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見……
“不要！”我揮舞著雙手坐起來，痛苦不已。冷不丁地，我的左手觸碰到了什麽硬邦邦的東西，有些涼涼的，我忍不住驚慌地叫了出來！
隨著我的叫喊，已經離我而去的千闕明和白衣少女突然通通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天花板、牆壁以及左手剛剛碰到的粉色小鬧鍾。
咦？原來我是在**，那我剛才是……做了一個噩夢啊！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摸了摸有些發疼的腦袋。
虛驚一場，虛驚一場……我努力安慰著自己。
昨晚……
我環住自己的雙肩，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一切。我記得我在千闕明的懷中睡著了，那是個久違的懷抱，令我格外安心。在那之前……我哭得跟個小孩一樣，還說了很多傻傻的話。
我怎麽能那麽衝動說出那些傻話呢！啊，天啊，千闕明會不會因為那些話討厭我呢？我抓了抓衣襟，懊惱萬分。
千闕明昨晚擁抱我，也是好心安慰我吧，而不是喜歡我……
還有我剛剛做的那個噩夢，是不是預示了什麽？千闕明要離開我了嗎？如果夢境成真……我，我又該怎麽辦？我緊緊捂住微微發疼的胸口，陷入可怕的迷茫之中。
我的思緒已經亂成一團，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腦袋暈乎乎的。
千闕明，千闕明，他現在在哪兒？會不會……
我搖搖頭，不能繼續想了！我一把掀開被子，光著腳跳下了床，衝向了門口。
“嘩”的一聲，我用力打開門，還沒有來得及邁開步子，千闕明驚訝的臉就出現在我的視野裏。
“佳人？怎麽了？這麽慌張？”千闕明有些詫異地望著我，“呀……你這傻丫頭，還光著腳！”他看了看我的腳，苦笑著搖搖頭，“你呀，太不會照顧自己啦！你等著，我去拿鞋子來。”
“我……我……”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大腦處於空白狀態中。我死死攥住衣角，激動得隻會說這一個字。我沒看錯吧！我一開門就看見了千闕明，他向我微笑了，那是比任何笑容都能打動我的隻屬於千闕明的笑容啊！他還說出了久違的“傻丫頭”！
是我的祈求被某個好心的神仙聽到了嗎？我的願望居然實現了！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胳膊，生怕又是做夢。
“哎喲！”我忍不住叫出聲來。胳膊被我掐出了一個指甲印，好疼啊！
太好了，這根本不是夢！就算是夢也是個無比美好的夢啊！
可馬上，我就要麵對可怕的現實——我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頭發亂蓬蓬的，臉還沒洗……這種形象都被千闕明看到啦，太丟人了！
我飛快地捂住臉，想掩飾我的窘態。我感覺我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朵根。
“傻丫頭，快穿上鞋子，地板還是很涼的！”千闕明無奈地瞪著我說。
“嗯……”我放下捂住臉的雙手，不好意思地看著他。
千闕明拍拍我的腦袋，說：“鞋子給你拿來了，來，快穿上吧！”說完他俯下身，把粉色的小兔拖鞋輕輕地放在了我的腳邊。
一時間，我感動得快哭出來了。這是我的千闕明！那個時時刻刻關心我的千闕明回來了！暖流緩緩淌過心底，有了這份喜悅，之前的那些痛苦都值得了。
我趕緊穿好鞋子，紅著臉看著千闕明。昨天晚上那種讓人不安的憂鬱從他身上消失了，此時此刻，他看上去就跟我熟悉的那個千闕明一樣。
“傻丫頭，今天精神很好呀！”
“我，我……謝謝你！”我麵對著和從前一樣愛說笑的千闕明，忽然間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了，隻會幹巴巴地擠出“謝謝”。
啊啊啊！我真是個沒用的笨蛋，連說些好聽的話都不會！我懊惱極了，抓了抓頭發。
這時，千闕明笑了笑，放緩了聲音，叫著我的名字：“佳人。”
“嗯？”我紅著臉看著他，突然發覺到有哪裏不對勁……昨天晚上我告白了，是哭著告白的……
他那些故意回避我的舉動，都是我心中痛苦的根源，所以我才會一時腦子發熱，稀裏糊塗地告白的。可是，過了一夜，千闕明又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他又是在騙我嗎？
我果然是個很遲鈍的人，被早上的喜悅衝昏了頭。其實千闕明做的這一切都隻是怕傷害我吧，像我這樣平凡的人類，千闕明怎麽會動心呢？
這麽一想，我的心瞬間又涼了下來，我挪開視線，去看他身後那扇打開的窗戶。
“佳人，等會兒一起出去玩吧！”千闕明卻沒有放過我。
我收回視線，有些委屈地說：“真的嗎？是我和你一起出去玩，還是……”
昨天他還騙我說一起去吃晚餐，結果卻是那樣的。那這次是不是又是騙我的？
我仔細地端詳著千闕明那張完美無瑕的臉，試圖從中找出一絲欺騙我的破綻。可他一臉誠懇，湛藍色的眼眸閃閃發亮，不像是說謊。
書上說，戀愛中的人都是傻瓜，我這顆心全心全意地喜歡他，根本思考不了其他的問題，所以大概無論他說什麽，我都會相信他吧。
不過，傻瓜就傻瓜吧！我心甘情願成為專屬於千闕明的“傻丫頭”！
“佳人，昨天的事我很抱歉。今天就你和我，我們出去玩吧。好嗎？”千闕明俯下身，他的臉幾乎要貼上我的臉了，一陣陣溫熱的氣息傳來，將我的臉染得通紅。
雖然我還有很多疑惑，而且我根本不了解他這個“死神”平時到底做些什麽，更加不明白所謂的“出去玩”到底是幹嗎，但是我相信千闕明。
“嗯，好。”我點點頭，千闕明看著我笑了，那笑容帶著一絲寵溺，我覺得我就快融化在他的笑容裏了！
我高興地奔回房間，打開衣櫃，仔細挑選起衣服來。應該穿那條米色的荷葉裙呢，還是那件桃紅色印著閃亮紅心的短袖襯衫？
正在我猶豫不決之際，一條純白色的棉布裙跳入了我的眼簾。這是我愛美的母親大人特地找裁縫為我量身定做的，質地柔軟舒適，款式大方。那我就穿這件好了！
可是……
看著這條美麗的白色棉布裙，我突然想到了那個總是穿著白衣、氣質出眾的少女。她有個美麗的名字，和她本人一樣美麗。月亞瑩，我默默念著這個名字，心中一陣疼痛。
那個穿著白衣的少女，那個和千闕明擁抱在一起的白衣少女，那個出現在我夢裏帶走千闕明的白衣少女——月亞瑩。
千闕明是喜歡她的呀！那今天千闕明提出和我一起出去玩，難道是因為昨天晚上我的告白？可是那時候我哭得話都說不清楚了呀……
不知道千闕明聽進去了多少，他會不會覺得我很白癡呢？
我咬了咬嘴唇，心亂如麻。
剛剛歡天喜地試衣服的心情全都沒有了，我隨手挑了一件灰色的短袖套在身上。平凡的人類就穿平凡的衣服吧，我長得一般般，穿再好看的衣服也是白費心機。
“佳人！你好了沒有？”千闕明敲了敲我的房門，我趕緊對著鏡子擦了擦臉，露出一個還算可愛的微笑，把那些不好的情緒通通趕出心底。
“好了，馬上就出來！”
我握了握拳，比了一個“能量注入”的姿勢，上戶佳人！這是和你喜歡的人一起出去玩啊，要開心起來！這恐怕是你這輩子最珍貴的回憶了……
一輩子最珍貴的回憶……
啊，對，這是珍貴的回憶，所以我還是要穿自己喜歡的衣服啊！能夠和自己最喜歡的千闕明一起製造屬於我們的回憶，我應該高高興興才對，這樣才能留下美好的記憶。
剛才我那麽糾結是為了什麽啊……我火速換上那件桃紅色印有閃亮紅心的可愛襯衫，對著鏡子看了幾眼。鏡子裏的那個女生雖然很平凡，不過看起來確實顯得有精神多了。
“神仙啊，我再向你許個願望，希望今天我能給千闕明留下一個好印象！希望我們玩得開開心心，讓今天成為我最珍貴的回憶！”我虔誠地合掌許願，希望神明能聽到我的小小請求。
我走出房間，看到千闕明站在窗前，逆著光，那個挺拔帥氣的背影像是被鍍上了一圈光環，如果再加上一對翅膀，肯定會被認為是天使在人間吧！
我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神明啊，請求您別讓千闕明離開我……
“啊，佳人你準備好啦！”正在我發呆的時候，千闕明已經轉過身，笑吟吟地望著我，“衣服很可愛啊！”
“呃，嗯！”聽到千闕明這麽說，我不好意思起來，心中也暗暗高興，看來我穿對衣服了！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可能他隻是隨口說說，卻能讓我甜蜜好一陣子。
那麽就從現在開始，我要努力給千闕明留下美好的印象。
“佳人，你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嗎？”千闕明走過來，衝我眨了眨眼睛。
其實和千闕明在一起，到哪裏我都會覺得是最好的地方啊，可是這種壓在心底的聲音無法說出口……於是我搖搖頭，微笑著沒有說話。
“那我就擅自做決定啦！走吧，先去那家甜點店，就是你上次說很喜歡的那家甜點店。”千闕明歪了歪腦袋，眉毛往上一揚，“還要去看看那隻小貓長肥了沒有！”
“好！”我使勁地點點頭，原來千闕明還記得！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對和我有關的事還是比較在意的？我大概太高興了，以至於不由自主地笑出來了……
千闕明也笑了：“就知道你喜歡，我們走吧！”
我滿懷憧憬地跟在千闕明身後。其實我很想和他一起並肩走，可是我知道他身邊那個位置不是屬於我的，而是屬於那個美麗的白衣女孩。我就這樣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掩藏著自己小小的心思，安安靜靜地注視著他的背影。
走了一段路之後，千闕明突然轉過身來注視著我，眼神很複雜，複雜到我覺得那湛藍色的眼眸似乎成了一抹深藍。這種深邃的眼神將正在想著心事的我看得一怔。我慌忙低下頭，局促不安。
是不是他不喜歡我這樣跟在他身後？
“佳人。”聽到千闕明低沉的呼喚，我的心突突地狂跳起來，我終於按捺不住抬起了頭，對上了他的視線。
我抿了抿嘴，難道他真的不喜歡我跟在他身後，他想讓我和他保持距離嗎？
我情不自禁地往後縮了縮，退了兩步。
千闕明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接著上前一步拉過我的手，溫熱的觸感讓我不自覺地微微一愣。他稍稍用力將我牽引到他身邊，用一種溫柔至極的語氣說：“這樣我就能看到你了。”
一瞬間，我覺得我的心都要融化了！千闕明這麽說是什麽意思？我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了。
那個曾經說要做我的“專屬守門人”的千闕明，現在正帶著一臉溫柔寵溺的笑容牽著我的手！
此刻，羞怯、膽小的負麵情緒全都被我拋在腦後，我直直地看著眼前的千闕明，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生怕他突然消失不見。我感受著他手心傳來的熱度，我感到我的心激動得快要窒息了。
我要牢牢記住這種感覺。
“佳人，快別發呆了，我們可要快點去，那家店的生意可好啦！”千闕明衝我眨了眨眼睛，又握緊了我的手。我這才回過神來，收回我直愣愣看著他的視線，不好意思地縮了縮那隻被他牽著的手。千闕明打趣地敲了敲我的額頭，笑著說：“走吧！”
我滿心歡喜地“嗯”了一聲，點點頭，和他並肩走在了一起。
原來走在自己真心喜歡的人身邊是這麽甜蜜，連空氣都好像加了糖！即使隻是並肩走，也彌足珍貴啊！說不定今後都沒這種機會了……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那家超級可愛的小店。依舊是沒進門就能聞到濃得溢出來的奶香，令人懷念的味道。我暗暗使勁地吸了吸，某種無法訴說的情緒隨著這誘人的味道在慢慢複蘇。
千闕明微笑著幫我拉開了小店的大門，朝我點點頭，示意我先進門。我恍惚又回到被人欺負後的那天，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千闕明。
恍惚中，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坐上了一架可以令時間倒流的摩天輪，轉啊轉啊，轉到我曾經悄然心動的那一瞬間。
“啊哈！又是你們啊，快來坐！有段時間沒見到你們了！”富有感染力的聲音伴隨著親切的笑容，店主大姐姐熱情地招呼著我們，“今天想吃點什麽呢？”
千闕明望著我，歪了歪腦袋，說：“佳人你想吃什麽呢？”
“我……你是美食家，你來點！”我咬了咬嘴唇，羞澀地看了看店主大姐姐。
“你瞧你女朋友這麽順著你，真乖巧！”店主大姐姐打量著我們，說完這句話之後，衝我狡黠地眨眨她美麗的大眼睛。
“啊，我不是！”我慌忙擺擺手，緊張得一點也不像平時的自己，讓千闕明誤會可就糟糕了！今天能夠和千闕明一起出來玩，對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女朋友什麽的……我還是不要奢求了。
在店主大姐姐疑惑的眼光下，我意識到自己傻得可憐的模樣，隻能懊惱地垂下雙臂，捏著自己的手指頭，不知所措。
“傻丫頭！”千闕明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我的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慌忙轉過頭去看他，想看看他的表情，想知道他有沒有因為大姐姐的誤會而生氣。
但落入我眼中的是一張帶著淡淡笑意的臉：“我們吃戚風蛋糕好不好？”
千闕明沒有在意店主大姐姐的話嗎？那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呢？是默認還是不屑反駁？原本我以為我很了解千闕明，我一直認定他就是一個很有活力、性格開朗的大胃王，可是最近的他總是神神秘秘，讓我猜不透。
“戚風蛋糕很好吃哦！”店主大姐姐接過話，“綿軟的口感，你肯定會喜歡的！”
“我，我隨意！店主姐姐說好吃那就一定會好吃！”我抿抿嘴，附和著。我沒吃過這種蛋糕，但是既然千闕明點的這款……他喜歡的我就喜歡。
千闕明笑了笑。
我嘟了嘟嘴巴，指了指千闕明，對著店主說：“一份肯定是不夠的，這家夥是大胃王！”
“哈哈哈！沒關係，到我這兒來了就肯定讓你們吃好吃飽！我再給你們加一份免費的巧克力布丁！”店主大姐姐晃了晃腦袋，非常高興。
“謝謝。”我趕緊道謝。
“謝謝！”沒想到，千闕明富有磁性的聲音和我的聲音同時響起，我們對視了一會兒，彼此都有些發愣。
“呃，你們還真有默契！”店主大姐姐竟然還在一旁打趣我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真是再歡樂不過的場景……真希望歡樂時光能久一些，再久一些！
其實，我很想問千闕明為什麽帶我出來玩，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麽問。那麽，還是不要去探究“為什麽”吧，很多事情都是沒有緣由的，也許千闕明就是心地善良吧……
我默默地看著一臉輕鬆愉快的千闕明，想找出些蛛絲馬跡，可是很快我就被他“富有魔力”的麵容奪去了注意力。那絕對是一張見過之後就永遠不會忘卻的麵孔，精致的五官，湛藍清澈的眼眸……即便我已經認識他很久了，即便我現在又偷偷看了好久，還是怎麽都看不夠。
“來，戚風蛋糕來啦！”就在這個時候，店主大姐姐笑吟吟地走了過來，為我們端上了甜點。她腳邊那隻叫“小卡卡”的貓也跟了過來，它晃著毛茸茸的小腦袋，歡快地跑來蹭著我的褲腳。我彎下腰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毛茸茸的手感實在妙極了！我想到千闕明變成小狗狗的時候也是這般惹人憐愛，忍不住掩著嘴偷偷笑起來。
“傻丫頭，笑什麽呢？”千闕明也彎腰來摸小貓，我一抬頭就對上了他那雙藍水晶般的眼睛，不受大腦控製地脫口而出：“想到你變成哈士奇的時候也這麽可愛，我好喜歡……”
等話說出口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連忙掩住嘴巴，臉漲得通紅。
“你……”千闕明戳了戳我的腦袋，不知道他想說什麽，不過我似乎看見他眼睛裏一閃而過的害羞。
我正想我是不是看錯了，千闕明就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你真的覺得……可愛嗎？”
我盡量無視他臉上可疑的紅暈，假裝淡然的樣子說：“嗯，可愛！摸起來毛茸茸的！”
千闕明聽了，撇了撇嘴，“哼”了一聲，非常孩子氣。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又瞅瞅我，臉上的紅暈更為明顯了。
“傻丫頭，快吃蛋糕！”他嘟囔著，我點點頭，望著桌子上精美的瓷盤裏擺放著的那兩塊戚風蛋糕，表層澆滿了濃濃的巧克力醬，香味撲鼻。我輕輕嚐了一口，綿軟香甜，入口就化了！真是太美味了！
“好吃吧？”千闕明笑了笑，“你嘴巴邊上……”千闕明伸出手來，幫我擦了擦嘴邊的奶油。
他又在幫我擦嘴角！我不是做夢吧，還是時光倒流了？難道，他也有點喜歡我？
大概是我內心太歡喜了，臉上也漾開了花癡一般的笑容，千闕明看到我的笑容後，愣了一下，飛快地縮回了手，不自然地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視線越過我看向了窗外。
我的心微微一沉，趕緊往嘴裏塞了一口蛋糕，讓美味衝淡心中的那絲苦澀。
這時，我突然明白為什麽世上有這麽多人熱衷吃甜食了……因為這種讓人迷戀沉醉的美味可以讓人暫時忘卻一切啊！
我吃著糯軟可口的糕點，不去想千闕明剛剛那個縮回手的動作意味著什麽，不去想我和他有沒有明天，不去想月亞瑩……
我隻想記得此時此刻的美好。
“等會兒我們去哪裏？”我故作輕鬆地問他。
“哦！”他轉過視線，眼神有些迷離，但很快，他就露出他標誌性的笑容，說，“等會兒讓你看奇跡！”
我眨眨眼：“奇跡？”我一邊說一邊在心裏想，隻要你喜歡我就是奇跡……
“嗯，先保密！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千闕明略帶沙啞的聲音讓我忍不住開始遐想，到底是什麽奇跡呢？其實我並不在乎什麽奇跡，隻要和他在一起，怎樣都好。
隻要和他在一起，就是屬於我的奇跡……
“傻丫頭，又在發呆！”千闕明又輕輕戳了一下我的額頭，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
“嗯……”我捂住他戳我的地方，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心底卻傻嗬嗬地笑著。最喜歡他喊我傻丫頭了，別人這麽叫我，我隻會覺得別扭，他這麽稱呼我，我偏偏覺得親切。
“等會兒跟著我走。”他故作神秘地淡淡一笑。我轉過頭，完全被他的樣子吸引住了。
離開了美味的甜品店，他帶著我來到了本市最大的植物園。
我眼前是一片片開得正旺的“鬥雪紅”，粉色紅色連成夢幻般的花海，空氣裏都是清新的芬芳。千闕明是帶我來看花海的嗎？真美啊！
千闕明拍拍我的腦袋，說：“你想看漫天飛舞的精靈嗎？”他好聽的聲音落在我的耳邊。
“精靈？”我怔怔地望著他。
“嗯，精靈。”他篤定地回答。
我著了魔似的點點頭，雖然我也不知道他說的精靈是什麽。
“來，這邊走，小心腳底哦。我們現在去熱帶雨林館，這段路有些滑！”千闕明笑著囑咐我，指了指我麵前幽幽的藤蔓小徑，“穿過去就到了。”
呃，千闕明說的沒錯，這條小徑的確很滑，我一個不注意就突然向前傾倒。
“小心！”還好千闕明及時從身後扶住了我，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佳人你沒事吧？”千闕明關切地問。
“嗯……”我的心頭一暖。
他鬆開抓緊我的手，眼神有些複雜。我覺得他有話要說，但是很快，他又揚了揚眉毛，衝我眨眨眼，說：“佳人，前麵就是熱帶雨林館了。”
穿過迷人的藤蔓小徑，我們來到了一個大玻璃房子裏，這裏像是另一個世界。整個溫室被巨大的玻璃牆罩住，夢幻而華麗。而我的周圍都是非常高大的樹木，層層纏繞的藤蔓營造出原始熱帶雨林的神秘感，還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安安靜靜地點綴其間。
沒多久，因為溫差造成的不適感就消失了，我深呼吸了幾下，感受著雨林特有的濕潤空氣。
“這裏很美……”我嘟囔著，“感覺好奇妙啊，鋼筋和原始叢林在一起……一點也不覺得別扭呢！”
“嗯，是啊！”千闕明點點頭，“這個大溫室的設計者很有才華，那麽接下來——”
“咦？”我不知道千闕明要做什麽。
“佳人，你看好哦！”千闕明露出一個微笑。
他拍了拍手，身體周圍冒出熒藍色的光圈，一層一層擴散開，好似湖麵泛起的漣漪。
我看呆了！他在使用他的死神之力！
“這是……”我微微張開了嘴巴，瞪大眼睛盯著被藍色光芒包裹的千闕明，他就這麽使用他的死神之力，不怕被其他人看見嗎……
千闕明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湛藍湛藍的眼眸凝視著我。
我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這裏再沒有其他的遊客了。
隻有我和他兩個人。
恍然間，我覺得小說裏的“兩個人就是一整個世界”這種說法真是太美妙了，此時此刻，我真的體會到了！
不過，千闕明用死神之力形成的熒藍色光圈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的呢？
“佳人，看……”千闕明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疑惑，他帶著一身熒藍的光芒靠近了我，輕輕攬著我的肩膀。
“咦？”我聽到整個大溫室裏響起一些細小的聲音，好像是什麽在撲扇翅膀的聲音，我都有些懷疑我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佳人，開始了！”千闕明輕輕地說著。
天啊！我看到了什麽！
“哇！”我忍不住為眼前的一幕發出由衷的讚歎！
就在瞬間，整個溫室裏，無數藍色的蝴蝶騰空而起，張開它們美麗的翅膀，仿佛精靈一般輕輕飛舞著。陽光透過溫室的玻璃天窗灑下來，這些蝴蝶的翅膀不時閃現熒藍色的光芒，非常耀眼！
這簡直……我無法形容此刻我眼前的景象，這簡直美得快讓我窒息。
“這是……這是……”我激動地緊緊抓住千闕明的衣服，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是了是了，這就是被稱作藍色幻影的“藍摩佛蝴蝶”，擁有美神維納斯名字的蝴蝶！今天我在這裏看到了夢幻中的精靈啊！
真的太美了，點點熒光在我眼前閃爍著，交織成華美的畫卷，而且……這是千闕明專門帶我來看的，他使用了死神之力才讓我看到的。
我感動得想落淚。
“我好喜歡……這些蝴蝶！”我憋了很久，終於說出話來。
千闕明溫柔地一笑，嘴角俏皮地上翹，說：“我知道你喜歡，佳人，你再看……”千闕明伸出右手，打了個響指。他身上熒藍色的光芒擴散的瞬間，那些美麗的蝴蝶也開始散落銀色的光芒，如同星光般璀璨。
天哪，這場景美得簡直像是一場夢。是千闕明動用了死神之力才讓我看到這麽美的場景啊！
“好美！謝謝你！”我的眼眶已經濕潤了，這麽撼動人心的美景，是他專門為我準備的。這份心意，叫我怎麽不感動。
“傻丫頭……”千闕明俯下身來看看我，輕輕揉了揉我的臉頰，“你看，幻想也能成為現實的嘛！”
我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情不自禁地往他懷裏靠近一些。如果時間停止在這一刻該多好啊！
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待所有光芒散去，一切又都恢複了原樣。我和千闕明也要踏上回家的路了。
“今天開心嗎？”千闕明歪著腦袋問我。
“嗯！”我終於知道和喜歡的人一起出來玩是什麽感覺了，那是一種無以言表的幸福，心中的喜悅就好像生命中的火花一般，耀眼且溫暖人心。
回家的路上，我默默地走在千闕明的身邊，而他也時不時地伸出手臂護著我，避免來往的車輛和行人碰到我。
我們沒怎麽聊天，隻是默默地向前走著。我有好多話都堵在了喉嚨裏，但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我也不知道千闕明是不是有話跟我說，他好像有幾次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隻是淡淡地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回家的路能長一些，讓我和千闕明多相處一會兒。
極度喜悅的背後是我無處寄托的傷感，我多想抓著千闕明的手，問清楚他對我的感覺！可是我……
可我就是個膽小鬼！
想到這裏，我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千闕明，他也正在看著我。視線相對的一瞬間，我們兩個都一愣。千闕明微微低下頭，用極小的聲音說了一句話，可惜我沒聽清楚。
“你在說什麽嗎？”我疑惑地問他。
千闕明撓撓腦袋，吸了一下鼻子，表情有些複雜。可是很快，他就若無其事地說：“啊，剛才我是肚子餓了，想知道等會兒回家了有什麽吃呢。”說完，他“嘿嘿”一笑。
他說的是“回家”？那裏對他來說是“家”，而不是他短暫停留的地方嗎？
“晚上做好吃的給你吃，你這個大胃王！”我也咧嘴笑起來。
他欣然點點頭：“你的手藝最好了！”
聽到他這麽說，我心中滿是甜蜜。
“那等會兒吃煎魚和小炒肉好不好？”我琢磨著菜單，詢問他的意見。
“你做什麽我都吃。”千闕明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可是，當我們就快走到家門口時，千闕明突然變了臉色，他的笑容霎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迅速用力拉住我，將我拉到他的身後。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能緊緊抓著千闕明的衣襟。不知怎的，我有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心怦怦地跳得厲害。
“怎麽了，千闕明？”我小聲地問。
“沒什麽，等會兒她……”千闕明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柔美的聲音就打斷了他的話。
“上戶佳人，我們又見麵了。”
聽到這個聲音，我渾身猶如觸電一般。是月亞瑩！我從千闕明的身後走出來，看著眼前這個超凡脫俗的白衣少女，她還是那麽美，仿佛微微散發著銀色的聖潔光芒，令人不能直視。
……
望著她，我就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身體也仿佛被釘在了原地，不能動彈。
我緩緩地回過頭去看千闕明，隻見他露出恐懼的神色，湛藍色的眼眸變得深沉，眉頭也皺在一起。看到月亞瑩之後，他甚至往後退了幾步。
這種表情……千闕明怎麽會露出這種表情？他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不是應該很開心地迎上去打招呼嗎？
可現在他的舉止，更像是遇見了讓他懼怕的人。怎麽回事？
我轉過身來麵對著白衣少女，她正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們。
“請問你是……”我鼓起勇氣問她，不知道怎麽稱呼她，雖然我已經知道她的名字，但那是我偷偷聽來的。
“月亞瑩。”她大大方方地說出自己的名字，微笑著向我走來，在距離我還有三四步的時候停了下來。她美麗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著我。我移開視線，不知道該看向哪裏，很不自在。
“請、請問你有什麽事嗎？”我小聲地問，手緊緊攥住衣角，好像這樣能讓我稍微放鬆一些。
月亞瑩盯著我沒有說什麽，過了一會兒，她的視線轉向我身後的千闕明，冷笑了一聲。我不知所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是不是月亞瑩誤會了千闕明和我……
“我……”我剛想開口解釋，千闕明便迅速地走到我身邊，拉著我的胳膊，再次將我往他身後拉。我感覺到千闕明的身體在顫抖，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卻是麵臨敵人時全麵戒備的狀態，很不同尋常。
到底發生什麽了？他們不是朋友嗎？
我詫異地望著他們。
“我已經警告過你們好多遍了，你們還是不聽！”月亞瑩漠然地說著，聲音清脆得好似冰粒打在玻璃上。她用嚴厲的神情注視著我們，就好像我們是做錯事情的小孩子。
“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忍不住詢問。看著眼前這個一直沉默不語充滿恐懼的千闕明，我豁出去了。我站到千闕明的前麵，想為他做點什麽。
“上戶佳人，你願意聽我講個故事嗎？”月亞瑩看著傻愣愣地站出來的我，露出了我無法理解的笑容。
“別……”千闕明突然出聲，我慌忙看過去，隻見他一臉痛苦，狠狠地咬住了嘴唇，喉嚨裏發出幾個模糊的音節。
“哼，你還想瞞著她嗎？她遲早會知道的。”月亞瑩毫不留情地對千闕明說著，而千闕明則痛苦地抱住了腦袋。
我想去安慰千闕明，但伸出的手被月亞瑩拉住了，她纖長的手指冰涼，不帶半點溫度。
“佳人，接下來你聽到的都是事實。”她冷冷地對我說，“千闕明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什麽？！”我睜大了眼睛，“什麽目的？”我甩開月亞瑩的手，難以置信地看著死死鎖住眉頭的千闕明，“到底是什麽意思……”我的聲音開始顫抖。
“你知道，千闕明是死神。”月亞瑩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更加不像人類了，“佳人，你的朋友言信和在人世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千闕明作為一個死神，要讓言信和在去另一個世界之前，實現他的心願，這是死神的職責之一。所以，千闕明接近你是為了完成他的使命。”
“啊？什麽……”我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這番話對我來說太難理解，大腦空白了很久都不能正常運轉，我使勁地搖搖頭，捂住了耳朵。
我沉默了很久才想明白月亞瑩的話。
言信和要死了？這是真的嗎？我簡直無法相信，但是……我忽然想起他越來越虛弱、越來越消瘦的樣子。莫名地，我感覺到月亞瑩沒有說謊。而千闕明剛出現的時候，那牽強的借口，也讓我一下子找到了答案。
所以，言信和就快離開這個世界了？他……喜歡我，所以千闕明才會出現在我身邊？我又想起了之前千闕明做的那些事情，那一次夜遊，那一次晚餐……所以說，他是因為這個找到我的？怎麽會這樣！
“死神要奪走一個人的生命之前，一定會給這個人一些想要的東西。這類似於你們人間的‘等價交換’原則！”月亞瑩的聲音越發冰冷。
“怎麽……”知道這個讓我震驚到無法言語的消息，我不可抑製地全身顫抖起來，陣陣涼意從腳下升起，好像我正一步步走向冰冷黑暗的水裏。我想向千闕明求證，可他始終沉默不語。
“言信和，他怎麽了？”我的聲音已經在顫抖了，太可怕了，這一切一定都不是真的！
“他病重，沒幾天可活了，現在他在嘉蘭腫瘤醫院。不管你接受還是不接受，事實就是如此。”月亞瑩依舊毫不留情，冷酷地說出事實。
“怎麽會這樣？千闕明……我……”我覺得腳底發軟，很期望這個時候千闕明說點什麽，什麽都好，快說話啊千闕明！我滿懷期待地看著他，隻要他說，什麽我都會信的！
但是千闕明隻是咬了咬嘴唇，把臉埋在了陰影裏。
“這都是真的嗎？這是你的任務嗎？”我忍不住連著問了兩個問題。
千闕明顯得異常憔悴，他痛苦地望著我，眼眸裏裝著我讀不懂的東西，那麽深沉。
這是一個難熬的時刻，可怕的沉默猶如一張網，將我的心一點點收緊，最後不留一點空間，死死地絞住我。
月亞瑩冷哼了一聲，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她冰冷的聲音好似一把小刀插入我們之間：“千闕明，你執行你的任務就不該帶著人類的感情，事已至此，你好自為之。”
我的目光追隨著那道白色的影子，直到它完全消失。我閉上了眼睛，靠在牆上，大口大口地呼著氣。
待我強迫自己冷靜之後，我走向千闕明。
“千闕明……”我看著突然間變得陌生的他，哽咽了。我抓著他的袖口，語無倫次地問，“你隻要告訴我，告訴我剛才月亞瑩說的……她說的都是假的，對嗎？”
千闕明握住我的手，我這才發覺他的手也涼了，不再那麽溫暖得令人心安。我睜大眼睛望著他，隻要他點點頭……
可是最終，千闕明隻是緩緩地鬆開我的手，長歎了一口氣：“不，她說的都是真的。”
“不！”我絕望地叫出聲，捂住耳朵。
“佳人，但是我……”千闕明急切地拉著我的手臂，想說什麽。我紅著眼睛推開他，急急忙忙轉身掏出鑰匙打開我家的門，頭也不回地鑽到我的小房間裏。
“佳人！”千闕明在我身後喊著我，“佳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佳人，你聽我說……”千闕明追著我來到我的房間。
“那到底是怎樣？你就是為了完成任務……”我說不下去了，伏在床頭，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得幹幹淨淨，“你為什麽不一開始就說明情況，為什麽要瞞著我……”
“對不起，佳人。”千闕明蹲在我身邊，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對不起！”
“你怎麽可以這樣呢？”我含著眼淚望著他，這個默默關心我的死神居然一直在騙我！
“真的很抱歉。”千闕明什麽都沒說，他低下頭，反複地向我道歉，低啞的聲音中包含著很多讓我心碎的東西。我不想聽他的道歉啊！
千闕明張開雙臂，默默地擁抱了我一會兒，不時幫我擦掉我臉上的淚水，但是什麽也沒有再說。
“千闕明，言信和是不是快死了……”恍惚中，我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嗯，他時日不多了。我一開始就知道……對不起。”
“那，他還能活多久？”我抓住他的衣服，現在醫術這麽發達，如果時間足夠，應該還有希望吧！
“十天。”千闕明沉默了很久，艱難地說出了一個很短的時間，然後回避我的視線，垂下了頭。
我鬆開他的衣服，倒吸一口涼氣！
隻有十天了……隻剩下這麽短暫的時間了……
我顫抖著問：“那是不是沒有救了……”
千闕明微微地點點頭，說：“他的心願就是找到他喜歡的女孩。”
我不想再說話了，我突然覺得非常累，昔日我們三個快樂相處的情景浮現在眼前，而越是溫馨的過往，就越刺痛我的心。
“千闕明，你能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嗎？”我咬住嘴唇，艱難地發出聲音，眼淚就快掉出來了。
“啪嗒”一聲，千闕明輕輕地合上了我的房門。而我的心門也合上了，我感覺我生命中的花火就這樣熄滅了，那閃耀著迷人光芒的“千闕明”三個字瞬間黯淡下去。
我無聲地哭泣起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我真的很想讓眼淚帶走我所有的情緒，這樣我會好過很多。想到千闕明那個溫暖堅定的擁抱，想到他笑起來微微上翹的嘴唇，想到他溫柔地牽起我的手，想到他落在我耳邊的誓言……
還有今天那如夢的藍蝶，他為我準備的漫天飛舞的精靈。
不，這些都不是假的，我搖搖頭，痛苦地抱住腦袋。
即使都不是假的，也無濟於事，我愛千闕明這件事本就不該發生！如今言信和的生命就快結束了，神啊，我該怎麽辦！
我伏在**，到底有什麽辦法能救言信和，到底有什麽辦法能讓我看到千闕明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