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請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月光清明,高允航一直抬頭出神地看著某處。良久,他情不自禁地抬頭對月發出一聲狼嘯。我靜靜地望著他,他的嘯聲中似乎能聽出幾分思鄉的味道。在遙遠的修羅門彼端,有他的族人與親人,孤身來到這個人類世界,那種背井離鄉的悲戚,是我無法理解的。
我們相互依偎著,被睡意侵襲的我,在半睡半醒間遊離著。就在我即將睡著的時刻,有好幾道黑色的光影閃現,最終圍繞在我們四周。我一下子清醒過來,目光聚焦在他們那奇怪的外形上,多少猜出了點什麽。
“狼王,你也會有今天!我們哥幾個今天除掉你,將來奪得‘夢都’聖石的幾率就大了好幾倍。”長著蟑螂觸角的變異者說道,隨即擺好要攻擊的架勢。
“嘻嘻,是的是的,說得對極了。”長著老鼠嘴巴的男子應聲附和著,“今天就讓我們送你這個囂張的狼王去見閻王。”
“咦?居然還有個人類小姑娘相伴,狼王豔福不淺啊。”長著鳥嘴揮著兩隻碩大翅膀的大胖鳥激動地說道,目光貪婪地盯著我,“等殺了狼王,這小姑娘就給我帶回去做壓寨夫人。”
“廢話少說,上!”蟑螂妖一聲令下,三人迅速展開行動。
高允航毛發直立,就像隻發怒的雄獅,動作敏捷地躲過了三隻妖的攻擊。三妖見狀,就將目標鎖定在我的身上。高允航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但他此刻現了原形,除了閃躲根本沒有什麽戰鬥力可言,所以在妖怪向我發起攻擊的時候,他唯有用自己的身體去阻擋。
看到他為了保護我而被鼠妖掀飛,狠狠地跌落在地上時,我的心被什麽緊緊地揪住了。
“高允航,你怎麽樣?”我飛奔到他身旁,顫抖的手都不敢觸摸他滿是傷口的皮毛,這是我第一次怨恨自己無用,往常遇見危險,蘇羽哲總會以高手姿態出現拯救我,即使全程抱著我戰鬥到最後都毫發無損,所以我從來都不擔心害怕。可現在高允航是實實在在地為了救我而受了這麽重的傷,看著他血淋淋的傷口,我竟然心痛得快要窒息,淚水也止不住地流淌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
“小姑娘,現在可不是煽情的時候,等我們殺了他,你再慢慢哭也不遲!”蟑螂妖帶著鼠妖和鳥妖一起攻了上來。
躺在地上很虛弱的高允航猛然爬起身,眼神堅定地將我擋在了身後。我看著他連站起來都很吃力的樣子,心裏更是愧疚至極。
不能讓他就這樣死掉,絕不可以!
這樣想著,我的內心突然湧起了一股強大的意念,在三個妖怪的攻擊將至的時候,毅然挺身擋到了他的身前,抱著必死的決心閉上了眼。
混亂中,我似乎看到了高允航憂傷的模樣,他伸手撫摸我的臉:“何必這樣?這本不關你的事……”
淚水再次湧出,我搖著頭,捧住他撫摸我臉頰的雙手:“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淒厲的喊聲從我的口中發出,緊接著一股強烈的熱能從我體內散發出去,身體也一下子軟了下去……
“色豬,色豬……”耳邊是高允航飄忽的喊聲。
我疲憊地動了動嘴唇,暈了過去。
等再次睜開眼時,我發現自己居然在醫院。
病床邊趴著高允航,姚佳和南景堯靠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睡著了。我動了一下發酸的身體,動作似乎驚動了高允航,他猛地顫了一下,睜開眼睛盯著我的臉。
“色豬,你終於醒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神態看起來異常疲憊。
“我……怎麽了?”我隻覺得頭好重,身上酸疼得厲害,我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會進醫院,“為什麽會在醫院?”
姚佳似乎聽到了響動,也睜開了雙眼,看到我醒了,她驚喜地從沙發上奔起來衝到我身邊:“珠珠,嚇死我了,怎麽會突然高燒不退呢?你知道嗎?你整整昏迷了三天!”
三天?我一臉震驚地看向高允航,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運動會……”我記得周四舉行運動會,可我居然昏睡了三天!
南景堯向白麟烈使了個眼色,他急忙上前:“姚佳,我先送你回學校,你可不能為了照顧班長大人而缺課。這裏交給他們就好了。”
“可她剛醒!”姚佳顯然還想多留一會兒,可白麟烈沒允許,硬是把她帶走了。
看著姚佳戀戀不舍地離開我的病房,我心裏暖暖的。
“運動會已經結束了。我們班綜合成績第一名。”南景堯起身走到我床前,安慰道,“笨狗為了你,真是不要命了,帶傷上場跑。最後的成績你還滿意吧?”
我詫異地盯著他們,聽南景堯的語氣,他們似乎和好了,平時不挖苦對方就渾身不舒服的兩個人,怎麽一下子變得和諧起來了?
“那兩人三足……”
“找了其他同學代替,我高允航是誰,和誰搭檔我都能健步如飛!”高允航高昂下巴,神采飛揚地炫耀道。
見他來了精神,我也稍稍欣慰一些。
確定姚佳已經走遠,我才敢出聲詢問當日的事情。
高允航猶豫著是否要將真相告訴我。
看到他扭捏的表情,我索性將問題拋給南景堯:“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是聽高允航說的,他說他現原形的時候,記憶也不真切,隻記得你擋在他麵前,他責備你為何這麽傻為他擋這一劫,之後你身上散發出強大的緋光。他的耳邊充斥著陌生的咒語,他聽到是你在念咒,隻是他沒有力氣睜開雙眼看現場的情況,任由你念著咒語,最後等他睜開眼時,三個妖怪已經變成原形死在小溪邊,而你也暈厥在地上,所以他扛上你飛奔回家,和我一起送你到了醫院……”南景堯一口氣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念咒?我又沒學過。”我對自己念咒這段感到萬分疑惑,因為腦海裏根本沒有這段記憶,我隻記得我內心強烈不希望高允航就這樣死去,然後就失去了意識。而根據南景堯所說,我應該是失去意識後念起了奇怪的咒語。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色豬,你確定你沒學過?我可是感受到那咒語的力量很強大。”高允航擔憂地將手放在我額頭,“燒退了,不知道你的高燒不退是不是使用咒語的副作用?”
什麽咒語這麽奇怪,副作用會是高燒?我翻了翻白眼,對他的話表示不認同。
“難道是蘇羽哲給我的符?”我說著,將掛在脖子上的半心掛件打開,那張黃符還是原來的樣子,靜靜地躺在盒子裏。
高允航看見半心盒子裏那張黃符,臉色變得很難看。
“這符是誰給你的?為什麽會放在掛件裏?”
“蘇羽哲啊。”
“你把他給你的符,放在我們的心形掛件裏?”高允航大發雷霆。
我不明就裏地望著他,不明白為什麽蘇羽哲的符就不能放在這個盒子裏。
“色豬,你紅杏出牆!”
紅杏出牆不是形容不守婦道的女人的嗎?他以什麽立場說這些話啊?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哼!枉我這幾天那麽擔心你,擔心你會死掉,你卻一直想著別人!”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
我也正在氣頭上,懶得理會他的無理取鬧。
“唉,你們真是……”南景堯一臉無語地看了我一眼,我做錯了什麽嗎?
“珠珠,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笨狗,醫生說你隻要醒了,第二天就可以出院,明天我和姚佳接你出院。”說完,他也走出了病房。
我獨自坐在病**,還是滿腦子問號。但想到高允航生龍活虎的模樣,就不禁鬆了口氣。
他沒事就好……
深夜時分,我卻怎麽也睡不著,也許是前幾天昏迷的時候睡太多了,我起身下床走到窗邊,天邊的月亮已經不再圓如玉盤,橢圓的月亮依舊那麽清澈亮堂。我伸手想要打開窗戶,卻在玻璃中看到了一個人影。
“蘇羽哲?”我懷疑自己眼花,急忙回頭看了一眼,沒錯,他正迎著我緩緩走來。
“珠兒,你還好吧?”
“啊?”對於他突如其來的溫柔,我的思維有些跟不上節奏。
“你還好吧?”他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嗯,還好。”我緩了緩神,點點頭。
我忽然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麵對他,太熱情了怕他回應冷淡,冷淡了怕就此疏離。可讓我奇怪的是,他對我的稱呼從“班長”變成了“珠兒”,這讓我很受用,感覺兩個人一下子親密了很多。
他走近,眼神中流淌的滿是柔情,伸出纖細的手指撩開我額前的碎發,輕輕一吻印在我的額上,低吟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多怕就此失去你。”
我心中一怔,他的態度為什麽變化如此之大?我柔軟的內心很快被這一片柔情打動,不自覺地倚靠在他懷中,嗅著他身上的氣息,好希望時間可以就此停止,我想永遠擁有這一刻的幸福。
“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那麽衝動,你是人類,根本不該與那些妖怪硬碰硬!”他心疼地摩挲著我的臉,“這個給你,如果以後有危險,可以隨時召喚我。”說著,他為我套上一枚戒指。
我受寵若驚地望著蘇羽哲,他為我戴上戒指……
我顫抖著聲音詢問:“你知道在人類世界,戒指代表什麽嗎?”
他望著我,輕輕搖著頭:“它在人間代表什麽我不知道,在我的心裏,它代表著一個承諾,一份牽係,一種守護。”
我以前從來不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可以改變女人內心的想法,但此刻我徹底被蘇羽哲折服。他的一言一行,總是會牽動我的心弦,現在他為我戴上戒指,向我許下承諾,是不是代表他也喜歡我?
我不敢問答案,第一次發現自己如此怯懦。
我靜靜地枕在他的肩頭,感受著他懷抱的溫度。
許久許久,我才想起奇怪咒語的事情,於是出聲詢問:“這一次,也是你救了我嗎?那些奇怪的咒語,是你給我的黃符起的作用?”
他的身體一僵,有些疑惑地扶住我的雙肩:“奇怪的咒語?”
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他並不知道奇怪的咒語是什麽。
“不是你的黃符引導我念出那些咒語,救了我自己和高允航的嗎?”
“黃符已經失效,而且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它連原本傳達感應的能力也消失了,平常我的符咒就算失去治愈效果,也可以在你遇到危險時傳達信息給我。”他說著愧疚地低下頭,“如果不是它完全失效,你也不會昏迷這麽久。”
“這些又不是你造成的,你不必自責。”我伸出手指,輕輕揉散他眉宇之間的皺褶,他默默地看著我,任由我的手指從眉心移到眉毛,再滑到鼻尖,“你的鼻子好高。”
他輕笑,俯身用鼻尖蹭了蹭我的鼻尖:“你也要高鼻子?蹭一蹭,將我的高鼻梁傳染給你。”
天啊,眼前這個舉止幼稚的男生居然是蘇羽哲,太不可思議了。
“你是喜歡我的,對嗎?”我情不自禁地問出了口。話一出口,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刹那間一僵,原本與我貼近的臉迅速別開,連環抱住我腰部的雙手也一下子鬆開了。
見他轉身不再看我,我瞬間鼻尖發酸,繞到他麵前,望著他冷漠的容顏,努力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你看你,又變得那麽冷漠了。”
他斜下目光,柔情一閃即逝,然後留下的是無盡的空洞與冰冷。
“蘇羽哲……”我低聲呼喚著。
可他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接著轉身朝病房外走去:“珠兒,不早了,好好休息。”
他頭也不回地離去了,留下我一個人立在病房裏,努力說服自己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不是幻覺,不是做夢,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蘇羽哲……難道你不能喜歡我嗎?”我無比失落地自言自語,不想哭,淚水卻止不住。
他實在太過分了,沒事幹嗎老招惹我,說什麽承諾、什麽牽係、什麽守護,還那麽親密地抱著我,讓我產生錯覺後又變回那副冰冷疏離的模樣,他到底要怎麽樣?他三番五次救我,又接二連三做出讓我誤解的事,難道真的是巧合嗎?
還有那奇怪的咒語,我一點印象都沒有。高允航似乎隱瞞了什麽,南景堯也一定有重要細節沒透露……消憶沙!難道他們對我用了消憶沙,使我忘記了某些事情嗎?
明天一定要問清楚,現在我好累,仿佛全部力氣都被蘇羽哲那冰冷的態度耗盡了。
第二天我就出院了。
回到學校時,班上的同學對我的態度似乎一下子變好了。善意的問候,深切的關懷,竟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見我百般疑惑,高允航告訴我,運動會快結束的時候有妖怪出來砸場,傷了我們班的幾名同學,後來他們幾個出手擺平了妖怪之後用了消憶沙,同學們修複後的記憶是,接力賽的某個同學身體不適,而我頂著高燒幫同學上場,跑完接力後體力不支暈倒在賽場,被人送離時還不忘關心那個身體不適的同學。這一情節被同學們深深地記在了腦子裏,所以,對我的態度有了180度的改變……
“可我當時人在醫院,就算自動修複也不會將一個完全不相幹的人扯進來吧?”我對高允航的話持懷疑態度。
他見我不信,神情有些怪異,眼神閃躲著似乎在考慮如何回應我的問話。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我質問道,他目光一怔,隨即轉過身想要離開,卻被我一把抓住,“想走?沒那麽容易,說,我到底忘記了些什麽?”
高允航看著我,沒有出聲,倒是一旁的南景堯開口了:“你沒忘記什麽,珠珠,你別那麽激動,先冷靜下來聽我們說。”南景堯努力安撫著我。
我看著他天真無邪的娃娃臉,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你們真沒什麽瞞著我?”我狐疑地打量著眼前的兩人,企圖從他們的表情中抓住一點可疑的跡象,可這次,他們好像鉤過手指似的,一臉無懈可擊的樣子。
就在我還想著追問些什麽的時候,白麟烈忽然插了進來:“班長大人,你覺得我的新造型如何?”說著,他下意識地撩了一下他燙成泡麵卷的鬢發。
我看得一陣毛骨悚然,染了金發的他配上那奇怪的泡麵卷,頓時讓我有一種天雷滾滾的感覺。
“是不是很帥?”他聳了聳眉,大概是想要表現傳說中的電眼,可我沒感受到他眼中的電流,卻有種天雷陣陣的錯覺,“周末我會辦一個生日派對,到時候大家記得出場哦!”說著,他轉著芭蕾圈慢慢遠去。
南景堯說要去廁所,也出去了。
正當我打算繼續追問剛剛的問題時,姚佳突然從外麵飛奔過來詢問我白麟烈的新造型是不是很讚,她還特地說明這是她精心為他設計的造型,搭配周末的西式酒會。我不禁黯然,替白麟烈原本那一頭柔順的黑發感到可憐,遇上這麽個不靠譜的女朋友,就該被折騰。
“色豬,你說我改什麽樣的造型好看?”高允航見姚佳為白麟烈改造型,不由自主地跑來問我希望他改成什麽造型。
對於他的問題,我表示不解,因為,首先我對造型這種事情沒太大的概念,其次我又不是他女朋友,為什麽要費心去幫他想那麽多不關己的麻煩事。
見我不理會他,他顯得有些著急,一把攔住欲離開的我,情緒激動地說:“你現在對我已經沒心動的感覺了?”
這話問得新鮮,現在對他沒心動的感覺,難道我以前有過嗎?
我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下,不要再一驚一乍地妄自給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下定論。
雖然曾被他吻過,但那隻是意外,是被他偷襲,嚴格意義上並不算是接吻,所以我和他沒有訂下所謂的婚約。而後他對我說的那些話,更是莫名其妙。
正在我準備糾正他的時候,忽然看到了他眼中閃現的水光,那淡淡的水光竟然觸動了我內心深處隱藏的某種奇怪情愫,心疼……我居然會感到心疼!我不可思議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那裏收縮得厲害,漸漸讓我有種窒息的感覺,看到他這樣的表情,我竟會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這不正常!
似乎發現了我的異常,高允航慌忙扶住我,擔憂地詢問:“色豬,你怎麽了?我不說了,我什麽都不說了,你不要這樣。算了,不過是個造型,改不改都一樣的。你在這裏好好坐著,我去醫務室給你拿藥。”說完,他將我扶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然後轉身飛一般奔了出去。
我愕然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口那種酸楚的感覺並沒有消失,而是越來越濃,我不懂自己是怎麽了,這麽點雞毛蒜皮的事怎麽會讓我這麽難受?
這時蘇羽哲正好邁進教室,看到了坐在後門附近的我,神色不自然地繞開了我,徑直走到了他的座位上。
對於他躲避的態度,我感到有些難過,那日在醫院裏所發生的事情曆曆在目,可奇怪的是,蘇羽哲讓我產生的難過情緒,卻比不上看見高允航滿眼淚光時那麽強烈。
到底我和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從南景堯的態度來看,他顯然在刻意隱瞞一些事實,看來要知道真相得從其他方麵下手。
也許……白家的派對會是一個契機。
自從姚佳和白麟烈開始交往,她幾乎全副心思都投入到這段感情上去了,看著她時時刻刻心裏口裏念著的都是白麟烈,我竟有些嫉妒。
不過我還是陪她去大百貨商場挑選送給白麟烈的禮物——領結、項鏈、手表、戒指……最後都沒碰上滿意的,她記下他所喜歡的顏色,還根據他平時的衣著推算著他喜歡的風格,看著她一路上如此“敬業”地挑選禮物,我開始羨慕白麟烈,要是有個人這麽對我,我一定感動死了。
“珠珠,你和高允航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在商場的櫃台邊,她一邊對比著兩隻手表的細節,一邊詢問我。
“我和高允航之間……能發生什麽?”我不解地問,“你為什麽這麽覺得?”
“在你發燒昏迷的兩天裏,他幾乎是衣不解帶地在照顧你。哎,你是沒看到,他那時候憔悴的樣子,簡直讓我都心疼。”姚佳說著說著,又讓櫃台人員取了另一隻表給她看。
“兩天?那天你不是說我昏迷了三天嗎?”
“有嗎?我不記得了,最近我覺得我的記憶變得好奇怪,總覺得有些事情記得不真切了,好像是強塞進腦子裏似的。”說著她歎了口氣,拍了拍腦袋。
我附和地點了點頭,明白她說的這種感覺,隻要發生了不合理的事件,事情結束後眾人被消憶沙消除不合理的記憶,然後就會順著人類世界的自動修複功能形成另一套合理記憶。
“你說我發燒的時候高允航一直在照顧我?可他不是應該去參加學校的運動會嗎,又怎麽會在醫院照顧我?”我覺得姚佳說的話有很多矛盾的地方,可看她的表情又不像在說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問的話似乎讓姚佳感到很驚訝,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納悶地說道:“沒發燒啊,怎麽說胡話了?”她頓了頓,迎上我焦急而認真的眼神,“你是因為高燒還逞強去跑接力賽才住院的,你自己忘記了?”
“哦……好像是哦。”我怎麽忘記了大家的記憶都是被修複過的,班上除了高允航他們四個插班生,其他人的記憶都是一致的,我怎麽就這麽蠢,這樣問姚佳呢!
“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她放下手上的東西,態度認真地盯住我,“那兩天他執著地守護在床前的態度,不可能是自作多情。你確定你沒給過他什麽錯誤的暗示?”
被她這麽一提醒,我猛然想起在教室時看到他露出心痛神情的事情。
難道我真的給了他什麽錯誤的訊息?我的視線緩緩下移,看見了頸上掛著的半心吊墜。難道讓他誤會的就是它?還記得在醫院時高允航大聲斥責我用半心吊墜裝蘇羽哲給我的黃符,現在想起來,他的模樣擺明是在吃醋。
“我……我不記得了。”
“看來健忘的不止是我。”她扯了扯嘴角,一臉無奈,接著又很認真地拍了拍我的肩頭,“不過感情的事情最好還是搞清楚,不然對大家都是傷害。”
對大家都是傷害……我想起蘇羽哲送我的戒指,想到高允航見到這戒指時可能會發狂的模樣,於是趕緊摘下戒指,塞進了半心吊墜裏。
等一下,我在心虛什麽啊?等蓋上盒子,我才發現自己的舉動莫名其妙。為什麽怕被他發現我戴著蘇羽哲送的戒指,我到底是怎麽了?
“好了,決定了,就這個!”姚佳滿意地對著天空比了比自己看中的胸針,“麟烈的氣質,戴這個最好了。”
買好禮物後我們在街上遊**了一陣,看時間差不多了,就由姚佳的司機送我們去了白家。
雖然從白麟烈和姚佳交往的時候我就知道白家很有錢,隻是沒真正見到,還是有些想象不出。
位於半山的別墅,此刻已經裝飾一新,燈火通明。後院50米長的泳池橫掛著一串彩燈,有規則地拚成英文字母“happy birthday”,不用想,這一定是姚佳的想法。外牆被漆成白色的歐式別墅此刻看起來像童話王國裏的糖果屋,掛滿了彩色的燈飾,一會兒紅一會兒綠一會兒藍。
剛進後院,姚佳就跑去幫白麟烈招呼客人。
我端著一杯雞尾酒,提著裙擺漫步在泳池邊。禮服裙是下午姚佳硬逼我去買的,說是為了迎合白麟烈西式舞會的風格,單肩吊帶的設計完美地展現出我的肩線,胸前泡泡紗的設計,掩蓋了我不算豐滿的缺點,腰間的褶皺設計將我的腰線襯得纖細,除了長度拖地讓我覺得有些麻煩外,這件禮服可以說掩蓋了我所有的缺點,又突顯了我身上的優點。
被裙擺絆了幾下後,我不小心將雞尾酒灑到了裙擺上,淡藍色的雞尾酒融合了禮服的粉色,使得大腿處浮現出一塊紫色的印記。我焦急地放下手中的雞尾酒到處尋找洗手間。幾個穿著低V的嫵媚女子談笑間與我擦肩而過,有些鄙夷地瞥了我一眼。
“哪來的冒失鬼?走路不長眼嗎?”其中一個黑裙女生皺著眉頭望著我,剛剛擦肩而過時我不小心碰了下她的手腕,這讓她有些氣急敗壞。
“對不起,請問洗手間在哪裏?”我急忙道歉。
她們幾個互看了一眼,似乎在一瞬間達成了某種協議,於是綠裙女生指著別墅的西北角說:“廁所在那邊,快去吧。”
我道了聲謝就提著裙子飛奔而去。
可是到了別墅的西北角,我才發現那裏有間廁所,但看起來有點黑,而且是男廁。就在我懷疑那些人故意捉弄我的時候,感覺有人從背後猛地將我一推,我整個人就被推進了光線昏暗的廁所裏。
那三個女生用手機屏幕的光照明,步步逼近。
“你們想幹什麽?”我緩緩後挪,神情戒備。
“幹什麽?別以為你是姚佳的朋友就了不起,告訴你,我最討厭她了。既然你是她的好朋友,那就算你倒黴!”看來對方是平日裏和姚佳不合拍的富家千金。姚佳性子急做事很多時候沒分寸,得罪人也不奇怪,隻是沒料到這幾個女生如此卑鄙,居然想拿我開刀。
“不敢得罪姚佳就來找我麻煩,你們可真有出息!”我冷嘲道。
黑V女生氣得臉色發綠:“叫你嘴硬,看誰來救你!”說著,就猛然撲上來。
我抵抗不了,被幾個女生將雙手綁在了身後,嘴巴裏也被塞了滿是香水味的手帕,濃鬱豔俗的氣味熏得我一陣頭暈目眩。等回過神來時,她們已經離開。
我瞪大眼睛環顧四周,門外微弱的光可以讓我勉強看清周圍事物的輪廓,我無法想象,白家居然會有那麽一大間廁所!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廁所大門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我努力想要出聲,可嘴巴裏塞著手帕,隻能發出“嗚嗚”的呻吟,於是我索性身體力行地蠕動著前進。由於廁所太大,我累得氣喘籲籲,不知道爬了多久,我的腦袋忽然撞上了什麽柔軟的東西。
“什麽東西?”
被我的腦袋碰觸的東西迅速跳到了一邊,我聞聲一喜,是高允航!
“嗚嗚嗚……”我努力想要表明身份,可嘴巴隻能發出這麽含糊的聲響,他急忙掏出手機照明,看清是我後,不由得一愣。
“色豬?你又偷窺我上廁所?”他的眉頭蹙到了一起,顯然對我的舉動感到很不滿。
我翻了個白眼,隨即扭動身子,表示自己是被人陷害。
他看清後趕緊為我鬆綁:“色豬,你怎麽被人綁起來了?”
我迅速拿掉嘴裏的手帕,惡心地幹嘔了幾下後回答他:“有幾個女生看我不爽,就把我綁了丟在這裏了,幸好你來了,上天真是對我太好了。”
“你真是笨得可以,這麽不懂得保護自己,真是什麽人都可以傷害你。”他忽然一把將我拉進懷裏,“這樣叫我怎麽安心呢?”
我被他悶得差點窒息,急忙掙紮出他的懷抱:“你想悶死我啊!”
等下,他剛剛說什麽?這樣叫他怎麽安心?
安心什麽?
頭大,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多問題都一股腦地擠在一起。
“你老實回答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我能猜到這事的症結應該在高允航身上,如姚佳所說,如果沒有得到相應的錯誤訊息,他怎麽可能會表現得如此執著?還有他在教室時的表現,似乎原先得到過我的某些承諾,可後來事情又出現了轉機,變得不一樣了。
高允航不顧我的掙紮,重新將我摟進懷中,而且力道大得似乎要把我捏碎。
“色豬,對不起,有些事情我不能說,而且就算我說了你也已經想不起來了,既然忘記了,那就讓一切重來吧,我們……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他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好像很難過,可我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誰和你在一起啊?請你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推開他,惡狠狠地糾正他的錯誤,可在看見他悲傷的容顏時,心底卻有一種很奇怪的情緒在波動。
“你是說,你現在喜歡的人……是蘇羽哲?”他說完這話的時候,眼神變得更加淒迷。
我感覺自己心都快要碎了,那種強烈的收縮感再次讓我無法呼吸。但我無法理解高允航的話,為什麽他會猜到我喜歡蘇羽哲?難道是我做得太過明顯,看來我以後要稍稍收斂一點。
“嗬……原來真是這樣,雖然很不甘心,但隻要你幸福,要我怎樣都無所謂……”他的話裏有濃濃的苦澀,卻又仿佛摻雜了某種複雜的情緒,像真心祝福,又仿佛有些不心甘的意味。在我還沒明白他言語中真實的意味時,他忽然將我打橫抱起。
我的腦袋因為慣性枕在了他的胸口,他胸腔內急速而又紊亂的心跳似乎傳進了我的心裏,我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知所措,安慰我,溫和的語調中摻雜著一絲嘶啞:“不用顧忌別的,順從心的想法,去喜歡那個人吧……但我喜歡你,這是怎麽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喜歡我?
我一愣,雖然他曾多次以惡作劇的方式表達過自己的心意,可這是第一次正式地說出喜歡我。我的腦袋一下子大了好幾倍,高允航居然向我表白,這可比天上掉餡餅還新鮮。
但我又不由得有些鬱悶。高允航都可以如此坦率地表明自己的心意,我一直中意的蘇羽哲卻總是逃避……這是多麽明顯的對比啊。
等我們兩人走出廁所時,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高允航瞳孔一縮,隨即加快了腳步。