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月夜女巫之麵
1.
濕潤的海風帶著大海特有的鹹鹹的味道拂來，耳邊是隱隱約約的海浪聲，還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不知道哪裏飄來的飯菜香味，讓籠罩在橘紅色夕陽下的海邊小鎮顯得格外溫柔。
我走在前麵，風間澈跟在我身後，大概隔著一步的距離。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扯成奇怪的形狀，然後又融為一體。
身邊不時有小孩嬉笑打鬧著跑過，在路過風間澈的時候，他們的腳步明顯放慢了很多，但是在我們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們又毫無芥蒂地露出大大的笑容。
在海邊度過了熱鬧的一天之後，能有這樣安靜又悠閑的時光，真是一件非常愜意且享受的事。
但是，我覺得非常煩躁！
明明是一次開心的海邊旅行，為什麽會讓我遇到周子瑜那個家夥！
他不是星光學院的學生會會長嗎？現在應該是星光學院一年一度的文化節，按道理他應該會忙得不得了，為什麽身為學生會會長的他會來到茉莉市的海邊度假？
一個又一個問題像是一團亂麻一樣纏繞著我，讓我透不過氣來。
周子瑜……
這個名字連同人一樣，如果他不出現在我麵前，我甚至連想都不願意想起來，隻希望讓他連同不好的回憶一起腐爛在記憶深處。
在做鬼臉嚇跑了第三個試圖掀開風間澈寬大的袍子的小男孩之後，我將腳邊一顆小石子當成周子瑜，狠狠地踢進了小路旁的草地中。
“小夢……”風間澈往前走了一大步，摘下了頭上的大帽子，掀開了麵紗，露出精靈一般好看的臉。
“你瘋啦！現在還是白天呢！把臉露出來是想找死嗎！”我抬頭看看還沒有完全沉下去的太陽，下意識地想伸手幫他遮擋陽光。
“沒關係，現在的陽光對我已經造成不了太大傷害了。”風間澈按住了我的手，搖了搖頭，一臉擔憂地看著我，“你一直都不開心，是因為……我嗎？”
“啊！兩個哥哥走路還牽著手，羞羞羞！我都不跟我哥哥牽手過馬路了。”那個被我嚇跑的小男孩站在不遠處大聲地喊著。
我心中一驚，這才想起，從下午開始，我似乎一直都頂著一張男生的臉……
難怪在曬太陽的時候，會有好多女生不斷地把手機、錢包、墨鏡等隨身物品“忘”在我的太陽傘下麵，還連累了風間澈不停地跑到遊樂場的管理處報失物招領……
看著衝我們吐舌頭的小男孩跑遠了，我才低下了頭，搓了搓臉，把自己變回原來的茉莉學院校花的樣子。
“你怎麽不提醒我變回來啊！”我有些埋怨地白了風間澈一眼。
“因為，不管你是什麽樣子，你都是小夢啊。”風間澈眨了眨眼睛，沒有被麵具遮住的臉上寫滿了迷惘。
“不管我是什麽樣子嗎？”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心髒，因為這一句話，狠狠地跳動了一下。
“不管你是什麽樣子，我都能一眼認出你來，因為你是白小夢啊！”
“你就是你，我的眼中，就隻有一個熱心腸又喜歡惡作劇的白小夢……”
“小夢……”
風間澈的話，像是一把鑰匙，迅速打開了我封存的回憶，似曾相識的話，還有周子瑜的臉跟眼前風間澈的臉似乎重疊在了一起，有那麽一瞬間，我似乎又回到了星光學院。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過去了太久，我似乎都有點記不清了……
“小夢……”
呼喚的聲音似乎是從耳邊又像是從記憶深處傳來，定了定神，我發現自己竟然因為陷入了回憶而停下了腳步。
現在已經沒有周子瑜了。
從那件事情之後，周子瑜已經從我記憶裏消失了！
而一個已經不存在的人，怎麽會在我白小夢的心中產生影響呢？
“啊，曬了一天的太陽好累啊！我今晚一定要吃好多好多東西！”對上風間澈關心的眼神，我強迫自己扯出一個笑容，然後向前小跑了幾步。
“風間澈，跟你說哦，今晚我們預訂的旅館，據說有限量的、超級好喝的、每人每次住宿隻能在第一天喝到一杯的神秘果汁哦！”我一邊後退，一邊跟風間澈說話。
“是嗎？那我的果汁也給你喝好了！”明明也不開心的風間澈像是為了配合我一樣，也笑了起來。
果然，真正發自心底的開心和假裝的開心，一眼就能看出來呢。我還以為我能騙過別人，但是，從風間澈的笑容中，我看出了自己的偽裝有多失敗。果然……心情還是被影響到了。
天空慢慢暗了下來，道路兩旁椰子樹形狀的路燈亮起，草叢中不知名的蟲子開始低聲鳴叫起來，空氣中也彌漫著飯菜的香味。
我跟風間澈誰都沒有再說話，隻是一直低著頭，各自想著心事，慢慢地走在夜色已經不知不覺降臨的路上。
道路盡頭，藍色圓形房頂的小旅館赫然映入我們的視線範圍內。
夜間才會開放的白色小花被架在了白色的小籬笆上，同樣被掛在籬笆上的小彩燈散發出各種顏色的光。而頭戴花朵編製的帽子的胖乎乎的旅館老板娘，正在院子當中的白色小圓桌上擺放各種各樣看上去非常好吃的食物。
“小夢，你看，我們到了呢！”風間澈眼睛一亮，拉著我的手，另一隻手指向前方的小院子。
不大的院子裏擺放了四五張小小的桌子，每張桌子上都放滿了美味的食物，而中間的燈光恰好隻夠籠罩住桌子的範圍，再加上周圍小小的彩燈閃爍，讓人猶如置身星空當中一般。
跟老板娘打過招呼之後，我們走到放著寫了我們名字卡片的餐桌前。
海邊特有的鮮花裝飾著紅木餐桌，而餐桌上的燈光則是由餐桌中央被鮮花簇擁著的一盞小小的猶如蠟燭一樣的燈發出來的。
“咕嚕——”
耳邊傳來了奇怪的響聲。
我回過頭，看見風間澈捂著肚子，可憐兮兮地望著我。
我微微揚起嘴唇，剛想說話——
“咕嚕——”
這次的聲響是從我的肚子裏傳出來的。
“撲哧——”
詭異地暫停了一秒鍾之後，我跟風間澈兩人四目相對，然後一起笑出聲來。
風間澈的臉被籠罩在溫柔的燈光中，像是被用修圖軟件美化了無數次，超出想象的好看。他的眼睛亮亮的，好像天上所有星星的光芒都映入其中，隻是這樣認真地看著，都有一種即將融化在他眼中的錯覺。
“撲通——”
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連腿都要軟了。
艱難地移開了視線，我近乎狼狽地轉身，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麵前的美食上。
奇怪，之前風間澈的臉對我的殺傷力可沒這麽大啊？
我明白了，一定是燈光的原因……
燈光太曖昧，讓我這種天天對著同一張臉的人都忍不住心跳加速了。這樣的風間澈，以後一定不能在別人麵前摘下麵具，否則會出事的！
“我們……還是吃飯吧！”我像是掩飾一般，抓起了一個碟子，看都沒看就將裏麵的東西倒進了口中。
“小夢，那個——”
風間澈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了過來。
“小夢，那個……你吃的是辣椒油……”風間澈訝異地喊著。
“噗——”
聽了他的話，我這才察覺到自己嘴裏火辣辣的，仔細一看，我居然……拿著調味用的辣椒碟，把辣椒油倒進了嘴裏。
“好辣——好辣——”我隻覺得自己的嘴裏就像是要著火一樣，忍不住頭朝天開始表演“噴火”。
“小夢……”風間澈在一邊不知所措地看著我，一副想幫忙卻又不知道怎麽下手的樣子。
這時，一杯彩色的果汁被遞到了我的麵前，我來不及多想，一把抓過，“咕咚咕咚”地灌進了嘴裏。
“呼——”
我將杯子重重放回了桌子上，長舒一口氣。
真有種活過來的感覺啊！
雖然舌尖還是有點麻，但是一開始那種火辣辣的疼痛感已經減輕了很多。
桌子上的杯子裏散發著好聞的果汁的香味，而在那個空了的杯子旁邊，另外兩杯色彩豔麗、裏麵的冰塊正閃耀著誘人光澤的果汁，靜靜地立在那兒。
“風間澈，我們的運氣真好，居然有……”我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人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啊，你是今天下午的……”風間澈也看到了他，訝異地說。
周子瑜！
我剛剛喝下的那杯果汁，是周子瑜遞給我的嗎？
一瞬間，我有種把喝進去的果汁吐出來的衝動。
“小夢……你是小夢吧？”周子瑜看著我，不確定地問。
“你們……認識？”風間澈疑惑地問。
“我們以前是同學。”
“不認識。”
我跟周子瑜同時說。
因為已經到了用餐時間，預訂了晚餐的人陸陸續續地趕到了這裏，找到了有自己名字的座位坐了下來。
離餐桌不遠的地方，有個小小的舞台，一支樂隊正在演奏著舒緩的音樂。
玩了一天的人們，一邊吃著美味的食物，一邊欣賞著好聽的音樂。在一片悠閑當中，我們這邊的氣氛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學長，你怎麽還不吃飯，在等我們嗎？”路人甲、乙、丙、丁有說有笑地走到我們身邊，好奇地看了我們一眼，然後對周子瑜說道。
風間澈的身體很明顯地瑟縮了一下，我不動聲色地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你們……”周子瑜神色複雜地看著我們握在一起的手，想要說些什麽。
“學長，你再不來吃，我們可就要吃光啦！”路人甲坐在我們身後的座位上，朝周子瑜揮手。
“可以請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吃飯嗎？我玩了一天已經很餓了，想要好好吃飯。”我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挑釁地看著周子瑜。
“小夢，請你一定要留點時間給我，我有話想對你說。”周子瑜誠懇地說。
“我不認識你，所以我覺得沒有什麽好說的。”我超級沒有禮貌地用叉子叉起一塊炸雞，塞進了嘴裏。
咦，不是說這家旅館的炸雞超級好吃嗎？為什麽我吃進嘴裏就跟在嚼橡皮一樣，一點味道也沒有？
周子瑜無奈地看著我，然後朝我身後的座位走過去。
“哼，就會裝模作樣。”周子瑜走後，我不屑地低哼一聲。
“小夢……你不開心嗎？”風間澈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沒有啊，誰說我不開心啦！”我叉起一塊去了刺的檸檬魚塊，塞進了口中，用力地咀嚼著。
一些肉渣隨著我的動作掉了下來，我毫不在乎地用手背擦了擦嘴，然後繼續大快朵頤。
風間澈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然後默默地將手邊的果汁挪到了我的手邊。
“撲哧——”
不知道是誰輕輕地笑了一聲，然後周圍的人都低低地笑了起來。
“你看她居然那麽餓……”
“吃得一點形象都沒有，真同情她男朋友啊！”
“真丟臉！”
“沒有吃過好吃東西的鄉下人好可憐啊！”
各種各樣的冷嘲熱諷傳到了我的耳中。
“小夢她……”
風間澈剛想開口為我解釋，我就拉了拉他的衣袖，然後叉起一塊雞翅塞進了他的口中。
“果木烤的雞翅呢，上麵還刷了蜂蜜蘋果醬，這個口味很少有哦，你試試。”
風間澈愣愣地看了看我，然後皺了皺眉，像是突然想通了一般，跟我一樣大口大口地吃著可口的食物，並且不時故意發出一些響聲。
“哈哈，原來是這樣。”熟悉又讓人覺得厭惡的聲音在我後麵那一桌響起，“在勞累了一天之後，大口吃著廚師精心烹飪的菜肴，拋開一切所謂的禮儀，才是對廚師最高的讚美呢，裝模作樣隻會玷汙了美食啊！”
然後，後麵的餐桌上，也傳來響亮的喝湯的聲音。
不用回頭，我也知道周子瑜是用怎樣的神態說出這樣虛偽的話的，然後裝模作樣地拋開他渾身散發出的高貴氣質，大口吃著麵前跟我一樣的東西。
“是，是的呢……”大概是周子瑜偽君子的形象太成功，居然有人因為他的一番話而應和起來。
“說起來我看過一本禮儀書上麵說過這樣的話呢，吃東西發出聲音才是對廚師的最高敬意！”
“發出聲音才能吃出食物更深層次的味道啊……”
明明一分鍾之前還在嘲笑我這個沒有吃過好吃食物的鄉下人粗鄙不堪呢，現在就已經升華到國際禮儀了……
“真是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會收起他那令人覺得惡心的紳士風度呢……”我翻了個白眼，心情差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我可沒有求你幫我重塑形象啊，那些人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說再難聽的話，也不能影響我的食欲。
麵前的美味食物對我失去了吸引力，就連舒緩悠揚的音樂也變成了令人煩躁的噪聲，彩燈散發的光芒讓我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還有，那無時無刻不盯著我後背的探究眼神，更是讓我覺得火大。
繼續坐在這裏，我覺得自己一定會控製不住脾氣，從而掀桌大鬧一場。
我沉著臉，將餐具往前一推，站起身來：“我吃飽了，去隨便走走消消食。”
風間澈抬起頭，用餐巾擦了擦嘴，也結束了用餐：“那我也吃好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想一個人走走。”我搖搖頭，製止了他。
“可是……天已經黑了，我不放心……”風間澈一臉的不讚同。
一股無名火從我心中燃起，我沒好氣地衝他拋了個白眼：“就算發生了危險，你除了拖我後腿還能有什麽用！”
話音剛落，風間澈眼中的光芒瞬間消散，頭也漸漸地低了下去。
“我……不是隻會拖你後腿，我……”風間澈小聲地說。
明知道他在擔心我，但還是把負麵情緒發泄到他身上的我真是太差勁了。
張了張嘴，我剛想道歉，但是視線剛移開，就看到坐在我身後的周子瑜不急不緩地坐直了身體，優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後站起身直直向我走來。
“我……我走了，你要把所有食物都吃光才準跟過來！”
幹巴巴地甩下這句話，我來不及說更多，便像是有什麽在後麵追趕一樣，朝旅館外麵走去。
2.
“呼——”
離開了熱鬧的旅館，我一個人走在夜晚的海灘上。
我脫下鞋子拎在手中，一邊吹著海風，一邊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頓時海邊特有的腥鹹的味道填滿了我的鼻腔。
這一小片海灘就在離旅館不遠的地方，一眼看過去，還能看到旅館花園裏的彩色燈光，隻隔著這麽一點點距離，卻好像是分隔成了兩個世界。
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打著海岸，掩蓋住不遠的地方隱隱約約傳來的令人感到焦躁的音樂聲。
我隨便找了一塊岸邊的平整礁石坐了下來，開始發呆。
好像很少有時間這樣一個人安靜地待著呢……
嗯，雖然我白小夢從來不害怕孤單，但是，獨自享受安靜才是成熟的表現啊！
所以，現在，我要開始享受成熟……
“小夢……”
伴隨著海浪聲，就在我漸漸要睡著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不滿地回過頭，看見周子瑜就站在離我很近的地方，眼神滿是期待地望著我。
“你回過頭看我了，你就是小夢，沒錯吧？”周子瑜激動地往前走了一大步，伸手就想抓住我。
我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側過身體，躲開了他的手。
什麽啊，從下午開始就一直篤定地小夢、小夢地喊個不停，我以為他都已經把我認出來了，沒想到還是不確定啊……
心裏這麽想著，我便打定主意裝無知了。
“我就是小夢。請問你是誰，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名字？”我回憶著以前別的女生看到周子瑜的神情，假裝像是第一次看到他一樣，露出驚豔與狂喜的表情。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白小夢，考驗你演技的時候到了！
我一邊站起身，一邊從礁石上走了下來，向周子瑜走了過去。
月光下的周子瑜，渾身都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銀色光芒，海風將他的短發吹亂，但是絲毫無損他王子般的氣質，即使隻是站在黑漆漆的、還有著難聞氣味的海邊，他依然給人一種其實他是站在豪華的宮殿裏，身後就是一望無際的玫瑰花田的感覺。
簡直虛偽透了！
“我知道了，你是海裏的王子，你來接我這個不小心在人間迷路的小美人魚了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撇撇嘴，然後雙手交握捧在胸口，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周子瑜。
“你……”周子瑜皺起眉，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我。
已經在懷疑了，對吧？
我壓下心中的得意，極不情願地邁著小碎步向他靠近。
“我的王子，既然你願意從深海之中過來迎接我，現在又為什麽不願意跟我說話？你知不知道，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宿命，我願意為你放棄一切跟你回到海裏。來，我們快走吧——”我一邊苦苦在腦海裏搜索著讓我起雞皮疙瘩的台詞，然後用一種超級肉麻的花癡口氣說出來，一邊用黑夜作掩護，慢慢調整著我的五官。
一步，兩步……
在周子瑜麵前站定之後，我從他的瞳孔中看到了經過自己調整後的臉。
這是一張跟茉莉女神相貌完全不同的臉，黑黑的皮膚、塌塌的鼻子、兩顆巨大的兔牙，宛如恐怖女巫的麵龐在月光下泛著光，小小的眼睛裏則是一片陷入幻想中的少女才有的花癡神色。
“你……”周子瑜像是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對不起，我好像認錯人了……”
“沒有認錯啊，我就是小夢，你要找的小夢！”我撇撇嘴，把自己的兩顆大門牙調整得更加突出，對他嘿嘿一笑。
“不是哦，雖然你跟她有同樣的名字，但是……我要對她說的話不能跟你說……”周子瑜苦笑了一聲，然後搖搖頭。
“什麽！你居然說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把自己代入電視劇裏受到最親近的人背叛的角色中，用一種混合了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接受事實的心碎神情，悲憤地看著周子瑜。
好啦好啦，既然知道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就請馬上走開，還我一片能讓我一個人待著的海灘！
但是，周子瑜似乎忽視了我，用優雅又好看的側臉對著我，雙眼看向了大海。
“如果能找到她，我一定會向她說一句我藏在心裏好久好久的話。因為我的疏忽，我失去了她，等她走了以後，我才知道，我當初錯得有多離譜……”
嘁，還真是周子瑜一貫的虛偽作風呢，錯都犯下了，還假惺惺地道歉。
我不屑地撇撇嘴，看著周子瑜的側臉，又想起了當初在星光學院發生的事情。
其實，事情真的很簡單，就像無數不作死就不會死的故事主角一樣，剛進入學校，又有著與一般人不同能力的我，在看到同樣喜歡裝模作樣的學生會會長周子瑜之後，便想盡一切辦法捉弄他，比如說變成學妹跟他告白，或者是變成老師的樣子讓他做超級難的題目，又或者抹黑他在同學之中的形象。
但是這些事在他的眼中，就像是小朋友故意調皮搗蛋來獲得關注一樣，都被他輕描淡寫地拆穿，而我的能力也被他注意到了。
就在我以為他會用這個來威脅我的時候，他卻幫我隱瞞了下來，還為我處理了可能留下的隱患。
那時候的他是怎麽說的？
“對我而言，小夢你不管是什麽樣子，都永遠是我認識的那個人，而我隻要做到，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都能在人群中一眼認出你就好啦。”
嗯，當時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中的確有一點點感動啦。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還在看著大海的周子瑜，臉上泛起一個諷刺的笑容。
跟校園偶像走得太近的後果就是，引起了他的後援團的嫉妒。
我被他最得力的副手——會長秘書算計了，她一臉淚痕地撲到周子瑜懷裏，說我欺負她。我本以為周子瑜會像之前拆穿我的小把戲一樣拆穿那個矯揉造作的女生的謊言，周子瑜卻一臉理所應當地要我跟那個女生道歉，理由居然是他從一開始就看到，是我先動的手。
“白小夢，你太讓我失望了……”當他以為自己看到全部事實後，這麽對我說。
嗬嗬，如果他一開始就看到了，那為什麽沒有看到那個女生把我逼到了牆角，一臉輕蔑地說我不配站在周子瑜會長的身邊，然後她在自己的臉上抓了一把，在我舉手想阻止她的時候，再一臉委屈地撲到了他的懷裏？
原來，一直說著相信我的人的所謂信任，居然如此脆弱不堪……
無視女生的哭鬧以及周子瑜的聲音，我以最快的速度辦理了轉校手續，然後拜托白小蔥幫我找到了當天的視頻監控錄像，把它郵寄給了周子瑜。
為什麽要解釋？
對於一個已經不信任我的人來說，任何解釋都隻是借口吧？而我白小夢，是從來都不會為自己找借口的。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我卻發現周子瑜轉過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你說，如果我找到她了，她會不會聽我把話說完呢？畢竟當初，是我先放棄了她……”周子瑜看著我，眼中閃爍著我看不懂的光芒。
什麽意思？
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哼，既然你不做我的王子，那我也不要跟你看海了！”我像觸電一般跳了起來，然後轉身就想逃。
但是，剛走了一步，我的手便被人牢牢地抓住了。
“你又想逃了嗎，白小夢？”周子瑜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見逃不掉，我幹脆轉過身，一臉不耐煩地看著他。
因為周子瑜，我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以前那些超級不開心的回憶，現在我隻想找個地方發泄不痛快的情緒。
“你跟我表白的時候我還沒敢確定，直到我看到了他……”周子瑜笑著，若有所思地向旁邊的樹林裏看了一眼。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叢孤零零的灌木以一種跟周圍環境極其不搭的狀態懸空“飄浮”在沙灘上，而往下，是一雙銀色的鞋子……
“風間澈？”我忍不住喊了出來。
然後，我看見那叢灌木抖動了一下，接著從後麵慢慢探出一個頭。風間澈舉著那叢完全不夠遮擋他身體的灌木，慢慢走到我的身邊。
“小夢，對不起，我擔心你一個人在海邊不安全，所以沒有吃完就偷偷跟過來了……”明明比我高出一個頭，他這會兒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不敢看我。
原本心中的怒氣因為風間澈的模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輕輕歎了口氣，抓住了風間澈的手，徑直跟周子瑜擦肩而過。
“小夢——”周子瑜在我身後喊著我的名字，像是藏著很多痛苦，“我一直在找你，一直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好了，我聽到了，所以請你不要再纏著我，我想輕鬆地度假。”我皺著眉，頭也不回地答道。
“我知道你還在怪我，但是，這次我想請你原諒我當初做出的草率決定。你走以後，我收到了你寄給我的東西，我知道自己誤會了你。我一直在找你。”周子瑜說。
“哦。”
“你……知道我喜歡你嗎？就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那次看到你跟我想象中的有差距，我才會失去理智般生你的氣。我想向你道歉，然後……你可不可以再回到我身邊？”周子瑜幾步衝到我麵前，攔住了我的去路，眼中滿滿都是懊悔和懇求。
一直跟風間澈交握的手在這時突然被攥緊，風間澈的手濕漉漉的，微微顫抖著，卻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像是在無聲地給我加油一般。
我白小夢可沒有那麽脆弱啊……
“因為我跟你理想中的人有差距，所以你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相信別人？這樣的喜歡我不稀罕，也不需要。”像是在評價別人的故事一樣，我冷漠地說。
的確，眼前的人曾經讓我有過一點點感動，但是在那次不信任事件後，曾經的那點小心思，就像是太陽下的肥皂泡一樣，早就消失不見了，如同一個幻覺。
平靜地說出了想說的話之後，我拉著風間澈，再次從周子瑜身邊離開。
“白小夢，你這個膽小鬼，我知道你明明也喜歡我的！”周子瑜在我身後毫無形象地喊著。
我驀地站住，轉過身，直直地看著他。
“喜歡那種膚淺的感情最不可靠了。我昨天還覺得寵物店的兔子長得可愛，很喜歡，但今天就可以麵不改色地吃下一盤紅燒兔肉——所以，麻煩用你遲鈍的、可憐的第六感感受一下，我現在有一點點喜歡你嗎？”我說。
“你隻是在生我的氣，我不會放棄的！小夢，我會讓你再次喜歡上我的！”周子瑜站在那裏，一臉深情地說。
真是夠了！
“麻煩你以後離我遠點！因為我現在已經有了正式交往的對象！”我懶得應付他，為了避免以後這個麻煩再出現，我將風間澈拉到身邊，親昵地將頭靠在他的肩上，雙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胳膊，滿臉甜蜜地說。
而被我靠著的風間澈，身體突然繃緊，如一塊僵硬的木頭。
“不可能！”周子瑜篤定地說。
咦？難道他又看穿了我的表演？
我心裏一驚，剛想反駁，周子瑜又開口了：“他不可能是你喜歡的人！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向你證明，我才是最適合你的人。”
周子瑜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淡淡地從風間澈身上掃過，然後停在了我的身上。
這個人……以前我怎麽就沒發現他這麽討厭呢！
被牛皮糖粘上但是又一直甩不掉的感覺，讓我十分鬱悶。
“你是當學生會會長當太久了，以為這是在進行競選演講……”我眉頭一皺，諷刺的話脫口而出。
“你才不適合小夢。”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一直沉默不語的風間澈突然上前一步，將我擋在了他的身後。他的手緊緊握著我的手，一點鬆開的意思也沒有。
“如果是我，是絕對不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質疑小夢的，因為我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所以，不管是因為什麽事情，我都會無條件站在小夢這邊。我相信她！”風間澈抬著頭，望著對麵的周子瑜說。
無條件站在我這邊嗎？
站在風間澈身後，我突然感覺到，好像自己不是在海邊，沒有呼呼的海風聲和嘩嘩的海浪聲，隻能聽到自己的心髒在不停地加速跳動，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如果是風間澈，他就會無條件地相信我，不管我做了什麽事情……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笨蛋。
心裏像是被無數煙花照亮了一樣，陰霾奇跡般地消散開來。我的唇角不自覺地往上揚，一種莫名的心安和滿足感在心裏**漾開來。
“漂亮話誰都會說……”因為風間澈的話，周子瑜的眉頭皺起，視線又一次轉了回去，似乎才開始正視風間澈。
“不，我用我的生命發誓，如果我違背自己說的話，不相信小夢，就讓我被陽光曬成灰！”風間澈不服輸地繼續開口。
“曬成灰？你是在搞笑嗎？你以為自己是吸血鬼？哈哈，小夢，你這位新朋友太好笑了……”周子瑜有些嘲諷地笑了起來。
“夠了——”我提高了音量吼道。
風間澈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握緊了我的手。
我反手捏了捏他的手心，然後站到了他的身邊，板著臉望向了對麵的人：“他是我的人，你再笑他，我就讓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周子瑜瞬間愣住了，難以置信般失神地說道：“小夢，你竟然這麽維護他……”
“不維護他，難道維護你這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嗎？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麵前了，我不想看到你。”冷酷決絕地說完，不再理睬那個礙眼的家夥，我拉著風間澈往回走。
“風間澈，我問你，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什麽？”
“就是……你說，你會一直站在我這邊……”
“嗯！”
“那……要是我做的其實是錯的呢？”
“那我也會站在你這邊啊！不過，我不是要幫你做錯事，而是糾正你。”風間澈很認真地回答。
“哼，你真是古板！我可是白小夢，我做的事情就算錯了，你也不可以糾正我！”
“可是，小夢，我們不能做……”
3.
假期的海邊，除非是到了冬天，否則永遠也不要指望會有人少的一天。
我躺在太陽傘下，透過墨鏡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人，還有遠處的大海。
“小夢，小夢，你看我給你買了三色冰激淩球！”左手邊，風間澈穿著厚厚的黑色袍子，臉上戴著升級版遮光麵罩，討好地將一碗冰激淩遞到我的麵前。
我伸出手，剛想接過來，另一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雖然今天有點熱，但吃太冰的東西身體會不舒服，還是吃一點冰水果沙拉吧——這裏最有名的哦！”
周子瑜溫柔地遞過來一盤色彩鮮豔的水果拚盤。
香味誘人的蛋卷和薄餅做成帆船的樣子，上麵堆著一層切成了小塊的熱帶水果，水果的最上層鋪了一層薄薄的冰沙，還淋上了巧克力醬，看上去超級好吃的樣子。
我看了一眼周子瑜手中的水果拚盤，又看了一眼風間澈的冰激淩，有點為難地摸了摸額頭。
“小夢，你昨天說你想吃冰激淩的……”風間澈軟軟糯糯地說，“我今天特意去買了很難排隊的沙灘特製冰激淩球，裏麵還有巧克力豆哦……”
風間澈一邊說著，一邊用冰激淩碗裏的小勺子切開了其中一個冰激淩球，酸酸甜甜的果醬香味瞬間在我鼻尖縈繞。
“這麽熱的天，你讓小夢吃冰激淩，是想讓她胃痛嗎？這麽不懂照顧人，你是沒有資格待在小夢身邊的。”周子瑜瞟了一眼風間澈，笑容並沒有減少，但我能感覺到他語氣裏的火藥味。
“嗬嗬，小夢的身體她自己知道啊，而且一天隻吃一個冰激淩，絕對不會多吃。我隻是想滿足小夢所有的願望，而不是在一邊指手畫腳，告訴她該怎麽做。”風間澈居然沒有怯場，頭一次如此伶牙俐齒地反駁著周子瑜。
這兩人要針鋒相對到什麽時候啊！我隻是想開開心心度個假而已！
從早上我起床開始，周子瑜跟風間澈就像是在較勁一樣，拚命對我示好，其中一個幫我拉開了餐廳的座椅，另一個就一定會幫我把食物都準備好，要是我願意，還要喂進我的嘴裏……
因為這樣，我成了旅館最丟臉的人不說，連白小萌那個傻瓜都樂嗬嗬地跑過來嘲笑我。
我白小夢什麽時候這樣丟人過！
身邊的兩人還在進行無聊的爭論，但是，越來越多的人在有意無意地往我們這邊看。
那個穿著藍色連體泳衣的女生，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在我這裏來回走了八次了，就算你換了發型和外套，我也能認出你來呀！
“你們倆鬧夠了沒有！”在更多人來圍觀之前，我暴躁地喝止了他們的爭論。
周子瑜麵帶憂傷地看了我一眼，風間澈低下頭不說話，但是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很受傷的氣息。
誰能來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麽做啊？
深吸一口氣，我取下臉上的墨鏡放在一邊，朝沙灘走去。
“小夢，你……你生氣了？”風間澈靠過來，小聲地問。
“小夢，你要去哪裏？我陪你。”周子瑜在我身後信心滿滿地說。
“我去哪裏不要你們管！回去把你們買的東西全都吃光，不要跟過來煩我！”我火氣超大地朝他們吼道。
“我並沒有那麽說！”看著跟我記憶中完全不一樣，個性比牛皮糖還黏、臉皮比城牆還厚的周子瑜，我突然有點懷念以前那個不管什麽時候都背著王子包袱的周子瑜了——畢竟，那個時候的他，才做不出這種被拒絕了還要死纏著人的事情……
“我馬上去吃，小夢你等我！”風間澈這個白癡居然真的相信了周子瑜的話，頭也不回地朝太陽傘那邊跑了過去。
我無語地看著風間澈離開的背影，一種無力感浮上心頭。
“你呢？你不過去吃？”我斜斜看了一眼在擺弄手機的周子瑜，不懷好意地問。
“隻要保證吃完就好了呀，你也沒說一定要我吃，我已經拜托了幫手幫我吃掉了。”周子瑜慢條斯理地把手機塞進口袋裏，笑得一臉狡黠。
“你——”我看著眼前的周子瑜，又看著不遠處端著冰激淩碗一邊吃一邊朝我走來的風間澈，心塞不已。
突然，四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範圍之內——這不是昨天打球輸掉的那幾個人嗎？如果我沒記錯，他們似乎是周子瑜的學弟？
“周子瑜，我沒想到那麽驕傲的你也學會用這麽卑鄙的手段了。”我這才明白，周子瑜剛剛說的找人來幫忙的真正含義。
不知道周子瑜在短信裏跟他們說了什麽，四個人以一種好朋友的姿態跟風間澈勾肩搭背，阻攔著他的腳步。
盡管沒有站在風間澈身邊，但是他僵直的身體告訴我，他的恐懼症發作了。
白小俠無意中跟我透露過，風間澈因為奇怪的打扮，小學的時候被調皮的同學故意扯掉遮擋陽光的袍子和帽子，差點死在陽光下，所以他很排斥跟陌生人接觸……
“你讓他們做什麽？”看著有些邁不開步子的風間澈，我憤怒地瞪了周子瑜一眼。
周子瑜閑閑地往那邊看了一眼，隨即又毫不在意地移開了視線：“沒有啊，我隻是拜托我的學弟們跟風間澈同學做朋友，這樣，他就不會時刻跟你在一起了。”
“你——”我一口氣憋在了胸口，鬱悶不已。
誰來告訴我，眼前這個人到底還是不是我認識的周子瑜啊！
風間澈隔著人群遠遠地看著我，但是每次想突破重圍過來的時候，那四個受了周子瑜委托的人又嬉皮笑臉地攔住了他的去路。
“小夢，我隻是想要彌補我們之間錯過的時間……”周子瑜靠近我，輕聲說。
啊，又被攔住了……
風間澈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四人當中的一個推了風間澈一把，風間澈一時沒站穩，往後趔趄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但是還好，後退了幾步之後，他還是搖搖晃晃站穩了。
不過，風間澈真是太弱了，作為我白小夢的跟班，這麽弱可不行，他以後可是要陪著我征服整個茉莉學院的，這麽差勁可不行啊！回頭一定要好好地做個計劃，給他找幾個教練。嗯，我記得前幾次的委托人裏，好像有認識拳擊教練的……
“小夢？小夢你覺得怎麽樣？”
周子瑜的聲音一直在我耳邊嗡嗡地響著，以前我明明覺得他的聲音幹淨又溫柔，現在我卻隻覺得無比聒噪。
“周子瑜，我記得我昨天晚上已經跟你說過了，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連眼神都沒有給他一個，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風間澈的身上。
“你喜歡的是像他那樣懦弱到連走到你身邊的能力都沒有的人嗎？”周子瑜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聲音裏充滿不滿，“我也說了，你跟他不合適，你應該站在那種能跟你共同進退的人旁邊。”
“比如你嗎？”我冷笑一聲，嘲諷地看了他一眼。
周子瑜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最終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邁開雙腿，朝風間澈走去，想要替他解圍，但是沒走兩步，一隻手又被周子瑜從後麵牢牢地拉住了。
“周子瑜！你放手！”我有些憤怒地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他。
“我們來打個賭吧。”周子瑜拉著我，眼神堅定地說，“賭他是不是真的有資格站在你的身邊。”
“周子瑜，你這麽做有意思嗎？”我停止了掙紮，定定地看著他。
“如果他比我好，那麽就讓他自己克服困難來到你身邊，而不是你主動站到他的身邊。”周子瑜微微抿起嘴唇，露出倔強的神色，風吹起了他柔軟的頭發和寬鬆的襯衫。這一刻，我好像看到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個站在學生會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微微皺著眉頭看著窗外的他。
我沒有說話，隻是看向了風間澈那邊。
風間澈左右突破都無成效，因為礙事的大長袍不管什麽時候都被人扯著，哪怕成功突破了，那四個人也還是能嬉皮笑臉、不緊不慢地從後麵拽住他的袍子，然後看著他失去平衡，洋相百出。
風間澈……
我在心裏默默念著他的名字，手不自覺地握緊，沁出了汗。
如果他摔倒了，我就走過去吧，被周子瑜看笑話也沒什麽關係，反正我也沒把他放在心上了……
就在我這樣暗暗告訴自己的時候，情況卻發生了改變。
像是意識到了自己身上的袍子才是最大的阻礙，風間澈在又一次被人抓著袍子下擺的時候，奮力一揮手，然後靈活地從寬大的袍子裏脫身，快速地向我跑了過來，隻留下一臉茫然的四人，他們手中還拿著那件黑色的袍子。
他穿著深藍色的高領襯衫、黑色長褲，這樣的打扮即使是走在路上都會引人注目，更何況是人們全都穿著泳衣的海灘。
要是放在平時，我一定會冷冷地扭過頭，要他離我遠一點，但是，此刻看著渾身散發出愉快氣息的他，違心的話我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風間澈跑到我的身邊，獻寶一樣把一個空空的碗舉到了我的麵前：“你看我都吃完了，我可以跟在你身邊了哦！”說完，他還得意地把空碗遞到周子瑜的麵前晃動著。
“撲哧——”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一把抽出了被周子瑜抓住的手，用挑釁的目光看著他：“我贏了，他做到了，所以，我覺得我這次的眼光，比之前好太多了。”
周子瑜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他麵色蒼白地看著我，身體微微晃動著，好像要被風吹倒一樣。
“小夢……”風間澈站在我旁邊，手輕輕搭著我的肩膀。
我抬起頭，微笑地看著他，剛想誇他幾句，誰知他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軟軟地癱倒在了沙灘上。
“小夢……我覺得……沒有了袍子，我還是會對陽光過敏呢。太陽好大……我好像看到了天使……”
我收回我之前說過的話。
其實我的眼光，也並沒有好上多少啊！
不過，現在不是吐槽的時候，誰來幫我打個急救電話啊，這裏有個急診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