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來，我帶你回家
我的擔心是正確的。
門“吱呀”一聲開了之後又沉悶地關上了，房間裏再次陷入了寂靜。
我從衣櫃門的縫隙裏望出去，朦朧的壁燈下，此刻站在南時雨床前的，居然是南時雨的“夢中情人”可麗兒！
我仔細想了想，可麗兒家也是山奈小鎮的大戶人家，南家大宴賓客會邀請可麗兒再正常不過。
“南時雨，你醒著嗎？”可麗兒走到了南時雨床前，低下頭看著他。大概是不滿南時雨睡著了沒法理她，她居然用力搖晃起南時雨來，連床架上的輸液瓶都跟著搖晃起來。
我氣得想把可麗兒攆出去，好在我腦子還算清醒，知道自己此時是萬萬不可衝出去的，這才沒有一時興起暴露行蹤。
在可麗兒的搖晃下，南時雨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大概是還沒有搞清楚為什麽溫柔的我瞬間變成了橫眉豎目的可麗兒，南時雨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
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如果我是南時雨，看到現在的可麗兒，大概也會覺得跟做了噩夢一樣吧。
他的這個動作讓可麗兒更加不滿了：“喂，你是怎麽回事？看到我也不好好和我打招呼。”
南時雨瞬間恢複了校園“男神”那種傲慢的態度：“可麗兒啊，怎麽，找我有事嗎？”
“我是你的好朋友吧？拜托你稍微管管安桃子那個死丫頭！”可麗兒一開口就直奔主題，叉腰站在南時雨的麵前，還擋住了我的視線，讓我沒辦法再看到南時雨。
“哦，她怎麽惹你了？”南時雨無奈的聲音傳來。
“她在學校裏招惹了你和15班那個丘樂比，風頭夠勁了吧？現在居然又想招惹西澤爾！”
雖然可麗兒背對著我，我無法看清她的表情，但我完全可以想象出她此刻那副裝模作樣的嘴臉。
“表哥怎麽會和她扯上關係？”南時雨有點困惑地開口問道。
“哼，那個安桃子太不知廉恥了，不僅公然在學校跟蹤西澤爾，還挑唆他來破壞我的好事。之前，在南宅大門口，她還裝出一副卑微的樣子，乞求西澤爾的垂憐。”
“我不相信。”
“哼，早知道你這個白癡會是這種反應，還好我都拍下來了，否則真的要死無對證了。”可麗兒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
我聽到可麗兒的汙蔑，瞬間紅了臉。
南時雨，你可不要產生任何誤會啊！
我在腦海裏把自己和西澤爾之間的交流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南時雨的事情，這才舒了一口氣。
等等，什麽叫“對不起南時雨的事情”啊？
我忽然一激靈。
除了南時雨為了掩蓋真相而捏造出來的偽情侶關係外，我們根本沒有任何關係！
一時間，躲在衣櫃裏的我恨不得用腦袋撞櫃門。
南時雨很認真地翻看著那些被當作“證據”的資料，然後把手機退還給了可麗兒。
“我覺得這些完全沒什麽問題，桃子她接受過表哥的幫助，當然會有一些交往啊！”
聽到南時雨穩定輕鬆的聲音，我也瞬間放鬆了下來。
雖然自己和西澤爾完全沒什麽，但是莫名地，我就是不想讓南時雨產生任何誤會。
可麗兒劈手將手機搶了回來：“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你看這一張，你女朋友抱著西澤爾的腿！她到底要不要臉啊？看看她那亂糟糟的頭發，邋裏邋遢的衣服，她怎麽有資格去碰西澤爾！你少開玩笑了，這種人壓根就不能和我們這種上流社會的人交往！你要自甘墮落我不管，但你必須好好管教她一下，讓她以後別去糾纏西澤爾！”可麗兒見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立馬破口大罵起來。
“請你不要血口噴人，那家夥和你不一樣，她沒有壞心眼。”南時雨出言阻止，卻讓可麗兒更加暴跳如雷。
“你說什麽？什麽叫和我不一樣？你的意思是我是個壞心眼的人？”可麗兒上去一把抓住了南時雨的睡衣衣領。
因為還很虛弱，南時雨根本沒法反抗。
“那家夥是個很純潔可愛的人，壓根不需要像你這樣刻意修飾就很好看了。還有，她才不會去糾纏表哥，她連想都不會那麽想。要不是你一直欺負她，她根本沒有機會和表哥認識。”南時雨一邊喘氣一邊說，語氣卻自信極了。
我完全沒想到自己在南時雨心目中如此優秀，若不是躲在衣櫃裏，我簡直會高興得跳起來。
“你……”可麗兒氣得說不出話來。
“可麗兒小姐，你還是請回吧。如果被我女朋友看到你在這裏，你才難以解釋清楚呢。”南時雨輕輕挑了挑眉，示意她趕緊出去。
可麗兒惱羞成怒，冷笑起來：“我當然要走，隻是走之前也要送你點禮物才行。既然你有力氣說這麽多廢話了，那看來也沒有必要輸液了。我幫你砸了就好。”她一邊說著，一邊真的動手去摘輸液瓶。
“住手！”
看到這一幕，我再也按捺不住，一個箭步躥出了衣櫃，跑到南時雨的麵前，張開雙臂護著他。
“桃子！”
南時雨震驚地看著我。
我隻好對他苦笑了一下，然後扭頭對上了滿臉猙獰的可麗兒。
“喲，看看這是誰家的小狗躲在南家啊！嘖嘖，這麽破的裙子，這麽亂七八糟的頭發。”她伸出手摸我的頭發，被我一甩頭避開了，“還有這平平無奇的臉。”
“不關你的事。”我咬著牙，冷冷地回擊。
“來人啊！有人闖進南少爺的房間啦！”可麗兒冷笑一下，下一刻便出其不意地大喊起來。
我和南時雨麵麵相覷，一時間都不知所措。
幾秒過後，房間裏就來了好些用人。
到了這個時候，我意識到，想要逃跑已經不可能了。我和南時雨隻能手拉著手，靜靜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南時雨的爸爸媽媽終於走了進來。
兩人顯然是剛從大廳裏的派對脫身，身上還穿著華麗的禮服。
南時雨的母親隻看了我一眼就皺起了眉頭。
南時雨的父親也緊皺著眉頭，目光像是X光一樣，“掃描”了一遍我身上破舊的衣服，然後才慢吞吞地開口：“請問這位小姐是……”
我和南時雨對望一眼，一時間都沒有開口。
可麗兒卻接口道：“伯父、伯母，這位是我和時雨在山奈學院的同學，也是老街上一家叫‘安記’的豬排店店主的女兒。”她頓了頓，惡毒地望了我一眼，才繼續說道：“就是她，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了時雨，還唆使他和西澤爾打架，才被學校記大過。”
可麗兒說罷，向我和南時雨挑釁地一瞥，眼神甚是得意。
“什麽？”南時雨的父母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南時雨的媽媽瞬間沉下臉來，張口便問：“時雨，這是真的嗎？你是因為這個女孩子，才在學校裏打架闖禍，回到家裏還鬧絕食抗議？”
她的這番話雖然問的是南時雨，但那銳利的目光始終盯著我。
“媽，她是我的女朋友，隻是來看看我罷了。”南時雨幹巴巴地維護著我。
但是，他這話一說出口，我就知道，大事不妙。
“女朋友？她？”
南媽媽走過來，仔細打量著我，然後冷哼一聲：“太可笑了。我們家是絕對不會承認這種不體麵的人做你的女朋友的。”
我本來還存有一點懼怕之意，現在見這兩個人竟然僅憑外表就對我挑剔輕視，再聯想到南時雨在這個家裏受到的傷害，我就氣不打一處來，索性把頭一抬，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是他的女朋友，他生病了，我來看看他有什麽不對？”
“反了反了……管家，這女孩到底是從哪裏進來的？我不是交代過不要把她放進來嗎？趕緊找護衛把她趕出去。”南媽媽往後退了一步，五官都扭曲了，立刻就嚷嚷了起來。
兩個用人應聲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我的雙臂，想把我拉走。
“放開我！”
我掙紮著，拚命想要掙脫。
這時，一直虛弱地躺在**的南時雨突然自己拔掉了輸液針，下床抓住了其中一個用人的肩膀。
“住手！我讓你們住手！”他喘著粗氣，憤怒地吼道。
用人立刻僵立當場，連動都不敢動。
南時雨虛弱地扶著床頭欄杆，懇切地望向自己的母親：“媽，桃子……桃子她真的是我的女朋友。她得知我吃不下東西，就親手做了豬排飯送來給我吃。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家裏大廚烹製的大餐不吃，卻願意吃這種不知道用什麽東西做的食物，你是怎麽回事？誰知道食材有沒有問題，吃了會不會傷身體！”
我覺得這話非常耳熟，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這不是南時雨剛剛認識我時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嗎？
好吧，至少我總算知道這話的源頭在何處了。
“不管怎麽說，南家不歡迎你，你給我滾出去！”南媽媽指著我，就像是指著一隻蟑螂一樣尖叫起來。
“喂，你們別過來啊！別過來！”我慌忙喊道。但我的抗議毫無作用，雙臂又被人抓住了，我被用人推搡著往外走。
“不許你們這樣對桃子……”
南時雨大步朝他媽媽走去。
然而大概是太過虛弱的緣故，才走了幾步，他就跪倒在地，一時間無法起身。他跪著朝前挪了兩步，把頭低了下來：“爸，媽，她真的是我的女朋友。我確實是為了她才和表哥打架的。但我是真心喜歡她，隻想吃她做的豬排飯。”
“南時雨，你的意思是你寧可不待在家裏，也要和這個小丫頭在一起？”這次說話的是南天山。
南時雨猶豫了一下，“嗯”了一聲。
“那好，從今天開始你就給我滾出門去！隻要你和她在一起，你就別想踏進這個家門！管家，叫人把他們都給我趕出去！”
“這……老爺，夫人……”我看得出來，就連管家都被他的狠心嚇到了。
一口氣衝上胸口，我走過去拉住南時雨的手，大聲說道：“他們既然不想要你，我們走！”
說真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裏是有些猶豫的，南時雨畢竟是個大少爺，他真的會願意跟我一起走嗎？如果他拒絕，我該怎麽辦？
但是在握住他的手之後，我的擔心完全消散了。
南時雨堅定地抓住我的手，艱難地站了起來，然後靠在我的身上，完全一副跟我共同進退的模樣。
“反了反了……”南天山見狀，氣得連拄著手杖的手都顫抖起來。他一揮手，喚了幾個粗壯的用人進來，他們反扭住南時雨和我的雙臂，把我們扔到了鐵門外。
華麗的鐵門“嘎吱”一聲，在我的鼻尖前合攏了。
那豪華的別墅、平整的草坪、長長的行車道……在這鐵門的背後，看上去竟然顯得格外遙遠。
“你就這樣……被趕出來了？”我揉了揉太陽穴，擔心地望向南時雨。
能離開那個可怕的地方我很高興，但又怕南時雨會很傷心。
“抱歉，我剛才不應該說那麽衝動的話。”
誰知南時雨隻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早就不想待在這個家裏了，隻是不知道現在能去哪裏。”
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張口說道：“沒關係，你可以住到我家去。”
說完我才覺得這句話好像有什麽地方怪怪的，趕緊害羞地把頭轉往旁邊。
南時雨卻沒有回答我。
因為半天都沒有得到南時雨的回應，我又心虛地轉過頭來：“我知道我家的平房，是完全不能和你家這種豪宅比的，你要是不願意……”
“怎麽會不願意？”南時雨急急地截住了我的話，“我，我隻是太感動了。我以為自己真的要流落街頭了……隻是，會不會太打攪你和你爸爸呢？”
我連忙搖頭。
我知道爸爸是出了名的熱心腸，所以並不擔心。
我拍拍褲子上的塵土站了起來，把手伸向南時雨：“走不動吧，還好我騎了自行車過來，否則我們兩個就回不了家啦！”
說完，我對他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破舊的自行車在馬路上吃力地向前駛去。
南時雨端坐在後座上，身體雖然虛弱，卻不肯抱住我的腰。倒是我不顧他的反對，抓住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還粗著聲音威脅他：“掉下去我可不會回去找你。”
已經很晚了，好在山奈小鎮一直是個安全祥和的地方，所有的道路上都亮著柔柔的燈光，所以我並沒有感到害怕。
一路騎來，耳邊掠過柔和的晚風，有不知名的昆蟲在惆悵地吟誦。
路過一家店鋪的玻璃櫥窗時，南時雨突然大呼小叫起來：“啊，我居然這麽難看！這怎麽對得起我的粉絲啊！”
我扭頭一看，南時雨那家夥果然正對著玻璃櫥窗打量著自己的臉。
我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巨大的汗滴。
果然是本性難改啊。
但玩笑歸玩笑，南時雨嘴角的一絲笑意，我是絕對不會看錯的，我心裏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我想，看來沒有必要為這個家夥太過擔心了。
“喂，你這個家夥喜歡的根本就不是可麗兒吧！”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連掩飾都沒有掩飾，張口就直奔主題。
“嗯。”
“那假裝情侶也完全是在騙人嘍？”
“嗯。”
“你為什麽要騙我？”
“像我這樣的人，大概根本就不可能愛上任何人，也不可能為任何人所愛吧……” 南時雨的語氣雖然帶著淡淡的惆悵，卻沒有任何掩飾。
要是一早聽到這麽文藝的台詞，估計我會噴出一口血來。但剛剛知曉這家夥的心意，再聽到這麽奇怪的話，我居然感到一陣心痛。
我所愛的人……
這個想法讓我渾身一顫。
怎麽會這樣？我明明很討厭這個裝模作樣的花孔雀！我明明最害怕麻煩的事情！會和南時雨綁在一起，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什麽魔法啊，天神啊，全都是丘樂比那個白癡搞的鬼！隻要有機會，我不是想立刻擺脫這個麻煩精嗎？
我因為內心的糾結情緒發了一會兒呆，反應過來的時候，聽到了南時雨帶著笑意的話：“……再說那個時候我和你不熟，怎麽可能坦白地告訴你真相！”
“搞得好像現在和我很熟一樣！”我翻了個白眼，腳下生風，快速地踩著自行車腳踏，往家裏騎去。
正如我所料，家裏多個人對老爸而言完全不是問題，南時雨在安家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在喝了第十杯自釀的飲料，聽了爸爸對我以及媽媽的第十次讚美，看完了我從小到大的所有照片之後，南時雨終於趁著爸爸去收拾客房的空當插上了一句話：“伯父實在是太熱心了，我……”
我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他年輕的時候更誇張，會不停地往家裏撿被人拋棄的小貓小狗，直到家裏快裝不下了被媽媽禁止。那個時候，一到晚飯時間，我家門口就全是小動物。”
“可我沒在你家看到任何動物啊？”
“哦，我媽媽去世之後，爸爸又要照顧店裏又要照顧我，就完全沒有時間養小動物了。不過我知道他有的時候還是會帶著店裏的剩飯去街角那個舊停車場喂貓。總之你千萬別客氣，我爸爸就是那樣一個熱心的人，大概小的時候被灌輸多了‘鄰裏之間應該互相幫助’這種理念，所以完全改不掉。你就放心地在這裏住下來好了。”
大概是因為這個破舊的家的溫馨氛圍，之前還有些不安的南時雨慢慢地舒緩了下來。
泛著暗淡光澤的陳舊地板，嗡嗡作響的冰箱，橘色的燈光，老土的沙發枕巾……這就是我的家，看起來真的很寒磣。
“我很喜歡這裏。”他忽然回過頭對我說。
我愣了一下，對他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時雨，床已經鋪好了，如果困的話就趕快睡吧。時間已經不早了！桃子，你做好你們兩個明天的便當，多準備一點。南時雨，看看你都瘦成什麽樣了，一定要多吃點我們店裏的招牌豬排飯！”
“嗯，謝謝叔叔。晚安，桃子！”
“晚安。”
“還有，謝謝你……”
第二天一早，南時雨是被一輛破舊的自行車——也就是我的坐騎，載去學校的。
至於司機兼護花使者，自然是我了。
“今天學校門口居然沒有堵塞！怎麽回事，南大人生病了？”
“你聽說沒有，5班的南時雨因為堅持和9班的安桃子在一起，被家裏趕出來了呢！”
“是之前引起南大人和陽光王子丘樂比打架的那個女生嗎？”
“嗯，就是她。似乎丘樂比也是因為這個，所以被爸爸媽媽叫回家去了，這個禮拜都沒有來上學。”
“號外號外！南時雨無家可歸，現在暫時住在安桃子家！”
“一定是開玩笑的吧！南大人怎麽可能這麽做？”
“聽可麗兒小姐說，安桃子還去招惹我們的學生會主席西澤爾呢，還好西澤爾及時看透了她的為人，一口拒絕了她。”
“那個丫頭在山奈小鎮的鎮長麵前口出狂言，這才害得南時雨被趕出家門！”
“南大人好可憐！安桃子真是太恐怖了！”
在山奈學院的論壇上，臉色蒼白的南時雨被我用自行車載著的圖片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而我的入學登記照片被人PS成了各種惡搞的模樣，在整個校園裏流傳。
我以為我會很傷心，很難過，至少要大哭幾回，但是，不知怎的，這一次，我不僅沒有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就哭，反而一點傷心的感覺都沒有，甚至，時不時地，我還會傻笑一下。
嗯，老實說，我的心情還蠻不錯的。
但是，那個時候的我並不知道，南時雨正麵臨著麻煩。
“那個，請給我一瓶礦泉水。”本來，南時雨每天的午餐、點心、飲料都是由管家親自送過來的，但被趕出家門的同時，這些特權也都沒有了。連自己的杯子都沒有的南時雨，隻能跑到小賣部去買水喝。
“兩塊錢。”老板拿了瓶水放在櫃台上。
南時雨愣了一下，開始翻找自己的口袋。然而讓他倍感尷尬的是，自己身上的這套安爸爸的舊工作服口袋裏，連一分錢都沒有。
“哈哈，這不是我們學校的高富帥‘男神’南時雨嘛，怎麽連瓶礦泉水都買不起了？”肩膀被拍了一下，南時雨一回頭，看到學校裏一個總喜歡模仿他討女生歡心的男生正嬉皮笑臉地看著自己。
南時雨一個沒忍住，揮拳打了過去。兩個人很快便扭打在了一起。
上課鈴響起的時候，那個男生捂著自己被打傷的臉，恨恨地離開了。
店主知道南時雨是南家的少爺後，一定要把水送給他，但被他拒絕了，他最終以賒賬的方式拿走了水。
下午班會討論學校**節的活動安排。
南時雨所在的5班集體決定，本年度的班級活動就舉行時裝展覽。這本是南時雨最喜歡的活動，在山奈學院往屆的時裝設計比賽中，他還得過全校冠軍。表決通過後，班長通知第二天每人交一百元活動經費。
南時雨本來興奮的心情迅速低落下去。他手裏連一分錢都沒有，在我家白吃白住，他也不好意思開口向我要錢。但這樣，也就意味著他沒有辦法參加他最喜歡的服裝展覽了。
下課後他厚著臉皮找到了班長，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難處告訴了班長。
老實的班長嚇了一跳，不停地說：“我們班都指望著你才決定參加這個活動呢，不然我們換個活動好了。”
南時雨苦笑著搖了搖頭：“怎麽能因為我一個人害得大家放棄投票結果呢？”
“那……我先借錢給你？”老好人班長又開始做這種墊資行為了，隻不過這次的對象相當特殊。
“不用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能還上這筆錢。那麽，**節的那兩天我就不來學校了，省得大家看著難受。”
“你……真的被從家裏趕出來了？家長和子女沒有隔夜仇，我先把錢借給你，你什麽時候還都可以……”
班長還想挽回，南時雨卻看得很開地截住了他的話頭：“每次**節我都很累呢，剛好這次就休息一下嘍。”
中午南時雨打開我送給他的便當時，班裏幾個不學無術的家夥湊了過來。要是在平時，借他們幾個膽子，他們都不敢招惹南時雨，但南時雨被南天山趕出南家的消息已經在校園裏傳得沸沸揚揚，南時雨連買瓶礦泉水的錢都掏不出來更是成為山奈學院論壇的熱門話題，他們也就有恃無恐了。
“喲，這不是我們南家大少爺嗎？今天不吃鵝肝，改吃豬排飯了啊？”
南時雨默默扒飯，並不理睬他們。
他那個跟班小弟企圖趕走這些家夥，也被南時雨阻止了：“我現在已經不是南家少爺了，你也不用像原來那樣處處維護我了。”
跟班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退了下去。
“哈哈，看來南大少爺品位果然不同凡響。先是和豬排店店主的女兒混在一起，然後索性被趕出家門。”一個人油嘴滑舌地說著，其他幾個人也哈哈大笑。
南時雨啃完了豬排，把便當盒一甩，對著那人迎頭就是一拳。
場麵頓時一片混亂。
當我傍晚到5班接南時雨一起回家時，南時雨的身上已經平添了好多傷痕，讓我大吃一驚。
我一把將南時雨按坐在椅子上，掏出隨身攜帶的創可貼，仔細為他處理傷口。
“哎喲……”碰到眼睛上方的一道傷痕時，南時雨一下子沒忍住，輕聲叫喚了出來。
“現在知道痛啦，打架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我的動作還是輕柔了許多。
“我現在才知道買水是需要錢的。”南時雨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一直都是超級大笨蛋嗎？”我翻了個白眼。
“不，我的意思是……我本來以為自己的少爺身份什麽用都沒有，事到臨頭才發現，這個身份可能是我唯一擁有的財產了。”
我最受不了他說話時那種壓不下去的傷感，趕緊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轉移話題：“是被那幫傻瓜嘲笑了嗎？你完全不用理睬他們！”
我遲疑了一下，接著開口：“沒有零花錢不方便吧？我先把我的給你好了，不過要算利息！” 我攤開手掌，賊兮兮地笑了起來。
“你不用為我擔心，桃子！”南時雨笑了，好像春風拂過大地，“我已經不是南家大少爺了，如果還把自己當成貴公子才會被別人嘲笑吧！”
我沒想到南時雨居然這麽輕鬆地說出這樣的話來，反而一下子語塞了。
“我決定了！我要自力更生！我要去打工！”
我看著鬥誌昂揚的南時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誰會聘用你這種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啊！”
“所以拜托‘安記’少當家，請讓我去‘安記’豬排店打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