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夢中伴侶之麵
1.
清晨的陽光灑在喧鬧的馬路上，街道上車來車往，十分熱鬧。
紅燈亮起，車子停下，我從車窗往外看：人行道上是急匆匆走過的女性，她們穿著漂亮的衣服，踩著高跟鞋，拎著時尚的皮包，嘴巴一張一合，和身邊的同伴說著話，臉上掛著開心的笑容。
應該是剛剛過去的假期讓她們留下了美好的回憶吧！
不過，對於我白小夢來說，這個假期真的是讓我十分不滿意！不，已經不能用不滿意來形容了，而是太讓我白小夢生氣了，本來以為是和跟班風間澈之間美好的約會，可是全讓白小萌和那個冷冰冰的杜重破壞了。
這也就算了，誰知道竟然會那麽倒黴，遇到周子瑜那個討厭的家夥……
我攥緊拳頭，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不過，倒黴的日子到昨天告終，我白小夢從今以後的每一天，都會過得更加快樂！
“小……小夢……”
我聽到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扭過頭，我看著坐在我身邊，穿著一身黑色袍子，隻露出頭的風間澈。
雖然已經約定好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風間澈會摘下麵具，但是這樣的袍子裝扮，真的是太難看了！
風間澈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紅潤的嘴唇微微地抿著，像是有什麽事情要說，又像是有些害怕……
我看著風間澈這個樣子，隻覺得十分沒勁。
真是的，你是不是沒有帶膽子出門啊，我有那麽可怕嗎？
“幹嗎這樣看著我，難道我會吃掉你嗎？如果不喜歡，我馬上下車好了！”我不自在地看著風間澈，越看越覺得心裏堵得慌。
擺出這樣一副樣子是要給誰看啊！
“啊，沒有，隻是看你不開心，所以……”風間澈的聲音越來越小，精致的臉龐也漸漸轉過去對著車窗外。
我看著風間澈這種有話想說卻不敢說的樣子，十分火大。
“真是的，要說什麽就直接說！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人長著嘴巴就是用來說話的。你這樣說一半留一半是要做什麽，每次都這樣！能不能像個男孩子一樣說話啊！”我撩了一下額前的頭發，沒好氣地說道。
最討厭和這樣吞吞吐吐的人說話了，要不是看在他還能逗我發笑讓我開心的分上，我才不會這麽有耐心呢！
“小夢……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的話音剛落，風間澈便轉過頭，瞪大眼睛看著我，像小白兔一樣既無辜又緊張，說話也吞吞吐吐的。
聽著他自責的話語，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沒有啦！”我轉過頭不再看風間澈。
真是的，能不能像正常朋友一樣聊天啊！
“可是你說要下車，別這樣好嗎？”
風間澈的聲音就像教堂的鍾聲，敲在我的心上……
我扭頭看著他，他那白皙的臉龐像是塗了一層腮紅，呈現出好看的粉色，潤澤的嘴唇就像是超市裏最新鮮的水蜜桃，一雙眼睛藏在長長的睫毛後麵，清澈明亮。
可是，他的表情、動作散發著的是一種“我好可憐，不要欺負我”的氣息。
我看著這樣無辜的風間澈，心裏開始癢癢了。
這簡直就是給我白小夢奉上的一道“美味佳肴”啊！
這樣的風間澈，真的是好久沒有見到過了呢，不欺負一下，真是對不起我白小夢“魔女”的名號呢！
我衝著風間澈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向他挪了挪，用最輕柔的語氣說道：“我為什麽要生你的氣呢？每天有人送我上學，接我放學，我不知道多開心呢。現在天氣這麽熱，能坐這麽舒適的車子，而且有風間澈同學和我一起坐，真的是想想都很開心呢！”說完，我笑眯眯地看著他。
“這是我應該做的！”
風間澈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受到極大鼓勵的小狗，讓我恨不得馬上揉揉他的臉頰。
不過，白小夢女神怎麽會做出這麽有失身份的事情呢？
我繼續用燦爛的笑容“迷惑”著風間澈，然後對他說道：“不過呢，剛剛我的確是不開心，因為我想到了一個讓我十分討厭的人，所以……”
我邊說邊靠近風間澈。
風間澈觸電般往後縮了縮，隻是車子裏麵的空間那麽小，他當然逃不出我白小夢的手掌心。
“你……你要做什麽？”風間澈微微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我。
哎呀，眼睛濕漉漉的，好可愛！
我再也忍不住了，真的好想捏捏風間澈的臉頰，狠狠地揉揉他的頭發！
事實上，當我湊近風間澈的時候，手已經抬起，離風間澈那柔軟的頭發隻有幾厘米的距離……
“嘎吱——”
車子停了下來。
“到學校了！”風間澈迅速將袍子上的帽子戴上，然後戴上麵具。
我眯著眼睛看著麵具上麵的那兩個小孔，哼——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風間澈，你逃不掉的！”
說完，我不再理會風間澈，直接從司機大叔打開的車門走下來。
風間澈，即使你逃一輩子，也逃不出我白小夢的手掌心！
在下車的刹那，我已經迅速切換到了完美女神的模式，小心翼翼地將雙腳移到車外，慢慢地下車，隨後，轉身對幫我開門的司機大叔說：“謝謝！”
白小夢可是十分懂禮貌的！
因為風間澈是不用跟著我們這些學生一起上課的，再加上風家也是茉莉學院股權最大的董事之一，所以每次到茉莉學院門口我就會下車，然後他會乘著車子繼續往前走，從茉莉學院高層管理人員專用的大門進入。
當然啦，第一次坐風間澈的車子上學時，大家都用十分驚訝的目光看著我。不過呢，身為校花的白小夢又怎麽會在乎呢？身為校花，沒有人追求才是最大的恥辱！隻是每天都要接受大家目光的“洗禮”也是一件很苦惱的事情呢！
我拿出隨身帶的小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
今天早晨我給自己紮了一個花苞頭，發尾處綴著一個蝴蝶結。我看著鏡子中自己的麵容——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紅潤的嘴巴、吹彈可破的皮膚，真是一個美人啊！
“喂，你聽說了沒有，今天學院有新的轉校生呢，我剛剛收到朋友發來的照片，可帥氣啦！”
“給我看看。哇！真的好帥氣啊，竟然和杜重同學一樣帥氣。怎麽辦，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選擇了！”
我邊走邊看著從我身邊走過的兩個拿著手機犯花癡的女生。
真是的，杜重已經是白小萌那個笨蛋的所有物了，竟然還會有人妄想！
我一邊往學院裏走，一邊觀察，似乎學院噴水池那邊的人很多啊，難道真的是什麽花美男來了嗎？
嗬嗬，沒興趣，再好看能有我的跟班風間澈好看嗎？
今天風間澈那驚慌失措的樣子，真的是太好笑啦！中午休息的時候我一定要好好捉弄他！
“小夢！”
正當我準備往教室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就那樣一動不動地站著，剛剛積攢的好心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聲音，我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你走吧！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白小夢，你真虛偽，虛偽得可怕……”
“小夢，平時那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就罷了，為什麽要傷害無辜的人？你錯得太離譜了……”
我拿著書包的手緊緊地攥成拳。
有什麽能比想起不好的回憶更讓人覺得煩惱呢？
更何況，這些不好的記憶，是那個曾經我無比信任的人帶給我的……
不過，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能失去的，隻是不值得留戀的東西！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大步往教室方向走。
“小夢，等一下，小夢！”
背後傳來一聲聲叫喊，周圍同學的議論聲也離我越來越近……
“哎呀，周子瑜同學竟然認識白小夢女神！他們兩個真的好配啊！”
“啊，難道白小夢女神要和周子瑜同學在一起了嗎？我的心都要碎了啊！”
……
我感覺到有人拍我的肩膀，熟悉的力道、熟悉的聲音，可是，我恨不得抓住他的手腕，然後將他狠狠地扔到噴水池裏！
但是……
我不能！
因為，我是大家心目中的白小夢女神！
我回過頭，看著周子瑜，然後微微一笑。
“這位同學，你好，我們……認識嗎？”
說話的瞬間，我轉過身，巧妙地甩開了周子瑜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看著他那懸在半空的手，我心裏痛快多了。
“哇，白小夢女神今天好美啊！剛剛我錯過了白小夢女神進學校的一幕，真是不可原諒啊！”
“嗚嗚嗚，女神，一定要原諒我！我真的隻是看個熱鬧而已！”
……
圍觀的同學不時發出竊竊私語。
周子瑜臉上的不自在一閃而過，他將懸在半空的手收回，然後十分鎮定地對我說道：“你好，我是周子瑜，很高興認識你！”
周子瑜再次伸出手，大概他知道我當著大家的麵，不會故意給他難堪吧。
“啊啊啊，女神又被搭訕了……”
“是新來的轉學生……可惡！”
……
我聽到周圍的人發出陣陣議論聲，像是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似的。
但是，我並沒有順著他的意思做，而是慢慢低下頭，歪著頭看著他伸出的手，裝作十分不解的樣子說：“可是，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想認識你！媽媽說，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隨後，我聽到身邊傳來了一陣陣驚呼聲——
“哎呀，我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嗎？”
“竟然是來搶我們心目中的女神的？不可原諒！”
……
真奇怪，難道大家認為周子瑜要追求我嗎？
我看著周子瑜的眼睛，不甘、傷心、憤怒這些情緒在他的眼睛中不斷翻湧，不過，這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但是，如果周子瑜會善罷甘休，那他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了！
周子瑜縮回手，往前走了一步，離我更近了一些，然後他用十分溫柔的聲音對我說道：“白小夢同學，希望你能記住我的名字，因為，我將成為你的男朋友！”
“轟”的一聲，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
“天啊，我覺得自己都快窒息了，帥氣轉學生在向女神告白啊！”
“真是太突然了……”
……
聽著周圍同學的議論，我心裏的情緒早已如火山般爆發，可表麵上還是必須裝出高傲冷漠的樣子。
我依然裝作不認識周子瑜，隻是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目光看著他。他的眼中透出前所未有的自信，似乎勢在必得。
我看了看周圍的同學，又看了看周子瑜：“隨便你怎麽想，不認識就是不認識！還有，這裏是學校，我隻做和學習有關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我轉過身不再看周子瑜，任憑他像座雕塑般站在噴水池邊。
“小夢，我來茉莉學院就是為了你！我不會再輕易放棄你的！我會讓你看到我的真心！”
我聽著身後周子瑜的聲音，隻覺得十分惡心。
嗬嗬，真心？
真諷刺啊！
我沒有再理會他，因為上課鈴已經響了，周圍的同學紛紛往教室趕，這個時候，我也就不用再裝女神了。
2.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一定選擇修煉冰凍技能，狠狠地把煩人精周子瑜凍成冰柱！這樣，即使我們在同一所學校，我也有本事讓他離我遠遠的，不敢招惹我！
可事實上，周子瑜從來都不是一個遇到困難便放棄的人，僅僅一個上午，我就已經和他偶遇了三次。這是什麽概念？這意味著，每次課間休息的時候，我都能看到周子瑜。
“哎呀，看來周子瑜男神對白小夢女神是真愛呢！”
“就是就是，真的沒有想到，白小夢女神的魅力超級大呢，我覺得過不了多久我就能看到周子瑜男神和白小夢女神手牽手走在校園中呢！”
……
啊啊啊！我再也不想聽到這樣的聲音了。周圍同學的議論聲就像是蒼蠅嗡鳴，傳到我的耳朵裏，擾得我不能學習、不能思考！
午休時間，我再也忍受不了耳邊的嘰嘰喳喳，便躲到了風間澈的地盤，就是那座神秘的白塔裏！
還好，這所學校還是有一片別人不敢闖入的地方的，當然這隻是對別人來說，對於我白小夢而言，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不能闖入的地方。
不過，風間澈披著袍子在那裏做什麽呢？
我看著取下麵具的風間澈像一隻倉鼠般坐在柔軟的單人沙發上，眼前的茶幾上擺著一堆瓶瓶罐罐……
“是魔王的藥水嗎？”我衝上前想去搶奪看個究竟，可是風間澈張開了袍子，把整個茶幾都覆蓋住了。
“哈哈，風間澈，你這個樣子好像一隻老母雞！還是說，這底下真的是你的雞寶寶？”我大笑起來。
哎呀，真是太好笑了！風間澈真不愧是我白小夢挑中的跟班呢，竟然有本事讓我將一上午積累的不快都拋到腦後！
“不……不是啦！”風間澈的臉紅紅的，一束陽光透過閣樓的窗戶正好落在他的袍子上，袍子像是鍍上了一層金邊。
“哈哈哈，那就坐好啊。你看你的臉上已經全是汗水了，雖然有袍子擋著，但是這樣也十分不舒服吧？喂，還是坐好吧，我幫你把窗簾拉上，你乖乖坐好。”我走到窗戶旁，將窗戶關上，把窗簾拉好。
然後，我回過頭看著風間澈，他十分老實地坐在沙發上，隻是茶幾上已經變得幹幹淨淨的了。
剛剛難道是我的幻覺嗎？
當然不可能！
“喂，風間澈，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我裝出惡狠狠的樣子看著風間澈，對他說道。
“沒……真的沒有……”風間澈看著我，然後將頭上的帽子摘下，倚在沙發背上。
嘿嘿，以我的聰明才智，早就猜到那些奇怪的東西在他的身後啦，不過這會兒可以先放過他。
“喂，風間澈，幫我個忙好不好？我今天遇到一個十分變態的人，他說要追求我！”我擺出一副苦惱的樣子看著風間澈，仿佛下一秒就有淚水要掉下來。
“什麽？”
風間澈一下子站起身來，然後又像是想起什麽，連忙又坐回沙發上。
不過，我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計較他在身後藏了什麽，因為我的事情真的很重要，如果每天都被周子瑜像跟屁蟲一樣纏著，那我還不如背上行囊去流浪。
“是在海邊遇到的那個人啦，他是一個讓人特別討厭的人，所以你一定要幫我。今天早晨，我在學校裏就被他騷擾了，他還說要追求我。一想到今天早晨發生的事情，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風間澈，他肯定還會騷擾我的，你一定要幫我！”
是的，必須幫我，這是你的榮幸！
我看到風間澈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從怯懦慢慢變得堅定起來，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裏沒有底，風間澈好像除了腦子好、家世好、長相好之外，其他方麵都比較弱啊，要他對付周子瑜，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但從另一方麵說，雖然風間澈有陽光過敏症，還不愛和人打交道，但是他有好朋友啊，杜重和白小俠兩人之中的任何一個能幫我就好了！
什麽，你說我和白小俠的關係這麽近，而杜重是白小萌的男朋友，我可以直接求助他們？
哼，這樣的事情怎麽可能發生在我的身上？在我白小夢的字典裏，從來就沒有“求”這個字！
“喂，風間澈，你到底要不要幫我啦？如果你幫不了，那我就自己去解決，大不了……大不了我退學，從此去流浪！”我站起身要走。
“別走——”風間澈拉住我的衣角，臉憋得紅紅的，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說，“我可以幫你！你不要走！”
“真的嗎？”我睜大眼睛，裝出被驚喜砸中的樣子，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真的！小夢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風間澈伸出一隻手，緊緊握成拳頭。
一種十分舒服的感覺從我的心裏慢慢滋生出來，像是一股暖流，滋潤著我……
這種感覺，讓我想起那個人，那個離開了我和媽媽的男人，在他還沒有離開我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維護我的，在我闖禍之後，他會護著我，讓我躲開媽媽的懲罰。
不過，再多的維護，在他那美好的未來麵前都是不堪一擊的，不然……就不會有後麵的事情了……
“小夢……”
“嗯？”我回過頭，風間澈正望著我，他的眼中有一種叫作關心的東西。
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還會有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嗎？
“你……你還好嗎？”
看著風間澈濕漉漉的大眼睛，我覺得……真的好想欺負他！
是的，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人露出這樣的眼神呢？
我看著風間澈，仔細地打量著他。他對我的態度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之前他見到我就像是老鼠見到貓，可是，現在的風間澈，雖然怯弱，但他看我的眼神似乎不是害怕，反而有一種小心翼翼的喜悅藏在裏麵……
難道是我白小夢沒有威嚴了？
這可不行！
“啪！”
我順著聲音望去，一個白色的瓶子從風間澈的袍子裏掉了出來，滾到了我的腳邊。
“好眼熟的瓶子啊……撲哧——白大大高級防曬霜？風間澈，你在搞什麽啊？”憑著聰明才智，我已經全都明白了，風間澈這個白癡竟然會買防曬霜啊！
“不……不要笑我，我……”風間澈小聲說道。
“為什麽不能笑？誰知道你會有這樣的愛好啊！難道你敢說其他的不是麵膜、腮紅、眼影？風間澈，難道這就是你的秘密？”
真是太好笑了，雖然風間澈和白小萌那個傻瓜不一樣，但是他真的更合我的胃口，每次在我不開心的時候，都會自動送上笑料。
“那個……”
“什麽？”看到風間澈像是有話要說，我連忙收斂笑容。淡定淡定，先引著他把事情交代清楚！
“因為上次在沙灘上……我是男孩子，本來應該我幫助你的，卻什麽都做不了，所以……所以我買了很多防曬霜。以後我……我會努力練習適應陽光，這樣就可以在小夢遇到難題的時候站出來保護你了！”風間澈有點害羞地小聲說。
他慢慢地移開身子，露出了身後藏起來的那一大堆東西——全都是市麵上常見的各種高級防曬霜，大瓶小瓶都有，有的蓋子都沒擰上，看來在我到來之前，他已經試驗過很多次了。
患有陽光過敏症的家夥，為了保護我居然打算利用高級防曬霜戰勝陽光？
一時間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我看向風間澈，此刻他的眼神是那樣真誠……
“風間澈，你簡直是我遇到過的最笨的笨蛋！我白小夢需要人保護嗎？才不用！你這樣我會很困擾的！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就算塗再多防曬霜，以你的體質，接觸陽光還是會出問題……你真的是笨死了！”我扭過頭，假裝生氣地不看風間澈。
才不要看他那副白癡的樣子，誰需要他保護啦！
“小……小夢……”
風間澈一副要哭的語氣，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結果被他眼中的淚光嚇呆了。
“你……你幹什麽？不會是要哭吧？我今天可沒欺負你……”
我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風間澈那個家夥居然膽大包天地衝過來，一把抱住了我。
我，白小夢女神，被風間澈主動抱住了！
我被風間澈抱住了！
我被抱住了！
完全沒有料到這種狀況的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僵硬地站在原地。
等反應過來後，我用力地推搡他。但這個家夥就像口香糖一樣粘在了我的身上，我隻好氣惱地罵他：“你幹什麽？誰準你隨便抱我的？風間澈，你是不是因為我稍微對你好點就得寸進尺？你這個壞家夥……”
“小夢……”從我的脖子後麵傳來風間澈溫柔的聲音，帶著暖暖的熱氣，“謝謝你……”
“你今天怎麽了？腦子壞了嗎？我罵你你還感謝我……”
“不，不是的……我是謝謝小夢……關心我。嗚嗚嗚，小夢，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你的心靈跟你的外表一樣美……”
風間澈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
“誰關心你了！風間澈，你這個笨蛋……我才不是好人！我等下絕對要好好教訓你一頓……你給我等著！”
沒想到一向笨笨的風間澈居然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麽，我忙不迭地大聲嗬斥，似乎越大聲越能抵擋心髒被那種溫暖的、柔軟的情緒侵襲。
我才沒有關心他，也不是什麽心靈美的好人，我是白小夢，人人害怕的魔女白小夢……
明明心裏這樣想著，但我感覺到，包裹住心髒的那層厚重的硬殼出現了一條越來越大的縫隙，而那些猝不及防的溫暖情緒隨著一股輕柔的風湧了進去。
“小夢，不管怎樣，我都會幫你的……那個騷擾你的壞家夥，我幫你打倒！”風間澈鬆開我後，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許諾，目光飄忽，不敢放在我的身上，似乎為自己剛剛莽撞的行為感到緊張。
哼，這個家夥還知道緊張？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隨便抱我！我白小夢女神豈是你能隨便碰的？就算你再聽話也不行。
“哼，你確定不是你被打倒？”
我雙臂環胸，雖然板著臉，語氣裏也帶著不信任，但嘴角不知道為什麽還是放鬆地揚了起來。
“呃……就算倒下了，為了小夢，我也會重新站起來，再次戰鬥……”
風間澈遲疑了一會兒，又恢複了一開始的堅定，他重新抬起頭望著我，眼睛亮亮的，就好像鑽石一樣，發著光。
我嘴角的弧度慢慢地變大。
我選中的這個跟班，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我一定會為了小夢，堅持到最後的！一定會！”
如精靈一樣美麗的少年，那柔和的聲音、鄭重的話語，在白塔的房間裏一遍遍地回響。
3.
“丁零零……”
下課鈴響起，所有的學生就像脫離牢籠的小鳥，背著書包，興奮地往學院門口蜂擁而去。
“白小夢同學——”
我裝作沒聽到，徑自往學院門口走。身後那熟悉的聲音就像討厭的蒼蠅，嗡嗡叫著，讓人心煩！
真是的，難道這位星光學院的高才生就這麽閑嗎？
聽不到！聽不到！
我在心中自我催眠著……
這當然不是我害怕了，隻是這種無聊討厭惹人煩的人，就不能給他任何談話的機會，不然他就會像口香糖一樣粘在你的身上！
“哇，竟然是玫瑰花，好大的一束玫瑰花！”
“啊啊啊，我要窒息了，如果有人送我一束，不，隻要送我一小朵，我就會瘋掉的啊！”
“我也好想要玫瑰花啊……”
我強忍著心中的不耐煩，邊走邊掃視了一下兩旁的同學。此時很多人都停下了腳步，並且都往我的身後看，嘴裏還說著許多羨慕的話。
“白小夢，請等一等，轉過身看一看我，哪怕就看一眼……”
我停下腳步。
不遠處就是茉莉學院的校門口，校門外駛來一輛黑色的車子，靜靜地停在那裏，就像是一位沉默的騎士，守候著、等待著……
“美麗的公主啊，為什麽你不肯施舍給我一個眼神？你是那麽的優雅，那麽的高貴，難道，這樣高貴優雅的公主，就不能為了鍾情於你的我轉過身嗎……”
周子瑜如同管風琴一樣優雅的聲音從我的背後響起。
這段話，就像鋒利的劍，將我釘在了原地，再也不能往前走一步。
“啊啊啊，我想起來了，周子瑜同學，他是星光學院的學生會會長！這一段……這一段是那場特別有名的舞台劇《公主的背影》裏的台詞啊！”
“天啊，我到底有多笨，竟然忘記了周子瑜同學就是那位捧著玫瑰請求美麗的公主回頭的王子啊！”
“天啊，難道那位公主就是我們的女神白小夢同學嗎？”
“怎麽可以這麽般配！”
“天啊，我簡直就是生活在童話故事中啊。白小夢同學，請你答應周子瑜吧！請你們一定要幸福啊……”
四周起哄的聲音越來越大。
我背對著周子瑜，聽著他繼續深情地說著那段台詞。
他的聲音非常動聽，語氣也深情款款，但我隻是低著頭站在原地。
如果此刻有人看到我的臉，一定會嚇一跳！因為一股宛如從地獄裏蔓延出來的黑色氣息將我整個人都籠罩住了。
該死的周子瑜，好好的星光學院學生會會長不當，跑到茉莉學院來玩這種惡心透頂的追求遊戲，是因為我從前對他太和善了嗎？
如果不是因為心裏還顧忌著茉莉學院女神這張假麵，我鐵定當場發飆，用我的超能力把這個家夥變成史萊姆和格格巫的結合體，讓他自卑到一輩子都不想出現在人前……
我努力壓抑要爆發的怒氣，帶著完美而虛假的微笑，慢慢轉過身。
當我轉身之後，我聽到耳邊傳來陣陣驚呼聲，眼前，是一片紅色……
這是一束很大的玫瑰花，大約上百朵鮮豔的紅玫瑰被包裹在透明的玻璃紙中，嬌豔欲滴。而抱著玫瑰花的周子瑜站得筆直，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自信表情，他的眼睛很亮，整個人就像一隻驕傲的孔雀。
“小夢，你終於肯接受我的愛了嗎？”
我看著一臉自信的周子瑜，握緊了拳頭。
渾蛋！給我消失吧，消失吧……
就在我心裏不斷發出詛咒的時候，奇跡真的出現了——
“呼啦啦——”
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吹過，我隻感覺有個影子一晃，一陣氣流迅速拂過，我的頭發和裙角還飛舞在空中的時候，麵前周子瑜手裏拿的玫瑰花花瓣全都不見了，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枝丫！
嘎嘎——
仿佛有一群烏鴉從我們的頭頂飛過。
我看到了周子瑜目瞪口呆的模樣以及周圍人不明所以的神情。
“嗬嗬嗬，好大的風啊！周同學，你看，連老天爺都不讓我接受你的花呢。”我忍不住開心地笑起來。
剛剛那個影子，如果我沒看錯，應該是擁有閃電超能力的白小俠吧？我可沒有拜托他幫忙……那會是誰呢？
“小夢——”
“天啊，那個黑袍男不就是傳說中的‘隱王’風間澈嗎？”
“沒想到我竟然真的見到了‘考神’風間澈！據說考試前隻要對著寫著他名字的卡片拜一拜就可以平安過關！”
“原來吸血鬼國的王子是可以在白天出現的呀！”
……
我循著嘈雜的聲音望去，就看到身穿黑色暗紋袍子、頭戴插著一簇華麗羽毛的帽子、臉上戴著一款洛可可風格的麵具，打扮得格外華麗的風間澈正朝我跑過來……
“請你離小夢遠一點，不要再騷擾她！”風間澈氣喘籲籲地跑到我麵前後，挺直背部，麵對周子瑜大聲地說道。
“嗬嗬，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海灘上那個奇怪的麵具男啊！我是小夢的愛慕者，我追她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我奉勸你，如果沒有能力，就不要自不量力地來挑戰我！”
“我有沒有能力不需要你來評斷。我是小夢的保護者，我有義務替她攔截一切她不想見到的人，麻煩你安靜地離開，好嗎？”
出乎我意料的是，風間澈這次不卑不亢地反擊了回去，而且身上散發出了一股不容小覷的氣勢。
咦？風間澈怎麽突然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難道他跟我一樣也有變身的超能力嗎？
我正疑惑，突然猝不及防地，我的手被周子瑜抓住了，他用了很大的力氣，讓我感覺到了疼痛。
“小夢，我們單獨談一談！”
“放開我，你抓疼我了！”
真想立馬變身世界散打冠軍揍他一拳啊，可此時我是美麗大方又嬌弱的女神白小夢，不是魔女白小夢，我得保持嬌弱狀。
“你怎麽可以抓小夢的手！粗魯無禮，快鬆開她！”風間澈立馬撲了過來，急切地要護住我，但是身材更加高大的周子瑜很難對付。
僵持之下，一個意外的身影闖入，他一把抓住了周子瑜的手，稍微一用力，我似乎都能聽到骨頭發出的哢嚓聲。周子瑜忍受不住疼痛，皺著眉鬆開了我，而來人也順利地將我和風間澈與周子瑜隔開了。
“小夢，你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風間澈緊張地抓住我的手，翻來覆去地檢查。
“我沒事！”我咬牙切齒地說，恨恨地瞪著周子瑜。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場，我一定將那個家夥……
“周子瑜同學，鑒於你這一次對白小夢同學做出的冒犯舉動，我會向學院報告，對你進行處分。”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咦，剛剛出手的人竟然是“冰櫃”杜重？今天他怎麽突發善心給我解圍？
“杜重！做人不要太過分！”周子瑜惡狠狠地看著杜重，可是杜重根本就沒有把這些當回事。
“有病吃藥！”杜重冷冷地甩下一句話，然後看了風間澈一眼，似乎在無聲地交流著什麽，接著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而此時，周圍的同學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沒有一個說話。
“小夢……”
聽到風間澈的聲音，我抬頭看著他。
風間澈似乎做出了什麽決定，他輕輕地走過來，握了握我的手，似乎想讓我安心。
我衝他笑了笑。我白小夢又不真的是嬌弱的公主，隻是礙於場麵不好親自出手教訓那個周子瑜而已，別擔心啦！
我朝他眨眨眼睛，用俏皮的眼神示意。
“我還在這裏好嗎？你們兩位不要當我不存在。小夢，給我個機會，我們……”
煩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閉嘴！”
我和風間澈齊刷刷地回過頭，不約而同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周子瑜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而我和風間澈麵麵相覷一陣後，忍不住都笑起來了。
哎呀，怎麽辦？我好像把小白兔風間澈也慢慢帶壞了……
風間澈麵具後那雙明亮的眼睛溫柔地望了我一眼，然後他鬆開我的手，走到了周子瑜的麵前。
“哼，你想做什麽？”
周子瑜的語氣非常不爽，眼裏帶著濃濃的嫉妒。
“你不要再騷擾小夢了！有什麽事，先過我這一關吧。”風間澈認真地對他說，雖然聲音並不嚴厲，但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
“憑什麽？”周子瑜眯起了眼睛。
“憑他風間澈，是我白小夢的男朋友！”我邁著悠閑的步子走到風間澈的身邊，挽住了他的手臂，大聲宣布道。
頓時，人群轟動。
而被我挽著手臂的風間澈，身體突然一下子如同木頭般僵硬。周子瑜的臉色則唰地變得慘白。
“啊啊啊，大新聞……”
“女神和學霸在一起了！”
“嗚嗚嗚，怎麽可以這樣……”
“好大一出戲啊，果然按時上學不早退是好習慣！”
……
嗡嗡的議論聲裏，周子瑜瞪大了眼睛望著我，難以置信地說：“不，我不相信，小夢，你怎麽可能和他在一起……”
“這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我露出了專屬魔女白小夢的邪魅微笑。
4.
距離沸沸揚揚的“女神、學霸在一起”事件已經過去了一星期。雖然這段時間不得不迎接茉莉學院眾人無數好奇和關注的目光，就連以前曝光率很低的風間澈也被校園小報找機會調查了個徹底，甚至有人高價懸賞購買他的真容照……
但這些小麻煩，比起應付周子瑜那個家夥，還是好處理得多啦！自從那天備受打擊後，他就消沉了，也沒有再對我使出那些俗氣可笑的追求手段了。
這天，心情愉快的我約風間澈來到一家很安靜的咖啡廳，享受著空調的陣陣涼風。
“幫我把信箱裏麵的無聊委托信息都刪掉吧，真是看著都煩！”我邊說邊把手機丟給對麵笑得一臉溫柔，宛如二十四孝模範男友的風間澈。
真是的，現在的人都這麽懶嗎？作業不會做，要求助“天使”；經常趕不上公交車，要求助“天使”；鄰居家晚上燉肉香氣太誘人，也要求助“天使”！
什麽時候“天使”要做二十四小時待命的保姆了！
我煩躁地用吸管戳著眼前那杯果汁裏麵的檸檬。
“作業不會做就努力學習，實在不行就報補習班；趕不上公交車就早點出門等啊；鄰居家晚上燉肉，嗬嗬，別人家做什麽事情難道非得經過他的同意嗎……”
我正說著，就聽到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抽泣聲。
咦，發生了什麽事？
“嗚嗚嗚，真是太感人了！小夢，你接下這個任務好不好？”
我抬起頭，看到風間澈拿著我的手機，慢慢抬起頭，眼角還掛著淚珠。
“怎麽了？”
我站起來，走到風間澈的身邊，拿過手機，順便將桌上放著的餐巾紙塞到他的手中。
男孩子哭，我還真是第一次見！
“天使姐姐，我是小學一年級的學生，我叫笑笑。我爺爺得了很重很重的病，醫生說他的情況很不好，可是他一直都在想我的奶奶，可我的奶奶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我是爺爺養大的，我不想爺爺每天都這麽傷心……天使姐姐，請你幫幫我好不好？讓爺爺在夢裏見奶奶一麵。你是天使，一定能做到的，對不對？”
我不解地看著風間澈，此時風間澈依然拿著紙巾擦著不斷流出的眼淚。
這樣無聊的任務……
“小夢……接下好不好，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
沒有帽子和麵具遮擋的風間澈，此刻眼睛紅紅的，嘴角微微向下耷拉著，沒有擦幹淨的淚珠掛在臉上，頭發毛茸茸的，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倉鼠。
“委托信裏的那位爺爺真的好可憐，已經二十年了，還念著去世的妻子……嗚嗚嗚嗚……小夢，求你幫幫他好嗎？”見我不說話，風間澈眼睛一眨，大顆大顆的淚珠再次掉落下來，一副悲傷不已的樣子。
“好吧，我接下這個任務了。不過，隻此一次，下不為例哦！”
就當我大發慈悲吧。
我打開手機的回複界麵，輸入——
“你的心願會達成的，請把你奶奶的照片發給我！”
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回信，我選擇了白小萌經常用的那種可愛的畫麵，總覺得，我經常用的那種，對一個小學生不是很好。
時間：周日下午2：30
地點：茉莉市中心醫院
在搜集齊全任務資料，做好準備後，我和風間澈乘著他的車子來到了茉莉市中心醫院。
“老爺爺住在五樓的高級單人病房，我已經讓醫生通知今天下午三點鍾有特殊檢查，需要清場，所以現在我們直接進去就好了。”風間澈對我說道。
“喂，風間澈，其實你可以不用跟著我的。”在洗手間換裝完畢後，我看著跟在我身後的風間澈，心中不自在極了，總覺得像是被人監視似的。
“可是，我很想看看小夢是怎樣幫別人達成願望的啊！我已經把笑笑的爺爺換到了高級病房，隻有他一個人住，周圍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的。”風間澈摸了摸臉上的大口罩，不自在地說道。
“好吧！不過你記住，一定不能發出聲音！不然我會很困擾的！”我裝作惡狠狠地對風間澈說道。
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女孩子對一個醫生這樣說話，如果別人看到，一定會被嚇到吧。
喀喀，這個穿護士服的女孩子就是我啦。其實我最早的計劃是由我扮成醫生，風間澈扮成護士，可是他說什麽都不肯穿護士服。不就是裙子短了點嗎？哼，我一定要找機會讓他穿一次女裝給我看！
“我明白！其實我就是來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感情，竟然可以讓一個人二十年都念念不忘……”風間澈的聲音很小。
我沒有再說話，率先走進了醫院的高級住院部。
白色的牆壁上貼著淡黃色的花紋瓷磚，窗戶半開著，微風吹到了走廊上，窗戶上懸掛的天藍色窗簾隨風擺動。
我從護士服的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相冊，一張泛黃的照片映入我的眼簾。照片上，一位老人坐在一叢玫瑰前，頭發花白，精神矍鑠，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聽到有趣的事情，正微笑著。
我停下腳步，看著照片，心中滿是疑問。
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讓蒼老的她這麽開心呢？
而這個時候，我們已經走到了笑笑爺爺住的高級病房中。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小的客廳，擺著一張米色雙人沙發，中間放著一張透明玻璃茶幾，茶幾上放著水果。再往前，靠窗戶右邊的地方，放著辦公用的寫字台，是很漂亮的奶白色，上麵放著新鮮的花朵。靠左側，是一張雙人床。此時，**躺著一位老人，他緊緊地閉著眼睛，臉上戴著氧氣罩，旁邊的儀器發出“嘀嘀”的聲音。
“小夢……怎麽停下了？”
風間澈疑惑地看著我。
“我隻是需要做一些準備啦。那個，一會兒不管看到什麽，你一定不能激動！如果破壞了我的計劃，你就死定了！”我惡狠狠地對風間澈說道。
風間澈遲鈍地點了點頭，但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
我的心中沒來由地湧出一股煩躁的情緒，誰讓這是我第一次在風間澈的麵前變身成一個老人呢！
我揉了揉自己的臉，隨後臉慢慢發生了變化……
當我再次抬起頭的時候，我看到了風間澈目瞪口呆的樣子。
“怎麽，難道你嫌棄我？”看到他的表情，我語氣非常不快地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病**傳來輕微的呻吟聲。
我警告地瞪了風間澈一眼，然後走到病床前。
風間澈，如果你敢嫌棄我現在的樣子，那你就真的死定了！
“嘀嘀——”身邊的儀器依舊響著。
我看著臉色蒼白的老人，他瘦削的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氧氣罩上的水蒸氣漸漸多了起來，他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老人的雙眼緊緊地閉著，額角、眼角、嘴角，是歲月留下的深深的痕跡。
就在這時，老人像是感覺到了什麽，用手抓住了我放在床邊的手。
粗糙但溫暖的手包裹著我的手，我麻木地看著老人，任由他抓著。
雖然不習慣這樣的接觸，但想到風間澈就在身邊，不能半途而廢，於是我硬著頭皮堅持著。
不過，這就是我今天要完成的任務？給一個老人當陪護，要做的，就是被抓著手……
果然，人類的感情，也就是這個樣子而已。
“小夢……”
風間澈的聲音傳來，我抬頭看到他一臉焦急地指著**的老人。
“嗬……嗬……”
這時，我才發現老人蘇醒了。他向我這邊扭轉著頭部，惺忪的眼睛慢慢睜開，在看到我的一瞬間，眼裏忽然迸發出光芒。
“嘉……嘉華！我不是在做夢吧？還是我已經……我已經……”
老人的聲音十分模糊，但我還是聽明白了。
我笑著，沒有說話。倒不是我不想說，隻是現在的我，扮演的是一個已經去世的人。
“二十年了，你走了之後，我天天盼著，每天我都會做夢，希望能夢到你，可是你為什麽這麽狠心，從來都不肯在夢中見我一麵？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經去了，去了天堂，可我就是不肯相信。至忠總勸我，至霞每次回家都哭，他們也想你啊！
“嘉華，你看，桌子上放的白玫瑰和香水百合都是你最喜歡的花。每次至霞來看我，我都讓她帶一束。看到這些花，我就像看到了你……
“你喜歡吃月餅，每年中秋節，咱家一家團圓的時候，我都會擺一副你的碗筷，碗裏麵放一塊月餅。
“你怕冷，每年冬天手上都會長凍瘡，我就把你經常用的護手霜拿出來，一遍一遍地擦……”
我聽著老人一遍遍地念叨著，他明明已經很虛弱了，但看到“老伴”的時候，他仿佛回光返照一樣，打起了精神。
而奇怪的是，明明對這件事漫不經心的我，在聽到老人說的每一件事後，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了一幅幅完整的畫麵。
畫麵中有兩個人，他們笑得很開心……然後從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四個人……家裏的人越來越多，處處洋溢著笑聲……
這就是……家的幸福嗎？
老人的話語裏透著對妻子的愛、對孩子的愛、對家庭的愛……
什麽是家，什麽是愛……
那種東西我根本就不知道！
每當我被叫作“沒有爸爸的野孩子”時，從沒有人站出來維護我！
每次開家長會，老師都不會通知我，因為他清楚，我沒有爸爸，而我的媽媽也沒有時間來參加！
如果家人是隻會帶來傷害的人，那我情願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
視線模糊，我的眼中像是有什麽東西要掉下來。
我拉著老人的手，維持笑容，可是，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別哭，別哭，咱們這不是又見麵了嗎？嘉華，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下輩子啊，咱倆還在一塊兒……”
我點了點頭。
我想，那個叫作嘉華的老奶奶，應該也會這樣選擇吧。
雖然，我依然不懂為什麽他們之間會有這麽真摯的感情，但還是會祝福他們，希望他們下輩子還能遇見，還能相愛，還能攜手走過一輩子……
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是停不下來。
白小夢從來都不是脆弱的人，為什麽現在卻哭得這麽傷心？
這時，一隻白皙的手落在我滿是皺紋的臉上，一下一下地擦拭著我臉上的淚水。
“喂，你不要這樣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啊！”
真是的，難道就不怕露餡嗎？
風間澈認真地看著我，眼睛閃亮，如同沾著露水的星星，他的眼角，還有淡淡的淚痕。
“爺爺已經睡著了。小夢，你很棒！”
哼，要你說，我當然是最棒的啦！
我再次看了看老人，此時，他已經睡著了，而他的臉上是滿足的笑容。我將他的手放進被子裏，然後和風間澈悄悄離開了病房……
5.
從病房離開後，我跟風間澈各自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我也變回了自己最常用的那副麵容——茉莉女神白小夢。
不知道為什麽，病房裏老爺爺懷念妻子的那一幕，還在我的腦海裏縈繞。
據說，人越衰老越病弱的時候，記憶力就越差，但是，那位病危的老爺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二十年未見的老伴，仿佛那個人的樣子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記憶裏，從來不曾忘卻。
被一個人深深地記住，是什麽感覺呢？
而我，又會不會有人深深地記住我的樣子呢？
每個人都是孤孤單單地來到這世上，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孤孤單單地離去，因為，在他們的生命中，會出現重要的人，陪伴他們，記住他們。
可是，總是以千種不同麵貌示人的白小夢，如果這一刻消失，會不會有一個人真正記住她？
從來沒有人看過白小夢真正的樣子，因此，也就不會有人記住真正的她。
一瞬間，我突然感覺到了惶恐，從未有過的惶恐。
思緒翻湧，我不想回家。
於是，風間澈帶著我來到醫院的花園中，我們倆坐在一棵茂盛的大樹下，那裏有一張褐色的長椅。
也許是因為我的情緒比較低落，所以，此時的風間澈又變成了平時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喂，風間澈，問你一個問題……”我低聲對風間澈說道。
“小夢問什麽我都會回答的！隻要我知道！”
風間澈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就像是一隻可愛的大狗。
“小夢，你要問什麽？”
風間澈不知道我心中在想什麽，隻是看著我的眼神中充滿了關切。
“你會記住我嗎？我是說，很多很多年後，你還是會記得我……”
“當然會記住，小夢，我會永遠永遠記住你。就像那位老爺爺一樣，到死，也不忘記……”風間澈用力地點頭，對我說。
我的心裏稍微得到了一點安慰，但很快，又冷下臉來：“那你會記住我的什麽樣子呢？”
“啊？”
回答我的是風間澈一臉的茫然。
“小夢，對不起，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大概是看到了我失望的表情，風間澈有些內疚地說。
“笨蛋，你知道我是有千麵能力的人，所以，你所見過的我的臉，都不是我真正的樣子！”
唉，跟笨蛋說話真是累啊。
“啊！難道現在的小夢也……也不是小夢？我……我是說，不是真正的小夢的臉……”像是被嚇到了般，風間澈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
“沒錯。”我撫了一下額頭，要是再不明白，我可能要撬開他的腦袋看看了，“所以，你想不想看看我真正的模樣？我們千麵一脈，在到了一定年齡之後，便不會再露出真正的容貌，除了我的媽媽，就連白小萌都沒有看到過我真正長什麽樣子……”
我的話出口後，迎來一陣詭異的沉默。
我抬起頭，看到風間澈張大嘴巴，瞪圓了眼睛愣在那裏。
“怎麽？你不想看，那……”我負氣準備起身走人，從此跟這個家夥一刀兩斷。
“不……不是的，我……我想看，超級想看！”風間澈連忙拉住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因為過於緊張，他的手都有點發抖了。
“但是，對……對你會不會有影響？還……還有這裏安全嗎？萬一被監控拍到怎麽辦？還是不要了吧，萬一……”
風間澈又是欣喜又是緊張地說著，一副無比矛盾苦惱的樣子。
果然是笨蛋呢！雖然自己想看，但還是顧慮到了我的安全。
媽媽說過，千麵一脈的人，不要把自己的真容給其他人看，那是對自己最大的保護。
但是——
假如對象是世界上最笨、最單純、最善良的風間澈，應該沒有問題吧？
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他是跟我完全不同，心靈像水晶一樣幹淨剔透的人。哪怕打扮怪異，但他的心，是我見過的人裏，最明亮的。所以我才宛如黑暗追逐光明一樣，追逐著他。
風間澈慢慢地安靜下來，看著我。
我看著風間澈清澈的雙眼，從他的眼中，可以看到我的樣子。
我閉上眼睛，心中默念魔咒，臉上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緩緩地剝離。
曾經的我長什麽樣子，連我自己都快忘記了。
風間澈，會喜歡嗎？
我睜開眼睛，微微抬頭看著風間澈。
我看到風間澈的雙眼瞪得圓圓的，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難道……
是嫌我真正的樣子沒有原來的校花模樣迷人嗎？
如果他敢表露這個意思，就死定了！
“風間澈，你……”
然而，我的話被風間澈開心的叫聲打斷了。
“啊！小夢，小夢，你真正的樣子好可愛！我好喜歡，特別喜歡，超級喜歡！看到你真實的樣子，我都舍不得眨眼睛！因為我知道，你還會變回去，所以，我一定要將你真實的樣子牢牢地記在我的心中！”
風間澈頭一次順溜地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一邊說還一邊用力地點頭，喜悅似乎都要從他的眼睛裏飛出來了。
“我才不相信你這些花言巧語！”我輕輕地打了風間澈一下，嘴角微微上揚，但立馬壓住，板著臉威脅道，“告訴你，看到我真實的樣子，就百分百是我的人了！如果你敢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哪怕動一點點歪念頭，都死定了哦！”
“不會的！小夢，相信我，我一定一輩子都對你好，絕對不會騙你！因為，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你了！”風間澈牢牢地盯著我的眼睛，紅著臉發誓。
“可惜啊，我最喜歡的人還不是你——”
“啊，是誰？小夢，你最喜歡的人是誰？”他的聲音瞬間變得有點難過。
“是比爾·烏冬·茶咕嚕·凡爾……”
“那……那是誰？”
“嘁，你連比爾·烏冬·茶咕嚕·凡爾都不知道？他是華麗家族最傳奇的一位……”
微風吹來，樹葉輕盈地飄落，勾勒出一幅唯美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