽？”宮星燁氣惱地推了推他，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再胡言亂語，免得更加激怒千辰。
可是森根本不在乎，他盯著紫佑汐昏睡的身影，聲音偏執而沙啞，“誰讓她先讓我傷心的呢？誰讓她先欺騙我的呢？”
“千辰，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你先帶佑汐走吧！這裏的事情先交給我，我會問個清楚的。”宮星燁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形，他真的很擔心千辰和森兩個人隨時都會打起來，目前的狀況已經夠亂的了。
“好吧，我先帶佑汐回家休息。這件事情我會自己弄清楚的！”千辰看了懷裏的身影一眼，強壓下心中的怒火，他抱著紫佑汐緩緩走了出去。
門“砰”的關緊！
短暫的靜默之後。
“森，你今晚到底……”宮星燁剛剛開口，森已經疲倦地整個人倒在**，他打斷了他的問話，“事情的確都是我做的，你不必插手來管。這是我和千辰之間的恩怨！我會解決的。”
宮星燁微微怔住。
隨後，他點了點頭，低聲說：“好，我不管你們之間有過什麽恩怨，但是有一點你必須答應我，不準再傷害佑汐。”
等了很久，也沒有聽見任何的回答。他側過頭去看，卻發現森閉著眼睛，一滴晶瑩的淚緩緩地順著他俊美的臉流下來，然後，輕輕地滴落到床單上……
第二天早晨，汐辰居裏。
千辰沒有像往常那樣做好早餐等著紫佑汐醒來，他一整晚都沒有休息，一直守護在她的房間門口。他擔心她又會做噩夢，可是很奇怪，昨晚的她似乎睡得很安穩。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
“千辰……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對昨晚發生的事情，紫佑汐記憶很深刻。她沒想到她居然會因為森說的那些話而感覺到心痛，甚至最後還昏倒了，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傻瓜。”千辰強打起精神地笑著，輕輕握住她的手，眼神懇摯，“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如果我當時考慮得清楚一點，帶你一起回來，後麵的事情也就都不會發生了。是我對不起你……”
“你不用自責。”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紫佑汐的麵容在光線下顯得有些蒼白，“你沒有任何過錯，那種事情誰會預料得到？我到現在都不能相信，他……為什麽要我死？”
她的聲音有種虛幻的飄忽，眼神也怔怔的。
千辰靜靜地看著她，隱約有些害怕起來。
這一刻，她仿佛離他很遠，他怎樣都看不透她……
他的心突然很痛很痛，是那種慌亂而無助的痛。
他突然很害怕會失去她。
昨晚，他思考了一整夜。有一個念頭在他心中越來越強烈：佑汐和森之間的關係，遠比他自己預想的要複雜得多。
他之前就曾經有過懷疑和猜測，可是，那些都沒有太多根據。在昨晚，他卻親眼看見她在聽森說完那些話後神色大變。他原本以為她隻是震驚而已，可是後來她卻昏倒了。是什麽原因導致她突然昏過去了呢？
他想了一整夜，越想卻越覺得混亂。他想不出任何理由來；或者更確切一點地說，他想到了，卻不願意接受那個理由……
“我會弄明白的，佑汐。”千辰壓下心底的痛楚，聲音清晰堅定，“我不會讓你受任何一點委屈。”
“你為什麽要一直對我這麽好？”紫佑汐抬頭，安靜地凝視著他，眼神複雜，“你對我這麽好，我會……害怕辜負你。”
千辰怔住。
“真的，有時候我想，我要拿你怎麽辦？”她的聲音低低的，不仔細傾聽的話就幾乎聽不見。
可是千辰聽到了，他的心隨即劇烈地痛了一下。
她的話裏有某種暗示嗎？
她在暗示什麽？
他的身體頓時像凝固的冰塊一樣僵住。
“我對你好，隻是因為除了你，沒有其他值得我去關注的人……”強忍住心底翻湧的情緒，他試著說出這樣的理由，卻連自己都欺騙不了。最後，他還是沒能忍住，“佑汐，我從來都沒有想過……”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用我的愛……來牽絆你。所以，你完全不必擔憂。如果你覺得不再需要我的時候，我會離開的。”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沙啞到聽不清了，幾近哽咽。
紫佑汐伸出手，輕輕撫向他的臉，神情困惑而迷茫：“你傷心了嗎？因為我剛才的話覺得傷心了？你知道嗎？我很討厭這種感覺，我不想要你傷心的，也不想要自己受傷害，可是——”
頓了頓，她接著又說：“我錯了嗎？我拒絕愛上任何人。我以為遠離了愛情就可以遠離傷害，可事實卻不是這樣。當我第一次和你吵架的時候，我覺得很傷心。昨晚，我又感覺到了另外一種痛楚。而且看著你現在這麽憔悴，我又會覺得難過……”
“你沒有錯，是我做得不夠好。”目光的對視中，千辰的唇色隱約有幾分蒼白，“如果讓你感覺到難過的話，那是因為我沒有把你保護好，是我的錯……”
“我今天就去找森，我會把事情弄明白的！”他的語氣開始冷凝，“任何人想傷害你，都得付出代價！”
他的眼神孤傲而狠絕。
然而——
“你不要傷害他。”
千辰以為他聽錯了，可是他聽那個充滿疼惜的聲音又在說：“你不要傷害他好不好？我想……他一定有苦衷。”
千辰怔住，沒有回答。
看到他遲疑，紫佑汐的聲音裏透出股隱忍的堅持：“我覺得他並不是那麽壞的人，他一定有他的苦衷。你問清楚就好了，不要傷害他，好嗎？更不可以將這件事情告知警方。”
千辰的血液一下子冷到了極點。
她從來沒有用這種懇求的語氣跟他說過話。而現在，為了那個曾經想要害死她的人，她居然這樣懇求他？
他隻覺得心慢慢沉到了穀底……
“好，我答應你。”他啞聲說，“隻要是你要求的，我一定全都辦到……”
“千辰，謝謝你。”仿佛察覺到了他心底隱秘的痛楚，紫佑汐凝視著他，終於決定告訴他多一些，“我和森之間沒有什麽。其實，我也不明白對他到底是什麽感覺。似乎討厭他，可是又抗拒不了他的靠近；說不上喜歡，可是當他痛苦憂傷的時候，又會覺得不開心……有時候我也很困惑，我是不是曾經認識他啊？不然，為什麽會產生這樣奇怪的感覺呢？”
她嘴角淡淡地笑著，故作輕鬆地開玩笑，然而笑容裏隱約有某種恍惚。
“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千辰感動地看著她的笑容，他輕輕地抱住她，心情似乎沒那麽糟糕了。
“嗯。我知道如果不讓你去問明白所有事情你是絕對不會安心的，所以，我不會阻止你。”紫佑汐輕聲說，她了解他的個性，同時，她也很想知道事情全部的真相。
“我會按照你的意思辦的。”
千辰低喃，她還是信任和理解他的。想到這裏，他輕輕籲了口氣。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怎樣，至少，他已經不再恐慌，而是覺得安定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