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驕傲的背後
1
景柳川又在發呆了。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這是我第十二次看見他發呆了，感覺他好像有什麽心事似的……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好像昨天我掛了電話進病房，他讓我出去買水果，回來後就發現景柳川不對勁了。
記得我昨天提著好多水果回來的時候，景柳川的點滴已經打完了，他正站在窗邊看著窗外。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進門的時候還是愣了一下，因為，我從沒有見過那樣的景柳川，看起來那麽落寞……他是大少爺，平時在學校裏總是被人前呼後擁的，身上似乎天生就帶著一種獨特的氣質，就算人們刻意想忽視他也很難做到。
可是昨天，他看起來那麽落寞，甚至有一點兒可憐。
當我回過神來，擺著笑臉跟他說我買了很多水果，問他要吃哪一種的時候，景柳川頓了一下，驚訝地轉過身來，那時他眼中的寂寞都還沒來得及抹掉。他看都沒看我手裏的水果籃便說不想吃了，說他覺得好累，想睡覺了。
昨天我還覺得這個家夥好奇怪，有點兒想揍他，覺得他又在擺大少爺的架子了，可是今天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景柳川這個家夥雖然還是像以前一樣，總是一副傲慢大少爺的樣子，對我指手畫腳的，連一杯水都要讓我倒好遞給他。但是有時候，他又會變得好安靜，臉上的表情有點兒憂傷。
這讓我覺得，景柳川的心裏好像有另外一個世界，我很難走進去……
每次景柳川安靜的時候，即使電視開著，播放著很吵的娛樂節目，可我還是覺得房間裏氣氛好怪，安靜得可怕。
我煩惱了半天，最後還是拿了個蘋果坐在他旁邊削皮。
景柳川沒注意到我，我一邊削皮一邊想，呃……從哪裏說起呢？“今天天氣很好”那種白癡開場白就不要了吧，我怕景柳川會翻白眼……說蘋果嗎？好像很難繼續下去，不如說點兒很家常的話啊，嗯，就這麽辦。
“那個，景柳川？”我鼓足勇氣開口。
“什麽？”景柳川斜著眼睛看了我一眼，一副懶得理我的樣子。
我一點兒都不生氣，因為我習慣了，我隻是奇怪為什麽每次他擺出懶得理我的樣子時，嘴角都帶著一絲笑意。
我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他，他很自然地接過去，我便趕緊借機搭話：“怎麽都沒見到你家裏人來看你呢？剛開始你出事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呢，我很怕被你家裏的人掐死……竟然弄傷了矜貴的大少爺……”
我本來想繼續說的，卻看到景柳川的臉色忽然變得好差，他的手裏還拿著蘋果，卻始終沒有張開嘴巴吃。
這下氣氛就像被冰封住了一樣！我覺得空氣從上到下開始一節節地凍結，好恐怖！
就在我戰戰兢兢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敲門聲。
我立刻抓住時機開心地說：“我嘴巴真是靈驗，剛說到這兒你家人就來看你了。”
景柳川看似不在意地說：“誰知道是誰……”
雖然他嘴巴上是這麽說，可是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神渴望地盯著門外。我連忙起身去開門，以為站在門口的會是好多好多人，每個人都穿著高級的衣服，手裏拎著昂貴的禮物。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門口竟然站著一個有點兒駝背的老人家。
我有點兒奇怪，可是向他身後看了看，確實是一個人也沒有了。
“老爺爺，你找誰？”我奇怪地問。
老爺爺看起來好慈祥，臉上一直帶著溫暖的微笑，頭發胡子都白了，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線，他說：“我來看景柳川少爺。”
原來真的是來看景柳川的，我趕緊讓開了一條路：“景柳川在裏麵……”
我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裏麵景柳川的聲音：“王管家？原來這一次又是你來啊。”
2
管家？這個老爺爺是景柳川家的管家嗎？
我正覺得詫異，王管家已經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地站在景柳川麵前，說：“少爺，你還好吧？”
景柳川的聲音聽起來冷冷的：“我很好。”
“夫人聽說你受傷了，很擔心，讓我把這個交給你。”王管家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什麽？薄薄小小的一片，我瞪大了眼睛看，終於看清楚了——是一張銀行卡。
景柳川愣了一下，隨即又露出一種習以為常的坦然，拿過來塞進皮夾裏：“跟我媽說謝謝她。”
“好的，少爺，我先走了。”
景柳川揮了揮手，沒再說話。是我的錯覺嗎？我覺得景柳川似乎很失望——在看見那張銀行卡的時候，他的臉上分明寫著“失望”兩個字。
景柳川坐在椅子上沒有動，我便把王管家送出門。
在病房門口，王管家對我微微鞠躬說：“小姐，再見。”
本來我想就這麽回去的，可是想想還是覺得奇怪，又重新追上了已經走到電梯口的王管家。
“等一下！”我喊道。
王管家停下問：“還有什麽事嗎，小姐？”
我站在王管家麵前忽然有點兒局促起來：“那個，我隻是想問問，為什麽景柳川的爸爸媽媽沒有親自過來呢？他們很忙嗎？可是……再忙也該過來看一下他吧，景柳川的頭受傷了，醫生說不排除有腦震**的可能。”
老王管家聽了我的話很驚訝，似乎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問他，他打量了我好久，忽然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就是霜芽小姐吧？”
咦，他在說什麽？我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忽然問出這樣一句話，隻能疑惑地看著他點點頭：“嗯，我是。”
“真是不錯，少爺這一次雖然很胡鬧，不過霜芽小姐你真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子啊。”
這個王管家到底在說什麽啊？我問的問題明明不是這個，怎麽忽然就誇獎起我來了？
“那個……”
“霜芽小姐，少爺真的很喜歡你呢……”
“喜……喜……喜歡？”我覺得自己都快變成個結巴了。
“是的，少爺他喜歡你，所以請霜芽小姐不要再讓他傷心了。”王管家從口袋裏掏出一塊雪白的手帕，在眼角按了按，“其實，少爺的事情，也是可以告訴霜芽小姐的，畢竟少爺已經將小姐當成了最愛的那個人……少爺他，小時候曾經被拐賣到貧民區。因為種種原因，景家找到少爺的時候已經是幾年後了，他的身上已經養成了很多很不好的習慣，老爺和夫人……不知道怎麽麵對這樣的兒子，也不明白景家怎麽會有這樣沒教養的孩子，於是便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少爺的哥哥身上，希望他能繼承家裏的產業。另一方麵，老爺和夫人又對少爺心存內疚，但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就隻能用錢來彌補……”
王管家還在絮絮叨叨地講著，可是我已經完全聽不到他的聲音了，剛才他告訴我的話已經讓我徹底驚呆了。
我知道景柳川小時候被拐賣過的事情，也知道他很不願意提起，我跟他甚至還因為這件事吵得很厲害。我清楚地記得，自己曾經說他是一個有父母疼愛又有錢的大少爺，根本沒資格跟我抱怨。現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後，我好後悔自己說過那句話。我根本不理解景柳川的痛苦，也不知道他過的生活是什麽樣的，我實在是太自以為是了！
我曾經猜測過景柳川現在的性格是不是因為小時候被拐賣而造成的，現在我終於確認了，他之所以總是強調自己喜歡華麗的東西，強調自己是個華麗的少爺，嫌棄別人的寒酸……就是因為他從小到大得到的關愛都是用錢來代替的。我忽然想起景柳川那天一臉落寞地說，自己除了錢什麽都沒有。那個時候他一定很痛苦吧……我卻冷冰冰地對他說，你真可憐。
我現在真的好後悔，好難過。我總是討厭景柳川，覺得他沒禮貌、自大、傲慢，可是我從來沒有站在他的角度替他想過。
王管家臨走前有點兒無奈地對我說：“雖然夫人他們都反對你和景柳川少爺在一起，但是我覺得你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少爺需要你……”
聽到王管家的話，我心裏更加難過了，他不知道我跟景柳川在一起，隻是因為他答應了給我提供一年的免費高級蛋糕原材料。
想到這些事，我忽然好心疼景柳川，那種心疼，讓我難過得想哭……
3
回到病房的時候，景柳川正歪著頭向外麵張望，一看到我進來便迅速坐好，假裝根本就不在意的樣子。
隔了一會兒，看我沒說什麽，他又不滿地開口：“你出去好久了，我還以為你回家了。”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問：“你喜歡我在這裏陪你嗎？”
我隻是心裏這麽想，就莫名其妙地說出來了，說完才覺得有點兒怪怪的。
景柳川也愣住了，但是隨即他就擺擺手笑了起來：“才不是！我巴不得你早點兒回家，你每天待在這裏像個煩人的管家婆一樣……我也很頭疼呢。”
景柳川說著，便露出一副“你在不在都無所謂”的樣子。但是現在的我已經能通過觀察他細微的麵部表情變化來了解他真實的想法了。所以，我看得出來景柳川是在說謊，他其實很希望有人在這裏陪他。就像剛才，他看到我的時候，臉上分明露出了開心的表情。想到這些，我忽然覺得有點兒難過。
我忍不住說：“景柳川，不如你打個電話讓你家人來醫院探望你啊，人多一點兒……也熱鬧一點兒。”
景柳川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為什麽要他們來？會很吵的。”
看到他這副口是心非的樣子，我心裏更難過了。我覺得眼睛好酸，連忙忍住，吸吸鼻子說：“景柳川，你的頭還痛嗎？”
景柳川似乎並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他眼睛下意識地向上望了望說：“還好，隻是偶爾會有一點點刺痛。算了，其實說起來啊，我覺得我這次受傷還很值得的，你剛才都看到了吧？王管家給我送來一張銀行卡。我都記不清這是我收到的第幾張銀行卡了，反正裏麵總有一大筆錢讓我刷，這麽說起來，你不覺得很劃算嗎？哈哈哈……”
景柳川大笑起來，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可是我的腦海裏浮現出王管家把銀行卡遞給他時，他臉上失望的神情。
聽了王管家的那些話後，我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景柳川，看到了他的心——那顆看似堅強實際上已經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
我又一次想到之前在六星級酒店裏景柳川吼出的那句“我隻有錢”，在那一刻，他的內心究竟有多麽絕望和悲傷呢？
我沒表現出自己的心情，隻是對景柳川說：“我下午要回家一趟，晚上再過來。”
景柳川立刻就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張張嘴巴，又停住，隔了一會兒才悶悶地回答：“哦。”
“你……不要亂跑，晚上我回來會找不到你的。”我忍不住補充說。
“知道了，你很囉唆。”景柳川做出不耐煩的樣子。
我看著他，歎了一口氣，默默地離開了病房。
4
我回家是要給景柳川煲雞湯。
我知道他這個大少爺一定吃盡了天下美味，但我還是想用心做一點兒東西給他吃。我記得小時候爸爸總對我說，外麵的東西再好吃也比不上家裏的飯菜，因為家裏的飯菜有溫暖和愛的味道。有著那樣悲慘過去的景柳川，一定很想念家的味道吧？
我去超市買了一隻雞，回到家後跟白澤解釋了一下就動作麻利地開始煲湯。
我得快一點兒，免得青池回來看到了會跟我發火。白澤一直守在廚房幫我的忙，他看上去好像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不過太過忙碌的我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理會他。
算了，白澤一定可以理解我的，等我有空了，再來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吧！這樣想著，我就像抱著寶貝一樣抱著裝著雞湯的飯盒，急急忙忙地跑回了醫院。
回到醫院的時候，景柳川正在看電視劇，看得津津有味的，嘴角還帶著傻傻的笑。
我在進門的時候瞟了一眼電視，景柳川看的那個電視劇很庸俗，就是講幾個鄰居之間的家長裏短之類的事情。我端著飯盒，好奇地問：“不是吧，你也喜歡看這個？”
可能是看得太專注，景柳川竟然沒有察覺到我進來了，直到我說話才嚇了一跳似地連忙換了一個頻道。他慌張地看著我，嘴巴裏還不停地說：“沒……沒有啦，剛好看到沒來得及換台而已……”
竟然還嘴硬！
我不理他，隻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我很喜歡裏麵王伯伯家的大兒子，好帥氣啊。”
“才不是，小兒子才又帥氣又善良……”景柳川立刻不滿地反駁道。
我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著已經露餡的某人：“剛剛是誰說自己隻是剛好看到沒來得及換台而已？”
我的話一說完，景柳川的臉“刷”地一下紅了，他眯著眼睛不講話。看起來好好玩，我在心裏偷笑。
看著景柳川因為被我點破真相而變得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我慢慢地打開飯盒送到他的麵前，雞湯的香味頓時飄滿了整個屋子。
“咦，好香啊……”景柳川忍不住說。
我開心地對他招手：“來嚐嚐看，我煲湯的手藝很不錯呢。”
我這麽說著，沒想到景柳川卻忽然愣住了，他站在我身邊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下午出去……就是為了給我煲湯嗎？”
我坦然地點點頭：“是啊。”其實今天特意沒有告訴他，就是想給他一個驚喜，想到這裏我忍不住笑著說：“特意給你做的，開心吧？”
我以為景柳川一定會笑著說“開心”，或者是佯裝不在乎地嫌棄一番，但最終還是會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景柳川的反應竟然是沉默。
是的，他一句話都沒有講，就那麽安靜地站在我麵前，臉上是一種說不清楚的複雜神色。
直到我有點兒奇怪地喊他：“景柳川？”
景柳川才說：“你盛給我就好了。”
哼，這個討厭的大少爺！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樣，但是我決定不跟這個有傷的家夥計較。我把雞湯盛給他，然後就坐在他的旁邊，看著他一口一口地，超級慢地把雞湯喝完了。好不容易等他喝完，我按捺不住心裏的焦急，追問：“喂，好不好喝啊？”
……
可是景柳川根本不講話，我忍不住又急了：“喂喂，好不好喝啊，給我個回話啊……景柳川……好不好喝啊？”
看樣子，景柳川是被我逼急了，竟然忽然喊了一聲：“反正就那樣，有什麽好問的！”
這下我真的有點兒生氣了，如果是往常，我一定會罵回去，可是今天我什麽都沒說，隻是安靜地收好了碗和小勺子。
其實對景柳川，我總是覺得有點兒內疚，我想盡可能地多做點兒什麽，多關心關心他，至少讓他開心一點兒，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願意陪著他。
景柳川看到我不講話，似乎更生氣了，大聲地說：“喂，你為什麽不講話啊？你以前不是很能吵架的嗎？你今天很反常啊，你少擺出一副受委屈的樣子，讓別人以為我在欺負你一樣！”
我看了景柳川一眼，用力握了一下拳頭，然後又強迫自己放鬆下來，對著他擠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好，你不喜歡以後不做給你喝就是了。”
天知道，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溫柔過！
結果，景柳川什麽都沒有說，可是他臉色似乎變得更差了，好像在想著一些讓他揪心的事。
果然，受了傷的人會有些奇怪，景柳川這個人，該不會是真的腦震**了吧？
5
就這樣一直到了第二天，我跟景柳川之間的氣氛還是有點兒古怪。
其實，除了景柳川的情緒總有點兒怪怪的，我心裏也是有點兒煩惱的。景柳川傷得並不重，明天或者後天他就可以出院了，接下來他會做什麽呢？會不會起訴青池？或者根本不用他親自做什麽……他的家人就會懲罰青池？
每次想到這件事，我心裏就像有隻小蟲子在啃噬。
我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煩惱過，景柳川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我也很惦記青池，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他有沒有因為不開心又跑出去跟那些飛車黨飆車？有沒有因為染了奇怪顏色的頭發被老師罵？有沒有生我的氣不想跟我講話？他總不來跟景柳川道歉也不是辦法啊，等拖到景柳川出院就難辦了。
想到這些我就覺得好苦惱，整整一個上午都有點兒心不在焉的。
終於，中午醫生來查看景柳川的情況時，告訴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景柳川聽了開心得要命，我卻更加擔心了。
吃過午飯，我遲疑了好久還是忍不住說出了憋在心裏的話：“景柳川……你受傷是因為青池，我感到很抱歉……雖然那家夥脾氣很糟糕，但是他本性並不壞的，我會說服他來跟你道歉……我……你不要追究他的責任好不好？”
我一直緊張地看著景柳川的臉，所以，我很輕易地就發現他的臉上露出了受傷的神色。
我想，景柳川一定以為我在袒護青池，卻不顧他受傷而感到傷心吧。我想解釋，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畢竟，我就是在袒護青池啊。我忽然覺得好內疚，明明想要彌補景柳川的，可是我為什麽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了他呢？
我低下頭，不知道說什麽好，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景柳川用異常堅定和清晰的聲音說：“我可以不追究青池的責任。”
我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看著景柳川，就聽到他接著說：“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麽？”我迫不及待地問。
景柳川頓了一下，又說：“我要你做我‘真正的女朋友’，不是假扮的這種。”
“什麽？”我愣住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什麽……”
景柳川為什麽會要求我做他的女朋友呢？他喜歡的人不是尹明娜嗎？
或許是看出了我的遲疑，景柳川馬上說：“隻要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錢，數不清的錢。我可以讓你的甜品店上美食節目和各種雜誌，讓店裏的蛋糕每天都能賣出很多很多，讓樂天成為數一數二的高級甜品店……隻要是你提出的要求，我都會滿足你的。不過……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就會起訴青池。”
我徹底被嚇著了，景柳川現在在做什麽？在威逼利誘嗎？用青池來威脅我，又用錢來**我，景柳川為什麽會做出這麽卑鄙的事？對他來說我是什麽呢？隻是一個玩具嗎？需要玩的時候就玩一下，喜歡的時候就叫來陪他嗎？
我很生氣，氣得腦漿似乎都沸騰了。我皺緊了眉頭，想都沒有想，用力地打了景柳川一個耳光。
景柳川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我呆呆地抓著自己的手看著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這麽魯莽的事情。我以為景柳川會大發脾氣，可是他並沒有生氣，在吃驚之後隻是平靜地看著地麵。
“怎麽樣？這個交易其實很合算，要麽，你就當我真正的女朋友，要麽……我就起訴青池。”
“景柳川，你這個渾蛋！”
我大聲地罵著景柳川，所有的心疼，所有的內疚，全部都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那個條件後，我會這麽生氣，這麽難過，這麽絕望。
是因為我已經把景柳川當成自己的朋友，所以當他說出這麽侮辱人的話的時候，我才會這麽傷心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這一刻，我隻知道死死地看著景柳川。眼前這張總是浮現出變化多端的表情的臉上，這一刻卻顯得那樣平靜，那樣堅定。景柳川那張英俊得可以去拍廣告的臉上還有著清晰的掌印，可是他看著我的那雙眼睛裏，好像有火焰在燃燒。
我的沉默最終被景柳川打破了。
“好吧，既然你沉默的話，我就隻能再給你十秒鍾的時間了，霜芽，你要想清楚，是成為我的女朋友，還是，讓你的弟弟被起訴？”
“柳川……”
“十，九，八……”
“柳川，算是我求你，不要這樣！”
“七，六……”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五，四……”
“景柳川，你真是個超級大渾蛋！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二……”
“好吧，景柳川，我答應你，我答應做你的女朋友。”
我成為了景柳川的女朋友。不再是假扮的女朋友，而是真正的，相愛的女朋友。不對，也不是相愛，準確地說——應該是單方麵的戀愛。因為景柳川的舉動，我之前積累下來的對他的那點兒好感，已經全部煙消雲散了。為了讓青池不至於因為年少衝動而進看守所，我唯一能做的選擇，就是成為景柳川的女朋友。
做了景柳川真正的女朋友之後，我麵臨的第一個大難題就是跟家裏人坦白，因為根據景柳川的要求，我再也沒辦法跟家裏人謊稱我和景柳川隻是普通朋友了。畢竟，沒有哪對真正的戀人，是需要在家人麵前自稱是“普通朋友”的。一想起這件事情，我就覺得好緊張，甚至有一點兒害怕。我知道這肯定會在家裏引起一場軒然大波的，可是……我還是決定由我自己說出來，而不是等到他們聽到傳言後再來質問我。
景柳川出院的第二天，我鄭重地通知每個人晚上早點兒回家吃飯。雖然在電話裏，青池表示如果是慶祝景柳川出院就不要叫他了。我隻好告訴他不是那件事。他問我是什麽事，我敷衍說，晚上他就知道了。
這一天，我沒有去打工，而是在家做了滿滿一桌的菜。
有青池喜歡的紅燒魚，有白澤喜歡的日本豆腐，還有景柳川喜歡的肉，至於我……我已經緊張到不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麽了。反正不管是把什麽放進嘴巴裏，都覺得一點兒味道都沒有。
四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坐在一起的時候，我緊張得手心裏都是汗！氣氛也怪怪的，青池看到景柳川還是很惱火。但是我知道，他已經在克製自己了，可能是景柳川住院時，我在電話裏對他說的那些話起到了一點兒效果。而白澤，臉上總是被一種濃重的憂傷所覆蓋。我覺得他好像有點兒不安。
可是，我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既然已經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我就必須按照計劃一步一步地走了。
本來我想吃完飯再說的，不想在一開始就把氣氛搞糟，所以我拿起筷子故意擺出一張笑臉說：“開動吧！今天的菜很豐盛！”
青池並沒有動筷子，而是有點兒冷淡地說：“你不是說今天有事要宣布嗎？到底是什麽事？”
我頓了一下，隨即幹笑起來：“吃完再說，不然飯菜都涼了。”
青池卻不肯罷休：“跟景柳川有關係吧？”
話說到這裏，我知道這下真的拖不下去了，我看到白澤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於是我隻能放下筷子，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說：“是，跟景柳川是有關係的，我要宣布的事情就是，我已經是景柳川的女朋友了，我們戀愛了。”
一瞬間，青池愣住了，白澤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其實，連景柳川都不知道我今天會說這件事。
青池好像被嚇到似的，隔了好一會兒才說：“霜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知道，青池，我答應做景柳川的女朋友了。”我說。
青池猛地站起身，對著我大叫：“霜芽，你有沒有搞錯？你竟然跟這個人談戀愛？你覺得這種大少爺真的會喜歡你嗎？況且，他哪裏好？長得不帥性格又討厭！哦，我知道了！”青池像想到了什麽似地點點頭，惡狠狠地瞪著景柳川，“是這個家夥騙了你對不對？他承諾了你什麽？景柳川，上次揍你你還沒記住教訓嗎？”
這麽說著，青池就要衝上去揪住景柳川的衣領，我在他們爆發戰爭前搶先擋在了他們兩個中間：“青池，我是自願的，拜托你，拜托你不要讓我難堪好不好？”
青池頓時愣住了，隔了好一會兒，他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他看起來很生氣。然後，他指著身後的白澤對著我大吼起來：“霜芽，你這樣怎麽對得起白澤？你說啊！”
我看向白澤，白澤低著頭始終沒有講話。他的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臉色看起來很差。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是低著頭。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時候，青池又一次摔門離去了，我聽到外麵摩托車絕塵而去的聲音，忽然覺得好無力，也好難過。
到底……我怎麽做才是對的呢？為什麽每次都會造成這樣的局麵呢？
6
接下來的幾天，青池都沒有回家，他隻給白澤打了一通電話，告訴白澤最近一段時間他會住在朋友家，一切都好，讓白澤放心。而我的電話，青池始終都沒有接。
家裏隻剩下我、白澤還有景柳川，雖然我們還是會聊天、一起吃飯，可是氣氛總是好壓抑的。好幾次，白澤都好像有話要對我說，最後不是因為我臨時有事要離開，就是因為景柳川突然出現而沒有說成。
所有的一切，都讓我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可是我還是一直忍耐著，拚命忍耐著。我以為，事情會就這樣過去。
我跟景柳川之間所謂的愛情，根本就是一場笑話，一場被威逼利誘而來的愛情。像他這種大少爺，跟我這種徹頭徹尾的平民少女，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總有一天，他會喜歡上真正的公主，然後離開我，而白澤和青池，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接受這個現實。我隻需要忍耐到那一天就可以了，我對自己說，隻要忍耐到那一天，我就贏了。
可是往往都事與願違，本來以為一切會越來越好，可總是會突然出現一個大災難，讓你措手不及。
這一天，我和景柳川像往常一樣一起去學校，在路上，他總是透過後視鏡看我。
我覺得怪怪的，就在後視鏡裏盯著他的臉，等他又一次看我的時候，我忍不住開口了：“你到底有什麽事情？”
景柳川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害羞，但又有點兒僵硬，好像生怕被我看出什麽來。他的胳膊肘輕輕壓在方向盤上，訥訥地說：“那個……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吧？放學後我有安排，你準備好等我……”
我聽得一頭霧水：“等等，今天是什麽日子？”
景柳川忽然轉頭惡狠狠地瞪著我。
“什麽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隻好委屈地看著他。
“今天是情人節！”景柳川一字一頓地大聲說。
聽了景柳川的話我也愣住了，隨即覺得有些茫然，情人節？今天是情人節嗎？因為從來沒有過過這個節日，所以我一直都不怎麽在意。這麽說，景柳川是想陪我一起過嗎？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發現那家夥現在的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我忍不住苦笑起來，這個大少爺，竟然表現得這麽認真，可是，他有沒有想過，我是因為青池的緣故才答應成為他的女朋友的。如果說以前我隻是因為那一年份的免費高級原材料，才做他女朋友這件事是一種交易的話，現在的我已經是徹底麻木了。以前我還會因為對景柳川的好感，不時地流露出臉紅，羞澀之類的表情，現在……現在的我隻會露出苦笑，然後沉默地看著他一個人在那裏製訂著各種各樣的計劃。
因為知道要跟景柳川一起過情人節，我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低落了。接下來的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最討厭的就是身邊所有人幾乎都在討論情人節的事，我隻要一聽到那三個字，心裏就像有一隻蟲子在啃噬我的心髒……好痛苦！
到了放學的時候，我默默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一步一步地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學校門口去等景柳川。不知道為什麽，每靠近門口一步，我的心就會沉重一分，那些鬱悶的情緒像是有重量一樣，壓得我抬不起頭來。
就在我低著頭悶悶不樂地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以為是景柳川，所以下意識地抬起頭，擠出一個無懈可擊的敷衍笑容，可是結果發現，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景柳川，而是白澤。
白澤站在我麵前，他今天打扮得非常帥氣，手裏還拿著一朵玫瑰，所有人在經過他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看著他。
他看上去就像是那種隻有在電影裏才會出現的王子。
“霜芽，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白澤看著我說。
我已經被他的舉動嚇到了：“白澤……你怎麽在這裏？”
白澤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向我伸出手：“霜芽，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白澤的話好像在暗示著什麽，他的口氣那麽堅定，可是我忽然覺得不安起來。白澤要帶我去哪裏呢？去做什麽？可是景柳川馬上就會出來了吧，我跟他已經約好了的。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可是白澤……我已經跟景柳川約好了，我們……”
我的話還沒說完，白澤忽然生氣地說：“不要再提起他了，我希望從現在開始，是我們兩個人的時間。”
白澤這樣說著，便強行拉過我的手，我現在才發現，原來白澤的力氣這麽大。
“可是白澤，我不能跟你去，景柳川他還在等我……”
我幾次回頭，都沒有看到景柳川出現，不管我說什麽，白澤還是把我塞進出租車裏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