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疑惑，越來越熟悉的大美人
“牧千裏，你再不從實招來，我可真的要拔你頭發了，很痛的噢……”我努力地模仿電視劇裏的壞人，陰狠地威脅道。
“佳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家夥終於有了反應，但是卻是……
牧千裏慢慢地回頭，漂亮的大眼睛直直地望著我，然後慢慢地凝聚出一片盈盈水光，慢慢地，水光越來越多，越來越璀璨。
這家夥怎麽了，我明明沒有用力拔啊，而且就算用力拔了，按照這家夥的個性，也不會突然變成這副柔弱的模樣啊。
“牧千裏，你……”我緊張地望著他一副可憐到幾乎快哭出來的表情，無措地說，“你，你，你，大不了我不再拔你頭發威脅你，拜托你別哭啊！”
一個一天到晚在你麵前裝冷酷扮陰沉的家夥，突然轉換風格，做出可憐兮兮的模樣……這已經夠讓人一個頭兩個大了，更何況眼前這家夥，本身還是個俊朗到人神共憤的美少年呢！唉，我米佳人雖然從不認為自己是花癡，但是看到美人流淚，也難免心疼啊！
“佳人，我是不是很沒用？”牧千裏看著我，傷心地開口。
嘎……我剛到嘴邊的安慰，被他可憐兮兮的問話全部塞住。
“那個，牧千裏，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呢？”我問。
“因為我……好像一直在連累申一呢。”牧千裏低頭，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麵投落黑色的陰影，一如他此刻臉上哀傷的表情，“申一他雖然一直說著要開創學校裏第一個茶道社，但其實他真正喜歡的還是跆拳道，隻是為了陪我所以才選擇放棄。”
原來如此。
我看著牧千裏，終於有點明白為什麽申一他會那麽堅持地要把隻有兩個人的茶道社辦下去了。
牧千裏是為了了卻死去的媽媽的心願，所以才會撐著根本沒什麽前途的花道社不肯放，而申一他看起來也不像是特別喜歡或者擅長茶道的樣子。
現在，經牧千裏這麽一說，我終於知道了原因。
顏申一，竟是為了牧千裏才一直在茶道社堅持著。
“可是……”我皺眉，想起另一個困惑，“如果申一是為了陪你，為什麽不選擇加入你的花道社，而要自己去開辦一個什麽茶道社呢？如果他和柿子都來你的花道社的話，花道社至少在人數上，說出去也比較好聽一點兒吧！”
一和三，聽起來好像相差不大，但對於人數奇缺的花道社來說，卻是關係著社團存亡的關鍵所在啊。
“因為我不答應申一加入。如果換成是你，在你知道他是為了你而放棄自己喜歡的跆拳道的前提下，會答應他陪自己加入根本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的花道社嗎？”
呃……好像是不會。
“牧，牧千裏……”看著他牧千裏落寞的樣子，我努力地在腦中搜索著能夠拿出來安慰人的詞語，但平時書看太少果然是不行的，此刻我腦中隻剩一片白茫茫，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那個，牧千裏，你，你也別難過了，申一也是因為關心你，放心不下你才會這樣，那說明你們兩個的友情是多麽根深蒂固啊！”實在找不到好的詞，我隻好閉著眼睛隨便亂說道。
“我知道申一對我好，正因為知道，所以我才更加不想要他對我這麽好。”牧千裏看著我，急促地說道。
這是在說繞口令嗎？
我呆呆地看著他，什麽意思？
我暈了，上帝伯伯，難道不好好讀書的下場還包括缺乏正確的理解能力嗎？
“佳人，我最不想要連累的人就是申一，所以雖然難過，但是我必須做出那些讓他傷心的事情。我必須用盡一切辦法，把他趕走，趕回跆拳道社去。那裏，才是申一真正該去的地方。”牧千裏的眼中，透露出無比堅定的光芒，昭示著自己要把申一趕走的巨大決心。
“可是盡管如此，你那些話也實在有點過分了。”我想起申一在聽到千裏說了那麽多過分的話以後，血色盡失的臉，還有那哀傷到木然的眼神，仿佛在一瞬間，被抽走了自己精神一般透徹的傷痛。
“申一他是因為放不下，所以才會選擇放棄自己喜歡的跆拳道，而跟隨著你過來的。你把他嫌棄得一無是處，又說從此以後要和他徹底分離，各不相幹，這些話對於他來說，一定如同刀子刺在胸口那麽疼吧！”
牧千裏咬牙，雙手用力地握拳……
“我知道。”許久之後，他說，聲音帶著濃重的哽咽，哀傷到聽到的人無法不動容，“可是如果我不這麽做，申一他一定不會離開。”
牧千裏……
我抬頭，呆呆地看著牧千裏，他的表情是那樣哀傷，但他的眼神卻又那麽堅定，是要有多大的勇氣，還有多深厚的友誼，他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啊！他不惜以傷害彼此為代價，也要讓申一回到自己喜愛的跆拳道去。
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雖然這兩個家夥各自表達愛的方式我不是很認同的，但是他們之間的深厚友情卻讓我很是羨慕。
“我，我來幫你吧。”熱血一股腦地湧上了大腦，我來不及思考，便激動地說道，“牧千裏，我來幫你想辦法吧，我們一起努力，讓申一重新回到他所熱愛的跆拳道社去。”
“真的嗎？佳人，你願意幫我？”牧千裏激動地抓起我的手問，“你不氣我那麽對申一了？你願意幫我？”
呃……
“氣還是有點氣的了，畢竟，你剛才的做法實在有點過分了。”我說。
“果然……”牧千裏興奮的眼神一暗，難過地低下頭去。
“不過，笨蛋，從我知道你為什麽那麽做的原因那一刻開始，我還是生氣的。不過生氣的卻是你居然用這麽笨的辦法來趕他走。你知不知道，這麽做，其實受傷最大的那個人是你自己……你這個笨蛋……”
我氣呼呼地罵道。
“佳，佳人，我，我知道啊……正因為知道，所以我才這麽做，因為受傷最大的那個人不是申一，而是我，所以我才能下定決心去做。”牧千裏幽幽地說。
“所以我才說你是笨蛋，大笨蛋啊。”怎麽辦，完蛋了，我的鼻子好酸，眼睛也突然迷糊一片……我好想哭……牧千裏這個大笨蛋，碰到他以後，我就一天到晚做丟臉的事情。
“該死的，牧千裏，你擔心顏申一受到傷害，但是你難道沒有想過，如果你受到傷害，也會有人擔心和心疼嗎？”
“不，不會的！”牧千裏搖頭，“在我做了那些過分的事情之後，他們隻會氣我，不會再為我心疼了。”
“你這個白癡、豬頭、大蠢蛋……誰說沒有人了，還有我啊，難道我就不是你的朋友嗎？”我氣呼呼地對他吼道，心竟然因為他沒有把自己列入朋友的範圍之內而覺得受傷。
“佳人，你會為我心疼……”牧千裏雙眼亮亮地看著我，“真的嗎？真的是這樣嗎？嗚嗚嗚，我好感動……”
話沒說完，牧千裏就一把把我抱入懷裏，激動地大聲說。
這家夥……好吧，我承認，我受傷的心靈因為這家夥激動的表現而微微地得到了安慰。
“好了好了，這事接下來就交給我吧。”我拍著牧千裏的肩，承諾的話再次沒經過大腦便說了出來，十分地順口。
“太好了，佳人，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幸運女神。”牧千裏大呼。
幸，幸運女神……
需要這麽誇張嗎？這家夥……
我瞪一眼狂喜中的牧千裏，整張臉不受控製地泛紅……
“可是千裏，為什麽以前都沒見你趕申一離開呢？為什麽偏偏選在這個時候？”激動過後，我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不解地問。
“因為學校規定一定要兩人以上才能創立社團，如果沒有申一的茶道社，我就不能成立花道社，也就不能向學校申請活動場所，更不用說報名參加比賽了！”牧千裏對我解釋道，“所以我沒有辦法……”
“那麽現在……”
“現在，現在我有你了啊！”牧千裏看著我，雙眼亮晶晶地說。
現，現在有我了啊……
轟隆隆……我的耳邊一陣雷鳴。
抬頭，我錯愕地瞪大眼睛望向牧千裏，就算再怎麽猜測，也絕對想不到這家夥會說出這麽一個答案，而且什麽叫做“現在我有你了啊”？
這家夥，他幹嗎說話不經過大腦地吐出這麽曖昧的一句話？
“牧千裏，我，我……你話不要亂說，什麽你現在有我啊？我可沒說我是你的。”許久之後，我慌亂地回道。
隻是，怎麽聽起來我的話比牧千裏那句還要曖昧呢？
“可，可是佳人，你明明答應會和我在一起，你說過要幫我的啊。”牧千裏緊張地扯扯我的衣角說。
“我哪有答應和你在一起？是和你一起想辦法，不是和你在一起！”我臉紅紅地低吼。
可惡，這對話怎麽越聽越曖昧起來了啊！
“可，可是……”牧千裏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委屈的話語在嘴邊轉了一圈，卻在看到我滿臉通紅的模樣時，全數吞回了肚裏，“佳人，你怎麽了，為什麽臉突然這麽紅？生病了嗎？”
一邊說，牧千裏一邊急急地伸手向我的額頭摸去。
這個白癡！我又好笑又好氣地看著他緊張地望著我的表情，一轉頭，躲過了他伸過來的手。
“別躲，佳人，讓我看看你有沒有發熱啊！不然怎麽會突然無緣無故地臉變這麽紅！”牧千裏白癡地說。
我發誓，如果不是看到這家夥那一臉很是認真和緊張的表情，我真的要懷疑他是不是在裝白癡，故意裝沒注意到剛才我們的對話有多曖昧。
“牧千裏！”我懊惱地瞪了他一眼，心底的小惡魔又慢慢地冒了出來，“沒錯，就算我曾經答應過你，要和你一起好好地把花道社辦下去，但是我現在突然發現對它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了。所以，你剛剛的那個你現在有了我的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我原本隻是想小小地戲弄牧千裏一番，誰知道當我一提到那句話，臉上的溫度竟然不受控製地再次升高……
打住啊打住，米佳人，如果你腦子不去胡思亂想的話，就可以和牧千裏一樣，把它看成很正常的一句話啊，那樣的話，你就不會丟臉地不斷臉紅了！
我一個轉身，在牧千裏錯愕的注視下，努力做出趾高氣昂的模樣大步離開。
“等等，佳人，不要啊，你等等我……”好半天之後，牧千裏驚慌的大叫聲在我身後響起，然後是一陣急促朝著我奔過來的腳步聲。
我聽著那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嘴角不知覺地慢慢上揚一抹微笑。
哼哼，就是要讓你擔心一下，誰讓你害我丟臉的……
我心底的小惡魔得意地大笑。
就這樣，牧千裏一路像個跟屁蟲一般地跟著我。一直到自家的小餐館門口了，他還是不依不饒地跟著我。
“牧千裏，我家都已經到了，你還要再跟下去嗎？”我指指小餐館門口的招牌，轉身對牧千裏說。
“呃……佳人，餐館不是用來吃飯的地方嗎，你怎麽會住在這裏麵？還是說你家很有創意地取了個名字叫佳人小餐館？也不對啊，我好像送你到過你家小區門口啊”牧千裏順著我的手指抬頭，一邊念著招牌上的字，一邊很認真地問我。
這家夥……我用力地瞪一眼牧千裏，看到他的嘴角一陣隱約地抽搐，似乎正在強忍著笑意不發出來。
很好，故意裝白癡耍我是吧？
什麽我家很有創意地取了個名字叫佳人小餐館，是個認字的人都可以從小餐館的名字上看出來，這店是我家開的，怎麽可能問這麽白癡的問題呢！
“牧千裏，我告訴你，這是我家開的餐館，現在呢，我要幫我爸照顧餐館生意。至於你，該幹嗎就幹嗎去吧！”我微笑著，咬牙切齒地說，“啊，對了，差點忘記和你說了，因為最近小餐館的生意越來越好，所以我恐怕真的要退出社團活動了噢。”
最後一句話，其實隻是嚇嚇這家夥的，誰叫他此刻看著我一臉懊惱的表情，笑得如同偷吃成功的老鼠一般。
“老爸，我回來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啊！”我一走進小餐館，便大聲地衝廚房內忙碌的老板兼廚師的老爸招呼道。
“佳人回來了啊，正好，你去收拾下那些客人已經走了的餐桌，馬上就要到就餐高峰時間了哦。”老爸從廚房內探出半個腦袋，說。
“知道了。”我一邊答應著，一邊拿過抹布和托盤，正準備開始打掃的時候，一個轉身，卻看到牧千裏竟然也跟著走進小餐館內，正一臉委屈地微微嘟嘴，不滿地看著我。
“佳人，你怎麽可以這樣？”牧千裏可憐兮兮地說，“你知不知道你用離開我這條來戲弄我，很沒有良心耶。”
明明是微帶著磁性的好聽男聲，這家夥卻硬是用軟軟的調子，把話說得輕輕柔柔，帶著三分委屈七分撒嬌，很是魅惑人心，而且……我擦擦額頭冒下來的虛汗，還是電視劇裏常演的美女用來對付男人的那種魅惑法。
“好，好美的美人……”一道道抽氣聲在小餐館內響起。
我轉頭，看到原本在店裏三三兩兩吃飯的客人們，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紛紛抬頭看著牧千裏，眾人的眼中一個個充滿了驚訝以及惋惜。
沒錯，的確是惋惜。此刻在店內的客人，以我飛快地目測判斷，一共7個，清一色男性，年齡從16歲到50歲不等。這本來也很正常，畢竟我家小餐館對外營業，在這個時間段剛好進來的都是男性，我們也沒有辦法啊！可問題是這群家夥，竟然個個對著牧千裏露出惋惜的模樣。
我虛汗、冷汗、瀑布汗啊……
16歲到50歲，雖然都是男**慕者，但從某個角度來說，也證明這家夥魅力非凡了。
我伸手，擦擦額頭的汗水，剛想開口趕牧千裏離開，坐在我前麵的一個中年大叔突然開口說話了。
“真是可惜啊，長這麽漂亮的一個人，竟然會是男生？”
中年大叔抬頭看著牧千裏，一邊大幅度地搖頭，一邊歎氣說，“唉……明明無論是外貌，還是講話，就連這身衣服和頭發，都十足像個女人樣子，可竟然是個男的……”
大叔，快閉上你的嘴巴！
我錯愕地瞪一眼一副不知危險來臨的中年大叔，然後不安地望向牧千裏，看到他的臉正一點點地變黑，變冷，仿佛下一秒便會撲上去，把那個中年大叔殺人滅口一般。
腦中閃過自己以前說這家夥是女人時的情景，我可是一個嬌弱的女生啊，這家夥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抬腳猛踢過來，現在換成是中年大叔，他豈不是更加不會腳下留情，加上這家夥的跆拳道實力……
“大叔，你不要再說了，不然你會被殺……”我的“殺”字還沒來得及吐完整，牧千裏緊握著的拳頭便已經先一步砸到了大叔的臉上。
砰的一聲巨響，大叔整個人被他一拳打下去，竟然硬生生地倒在地上滑了將近一米的距離。
“你剛才說我什麽？”牧千裏一臉陰沉地上前，一腳踩在大叔的身子上，說，“我沒聽清楚，麻煩你重新說一遍！”
“牧千裏！”我看一眼四周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所嚇得呆住的客人們，生氣地吼道，“你這是在幹嗎？還不快給我住手！”
“住手是吧？”牧千裏一臉陰沉地瞪著腳下的大叔，說，“好吧，既然佳人讓我停手，我的這雙拳頭就暫時放過你，但是……”
聽到牧千裏的話，我正想要舒一口氣，卻又被他的“但是”給高高吊起。
“但是什麽？你這個死變態，臭娘娘腔，不男不女的長毛怪物，我，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對我動手的話，我，我一定會報警，我，我會……”
啪啪啪……中年大叔的話還沒有說完，牧千裏便提腳，毫不猶豫地一腳接著一腳地踢在大叔的身上。
“牧千裏……”我大叫著想要上前阻止，完蛋了，申一不在這裏，這家夥衝動起來根本沒有人能夠阻止得了了，“你快點住手，呃，不，不對，是住腳了！你知不知道你再這樣打下去，會把我們店裏的客人全部嚇跑的啊！”
我大聲地叫著，然後下一秒，原本全部被眼前這情景嚇得呆住的客人們，仿佛從我的大吼中得到提示，醒悟過來一般，紛紛朝門口跑去。
10秒鍾不到的時間，原本熱鬧的店內頓時隻剩下我、牧千裏還有他腳下的大叔三個人。
我的頭頂，烏鴉一隻隻地拍打著翅膀飛過。
客人沒被牧千裏這家夥嚇走，卻被我的大吼聲給嚇得逃走？可就算你們要跑，也先付了錢再跑啊。
我欲哭無淚地瞪著牧千裏。
“外麵怎麽這麽吵，發生什麽事情了？”老爸從廚房裏拿著一把菜刀，大叫著跑出來，“咦，客人呢？佳人，店裏的客人都跑去哪裏了啊？”
老爸一邊晃動著手上明晃晃的菜刀，一邊不解地問我。
“呃……老爸，你的刀？”我小心翼翼地避開和老爸的菜刀正麵相對。
“噢，不好意思，我剛在裏麵切菜，聽到有大叫聲，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所以拿著它就出來了。”
老爸解釋道，一邊說一邊好奇地看了一眼牧千裏，然後下一秒，他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在牧千裏的腳下，還躺著一個正在不斷呻吟的人。
“喂，臭小子，你這是在幹嗎？不要告訴我，你小子是來我店裏鬧事的！”老爸微微眯眼，晃著菜刀問。
這情景，還真像香港電影《古惑仔》裏麵的情景，隻不過當中的梁朝偉換成了我爸……
“殺，殺人了，救命啊！”原本痛得躺在地上呻吟的中年大叔，一見老爸揮舞著菜刀氣勢洶洶地出來，噌地從地上跳了起來，一邊大叫一邊朝著門外衝去。
我抬頭，無力地看向老爸。
“爸，這是一場誤會，牧千裏他不是來鬧事的，你先把刀放下！”我說，“不然的話，真的沒有客人會進來我們餐館吃飯了。”
“可是……”
老爸瞪了一眼牧千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這小子……喂，我說小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啊，竟然敢到我老米的餐館裏麵來鬧事？你說，是不是你把我的客人全部嚇走的？不要告訴我，在他們被嚇走之前，你沒有記得幫我收飯錢啊？”
“米，米伯父……”牧千裏幹幹地扯著嘴角，一麵躲避著老爸動搖西甩不停地向著他四周揮動過來的菜刀，一邊開口說，“您，您先別激動，我……”
牧千裏求救地看向我。
唉……我用力地歎了口氣，一個剛火山爆發完的牧千裏已經夠我頭大了，現在再加上一個衝動的老爸。
“爸，你既然知道客人們都是被嚇走的，也就應該能夠想到當時的情況，我們根本來不及收錢啊！”再說，向急著逃命的人收錢，會不會也太不厚道了一點兒啊？最後一句問話，我隻敢在心裏嘀咕，要不然，老爸手中揮舞的菜刀就要改變方向了。
“我不管，這小子嚇走了我所有的客人，害我損失慘重，他必須得賠償。”老爸吼道。
“我賠，我賠，米伯父，隻要您把刀放下來，多少錢我都賠給你。”牧千裏驚恐地看著老爸手中的菜刀說。
“臭小子，你說什麽？我看起來像是那種貪錢的人嗎？你以為我這麽生氣，是因為錢的緣故嗎？”誰知道老爸聽他這麽說，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更加憤怒起來。
“可是伯父，您剛才明明說……”牧千裏小心翼翼地看著老爸手中的菜刀，不解地開口，“您剛才不是說……”
“剛才我說什麽了我？告訴你，臭小子，我們佳人小餐館一心想著給客人最好的服務和最棒的食物，結果你小子倒好，竟然說我貪錢！請問我這麽高尚，看起來像是掉進錢堆裏的人嗎？”
劈裏啪啦……老爸“我不是貪錢的惡俗大叔”的長篇大論再次開講。
我同情地偷看了一眼一臉完全被老爸前後語言給搞暈的牧千裏：對不住了，牧千裏，我老爸就是這樣，明明對錢迷戀得很，卻嘴硬不肯承認，還硬要給自己戴上清高的帽子；其實也不光是在錢財這方麵，就連當年和我老媽熱戀的時候，他也一直死鴨子嘴硬地不願承認喜歡我老媽，為此我老媽氣得還差點和別人結婚，這個世界差點就沒我了呢！
“臭小子，你惹我生氣了，而且是很生氣。”握在手中的菜刀明晃晃地閃著白光，我看到牧千裏滿頭黑線，驚慌地看著老爸。
“小子，我決定了，我要用史上最殘酷的懲罰來處罰你！”老爸用力地吼道。
“史上最殘酷的懲罰……”牧千裏驚呼。
“不要……”這下換我滿頭黑線，“老爸，不行的，這樣會出人命的，我才不要年紀輕輕就冠上殺人犯的罪名。”
“呃……佳，佳人，你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是史上最殘酷的懲罰？該不會是你爸要用他手上的菜刀把我……”牧千裏忐忑地看著我。
“比這個還恐怕，我爸要讓你……”
“小子，我要你吃我女兒做的飯菜。”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老爸便大聲地接了過去，宣布懲罰內容。
牧千裏一臉的驚慌迅速轉為難以置信的錯愕，然後慢慢地，他白皙的臉上開始一點點地滲進喜悅的色彩，一點點，慢慢地在他的臉上蔓延，不一會兒……他那俊逸的臉上溢滿了巨大的歡喜。
“老爸……”
我正想勸老爸收回成命，牧千裏就激動地在一邊叫了起來。
“伯父，你是說佳人要做飯菜給我吃嗎？”
他雙手緊握，以十分感動的表情看向老爸，“不是要給我懲罰，而是要佳人做飯給我吃？嗚嗚嗚，伯父，你真的是一個大好人。”
無數可愛的小烏鴉，打著轉在我的頭頂飛舞。牧千裏，用不了半個小時，你會對你現在這份感激後悔到恨不得買豆腐撞死的，我發誓。
“佳人啊，記得好好做，一定要發揮你的最佳水平噢。”知道真相的老爸，竟然還對著我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
我抬頭，朝著天花板默默地翻白眼，極度不情願地往廚房走去。
半個小時後。
“紅燒排骨、西紅柿炒蛋、青椒牛柳……佳人，這些菜真的全部都是給我吃的嗎？”牧千裏用水光盈盈的漂亮眸子看著我，一副感動不已的樣子。
呃……這小子，他難道忘了老爸剛才說的那些話嗎？這是懲罰，而且還是最殘酷的懲罰……
“牧千裏，你要不要先去準備一些胃藥？”我努力地好心提示他。
“胃藥？咦？佳人，你怕我吃太多，消化不了嗎？放心吧，我保證這一桌子菜我一定會一點不剩地全部吃完，我可是實力隻比顏申一差了那麽一點點的大胃王。”牧千裏拍著胸口說道。
“好小子，果然夠勇氣，加油吃吧，大叔看好你噢。”老爸哈哈大笑著說。
“爸……”我滿頭黑線地看向老爸。
“嗯嗯，謝謝伯父。”牧千裏一邊點頭，一邊拿起筷子開吃。
一秒鍾後。
時間仿佛在一瞬間停止了走動。
我和老爸同時瞪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牧千裏的反應。
而牧千裏，則在把一大塊排骨吃進嘴巴的同時，緊緊地閉上嘴巴，兩眼放空地望著遠方……
如果時間沒有停止走動，那麽用什麽來解釋此刻看起來幾乎像是靈魂出竅的牧千裏呢？
“喂，牧，牧千裏，你還好吧？”我緊張地問，“不要告訴我，你這麽不濟，才吃了第一口就掛了吧？上次那個試吃的，就算再怎麽不濟，至少也是在吃完半碗蛋炒飯後，才口吐白沫被送醫院急救的啊！”
吃完半碗蛋炒飯就口吐白沫，還得送醫院急救……
咯吱咯吱，牧千裏轉動著他那依然不怎麽聽使喚的腦袋，慢慢悠悠地看向我。
“小子，看什麽看，還不快點給我吃。”
啪嗒一聲，老爸伸手，硬生生地把牧千裏望向我的臉再次轉回去，讓他重新對準桌子上那滿滿一桌菜，“剛才可是你說的，會把它們一點都不剩地全部吃完。”
“可，可是……”牧千裏含淚看向我老爸，卻在看到他左手高高舉起的明晃晃的菜刀的下一秒，迅速地低頭，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番茄放進嘴巴裏。
“好……”下一秒，牧千裏大叫出聲，“好吃。”
老爸的菜刀一晃，牧千裏咬著舌頭委屈地說。
呃……我不知道自己該生氣還是該大笑，最後隻能同情地看著牧千裏，在心裏默默地為他祈禱，希望這不是他最後的晚餐！
“哈哈哈，小子，好吃你就多吃點，不夠的話，我讓佳人再進去給你炒個炒飯。”
“夠了夠了，伯父，這些菜已經夠我吃了。”這一次，沒等老爸說完，牧千裏便先開口急急地拒絕。
雖然知道自己做的菜的確很難吃，但這家夥前後過於巨大的反差還真是讓人傷心！
我幽幽地瞪一眼牧千裏，看到他一臉慷慨就義般的表情，木然地張口，稀裏嘩啦地往嘴裏塞了一嘴的食物，然後根本就沒嚼一下，便咕咚一聲，直接吞進肚子裏去……
西紅柿炒蛋吃完了，牧千裏白皙的臉原有的血色全部消失……
青椒牛柳解決了，牧千裏拿著筷子的手開始劇烈地顫抖，臉色慢慢地呈現灰白色……
紅燒排骨啃完了，牧千裏灰白的臉色變得青紫，筷子必須用兩隻手同時用力地捏著才能握住……
香辣秋刀魚終於也吃完了，牧千裏的臉色又由紫變黑了，眉頭痛苦地皺著，一隻手用力地捂住肚子……
還剩下最後一碗豆腐鯽魚湯……
牧千裏顫顫巍巍地伸手，很努力地捧起湯碗，張口，直接往嘴裏灌去。
啪嗒一聲巨響，鯽魚湯被喝完的下一秒，牧千裏便也跟著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牧千裏！”我大叫著跑向他。
一個小時後。
佳人小餐館附近的保健所內。
一大瓶點滴，再加上三瓶白花油，一包養胃衝劑，外加我一個小時焦急的叫喊，牧千裏這才慢悠悠地醒了過來。
“你是白癡嗎？既然吃了這麽不舒服，幹嗎還硬逼自己吃下去啊？你知不知道剛才醫生怎麽說啊？他說你的胃差點因為一下子接受不了這麽多刺激，導致胃黏膜受損，引起急性胃出血呢！”一見牧千裏醒過來，我便大聲地朝他吼道。
“可是……”牧千裏委屈地看著我，“我答應了你會把它們吃完，我，我不想再惹你生氣啊！再說，這是佳人你做的菜，你第一次做給我吃的菜，我當然要把它們吃完。”
“牧千裏，你是白癡嗎？它們隻是老爸用來懲罰你的手段而已，你幹嗎這麽認真地吃完？就算我會生氣，你也沒必要因此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我繼續吼，隻要一想到這家夥竟然傻傻地隻是因為怕不吃完，會讓我生氣，就算人再怎麽不舒服也堅持吃完，我的火氣就不斷地從心底冒上來。
“可惡，可惡，可惡，牧千裏，你怎麽可以這麽可惡？竟然讓我覺得這麽內疚。可惡，我當時為什麽不去阻止老爸呢？明知道你是一個傻瓜，我卻沒有阻止老爸對你做這麽過分的事情，我甚至還成了一個幫凶。”
“所以佳人……”
牧千裏衝我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容，“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對我很內疚了嗎？這樣一來的話，是不是你不會再拒絕我的請求了呢？”
“什麽？”我抬頭，呆呆地看向牧千裏。
“佳人，我想求你不要離開花道社，不要離開我，好不好？”牧千裏看著我，可憐兮兮地說，“我真的很需要你，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這家夥……
我真的是被他打敗了。他冒著生命危險把我做的菜全部吃下去，隻是為了求我不要退社，這讓我心裏有一絲絲感動。但同時，我也知道他會這樣做的原因都是因為他對花道社和媽媽遺願的執著，這樣的想法出乎意料地讓我有一絲失落。
原來他把我做的菜全部吃完，隻是因為這個原因。等等，米佳人，你在亂七八糟地想些什麽呢！
拍拍自己的臉，我微笑著看向牧千裏：“笨蛋，我隻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沒有真的要退社啦。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跟你一起參加花道比賽的。”
我拍拍牧千裏的肩說：“這下你放心了吧。快點回家吧，現在店裏客人一定越來越多了，我不能再和你聊下去了，你一個人回去吧。”
我起身，把醫療費結算了一下，然後便回我家餐館去了。
“等等，佳人，我和你一起去。”牧千裏滿臉笑容地跟在我身後說。
“你還要跟過來幹嗎？”我白他一眼，這家夥，該說他命大呢，還是說他運氣好，剛才看上去像丟了半條命的樣子。可是一轉眼，臉色竟然又開始慢慢地恢複了健康色，“我既然答應不會退社，就一定會陪你參加比賽的。”
以為他還是不放心，於是我又說了一次自己的決定。
“我知道啊。”牧千裏笑得如同一個得到了全世界最喜歡的寶貝的孩子，朝我咧嘴，得意地說，“我就知道，佳人你一定舍不得丟下我一個人離開的。”
這家夥……
我咬牙瞪著他一臉得意的模樣，真的很想大叫著把自己剛才說的話全部收回，讓好讓他同時收回自己此刻欠扁的笑臉，但一想到他一定會緊張不已的可憐模樣，我悠悠地歎了口氣，心裏滿滿都是心疼。
“既然知道，還不快回去。”我揮揮手說。
“還是不要了，佳人，我和你一起回小餐館去吧。”牧千裏一臉笑意盎然地望著我，“我剛才把伯父的客人全部趕走了，總覺得過意不去。再加上，呃……佳人，以你的廚藝，應該也幫不上伯父什麽忙，所以我跟過去一定會很有幫助的。”
牧千裏一臉自信滿滿地說。
啪，啪……我的額頭升起一個個糾結的疙瘩。這家夥，給他一點顏色，他竟然還敢在我的麵前直接開起染坊來了啊！
“牧千裏，你除了衝動地對客人動手動腳，還能幫上什麽忙？”我用鼻子哼著說。
“那個是意外了。”牧千裏說，“至少在廚藝這方麵，說實話，我可是很有信心，一定比佳人你要厲害得多……”
沒錯，我承認我的廚藝是有點兒差，但這家夥說的是什麽話，竟然說他比我厲害得多……
啪啪啪……我平坦的額頭凹凸不平的程度已經快接近月球表麵了。
“牧千裏……你！”
“佳人，我說這些話你可不要生氣。”沒等我發火，牧千裏便用十分跳躍的得意音調打斷我的話，說，“你的廚藝根本不能用差來形容，簡直到了恐怖的程度，而且還是那種極端的恐怖。天哪，我甚至懷疑那些吃過你飯菜的人，有沒有人真的直接就去見閻王大人了的呢！”
牧千裏！
我幻想我此刻的眼神能夠化成機關槍，朝著眼前這個得意的家夥掃射過去。
“說實話，佳人，當我把你做的菜第一口吃進去的時候，那可怕的味道讓我懷疑是不是自己隻是在做噩夢。身為餐館老板外加大廚的女兒，我原本以為你的廚藝就算再怎麽差，至少一般的家常菜總還是過得去的吧，結果……說實話，這真的是我吃過的最難吃的食物，我想我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了。”
說實話，說實話，說實話……該死的家夥，這一路他已經說了幾遍這句話了？沒事幹嗎非得強調這幾個字啊？
我惡狠狠地瞪向牧千裏，憤怒的青煙在頭頂一縷縷地盤旋著。
“哈哈哈哈哈……說起來，記得那個時候，家裏隻剩下我一個人，我不得不自己進廚房做飯，我做出來的第一碗炒飯，也比你那些菜要好吃上一百倍不止呢！”
我氣呼呼地轉頭瞪向牧千裏，正打算狠狠地開展回擊，卻看到他得意的眼神中有哀傷的神色一閃而過，我的心驀地一顫。但在下一秒，在我還來不及細看之前，他便又恢複了笑嘻嘻的模樣，速度快得讓我幾乎要懷疑前一秒隻是自己眼花而已。
“牧千裏，你說那個家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是什麽意思？”我小聲地問。
“就是……”哀傷再次從這家夥的眼眸中閃過，這一次我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因為這家夥就連嘴角的笑容也開始慢慢僵硬到讓人心疼的地步，“那個時候，媽媽剛離開我……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麽任性的話……”
“佳人，我很差勁對吧？所以上帝才會生氣地把我再最親的人帶走，讓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活著。”
牧千裏臉上的哀傷是那麽明顯，幾乎就在一瞬間，狠狠地擊中了我的心。
我抬頭，望著他低垂的眼瞼，那長長的劉海從側臉滑落，隨著迎麵而來的風輕輕地晃動，一下一下，晃過他的臉。牧千裏轉身，逃開我的視線，站立在背著陽光的地方。
我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能想象到，可這樣一來卻發現，自己對他幾乎心疼到快不能呼吸了。
空氣突然在一瞬間凝結。
許久之後，我聽見自己長長的歎氣聲。
“牧千裏，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你，不過也許現在的你，已經堅強到不需要我的安慰了吧。”我開口，“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如果我們的孤獨是因為我們有太多不足的話，那麽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不孤獨。”
我望著牧千裏的側臉，說：“比如說我，我的廚藝很恐怖，體育差到不行，性格也不夠溫柔，完全沒有一點兒女孩子的樣子。也許正因為我有這些缺點，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和人戀愛過。”
“不過那又有什麽關係呢？”我努力地朝著牧千裏揚起積極的笑臉，“我雖然有很多缺點，但是我也有不少優點啊！我相信，遲早有一天，隻要讓我喜歡的人了解到我擁有的優點，他一定會喜歡上我的。就像你牧千裏，如果你再這樣自我貶低下去，你媽媽就算在天堂也不會開心的。”
“牧千裏，我相信你媽媽一定很愛你，因為你這個兒子有著很多優點而愛著你，所以牧千裏，你為什麽要隻盯著自己的缺點看呢？就算隻是為了你媽媽，你不也應該多想想自己的優點嗎？”
“佳人……”牧千裏驚訝地轉過身來，帶著他身後的燦爛陽光一起，驀地全都朝著我的方向轉過來。
我微微眯眼抬頭，看到他正用一臉深思的表情看著我，那雙黑亮的眸子猶如發現了什麽珍寶一般，在看著我的時候，晶瑩剔透到比世上最美的鑽石還要耀眼。
“那，那個，我得趕回去幫忙了，不然待會兒肯定要被罵了。”我的心突然閃過一陣慌亂。
逃離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