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這不是真正的愛情,隻是一種盲目的迷戀
我們趕到泳池附近時,現場已經一片狼藉,我急忙從高允航懷裏下來奔到白麟烈身邊,此刻他懷裏正躺著昏迷的姚佳。
“姚佳怎麽了?”我分外焦急地問道。
白麟烈輕笑,撫了撫姚佳的臉頰:“她沒事,隻是嚇暈了,我剛剛對她施過安神咒,暫時不會醒。”
我猛地鬆了口氣,幸好姚佳沒事。
“到底怎麽回事?”
“小心!”白麟烈發出急促的喊聲。
我本能地回過頭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身後正有一個螃蟹狀物體揮舞著大鉗子企圖攻擊我!
可惜等我察覺到危險的時候,已經沒有時間躲開,在大鉗子即將敲中我腦袋時,無數帶刺的花藤急速越過了我,穩穩地纏住了它的大鉗子。
這時我才看清了丟出花藤救我的是白麟烈,此刻的他,眉心一點桃花,脖頸處是散發開來的綠葉,除了橫抱姚佳的雙手外,肩膀處還長出許多綠油油的藤蔓,剛剛就是這些藤蔓救了我。
下一秒,我被高允航迅速護在懷裏滾到了一邊。
螃蟹怪剪斷了白麟烈發出的那些藤蔓,冒著泡泡的白眼珠狠狠地瞪向我,似乎察覺到我是眾人之中最弱的一個,所以頻頻朝我發起了攻擊。
高允航為了護住我,硬挨了好幾個它嘴裏吐出來的會爆炸的泡沫球。
我依偎在他懷裏,感受著他被攻擊時身體發出的**,心抽搐一般痛。一股前所未有的熱能從心髒處湧現,我內心的自責感漸漸麻痹了意識,如果我變得更強,如果將這些妖怪通通消滅,那麽他就不會受傷,我也不會那麽痛苦……
就在我滿腦子都是這樣的想法時,意識竟漸漸喪失,強烈的困倦感襲上心頭。但在我即將完全失去意識前,蘇羽哲忽然出現在我的眼前,他動作迅速地拉起高允航,連帶著將高允航懷裏的我一起扯了起來。
“不要睡!”蘇羽哲厲聲喊道。
我不由得一驚,思緒頓時變得清晰。
高允航帶著我退到了一邊,蘇羽哲飛身撲向那個螃蟹怪,南景堯也上前幫忙,白麟烈則在後方輔助攻擊。
我被高允航驚恐地抱在懷裏,他顫抖的聲音居然隻反複念叨著三個字:“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睡……”
想到自己在這麽危險的時候居然困得差點睡過去,我不禁感到羞愧萬分。
“我不睡,不睡。”高允航一直提醒我不要睡,我很想封住他的嘴,可想想現場這麽亂,他也是為了我好,於是隻能回應他的提醒。
他的雙眸中湧起了淚光,我不由得一愣,體內湧起一種異常奇怪的情緒,急忙伸手按住胸口,我感覺那顆不安的心又開始酸得發痛了。
我急忙別開關注高允航臉部的視線,盡量克製內心那種莫名其妙的情緒繼續蔓延。
現場正在戰鬥的是蘇羽哲與南景堯。兩人雖然都想製服妖怪,可我怎麽覺得他們私底下又在較勁,一邊對付妖怪,一邊還在幹擾對方。
蘇羽哲顯然打得有些不耐煩,於是一個推手,擋開了南景堯朝他攻來的拳頭,並且急速從懷裏掏出一枚黃符朝被自己牽製住的妖怪拋去,口中及時念了幾句咒,隻聽那妖怪身上發出幾下爆炸聲,然後化作濃煙鑽進了他手中的黃色錦囊……
待一切完成後,蘇羽哲手執黃符陡然逼近白麟烈。
南景堯立刻阻擋:“你做什麽?”
“近日來我暗中追查,發現是他在幕後策劃了這一係列的妖怪襲人事件,我要收了他!”蘇羽哲說著,目光灼灼地盯住白麟烈。
我非常意外,不可思議地看向白麟烈。
一直以來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洞悉一切陰謀的智者,外表不羈、內心謹慎的他一度讓我放心地將姚佳交給他照顧,可現在蘇羽哲說,他是幕後黑手,這消息也太驚人了吧?
“你果然不是普通的妖怪。”白麟烈冷笑一聲,隨即將姚佳交到我手上,“班長大人,姚佳交給你了,請你好好照顧她。”
“你想幹什麽?”
我拉住他,隨即擋在他前麵與蘇羽哲對峙:“動手之前,至少把話說明白吧。”
要說白麟烈背著姚佳劈腿,我可能還好接受一點,現在蘇羽哲說他串通妖怪害人性命,我真的是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來相信這個事實。
“他與其他妖怪設計獵食人類的精魄,這是不爭的事實。”蘇羽哲麵無表情地說道,“從第一次你遇到危險開始,就是他在搞鬼。他企圖利用你拖住我和高允航,然後盡情獵食,可意外的是你每次都誤打誤撞被妖怪看上,這才有了那麽多次驚險的經曆。”
“你靠近姚佳,不會也是……”我相信蘇羽哲說的每一句話,所以在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震驚地看向白麟烈,他當真如此恐怖?
“不,姚佳不同,我不會傷害她。”白麟烈激動地解釋,隨即無奈地歎了口氣,“作為一個妖怪,誰不想得到‘夢都’聖石呢?所以我集結了許多強大的妖怪,利用他們的實力來部署我的計劃。可後來我認識了姚佳,我真的想過為了她退出這場沒有盡頭的戰爭。可他們不會輕易放過我,甚至用姚佳的性命威脅我。所以走投無路之下我設了今天這個局,想要利用蘇羽哲與大家的力量清除掉那些對我和姚佳有威脅的妖怪。沒想到,還是讓人看破了……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所以我不會逃避。蘇羽哲,動手吧。”
看著他道明所有陰謀時懊悔的模樣,我竟無法生氣。之前他也許真的想過要置我於死地,可現在他為了姚佳已經改變,麵對這樣的他,我怎麽能狠下心讓蘇羽哲將他收走呢?
“你死了,姚佳怎麽辦?”我厲聲質問,他是姚佳愛上的第一個人,他死了,我怎麽跟姚佳交代?
“我不屬於人間,我死了,她自然會忘記我。”白麟烈苦笑,那悲傷的神情讓我內心一顫,遺忘……那是多麽可悲的一件事啊。
“不行,你死了,姚佳確實會忘記你,可內心留下的遺憾是無法彌補的!我不準你這麽不負責任地死去。”我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麽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仿佛自己也缺失過一部分記憶一般,那種痛,是常人無法理解的。
“不管什麽理由,錯就是錯。”蘇羽哲不講情麵地想要出手,南景堯與高允航齊齊擋在了他麵前,蘇羽哲冷冷地說,“你們想維護他?”
“不是維護,是保護,他既然敢在我們麵前承認自己所做的錯事,說明他已經真心改過,作為朋友,我們是不會允許你傷害他的。”南景堯毫不畏懼地說道。
“色豬想要保護的人,我高允航絕不會袖手旁觀。”高允航信誓旦旦地站在了我的前麵,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我的內心說不出的溫暖。
“如果白麟烈真的執迷不悟,我是不會阻止你動手的。可實際上他已經改過,你應該給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我重新將姚佳交還給白麟烈,“照顧她的事情本就該由你來做。”
“你們……”白麟烈的臉上是說不出的震驚,隨即了然,感激地朝眾人鞠了個躬。
蘇羽哲掃視眾人,見我們個個毫不退讓,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真的不後悔?”最後他將視線定在我的身上,那神情說不出的抑鬱,我看得微微一怔。
“不後悔。”
他閉上了雙眸,輕歎:“我知道了。”然後轉身摸出一把消憶沙,撒向了整個舞會現場。
當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姚佳身上時,我偷偷跟上了離開會場的蘇羽哲。
月色下,他前我後,就這樣走了老遠,他才停下腳步,微微側首詢問:“為什麽跟著我?”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對我用了消憶沙?”我想了想,“就在我發燒住院前。”
“為什麽這麽想?”
“因為高允航的態度。”我把我所疑惑的事情都告訴了他,直覺告訴我,蘇羽哲值得信任。
“如果我告訴你,你確實是喜歡上了他,甚至為了他放棄了我……”
“如果真是如此,為什麽我會忘記?”我喜歡高允航?這玩笑開大了。
“因為高允航不希望你麵對一些你不願意麵對的殘酷真相。”
“到底是什麽真相?為什麽我不能麵對?”我越來越好奇自己到底忘記了什麽,可蘇羽哲刻意不說透,讓我心裏急得直發癢。
他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我的身後:“既然是他希望你忘記的,自然是對你不好的東西。不過這個真相你自己忘記了,有些人卻已經知道,所以你要特別小心。不要輕信某些你以為可以信任的人,好好保護自己。”
“你是指南景堯和白麟烈?”從蘇羽哲的語氣,我大概可以猜到高允航不在他的敵對範圍之內,那麽剩下知道真相的兩個人應該就是南景堯與白麟烈,他們會對我做什麽?還有那個真相到底是什麽……
蘇羽哲又一次沉默了,他似乎一點都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所以我隻能詢問其他問題。
“你剛剛說我為了高允航放棄了你,可一直以來你對我都若即若離的,你喜歡過我嗎?”我忽然很好奇這個問題,所以不假思索地問出了口。
蘇羽哲微笑,說了一句話後就轉身離開了。
他的聲音一直在我腦海裏回**,他說:“一直都喜歡著……”
本該讓我心花怒放的話語,此刻就這麽平靜地在我腦海裏回旋。他喜歡我,可我卻不激動,這又代表什麽?糾結多時的問題得到答案了,我為什麽高興不起來?
難道……
我猛然轉身,在看到高允航的那一刻,心跳猛然加速。
真的是因為他!
我難以置信,自己居然對高允航有心動的感覺!
這樣說來,我真的喜歡高允航?可我不是一直都喜歡蘇羽哲嗎?
什麽時候開始發生變化的,居然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白家派對的事件結束後,姚佳在醫院躺了好幾天,期間白麟烈一直悉心照顧,寸步不離地守在床前。看著他這樣,我不禁替姚佳感到欣慰。
我走出病房,白麟烈從後麵追了上來。
“班長大人,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我轉身,看著他為難的神情,大概猜到他想說的話:“你希望我為你保密身份?”
“是,我不希望姚佳知道我是妖怪,我怕失去她。”他垂著眸,無精打采,全然沒了往日那意氣風發的模樣。為了姚佳,他是真的變了。
我沉默了片刻之後詢問:“你能瞞多久呢?她終究會知道的。”
“能拖一天是一天,我不知道她是否能接受我的身份,這是我第一次那麽厭惡自己是妖怪的事實。若是以前,我可以毫無顧忌地殺戮,可現在,我隻希望能和她過平靜的日子,遠離所有修羅界的事。”
“你們做那麽多,到底是為了什麽?”在人類世界引起殺戮,難道他們隻是純粹想要害人嗎?
“你不會懂我們渴望得到‘夢都’的心情,隻有站在力量巔峰的妖怪,才有資格擁有它。得到‘夢都’等於得到整個世界,這已不是你們人類可以理解的範疇。你們不曾體驗過修羅界的殺戮,殘酷可怕的戰爭被挑起,然後永無止境地進行著。平靜的生活對眾妖來說是最奢侈的夢想,大家都在想盡辦法保護自己的家園不受其他妖族侵略……”
白麟烈說的這些,我確實不是很懂,我生在平靜的年代,沒有戰火的侵害,不明白他們置身殺戮的心境。
我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好,我答應你,不說出你的秘密,但你也答應我,好好愛她。”
“我會的。”
我離開醫院的時候,天空忽然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下起了瓢潑大雨。
灰蒙蒙的天空,雨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飛快地砸在地麵上,激起無數水花。在氤氳的雨簾深處,一個身影正撐著傘緩緩靠近。
高允航?我詫異地望著從雨幕中來到我麵前的他。
“姚佳怎麽樣了?”他說著拍了拍肩膀上的雨珠。
我微笑:“醫生說沒事,就是有點小感冒。”
“哦,那就好。”
“高允航。”
“嗯?”他低頭看我,語氣裏帶著明顯的疑問。
“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麽?”
“白麟烈說,你們都是為了‘夢都’聖石才來到人間的,你也是這樣嗎?”
“是,我上次就說過我們的目標是‘夢都’聖石。”他幽深的雙眸定定地看著我,眼角帶著淺淺的笑意,“不過,我不會奪取聖石。”
“為什麽?”我看著他,眉梢挑得很高。
“因為……我不想傷害到你。”
我垂下眼瞼沒有再接話,心裏卻因為他的回答而湧起陣陣暖意。此刻,雨水看在眼裏,都仿佛是浪漫的珠簾。
高允航爽朗地笑了,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
片刻,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關於姚佳的記憶,消憶沙改變後的現實是,她救了差點落水的你,自己卻不小心跌進了泳池,舞會被迫停止,白麟烈跳入泳池撈起不會遊泳的姚佳,叫來救護車送她去了醫院。參加舞會的那些千金小姐大概都意識到了白麟烈對姚佳的忠貞,紛紛對其敬而遠之。”
隨著高允航的解釋,我的腦海裏也跟著迅速形成新的記憶,對於腦海裏這些本不該存在的奇怪畫麵,我不禁苦笑,現在我記得的事情,有多少是真,多少是被改變過的呢?
“高允航,那麽多人的記憶被篡改,那麽我的是不是也被改變了很多?”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仿佛記憶有了一個缺口,我拚命想要找回,卻發現自己腦子裏沒有多少記憶是真實的。這讓我變得有些恐慌,人生的軌跡被一次次改寫,也許殊途同歸,但既然我已知道這個真相,就覺得很不甘被命運如此擺布。
“那天後山溪水邊的事,是真實的嗎?”
“是真的,你為了救我受了傷,還為了救我差點喪了命。”他說著,眼中滿是心疼。
可我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那最後我們是怎麽脫險的?”
他的身體不自然地一頓,僵硬地笑著:“不是告訴過你嗎?是你念的咒語,滅了那三個妖怪,我恢複人形之後帶你離開了現場。之後在你家附近遇見南景堯,我們一起送你去了醫院。”
我默默點頭,他說的和那天南景堯說的沒什麽出入,可我還是本能地覺得他沒完全說實話。這件事的真相我是一定要查清楚的,隻是現在我覺得我有必要考慮一些其他事情。例如這個月13號是我的生日,我要如何慶祝。
第二天早上,我卻發現日曆上顯示的月份是12月,可我的生日明明就是11月……
我過生日的記憶開始如潮水一般湧進腦子,我捧住腦袋,痛苦地呻吟著。高允航嚇壞了,急忙將我抱住。
等記憶更替完成後,我惡心得嘔吐起來,那種被記憶強行洗腦的感覺真是夠惡心的。
我疑惑地看向高允航:“我的腦海裏少了一個月的記憶,你告訴我,我丟失的一個月的記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原本以為自己隻少了幾天真實的記憶,緩過神才發現,原來是一個月!這讓我如何受得了,一個月的時間足以改變整個世界!怪不得蘇羽哲說我為了高允航拒絕了他。在我遺失的這一個月記憶裏,我的確可能真的愛上了高允航而放棄了蘇羽哲。
“你們到底隱瞞了我什麽?”對於這一個月,我竟完全沒有知覺,直到此刻,我的大腦裏才被填上那些莫須有的記憶。如果不知真相,我一定隻是認為自己健忘,是他們讓我知道了修羅門的存在,是他們讓我知道了自己的記憶不真實,可他們又在欺騙我,這讓我很驚恐,到底誰才可以信任。
蘇羽哲讓我小心白麟烈和南景堯,因為他認定愛我的高允航不會傷害我,可我並不這麽認為,也許傷我最深的人會是他!
高允航見我如此痛苦,迅速伸出手指在我眉心一點,然後念了幾句咒,讓我感到腦袋越來越沉,意識越來越模糊,不一會兒,我就陷入了昏迷……
時值深秋,夜晚的風已經有些刺骨。我紅著眼,神情凜冽地飄在空中,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具麵目全非的殘軀。我就這樣冷眼旁觀著那三具幾乎支離破碎的妖怪屍體放聲大笑起來。
一道指劍,伴隨著口中念叨的咒訣指向高允航,原本染血的雪狼身姿瞬間變回人形,他焦急地奔向我,飛撲著將我按倒在地,臉上滿是愕然與心疼……
我趴在他背上,感受著他步履的矯捷,我們穿越一個茂密的樹林,來到一塊巨石前,卻看到蘇羽哲立在門前,手執黃符指著我們。
“修羅門禁地,人類不可通行。”我知道他說的人類是我,我也不知道高允航為何要帶我來到這個陌生之地。
“蘇羽哲,開啟修羅門,我要帶她回修羅界。”
高允航的話讓我感到詫異,帶我回修羅界?多麽荒唐的想法。
“你瘋了,人類之軀怎能穿越修羅門,放開她,不然我不客氣了。”蘇羽哲從天而降,落在高允航麵前,兩人在朝陽初升時刻交起手來。
為了不傷著我,高允航將我放在修羅石門旁邊,隨即躍身向蘇羽哲攻去。
不知何時,我身上的禁錮被解除,我整個人就像一座噴發的火山,充滿了力量。在我恢複行動的時候,周圍忽然冒出了很多妖怪,他們仿佛被什麽神秘的力量所吸引,個個臉上都露出貪婪的神情。
發現異常的高允航和蘇羽哲停止了打鬥,圍上來想要保護我,而我卻絲毫不屑他們的保護,體內的熱能不斷迸發出來,一道道火焰從我掌心飛射出去,將那些妖怪的身體點燃,無數爆裂聲從他們身體裏發出。不一會兒,他們渾身散發著焦味四分五裂……
“嘔——”
我從夢中驚醒,胃十分難受,卻沒有吐出什麽東西。
我按著胃,回想剛剛夢境中的畫麵,我竟用如此殘忍的方式對待那些妖怪,他們被活活燒死的畫麵讓我感到震驚。
太可怕了。即使幾次遇到惡心的妖怪襲擊,也從未像這次的夢境一般殘酷血腥。
“怎麽了?”高允航沒敲門就進來,看到我滿頭大汗的模樣,頓時焦急地飛撲過來,我本能地避開了。
“別過來,想占便宜啊?”
“本少爺是擔心你!”
我掃了他一眼,看到他一臉關心的模樣,害得我不忍責備他闖我的閨房。
這個時候,南景堯趴在門框上,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珠珠,早飯我想吃吐司煎蛋。”
我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八點半!
噢,今天是周六,我頓時又鬆了口氣。
“OK,我這就起床給你做早飯。”我說著瞪了高允航一眼,“出去,我要換衣服。”
對著鏡子換衣服的時候,我的腦海裏不斷浮現出做的夢境。雖然血腥無比,可又是那麽真實。夢境中的我,仿佛不是我自己,因為思想根本不正常,就連攻擊那些妖怪的時候,也僅憑內心一股熱血,思維似乎早已被摒棄在外。
換好衣服後,我進了廚房。
高允航偷偷鑽進了狹小的廚房,從身後攬住我的腰,一臉親密地將頭枕在我的肩膀上:“早上我以為你遇襲了呢,嚇死我了。”
我動作自然地翻著鍋裏的煎蛋,竟沒有排斥他親密的舉動,這倒讓我感到很詫異。
從理性來講,我似乎還沒完全接受自己愛上高允航這個事實,可他對我的親密舉動,我潛意識竟接受得如此理所當然。
到底這一個月時間,我和他經曆過什麽,為什麽我會有那麽大的改變?
“為什麽你會這麽想?”我試探地問道,“妖怪的目標不是‘夢都’聖石嗎?怎麽可能有空跑到我家來襲擊我?”
當聽到“夢都”兩個字的時候,高允航的身體陡然一震,聲音嘶啞地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我應該想起什麽?”
“沒,沒什麽。我餓死了,你快點哦。”高允航趁機開溜。
看著他不會撒謊的樣子,我無奈地歎了口氣,確定了一件事,我的失憶,果然和“夢都”聖石有關。
吃完早飯,南景堯就準備出門,最近他結識了一幫新朋友,經常一起東遊西逛,看他那麽有活力的模樣,我當然不會阻止。比起白麟烈和高允航他們,他顯得毫無心機,每天除了玩就是吃。
為南景堯準備好午飯的便當後,他就出門了。
屋裏隻剩下我與高允航,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大遝鈔票放在桌上,心不在焉地說道:“這是我這個月的生活費,是我從人類父母那邊要來的,足夠我在這裏的一切開銷了吧?”
“你有父母?”我有些詫異。
“當然,隻是我才用法力成為他們的兒子,沒幾天他們就離婚了,接著我就媽媽家住幾天,爸爸家住幾天,最後煩了,就索性搬出來住,之後就住到你家來了。”
我靜靜地望著他,觀察著他臉上細微的表情,終於捕捉到了一絲憂傷。
看來,高允航雖然沒有像其他妖怪一樣因附身人類而繼承人類的記憶與習慣,但他也和人類一樣,有著喜怒哀樂,有著對親情的渴望。他,不是一個毫無感情的妖怪。
“你這麽說,是要繼續住在我這裏嘍?”我心安理得地收了那一遝鈔票,開始樂顛顛地數錢。
“真是個財迷。”
“嗯?我不是色豬嗎?哈哈……”我停下數錢的手,反駁著高允航對我的定論,這種平靜的生活細節,我總覺得是最有意思的。
收拾完碗筷後,高允航就趴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此刻正在重播昨晚的新聞,內容大概是最近一些女高中生無故失蹤,數量已經超過30人,這消息造成了城市居民的恐慌。據警方推測,應該是國際性的人口販賣組織有計劃的犯罪,現在他們正在追查線索,尋找失蹤少女的共同點。
“不會是她們都和情郎私奔了吧?”高允航喝了一口飲料,誇誇其談起來。
我狠狠地敲了他的腦袋一下:“失蹤的都是女生,沒聽到男生失蹤。”完全不合理的推理,虧他說得出口。
“難道她們都穿越了?”高允航揚了揚眉,一臉探究的模樣。
我再次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穿越到哪兒去?難道從修羅門跑到修羅界去了不成!”
“人類根本沒有能力穿越修羅門。”高允航不經意地說道,而我卻對這話上了心。
“那你為什麽非要帶著我去闖修羅門呢?”我故作自然地接了這麽一句。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句話脫離了原先的話題,順口接了下去:“你的情況不同,如果不去修羅界取具有淨化能力的冰心珠鎮壓你的邪念,你可能會被‘夢都’所產生的惡念完全吞噬掉……”
“我們果然闖過修羅門,我的夢境才是真實的記憶,而我的腦子早已被自動修複後的假記憶所占據。”我逼視著高允航。
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麽,臉色發白。
“你想起來了?”他震驚地詢問,似乎想要確定我是不是在誆他。
我沉默了一陣,忽然覺得頭有點疼,真實與虛假的記憶在我腦海裏打起架來,各種記憶像捏皺的照片一樣在我腦海裏扭曲變形。於是我的胃裏又開始翻騰,有無數熱浪充斥在喉嚨口,我猛地張口吐出一口熱血。
這嚇壞了高允航,他急忙將我護在懷內,口中顫抖地念著咒訣,企圖安撫不端掙紮的我。
最後我感覺眼睛蒙上一層血色,周圍的事物變得朦朧而殷紅,耳朵仿佛被人加了隔膜,周遭的聲音都聽得不真切,滿腔的熱血在身體裏滾動,隨時要破腔而出一般。這種情況讓我感覺很不妙,如同夢境中對妖怪出手之前,那種燥熱幾乎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性……
再次恢複知覺時,蘇羽哲擒住我的手,將一張黃符貼在了我的額上。映入眼簾的是高允航滿是傷痕的模樣,他心疼地盯著我,嘴角殘留的血跡已經幹涸。
我不解地看向蘇羽哲,他念著口訣,最後一字:“消!”念完之後,我額間的黃符消失,身體也恢複如初。
“你體內的邪念越來越強大,消憶沙已經起不了多少作用。”蘇羽哲虛弱地說道。
“都是你,要是早一點放我們過修羅門,就不會有那些麻煩事了。”高允航責備道。
蘇羽哲歎了口氣:“身為修羅門守護者,我不允許任何人類進入修羅界,這太危險。”
“你是怕冰心珠消除了她內心‘夢都’所帶來的影響,她就會徹底忘掉喜歡過我們兩個人的事實吧!”高允航氣憤地站起身,“要不是她身上帶著你的那張破黃符,你怎麽可能進入虛幻之境和她有那麽一段情?”
高允航的話越說越懸乎,我喜歡他們兩個人?虛幻之境?
“我是為她好,人類之軀進入修羅界九死一生,我不想她死!”蘇羽哲將高允航逼入牆角,那神情與平時完全不一樣,顯得無比激動與無奈。
“你們吵夠了沒有,我需要真相,而不是你們無端的爭吵。”我喝止他們,然後頭疼的感覺又開始出現,原本被定格的記憶再次發生了變化。
高允航與蘇羽哲齊齊來到我身邊,兩人一起念起了咒語,想要穩住我的心神,可我的意識還是飄到了遠方……
我感覺自己穿越了層層迷霧,最後來到一處巨石前。
巨石平整的一麵如同一塊幕布,正播放著我“主演”的故事。
從那個月圓之夜開始,我被內心自責與不甘的情緒觸發,導致神誌不清入了魔。冷酷地殺死那些追殺我的妖怪後,高允航察覺到我的情況不對,就念了咒將我束縛住,隨即帶著我趕往修羅門。
在那裏,我們遇見了蘇羽哲,原來三番五次救我的蘇羽哲是修羅門的守護者,他的責任就是維護修羅門兩界的平衡,隻要穿越來的妖怪不破壞人類世界的規則,他就不會痛下殺手。那些喪生在他手下的都是企圖吸食人類精魄的妖怪。那一刻我才知道,為何他會救我,並不是我對他來說有多特別,他隻是在執行公務。
在高允航與蘇羽哲交手的時候,無數妖怪開始攻擊我,因為我體內藏著來自“夢都”的力量,那些覬覦聖石的妖怪紛紛想要置我於死地。在我受到攻擊的時候,“夢都”的力量被啟動,我整個人失去了控製力,朝那些妖怪發動了殘酷而血腥的攻擊。
當我恢複神智的時候,麵對屍骸遍野的場麵,差點精神崩潰。
高允航為了安撫我的心情,憑一己之力開啟了通往虛幻之境的大門。本來他是想為我製造一個完美幻境,卻沒有想到蘇羽哲也被帶進了虛幻之境。
虛幻之境是現實的折射世界,根據我的記憶與意願創造的類似夢境的世界。在那裏,我堅持不懈地追求著蘇羽哲,終於打動了他的心,我們成了男女朋友。而高允航則堅持做我的護花使者,擾亂我對蘇羽哲的一片真心。
後來妖怪事件再次發生,高允航為了救我陷入昏迷,我滿懷愧疚地守護在他身邊,每天給他講述我們之間發生的糗事。漸漸地,發覺他無時無刻不守護在我身邊,而我對他的感情也慢慢從厭惡轉變為喜歡。隻是我一直都被自己對蘇羽哲的感情所困惑,完全沒有發覺自己原來早已經喜歡上了高允航。
蘇羽哲是那麽優秀,光芒萬丈,我就像撲火的飛蛾,被光線吸引著朝他飛去。然而,這不是真正的愛情,隻是一種盲目的迷戀。
我們在幻境裏整整生活了一個月,那一個月我完全沒有發覺自己是生活在幻境之中。和蘇羽哲之間的感情也是那麽穩定而溫馨,他似乎也忘記了自己身在幻境,竟全心全意投入到了這段本不該存在的感情之中。
我以為自己會和蘇羽哲就這樣平淡而幸福地生活下去,可事情並不如大家預料的那麽順利,高允航在幻境中與妖怪打鬥受了重傷,妖力不足以支撐整個幻境空間,所以那個世界出現了末日。
在那妖怪橫行的時刻,我做出了最終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